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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带他去哪,你们要带他去哪。”崔嬷嬷慌张道,试图扑过去和崔大夫共存亡。
有人不屑道:“敢戏弄章大人,自然是拖出去喂鱼了。”
“章大人!”青嬷嬷瘫软在地上,抹了把泪,高声道:“我要见章大人。我有话对章大人说。”她双目赤血,大吼道:“你告诉章大人,我用一个秘密,和他换一条人命。”
“哦?那要看你的秘密值不值得一条人命了。”
章年卿的声音从崔大夫被拖走的地方传来,青嬷嬷一阵绝望,越发觉得章年卿是一个狠毒的主儿。她稳了稳心神,扫了一圈众人,坚决道:“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章年卿想了想,道:“你们都出去。”大家鱼贯而出,没有人对章年卿的话打半丝折扣。
青嬷嬷先是颤抖的问:“他还活着吗?”
章年卿不耐烦道:“你再拖拉下去,他现在就可以死了。”
青嬷嬷喏喏称是,她道:“和景十五年,我三十岁。皇后娘娘特地把我叫在跟前问,我想不想出宫。如果想,她现在就可以把我放出宫。我虽然不舍皇后,却惦记着宫外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想出宫……我避过了一场大劫难。”
章年卿心里闪过一丝怪异,警惕的问:“哪个皇后?”
青嬷嬷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废后王皇后。对,就是那个在冷宫里被囚禁了八年的王皇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还在冷宫里……我曾也这么以为。”
章年卿大惊失色,“不可能!王皇后不见了,宫里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浑身颤抖,大声嚷嚷,努力说服自己的恐惧。不会的,不会是王皇后。一定不会的。
青嬷嬷幽幽的问他:“一个先帝废后,还是被囚禁在冷宫八年的废后。章大人,你真的觉得还会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吗。”
章年卿哑然无声,握紧颤抖的双拳,不敢从黑暗里走出来,让人看见他恐惧害怕的样子。他平静道:“继续说。”
青嬷嬷道:“我从未想过,时隔十二年后,我还能见到王皇后……”
章年卿浑身是汗的从船舱底下出来,他站在甲板上吹冷风。
章年卿是和景九年生人。和景十五年时,尽管他还是一位六七岁的孩子,他也听闻过那次震惊朝堂内外的废后事件。
大魏建国以来,王氏一门前后出过十一位皇后,而这最后一位皇后,也是王家唯一的一个废后。
王皇后嫁给和景帝十余年,未曾生育一子。连一个公主也没有,这也是王皇后后来被废的’主要罪行‘之一。另一个重要罪名是谋害皇嗣。郑贵妃当年怀着三皇子,被王皇后设计害死,据说流下来的是一个成形的男婴。
和景帝震怒,一脚将王皇后踢倒。没过多久,王皇后被废,囚禁冷宫。自此八年不见天日,直到和景二十三年,和景帝驾崩。王国舅偷天换日,将女儿从皇宫里偷出来,交给嵇玉涛,悄悄安置在汀安。
只是,世人都不知道的是,王皇后被废的时候,已经怀有身孕。和景帝那一脚下去,险些将王皇后踢小产。
王皇后想尽办法将这个孩子报保下来。怀胎十月,本就是女子最苦的时候。王皇后在最恶劣的环境里生下四皇子,她吃不饱喝不足,连生孩子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四皇子的脐带是王皇后用牙咬下来的。
