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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佳妤心说这不是觉着你会喜欢么,脸上却笑起来,道:“看看嘛,又不会吃亏。”
沈砚行颔首,同她一起往楼上走去,楼梯有些窄,而且是旧楼,还有些坑坑洼洼,沈砚行走在前头,还细心叮嘱叶佳妤小心脚下。
因是过年,其实有一半的店都还没有开张,实在也没什么好逛的,俩人难免有些失望,打算随意逛一圈的就下去了。
路过一家卖金银铜器的小店,沈砚行却停了脚步,仔细看着门口那个杉木架子上挂着的几个小玩意儿。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笑着凑过来问:“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随便看看啊。”
沈砚行笑着冲他点点头,转过脖子去招呼叶佳妤,“你来看这个,认得么?”
“……哦,我在电视上见过,何家村的那个!”叶佳妤想了好半晌,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眼熟的东西是什么了。
“就是那个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葡萄花鸟纹是唐朝代表性装饰纹样之一,寓意了五谷丰登和子孙兴旺,花鸟纹形态活泼而且生机勃勃,制造工艺是当时最先进的,那么多年过去了它转动起来仍然灵活自如。”沈砚行细细的给她解释,然后道,“你看,跟这个是差不多的。”
何家村葡萄花鸟纹银香囊高超之处在于香囊中放置香料的小盂,完全符合陀螺仪原理,不论外面的球壁怎样转动,外部怎样晃动,可最里面的香盂始终保持水平状态,使得里面的香料不致撒落于外。
这件国宝自从火了之后,就能看到很多仿造的文创产品,虽然远没有真品精美,但也很是玲珑精致。
她接过沈砚行递给她的这枚银香囊,只见那银色润泽,光洁明亮,店里开着日光灯,香囊就在灯光下闪烁着如月光一般皎洁的光,外观上是葡萄缠枝,花鸟相依,像有微风吹过即有暗香盈袖,实在是精美。
“我们家这个香囊可是好东西,打造师父花了三个月才做出一个来,纯手工的,整层楼只有这一件。”老板见他们似乎很感兴趣,忙介绍道。
不知他是否夸大其词,但东西倒是不错,沈砚行看一眼正在左右端详它的叶佳妤,笑道:“麻烦您给我包起来。”
说着他从叶佳妤手里拿过香囊,递给了老板,叶佳妤一愣,好半天才问:“你要买么?”
此时沈砚行连钱都付完了,将暗红色的小锦盒放进她手里,“呐,送你的过年礼物,新的一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为什么送我礼物?”叶佳妤又是一愣,脱口问道。
沈砚行也有些囧,抿抿唇,又咳了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喜欢么?”
叶佳妤用力点点头,又有些为难,“可是……我都没有准备礼物给你呢。”
“那要不……就陪我吃顿饭?”沈砚行带着她往外走,笑着建议道。
叶佳妤忙又点点头,高兴道:“那就喊辜警官和冯老师一起好不好?”
沈砚行愣了愣,旋即无奈笑笑,“好,我打电话给他们。”
于是在走去餐厅的路上,他一路听着叶佳妤高兴的给他指点路边的各种店,这家是哪个牌子的,这个牌子和另一个牌子是对家,天天比着搞活动,可是打了折还是贵喏。
他笑着看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她竟已到了人生的第二十八个年头,收到喜欢的礼物后脸上的雀跃如此明显,像是十几岁的小孩。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年过三十却依旧面如二八的女人,但这些人,一定是从未吃过一天苦从未缺过钱,也从未受过欺辱,她们眼神清澈平静,因为她们不需要为明天担心。
也不需要去平衡工作和家庭,不需要担心孩子,一个女人,只要生了孩子,就会自愿或被迫多出一个身份,而照顾孩子和家庭琐碎所花费的心力,会像是钝刀子割肉,将她所有的纯稚渐渐从她生命里剔除殆尽。
沈砚行感慨,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或许未来也免不了这样,可是当下她能够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人,最大烦恼只是被催婚的时光,是她正当最好的年华了。
像一朵花,努力的在春光里绽放,散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呐,那就是我们今晚吃饭的地方,他家烤羊排是本市最好没有之一。”叶佳妤拉了拉他衣袖,指着前面一家门面装修很雅致的餐厅给他看。
沈砚行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道:“那我们先进去罢?”
