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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乔抬头看向她和她牵着的小男孩,问:“你要打什么官司?”
“我爸爸从工地的楼上摔下来,瘫痪了,工头跑了,没有赔钱。”
池乔大致询问了一下她的家庭情况,听到她说爸爸瘫痪后,家里靠妈妈打工维持生计,觉得符合援助条件,便说:“可以的,现在人多,你坐一下,等会儿我带你过去登记。”
记者打完电话回来,见到衣服脏兮兮的瘦弱小女孩和她牵着的年幼弟弟,随口问了两句,来了兴趣。
“你多大了?”
“我十岁,弟弟两岁半。”
“你念书了吗?”
“二年级的时候爸爸瘫痪,就回家了。”
“你为什么辍学?”
“妈妈照顾爸爸,打工赚钱,我照顾弟弟。”
记者脸上的兴趣更浓,问:“你辍学是因为家里生了弟弟,你要留在家里照顾他?”
小女孩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因为妈妈要出门赚钱,没人照顾爸爸、看弟弟。”
“你爸妈有了弟弟之后还疼你吗?他们有没有打过你?”
这些问题似乎让小女孩无所适从,顿了顿,她才摇了摇头。
“没有吗?你看不好弟弟的时候也没打骂过你?”
两岁的小男孩似乎待不住了,拽着姐姐的手要去别处,小女孩一边费力地抱起弟弟安抚,一边说:“弟弟摔跟头的时候骂过我,打了手心。”
瞥见小女孩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紧张,不明白这位记者姐姐为什么要引导她说这些的池乔出声提醒道:“陈老师,她是来咨询能不能替她爸爸讨要赔偿金的,我觉得她家条件很符合。”
听到这句,小女孩似乎想起了自己找过来的目的,小声说:“妈妈说,今年多赚些钱,去外地找包工头,要到钱她就可以在家照顾爸爸和弟弟,让我上学了。”
记者“嗯”了一声,对池乔说:“符合的话你就去给她拿张表。”
池乔闻言便去了咨询台,她一走远,记者又问小女孩:“你在家带弟弟的时候看着别的小朋友去学校,心里难不难过?”
第20章 第二十朵
池乔拿着表格回来的时候, 小女孩和她弟弟已经不在了,她问正低头整理东西的记者姐姐:“小姑娘呢?”
“不就在哪儿吗?”记者把录音笔放进背包, 抬头看了一眼, “咦, 什么时候走的?”
池乔到县高中门外找小女孩的间隙, 记者早背起包找当地人聊天去了。小女孩突然走了, 是因为那些问题让她不舒服、让她觉得这个奇怪的大人不可能帮到自己吧?
池乔回忆了一下, 小女孩在开口问她能不能免费打官司之前, 带着弟弟在附近徘徊了起码一个钟头,她会问出那句话,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出身贫苦、不被家人重视的小孩子因为从小受到的呵斥和否定远比关爱和肯定多, 大多缺乏自信,过去的她就是。
小时候的她非但不敢主动和陌生人讲话,连被衣着光鲜、看上去环境优渥的人直视都会感到难为情。
爸爸过世后, 爷爷奶奶也不是完全不疼她,可被生活压弯了腰、为了生计在外奔波赔笑的人, 能有多少耐心留给年幼的孙女?打骂孩子未必是不爱, 而是生活压力大的家长的情绪宣泄。池乔不明白这位记者为什么要引导小姑娘说出父母苛待她、不爱她, 却看得出她完全不关心小姑娘家中的困难,热情提问仅仅是把小姑娘的境遇当成写作素材。
县高中的操场上有那么多z大的老师同学在,犹豫了那么久的小姑娘偏偏走过来向她求助, 因为这个, 最终也没找到小姑娘的池乔很是自责。
池乔虽然不爱说话, 性格却并不冷淡, 可因为小姑娘的事情,她对记者的态度冷了不少。记者根本不在意一个学生对自己热不热络,工作一结束,她便同本地干部以及z大带队的领导老师吃饭去了。
池乔在宾馆的自助餐厅吃过饭,到附近的小餐馆打包了一份盖浇饭、一份炒面去五楼送给陆浔。她学陆浔把饭挂到门把上,敲了几下门,便离开了。
临进电梯的时候,池乔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少爷迟迟没出来开门,怕他没有听到,她再次走回去敲了敲,仍是没人应。
池乔摸出手机给陆浔发了条微信,说饭买好了、就放在门外,等了片刻不见回复,她转而给他打了通电话,哪知陆浔的电话也打不通。
池乔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过半了,莫非他自己出去吃饭了?
