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张昭对明朝政治生态的了解,京中最炙手可热的官员,首推内阁大学士:刘健、李东阳、谢迁。正所谓:刘公断、李公谋,谢公尤侃侃。
然后是朝廷的重臣,具体的就是七卿:六部尚书+左都御史。
再然后是“储相”。即有资格进入内阁的大臣们。比如:吏部右侍郎、日讲官王鏊;杨廷和(还在老家服母丧)等人。
所以,一个户部郎中,不会在晚间时宾客如云。当然有交际活动时例外。
徐家子弟将两人引到一处花厅中。花厅中灯火通明,驱散着夜色。仆人们进来奉茶。再退下去。张昭打量着环境幽静的花厅。八仙桌、梨花木椅、字画、瓷器陈列。显得雅致。
…
…
就在张昭在花厅中等待时,距离花厅不远的书房中,时年四十六岁的户部郎中徐贵正在书桌后奋笔疾书。
其长子徐鼎推开门进来,等一会,小声汇报道:“父亲,那张昭已经来了。”
徐贵有着一张国字脸,微胖,但这对于中年官员而言更添风姿,他头都没抬,说道:“叫上你四叔和李教谕一起去见他。”
徐鼎约二十多岁,长的和徐贵肖似,只是更年轻、更瘦,欲言又止,“父亲,他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都很清楚。那个叫张昭的童生为求得父亲原谅,请明理书院、父亲的旧识余籍带来一种统计之法,父亲颇为看重,想要用在户部的统计上。
若能让户部的账目更加明了、清晰,必定会让父亲更受李阁老的看重。且会在户部尚书侣()钟那里留下好印象。
但是,一切的关键就在于要这个小童生同意,这种统计之法是父亲受到其启发而运用在户部统计上。
简单的说,就是“技术转让”。
徐贵看儿子一眼,还是差点火候啊,道:“他会同意的。”这种事,在他和张昭的默契中,他给张昭想要的“东西”,这种统计之法自然就是他的。
今晚就是谈这个。只有谈妥,他才会将东西拿到恩师面前。这是一个老道的官僚的做法。
至于说张昭日后反悔,这有用吗?
…
…
张昭和余夫子稍坐片刻,就有三人从花厅后转进来。
为首的一人是宛平县徐县令,旁边的是顺天府府学李教谕,后面跟着徐郎中的儿子徐鼎。
“余前辈。”徐县令笑着伸手,示意余籍落座。他和余籍打过多次叫道。和善的道:“这就是你书院的弟子张昭?果然是青年俊杰啊!”他得到族兄的吩咐:安抚张昭。
这个小童生一个月前当着族兄的面骂李阁老“尸位素餐、水平不行”的事情他当然知道。今晚便是要化解。
余籍和几人打个招呼,再笑着给张昭做介绍,“子尚,这便是徐县尊。”
张昭一见徐县令的态度,心中便有底,作揖行礼道:“学生见过老父母。”明朝中后期流行别称。“老父母”是县令的别称。又在余夫子的介绍下,分别和李教谕、徐鼎见礼。
徐县令官职最高,自然是话题的发起人,喝着茶,微笑着道:“我听余前辈说张小友今年连过县试、府试。治的是何经典?”
这是标准的读书人开场白。先问年庚,再问科名,本经是什么?
张昭站着回话。这种场合他确实没有坐的资格。而童生的代称就是“小友”,就算六十岁,只要没中秀才,士林中人还是叫你“小友”。
“学生的本经是春秋。”
在明朝的考试体系中,儒家经典四书五经既是考试大纲,也是考试题目。四书分别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分别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而对于考生门而言,四书是必考题。五经则只需要选修一门即可。所谓的本经,就是问学的那一本?