她笑着点头,到了门口还殷勤的给他开门,他道了谢,又不禁莞尔,真是个有趣的好姑娘。
第23节
第27章
马路上的灯光被灯笼染成了喜庆的红,餐厅里播放的钢琴曲也不像平时的一味缓慢优雅,变得欢快了许多。
餐厅中央是巨大的花柱,花柱高达三米,围绕的都是绢花一类的人造花束,但制作精美几可乱真,只是沈砚行特地驻足看过,最底下的一圈水仙,应是真花。
洁白的花瓣在略显昏暗的室内幽幽的吐着清香,更显优雅宁静,在这个万花凋零的寒冬腊月里展翠吐芳,一派春意盎然,又显得祥瑞温馨,也难怪人们会用它庆贺新年,以作“岁朝清供”的年花。
《致爱丽丝》的旋律欢快动人,像是恋人的表白和絮语,又好似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耀眼的阳光。”沈砚行看着她正盯着眼前的酒杯,忽然说了句话。
叶佳妤愣了愣,正要拿酒杯的手缩了回去,抬头茫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这首曲子。”沈砚行一手支颐,笑着点点头。
她凝神听了会儿,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原来他说的是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
维蒙蒂诺迷人的芳香四处飘溢而出,酒体丰满,口感丰富,结合了山楂或椴木花香的芬芳,夹杂着新鲜梨子,柠檬或甜瓜的香气,叶佳妤抿了一口,哇了一声,又喝一口。
“你小心还没吃饭就醉了。”沈砚行笑着劝她。
辜俸清和冯薪还没来,叶佳妤眨了眨眼,有些难过的鼓鼓脸,“他们怎么还没来呀?”
小姑娘有些委屈,可是眼睛在光线下闪闪发光,沈砚行忽然尝到了很久没有过了的心软和悸动。
他垂了垂眼,“应该快了罢。”
叶佳妤点点头,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句,“沈老板,你应该戴一条红色的围巾,过年该喜庆些。”
沈砚行一愣,抬眼看向了她,像是惊讶,又像是不置可否。
只是餐厅的灯光有些暗,叶佳妤不大能看清他的神色,也看不到他和平静外表截然不同的发红的耳尖。
过了好一阵子,辜俸清和冯薪总算姗姗来迟,待他们坐定,叶佳妤连忙抬手叫了侍应生,“麻烦,可以上菜了。”
侍应生应声而去,沈砚行看看他们俩,“怎么来得这么晚?”
“穆阿姨托我们带了这个过来。”冯薪将一个红色印牡丹花纹的纸盒放在了桌上。
叶佳妤愣了愣,又吸吸鼻子,“……我好像闻到了饼的味道?”
烤箱出来的糕点,有着特有的烘烤而出的香味,叶佳妤精于此道,对这种味道自然不会陌生。
“鼻子这么灵啊?”冯薪失笑,伸手打开了盒子,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她探头看过去,只见里面满满一盒都是各式点心,蛋黄酥、核桃酥、花瓣酥、玉米酥饼,还有山药糕和绿豆糕,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垂涎三尺,更何况她之前就已经饿了。
没样糕点都只有一两块,沈砚行有些奇怪,“我妈让你们拿这些来是做什么?”
“不是给你的,是给佳妤拿回去吃的。”冯薪合上纸盒盖子,将盒子推到了叶佳妤的手边。
沈砚行一愣,“……我妈怎么知道她在?”
冯薪无奈的看了眼辜俸清,“俸清不小心说漏嘴了,被阿姨知道是四个人吃饭,你知道他的,被逼几句就都交代了。”
“你这样真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卖队友?”沈砚行沉默半晌,搓着后牙槽憋出一句话来。
辜俸清虽然理亏,但还是要替自己解释两句,“那不一样好吧,再说三个妈一起问呢,我有什么办法。”
当时的情况是几家妈妈围着他们俩刨根问底,几家爸爸缩着手看戏,冯薪抬头想找沈砚书,可人家早就机灵的跑了。
他们原也没预料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自然也就没有事先和沈砚行对过口供,轻易不敢回答问题,生怕被套出什么话来,将“我不清楚”和“沈二没说”这两句话车轱辘似的来回讲。
直到穆教授丢出一句,“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家里头年货还是人家小姑娘给帮忙才准备上的,叫什么jia yu,是哪两个字来的?”