说起来,这个四皇子命也真大,他爹一脚没把他踹死。后来郑贵妃一碗药灌下去,他也没死,不仅没死,还不痴不呆不傻。再到后来王皇后为他咬肚脐带时,不小心将他腹部弄破了。四皇子到三岁时,肚脐眼都在流黄水。
青嬷嬷不认识嵇玉涛,时隔十二年,主仆再相遇,王皇后竟也没打算杀了她。相反,主仆二人感情甚好,青嬷嬷甚至辞了她在别的府邸上的工作,一心一意照顾着王皇后和四皇子。
这让章年卿很意外。
第46节
青嬷嬷说,王皇后见了她之后很感慨,每天见了她都有一肚子话要说。王皇后将她在冷宫八年的日日夜夜,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的给青嬷嬷说。
说她怎么照顾四皇子,四皇子又是怎么调皮,每天吃什么喝什么。春天了有什么果子,秋天了有什么果子。王皇后话很多,多的常人无法想象,她好像要把八年无处诉说的话,一股脑全要倒给青嬷嬷听。
她不喜欢嵇玉涛给她安排的嬷嬷,只喜欢和青嬷嬷说话。
偶尔,青嬷嬷有事出门一趟。王皇后就会很落寞,一整天都无精打采的。只见了四皇子还有个笑脸,自己在屋子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让青嬷嬷很心疼,自那之后,便鲜少出门。
好景不长,青嬷嬷陪了王皇后小半年,嵇玉涛突然来探望王皇后。这一探望,便发现了青嬷嬷。
嵇玉涛不由分说的要杀了青嬷嬷,以保守秘密。王皇后苦苦哀求才留的青嬷嬷一条命。
嵇玉涛不敢接受王皇后的跪拜,只说要写信给王国舅,他只听王国舅的吩咐。
那时恰逢朝堂二宗斗法,刘宗光谭宗贤在京派官的事上互不相让,王国舅打算坐手渔翁之利。无暇顾及汀安这边,王皇后便趁机给青嬷嬷支招,让青嬷嬷逃跑。于是便有了写给崔大夫那封求救信。
王国舅是朝堂上,除二宗以外的第三股势力。固然王家这些年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敢小瞧王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第54章
四皇子和景十六年生人,离宫时才七岁。掐指一算,他现在应该有十岁。
章年卿想着那天见到的头大脚轻,瘦弱无骨的小男孩,舒出一口郁气。“真是……棘手啊。”
老天爷一定是看他不顺眼。
原本以为是一个女人,然后老天爷告诉他,这有可能是一个后妃。好,他认了。富贵险中求,人生在世,哪还能没有一点危险。谁知老天爷和他开了个更大的玩笑,呵,皇后,还是先帝的废皇后。真是一份大礼啊。
章年卿拿这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王皇后和郑贵妃是死对头。当年和景帝驾崩,大皇子遇刺。冷宫废后不值一提,连带着王皇后所生的四皇子都无人知晓。郑贵妃正如日中天,哥哥又是宣武大将军,曾有意扶持二皇子继位。
和景十五年废后后,和景帝再未立新后。生养了大皇子的德妃和二皇子的郑贵妃打得不可开交,两人斗了七八年。和景帝烦不胜烦,索性谁也不立。
大皇子死后,二皇子本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谁知中途杀出了个齐王’代侄继位‘。
郑贵妃母子一蹶不振,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章年卿深吸一口气。王皇后没有带四皇子远走天涯,反而藏在离京城只有一天路程的汀安……
看来也是在为将来谋大统做准备。
章年卿苦笑一声,嵇玉涛的是对的,青嬷嬷留不得。
王皇后当初妇人之仁放走了青嬷嬷,可曾想过青嬷嬷有一天会把这一切倒豆子一样,说给另一个人听?
章芮樊远在河南,还惦记着章年卿的行程。一连多日都不见章年卿来信,埋怨道:“这孩子,不知道家里人惦记着,一封信都不写。他现在应该走到平梁了吧?”