徐县令便笑起来,点头道:“不愧是余前辈的学生啊。”余夫子就是治春秋。
几人都笑起来,气氛融洽。
今天这场见面,在余籍而言,就是带张昭来徐府拜访,化解张昭的“冒犯”。而徐府谁来见张昭,他并不在意。徐郎中让他带张昭来,这就是人情。
而对于徐、李二人来说,这是没有营养的扯淡,只是个姿态性的见面。所以,话题都是很浅的点到为止。
十分钟后,见面就到尾声。
一身官宦公子装束的徐鼎还指望着张昭当面开口向他认错,但张昭根本就不提。这让他目视张昭几眼后,心里颇为不爽。
张昭见徐县令并无谈兴,余夫子也不再穿针引线,就知道该告辞了。正要说话,又看到徐鼎目视过来的目光。心中晒笑。
他懂徐公子的意思,要他当面说出认错的话。但是徐公子也不想想,这种事能宣之于口吗?再一个,徐公子可能没明白,这只是一场“交易”!
根本就不是认不认错的事。没有他给的“统计办法”,他跪在徐郎中面前忏悔都没用。而既然是交易,他也没兴趣低头“认错”。
一切都在不言中。
过几天自然会有人将这次见面传出去。而他得罪徐郎中这个雷自然就排除。
张昭心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躬身行礼,说着客套话告辞,“学生今日有幸见到三位前辈,聆听教诲,实在获益良多。不敢再叨扰几位前辈。”
这时,李教谕忽而开口。
第十九章 解决、新的问题
张昭心底磕碜一下。
这场毫无营养的见面,其内底的本质是他和徐郎中的“交换”。他用的虚构的明理书院开销数据,但是他不相信和常年数字打交道的徐郎中会看不出其真正的用途!
那么,徐县令、徐鼎代表的徐郎中,李教谕代表的是李家。“和解”的姿态已经做出来。这个时候李教谕忽而开口,莫非有变故?
按理说不会的。天底下骂皇帝的人都很多,小张昭骂几句李东阳算什么?而且,还只是顺带着骂骂。李家还要揪着不放?
李教谕约五十多岁,文士装束,形容清廋,捻须道:“张子尚,我见你对答时条理清晰,谈吐有据,阁老雅量,不会为些许小事怪你。莫要为这事心中疑虑,耽搁前程。
我知道你府试排名倒数第二,我有一卷收录近年来中试的时文,便送给你研读。你回乡读书要刻苦。不要因一时得失而动摇心志。将来学有所成,报效国家。”
他常年教书育人,今晚见张昭应答得体,从容沉静,是个好苗子,便赠书一卷。
张昭愣了愣,真心的道:“谢李先生厚爱。”
他自穿越以来,做事情都是从最坏的角度去想。主席教导我们:做坏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
穿越者确实有“技术”优势,可以碾压明朝的“土著”,但是做事的关键,往往不是“技术”,而是人心!穿越者,未必就不会阴沟里翻船!
他做事其实很谨慎。反反复复的推敲,制定各种备案计划。
他听李教谕开口,以为他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不想竟是一番好意赠书给他。
李教谕笑着摆摆手。
…
…
夜色渐渐的深。京中有宵禁。余夫子带着张昭到咸宜坊中的一家客栈落脚。李教谕答应赠送的时文,明天会有长随送到客栈来。
房间中,余夫子吩咐店小二去做饭,看着张昭心中悠悠的叹口气。其实,他现在发现张昭是一个好苗子,但没脸再开口叫张昭回明理书院继续读书。
当即,指点道:“子尚,李教谕送你一本时文,你过几日再上门去请教学问,这样可以走动起来。李教谕在顺天府多年,人脉很广,你可以委托他写封推荐信,去城东的白马书院就读。两年之后,必定可以考中生员。”
张昭送余夫子到二楼的房间,见余夫子“指点”他人情世故,便道:“谢先生教诲。”同时,心里反应过来:什么叫两年之后必中生员?他的计划是今年、弘治十三年考中生员。弘治十四年是乡试年,没有院试。若今年不中,就得推迟到弘治十五年秋。
余夫子不知道张昭想什么,笑着点点头,道:“因为你的事情,我特意来京中,书院里的事情都堆积起来。我明日一早就返回青龙镇。你如何打算?”
