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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聪明的一点是它很少对着诺亚展示武力。
其实要想证明自己是头强大的雄性美洲豹,最好的办法就是当场击败一名同类,可是黑背宁肯去河里捕捉体重可观的凯门鳄来证明自己,也没有选择把战斗请求甩在诺亚脸上。
安澜有时候都想知道这是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后经验给人安上的BUFF,一种判断利弊的求生本能。
软软的行为模式也在变得更复杂。
即使有同类在带回猎物,它仍然会定时出去狩猎,并且在狩猎中第一次做出了“杀过”行为。那是非常不必要的举动,而且安澜怀疑它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并且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在展示自己的同时,这两只成年美洲豹又在围着对方跳舞。
按照生理结构来说,美洲豹其实全年都可以交配,只是更倾向于在雨季繁衍后代,因为这样做可以得到更充足的食物。
安澜亲眼看到过一次冲突。
当时黑背追在软软身边,在裂唇嗅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尝试把自己丢到它身上去,然而立刻遭到了后者的反击,双方进而展开搏斗,并以黑背的退让和逃离告终。
很显然——
软软拒绝向本能屈服,它认为自己看到的东西还不够多,雄性大猫展示了战斗技巧,展示了提供食物的能力,但还有更多可以展示的东西。
它需要证明。
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就是领地。
在大猫的世界里,雄性的任务往往在于保护领地,而保护领地的本质就是排除其他雄性的妨害,从而提高幼崽的存活率。这也是雄性战争中雌性很少帮忙的原因,因为它们知道只有依靠能力赢得竞争的个体才是更好的选择。
完全兽性,但完全理智,直白又坦荡。
黑背没有领地,这是一个客观事实。
假如没有这场洪水,它或许会进入诺亚的领地发动挑战,或许会进入老父亲的领地发动挑战,或许会进入北方、东方雄性领主的领地发动挑战。
安澜认为它不会冒险去挑战老父亲,目前要论单兵作战能力,附近活跃着的几头雄性都很难给老父亲制造什么麻烦,再过两年,等它年龄到了,进入快速衰退期,守护领地就会变得困难很多。
反倒是北边的雄豹可以挑战。
那家伙自从被诺亚击败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踏入过北区了,从诺亚事后的描述来看,对方的战斗水平也就是那样而已,能守住领地全靠同行衬托,毕竟有固定活动区域的豹子总是比四处流浪的豹子吃得稍微好一些。
如果黑背去挑战北边的雄豹,安澜就可以顺势完全早前想过的事情,那就是把北区丢出去给软软,大领地打理起来耗费精力,能提供足够资源的小领地足以,还可以摸鱼。
最妙的是——
这样一来南北两侧都安全了。
动物不是没有感情,也不是丝毫不念旧情。
非洲的雄狮往往会和曾经同自己有旧的个体结成同盟,印度孟加拉虎观测中出现过父子对峙然后被放过的记录,美洲狮中关系好的邻居会偶尔分享食物,美洲豹也不是没被目击过双方相见然后同时默契退开的场面。
老父亲至今为止都没再过来找过茬,更不用担心母亲来找茬,要是再把软软和建立了社交关系的黑背放在北边,安澜要担心的只有生活在东部的凶猛豹妞和其他流浪者。
怎么想都是最完美的方案。
但她也知道软软现在已经是群居动物的形状了,成天摆出一副世界上哪里都没有家里好的样子,领地甩在跟前也不想要。
这都是当初她自己的锅。
换只雌性美洲豹收留姐妹在领地边缘活动几天还可以,进入核心区域或者生活很长时间那都是痴人说梦。既然当初不忍心赶出去,现在就别想着可以随便摸鱼了。
一声叹息。
眼前还在争执的两只美洲豹根本不知道领主雌豹脑袋里刚刚想了什么,也不知道它们差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打闹。
软软兴致勃勃地咆哮一声,做了一个完美的跳扑动作,直接把对手扑到在地。黑背有点想按照惯例起身逃跑或者示弱,但它大概也能看出来今天软软很兴奋,而且表现明显是玩耍性质而不是伤害性质,所以犹豫了片刻就顺势加大力度、吼叫连连。
一时间场中毛发乱飞。
打着打着,可能是发现自己慢慢陷入下风,软软开始且战且退。