陶茹茹安慰他:“不知道啊,没准儿是孩子想着咱们也在船上,写信一来一往不方便。”
“哦,他不会掐日子算行程啊。咱们都到了两天了……”
“行了,儿子都多大了。媳妇都娶了,你还在这操心。”
章芮樊梗着脖子道:“多大都是我儿子!”夫妻两拉拉扯扯,声音渐小。
晚上,章芮樊想章年卿,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三个儿子,他最疼的就是章年卿。天德最小,也最聪明。他最爱的就是这个儿子。
章年卿脊骨的太单薄了,可他的肩上却承受着太多东西,章芮樊心疼他,总想替他承担点什么。
章年卿却什么都不说,唯一向他提过的要求,他想提前和冯俏成亲。
章芮樊很明白他的心情,当年他背井离乡,一路从浙江打拼到河南,也是这种心情。
他对陶茹茹一见钟情,所有人都说他是为了抱陶金海大腿,章芮樊笑笑没说什么。其实是他先看上陶茹茹这个人,然后才因她的身世对她越发满意。可这话说给谁,谁都不信。章芮樊索性就不讲了。
章芮樊年轻的时候很爱陶茹茹,爱到骨子里,甚至不想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是种很难言的感觉,你身在异地他乡,举目无亲,处处艰难。
突然你遇见一个笑容如花的姑娘,然后有人告诉你,这个姑娘是你的,独属于你一人。
你知道这个人从里到外,连骨血都是你的。忽然间有了依靠,你从这个姑娘眼睛里看得到爱恋,看的见依赖。
在明争暗斗,错综复杂的官场。她是你精神最后的安歇地。她攀附着你的骨血生长,是支撑你的力量。你从她的鼓舞里站起来,然后与官场抗衡,将她收纳在你的羽翼下。
那是章芮樊最渴望权力的时候,不惜一切冒险。他想强大,想站在权力的顶峰,想让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可终其一生,他也只是做到吏部侍郎,便止步不前了。
他的儿子比他优秀,不及弱冠之年,已经站到了他三十岁才坐到的位子。
其实这是不对的。章年卿还年轻,羽翼未满,身上便有了个几乎致命的软肋。
理智告诉章芮樊,他不该纵容章年卿。
可章芮樊心痛儿子,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给章年卿一个依靠。他这个儿子,从十五岁开始,便一个人在京城打拼,在官场里和人虚与委蛇。父母双亲俱不在,偌大的京城举目无亲。
章芮樊他闭着眼睛想,他亏欠这个儿子的太多。
为此,章芮樊一直不太希望妻子给冯俏摆婆婆谱。章年卿对冯俏的感情,他能明白。
章芮樊希望,冯俏能像当年的陶茹茹一样,给天德最强有动力的依靠和动力。
江浪滔滔,天边鱼肚泛白的时候。
章年卿终于从甲板处挪动脚步,青嬷嬷搀扶着崔大夫跪谢章年卿。崔大夫嗡动着嘴唇,泪流满面道:“章大人,小老儿愧对你的大恩大德,崔吴明无以为报,只能为做牛做马,报效章大人的不杀之恩。”
章年卿挪动着发酸的腿脚,淡淡道:“你的做牛做马还是算了吧。我不敢用。”
崔大夫愧疚道:“小老儿不该算计章大人,我……”
“行了。”章年卿示意他住嘴,他望向青嬷嬷,道:“你不该告诉我的。怎么办,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知道这件事。青嬷嬷,我是不是该杀了你呢?”他目中疑惑,犹豫不定,仿佛真的在询问。
章年卿吐出一口浊气,背对他们,道:“我昨天站在这想了一夜,不知如何是好。”
青嬷嬷和崔大夫对视一眼,撩袍齐齐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崔大夫道:“昨日青妹用秘密换我的命。今日我崔吴明以命换命。章大人,我以性命担保,青嬷嬷不会有任何异心。请您留着她,替您照看少奶奶吧。”
“不!”青嬷嬷跪直道:“章大人,我不忠在先,不义在后。实在不配伺候您和三少奶奶,我知道你不高兴我和崔大哥对您百般利用,百般撒谎。”她的声音低下去,过了会又重新拔高:“崔大哥本性不坏,他是因为我才做出如此让你震怒的事。你杀了吧,杀了我,你也安心。”
章年卿忽然有些好奇他们昨晚说了些什么,怎么一夜之间,两个胆小怕死的人,突然间就视死如归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章年卿不露声色,点点头,“跳吧,我会替你们收尸的。”他搓了搓冻了一夜的冰手,边取暖边道:“你们两也别推让了。一起吧。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崔大夫眼睛黯淡下去,鼓足勇气抱了抱青嬷嬷的肩头。“对不起。”纵身一跃,跳进大运河。
只听扑通一声,青嬷嬷瘫坐在地,良久,她给章年卿磕头,掏出一张纸递给章年卿,道:“这是治疗宫寒的方子。”她惨白一笑,道:“我知道章大人不收我,离了您这艘船,我还是会死。我原本想着,既然我活不久,能留崔大哥一命也是好的……”说着,心头涌起一阵绝望,她捂着眼睛道:“不该写信给崔大哥的。我当初就该死在地窖里。也好过现在多搭一条人命。”
章年卿静静的听她说完,伸手接过方子。
青嬷嬷目光黯淡,再度叩首,郑重道:“章大人莫忘了,将我二人埋葬在一起。”
章年卿点头,“我记得,不会忘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