辜俸清和冯薪齐齐一愣,对视了一眼——坏了,沈二都招了,我们再瞒着,不大好罢?
就这么的,以为沈砚行已经跟家里提过叶佳妤其人的辜俸清,再面对那些问题时就警惕性低到了几乎没有,老老实实的将跟叶佳妤的几次见面都说了。
至于叶佳妤和沈砚行到底如何认识,关系又怎样,他们倒真的没说,毕竟不是当事人,实在不清楚。
沈砚行板着脸听他们说完经过,表情都欠奉,“你们很好,给我出了个难题。”
叶佳妤往一边看看坐旁边的沈砚行,又扭头看看对面的辜俸清和冯薪,有些小心的问了句:“那个……是不是沈老板的妈妈不喜欢我,所以……”
“没有,她就是闲得没事做对你好奇罢了。”沈砚行扭头对她笑笑,语气竟不由自主的有些安抚。
辜俸清也忙道:“对对对,阿姨要是不喜欢你,怎么会让我们特地给你带点心。”
这一盒子点心还是因为听了辜俸清说小姑娘是个好吃嘴儿的才选的,特特选了碟子里最完整最好的,本来还有个红包,被沈兆轩劝住了,“阿蓉,你别吓着孩子,以后她上家来了再给也不迟。”
这句话辜俸清和冯薪没人敢告诉对面的两个人,因为他们都知道,不知道未来会如何,起码现在他们俩的关系远没好到这种程度。
想了想,两人一对望,都看见彼此的叹息——说多是泪,儿女是债,只有时候父母的爱也让人难以消受。
菜已经上齐了,难得今天都没有开车出来,可以随意的喝酒,白葡萄酒的香气徘徊在空气里,像是要将每个分子就浸泡透。
时间一晃就到了近十点,沈砚行眼见时间不早,准备结账走人,却被叶佳妤制止住,“再等等,一会儿有演出哦。”
三人俱是一愣,“演出?什么演出?”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啦,稍安勿躁。”叶佳妤食指碰唇嘘了声,又抬手看看腕表。
因为不赶时间,三人便又坐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等着叶佳妤所说的演出。
忽然,餐厅里响起了挂钟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钟声当当当敲了十下,最后一下钟声还未落地,就有幽幽的琴声传来。
随后,沈砚行看见不远处的花柱竟然慢慢的动了,自那些水仙花中渐渐向上收拢,露出了在花丛中的圆形的舞台。
那里竟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坐在琴凳上背对着沈砚行他们这个方向,轻柔甜美的旋律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出。
整个餐厅都安静极了,只有轻快优美的琴声在回荡,沈砚行不由得勾起了嘴唇,“原来是《摇篮曲》。”
叶佳妤对他点点头,“要打烊了哟。”
他愣了愣,随即听到有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传来,“我亲爱的客人们,晚安,好梦。”
当当当的钟声再次传来,琴声缓缓变小,直到归于沉寂,所有的客人都一起鼓起掌来,然后分分开始结账——钟声响起,营业结束,是这家店一直以来的规矩。
沈砚行也叫了侍应生,准备结账。
冯薪笑着点点头,“这里有点意思。”
“这里每天都是这样,晚上十点的时候给大家送上一曲然后打烊,乐曲是什么看钢琴演奏师的心情哦。”叶佳妤笑着给他们普及这家店的基本情况。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一句不大标准的中文传了过来,“叶小姐,新年快乐。”
“花是送给我的吗,真漂亮。”叶佳妤笑了起来,隔着椅背和一个人拥抱了一下,“你也新年快乐,今晚的《摇篮曲》很棒。”
三个男人同时看过去,只见一个高鼻深目的外国男人站在那里,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原来就是刚才弹琴的那位。
只是叶佳妤手里的一支红玫瑰多少有些让人觉得刺目,辜俸清和冯薪同时看向了沈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