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接近河水和空地的交界地带,这会儿却在往坐在树下的安澜和诺亚靠近,而且越打越近,越打越近,把正在睡午觉的诺亚弄得烦躁不已,尾巴在地上抽得啪啪作响。发现声音不仅没有变小还在慢慢变大,他睁开眼睛,非常不满地从侧躺状态改成了趴卧状态。
恰在此时,软软带着黑背,一前一后地从黑豹背上跃了过去。
哦。
安澜想。
这可不是什么完美的选择。
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诺亚困意朦胧的眼神变得“毒辣”起来。他从趴卧状态一跃而起,跟脚底装了弹簧一样,直勾勾扑到黑背身上,不消多时就和这头雄豹扭打得难舍难分,吼叫声如滚雷般在空地上来回碰撞,惊起一丛又一丛的飞鸟。
遭到突袭的黑背一整个陷入了不知所措状态。
软软则是小心翼翼地走到安澜身边,圆耳朵起起落落抖个不停,尾巴在身后调皮地向左扭动又向右扭动,它低头来打招呼,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无辜的疑惑,好像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也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小滑头。
安澜在心里偷笑。
她相当确定年轻的雌豹完全知晓引着一头雄豹从诺亚背上跳过去会造成什么后果,但它还是这样做了,并不是出于坏的意图想要两头雄豹进行生死搏斗,而是出于好的意图,出于交流感情的意图,就像娃娃脸还在的时候那样。
黑背一定没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雄性美洲豹只会在年幼时期过类似于群居的生活,即使雌性美洲豹长大以后也只会在抚养幼崽时过上类似于群居的生活。按照正常习性,四只成年美洲豹一起玩耍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它现在正在发生。
这片被洪水隔出来的小小天地对黑背的意义就像南非老虎谷对迁移老虎的意义一样,因为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习性也会随之改变,一些更陌生的规矩被遵守,一些更本能的东西被激发,一些更紧密的联系被建立,悬而未决地挂在半空,等待着时间来做检验。
安澜只是好奇这种变化最终会导向什么。
第271章
林登这辈子没想到的事情很多。
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一个心仪的实习机会离开大学校园;他没想到在野生动物摄影这行里一就是十几二十年,家里弟弟小孩都能谈恋爱了,这边还在跟野猪亲亲我我……他当然也没想到辛辛苦苦挨了一场洪水再回去检查电影主角时;猫口数量不仅没少,还多了一个。
今天的林登也在思考人生——
所以这只陌生雄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才一段时间没见跟踪了一年的电视剧好像忽然又快进了一年的剧情啊!
可恶!
豪尔赫和桑德拉也比他好到哪去。
两位美洲豹专家觉得自己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论知识体系正在受到全新的冲击。先是雌性和雄性全年不分季节地黏在一起生活,再是姐妹过来投奔并被收留,现在竟然还有陌生雄性出没。
“难道是竞争者?”豪尔赫有气无力地问。
“我真的很怀疑这点。”桑德拉干巴巴地说,“你没看到他们四个坐在一起吗?刚才西瓦尔巴还和这头陌生雄豹社交了……我需要一杯加强咖啡;凌晨七点面对世界级难题还太早了。”
“给我也带一杯。”豪尔赫于是说道。
接下来两个小时他们寸步不离地在游艇上观察着电影主角家族,试图从四只美洲豹相处的细节当中发现破局之处。
新出现的雄性体型比黑豹西瓦尔巴小一点;但是动起来的姿态很不错,狩猎技巧也十分完备,太阳升起来之后它大概是接到了什么神秘信号,踩着洪水退去留下的烂泥走到河岸边;然后蹲点下水逮了一条凯门鳄。
不必多说——这条鳄鱼最后被分成了四半。
研究人员通过进食过程发现了更多细节。
西瓦尔巴是三头美洲豹中第一个站起来去“迎接”“同伴”的,并且几秒钟后就从后者手中抢到了食物的所有权,撕下来一大块鳄鱼肉。陌生雄豹的身体崩得非常紧;牙刀龇出,喉咙滚动;咆哮不断,但并没有直接进入冲突,而是保持了一种谨慎退让的姿态。