张昭按捺下心中的疑虑,识趣的道:“学生第一次来京师,想要逗留几日,见识见识京师繁华。”
李教谕的长随明天何时送书来,不可预料。他不能要求余夫子陪着他在这里等。
余夫子微微一笑,叮嘱道:“那你在京中注意安全。去休息吧。”
…
…
张昭的房间就在余夫子隔壁。等店小二送了饭菜上来,他吃过后,洗漱睡觉。
躺在床上,回想起此行的种种,总结得失、对错。这样来提升自己。正所谓: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从他穿越而来,时至今日,总算是将开局的“难题”解决。先卖染料配方筹银钱,打通进余夫子的关节。却没想到余夫子不在书院中。要等待。
在家里等待的时间中,刘大户上门试探。局势不乐观。他招募长随天天等在青龙镇明理书院,总算是第一时间赶到书院。
又“挑衅”余冠留后手,不得已而对余夫子强硬,方才令余夫子将“统计办法”送到徐郎中手中。再到今夜去徐府,完成心照不宣的“交易”。
前面的波折很多,倒是这次京中之行非常顺利。额外还认识李教谕,得到一本八股文集。时文,就是指的八股文。他日后有心的话,可以和李教谕来往。
有这样一个老牌教谕照拂,他在宛平县士林中要好混得多。
但是…
张昭到现在已经回过味来。按照李教谕和余夫子的判断,他们两人都不看好他在今年能考中秀才。但是他脑海中记忆中,小张昭可是自信满满啊!
是相信一个书院的院长和府学教谕对考试成绩预期的判断,还是相信一个两个月前才成为童生志得意满的青年的判断,这不需要思考吧?
他在解决开局的难题之后,他的计划遇到新的问题:将来的科举之路未必顺畅!
…
…
穿越到明中期的弘治朝,张昭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很明确:走文官路线。
他需要先参加科举,以文官的身份进入仕途,再来思考官途。在这个过程中,最好的结果是今年考中秀才,沉淀三年,再乡试、会试。二十一岁进入仕途。
而且,科举的名次最好要高。因为,成化朝的内阁大学士李贤定下潜规则:非翰林不得入阁。他的目标是在日后执掌明王朝的中枢,进入内阁是必要条件。
按照明朝的科举规则,前三名直接进入翰林院。后面的人则需要参加馆选。名词越高,录取为庶吉士的概率越大。比如,几十年后的张宰相。嘉靖二十六年,二十三岁的张居正高中二甲第九名,授庶吉士。
但是,现在,他这个计划根本没可能实现!
小张昭早年读书,到十七岁今年二月份第一次下场,连过县试、府试。很有神童的派头。虽然府试成绩吊车尾,但小张昭很有志气在今年考中秀才。
张昭一个理科生,古文功底能有多深?八股文,他是学渣水平!他检索记忆,当然是信任小张昭的判断、八股文的功底。直到此刻,泡沫被李教谕、余夫子戳穿。
和轻取状元、探花的明穿前辈们相比,这让人情何以堪!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
…
“十三年秋,张公往见郎中徐贵。席间有宛平县令徐旻、府学教谕李相铎。张公年方十七,英姿勃发,谈吐有金玉之声,满座拜服。(徐)旻赞曰:子他日当佐天子。(李)相铎异之,赠书馈言:子尚天下俊杰也。”
——杨慎,《丹铅录,杂谈》
第二十章 新计划、返乡
七月二十三日,清晨时朝霞万丈。
进出京城的人流中,张昭坐在从车马行雇佣来的马车上,在朝霞中从阜成门出京,顺着官道西返南口村。
按照原计划,他本来是要京城中游玩几日,凭古吊今感慨历代兴衰。京城是数朝帝都。上辈子他还没来过京城。这可是穿越时空摆在他面前的明代京师。
只是,他前夜一夜未睡,思索着科举之事,心情不佳。昨日和余夫子道别,在客栈里等来李教谕的长随赠书,便只是玩京中各处购物。他来京师一趟,总要带点礼物给婉儿、虎子。
回去时不像来时,张昭将马车的车帘打起来,可以观看沿途的风光,最终还是将随身携带的《时文集》拿出来翻看。
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排版,且没有标点符号的文集,看得张昭一阵阵的头大。
譬如收录的当年的探花如今的“储相”王鏊的一篇文章,“惟学而不求诸心,则昏而无得于己。盖学贵乎思也。不然,宁能免夫罔之失哉?”
他看半天难以体会到其中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