似乎是对它的表现满意;西瓦尔巴丢下食物;回到了伊西穆卡娜身边。领主雌豹自始至终都没有凑过去吃饭;只是趴卧在地上;一边用后爪挠耳朵;一边舒舒服服地看好戏。
“维护地位吗?”桑德拉说。
“一个很有趣的命题……原本倾向于独居的猫科动物因为环境变化表现出群居倾向,至少是合作倾向,在那之后,等级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吗?”豪尔赫若有所地,“这几年报道的猎豹群居案例有所增加,但要说社会化到出现狮群那样的等级制度,好像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支撑这个论点……”
“再看看吧。”桑德拉下了定论。
再看看就再看看。
跟踪观察两星期,拉了十几张图表,赔上一个定位器,摄影组成员半是满意半是失望地发现这头陌生雄豹出现的频率其实和领地里原有的三只美洲豹并不完全重合。
大多数时候它会出现在“聚会”场合,但也有一些时候镜头里根本看不到它的踪影,只有定位器忠实地反映着它的行踪——
北方。
要说没定居吧,它一直在回来;要说定居了吧,它每隔一段时间都在往外跑。
没有影像资料,光靠定位器传回来的数据,摄影组无法判断陌生雄豹在北方的行动模式,不知道它是在打别人领地的主意还是习惯了当一个游荡的浪子。
林登很沮丧。
但是这点沮丧很快就被领主一家的活跃给冲散了,手握两路追踪对象的摄影组因为道路还没通畅而变得分身乏术。
洪水把整片雨林都淹了一遍,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即使以无人区的修复力都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恢复原样。
那些能上树的动物大多幸存了下来,及时跑到高处的动物也在灾难中找到了一线生机,凯门鳄种群数量有所下降,但没下降得太厉害,总得来说美洲豹家族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只是不会太难过而已。
要想好过,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扩大领地。
桑德拉、豪尔赫和何塞预见到了领主的活跃,也预见到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事实上,他们在发现陌生雄豹往北边跑时第一反应就是它去打头阵了,还是后来看到其他美洲豹没有过去支援才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可是没去北边,选择就少了一项;没去北边,就有可能要将旧情谊和猎场放在同一架天平上考量。
这种考量来得很快。
那时林登一行人刚刚坐船到停泊点,还在收拾当天要用的摄影装置,何塞打电话下来,要求他们赶快上到二楼甲板去。
人们在那里见证了一次“狭路相逢”。
对峙一方是正处于巡逻状态的伊西穆卡娜和西瓦尔巴,另一方则是生活在南部领地里的、还带着两只幼崽的雌性领主阿库斯塔。
被以“母亲”、“诞育之神”命名的雌豹阿库斯塔是电影主角家族中两只雌豹的母亲,也正因此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配角,为了讲好大猫故事,林登非常珍视它和孩子们互动的情景。
但这一次,他很紧张。
多年泡在荒野中跟踪拍摄野生动物,林登看到了很多动人的场景,他明白动物的感情不比人类浅薄,动物会为了感情对同类做出让步、对异类幼崽保持友好态度;可是同样的,他也看到了很多冷酷的、甚至是残忍的场景,他明白在真正的生死抉择面前,本能才是促使野兽采取行动的燃料,天性才是决定野兽行动模式的框架。
会……打起来吗?
阿库斯塔身后跟着的两只幼崽比大多数同龄豹子都要幸运,在席卷天敌的大洪水中幸存了下来,这种幸运会不会在今天终结呢?领地争斗会给它们的命运蒙上又一重阴影吗?
这些幼崽已经有十四周大了,比起成年美洲豹健壮的身体来说还很纤细瘦小,虽然不处于更小的时候那种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掉的状态,但总体来说也没好到哪去——
只是跑出十米和跑出五十米的区别。
林登做了一个深呼吸。
如果说刚才看到幼崽时他心里跳跃着快乐的情绪,那么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