担心把两份饭挂在门把上会被宾馆的服务员清走,不习惯浪费食物的池乔再次敲门确定陆浔不在里面后,给他发了条微信,说过要进他的房间放晚饭,便翻出他的门卡刷开了门。
陆浔住的是套房,但这间宾馆条件有限,所谓的套房也不过是卧房之外有个类似走道的窄小空间,摆了一张双人沙发,电视机和洗手间在外间、不在卧房而已。
池乔把两份饭放到外间的茶几上,正要转身离开,裸着上身、仅穿了一条牛仔裤的陆浔就从内间走了出来。他的眉头紧皱着,头发乱糟糟地翘起了一小撮儿,像是刚刚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内间外间的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唯一的光源是半开着的房门,室内光线暗,陆浔一时间没看清,以为断断续续地敲了半天门又直接刷卡进来的是打扫房间的服务员,语气烦躁地问:“谁让你进来的?我说了‘不用’你没听到?”
“我,我真没听到。”池乔尴尬极了,赶紧解释道,“我敲了门,没听到你回答,还给你发了信息打了电话,以为你出去了,怕饭放在外面会被当垃圾扔掉才开门放进来的。”
听到池乔的声音,头痛欲裂的陆浔愣了一下,侧头看向她。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睡觉,都七点多了……我先走了。”池乔虽然说了“不好意思”,语气里却有埋怨的意思。
大脑恢复正常运转后,陆浔嗤地一笑,叫住了她:“怪我刚刚声音不够大。你跑什么,来都来了,坐会儿再走。”
也就是池乔,换一个人把他折腾醒,他早往外轰了。
听到陆浔说怪他自己,池乔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便坐到了沙发上:“你怎么睡到这个时间,平时不是六点起吗?”
“偶尔会多睡会儿。”陆浔拎起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走到外间的窗边拉开了窗帘。
夏季的七点钟天还大亮,窗帘一拉开,室内的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池乔这才看清陆浔没穿上衣,他的皮肤很白,肌肉感虽不强,可窄腰宽肩,瘦却结实。
池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见她飞快地移开了眼睛,陆浔先是不解,待明白过来,只觉得好笑。小包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动不动就大惊小怪地脸红。
到底是男生的房间,陆浔又刚起床,她留在这儿不方便。池乔正要告辞,就见陆浔走了过来,他突然单腿跪在沙发上,右手撑在她的身侧,压了下来。
发觉陆浔整个人逼向自己,池乔傻了一秒、绷直了后背,赶在两人的头挨到一起前往旁边挪了一大截。
“你想干什么!”
“你坐着我的衣服了。”
池乔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确坐在陆浔的t恤上。陆浔拎起t恤站起身,却没立刻穿,笑吟吟地看着池乔问:“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池乔疑心他是在故意逗自己,拿个衣服而已,为什么要做这种暧昧的举动?便白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人有前科。”
她其实很想知道那天晚上陆浔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越轨的举动,可这话问不出口。
听到这句,陆浔笑了,他拿了盒牛奶给池乔:“你坐一坐,我很快好,等下一起出门,你请我喝咖啡。”
“我为什么要请你喝咖啡?”
“因为你吵醒我,害我头痛。”
池乔很想走,可唯恐被陆浔误会她自作多情、胡思乱想,只好留了下来。
陆浔很快就收拾好自己走了出来,他喝过矿泉水,打开两只塑料饭盒,看到土豆牛肉盖饭和牛肉炒面,笑了。大概是他在修车厂吃饭时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误会了他的口味。小包子虽然不爱讲话,其实心很细,会默默记住周围人的喜好,尽量照顾,连惹她讨厌的自己都不例外。
陆浔把两份饭吃掉大半,拿上手机和池乔去了宾馆大厅。大厅里零星摆着几张桌子,陆浔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问池乔喝什么。池乔怕睡不好,说不喝咖啡,其它随便。
点过咖啡和玫瑰乌梅茶,陆浔一派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看街景。隔着玻璃窗,来往的人总会多看他几眼,连过来送咖啡的服务员,在他说“谢谢”的时候都露出了羞涩的笑。
池乔记得第一次看到陆浔是大一上半学期、开运动会的时候,室友拉着她去法学院的看台看帅哥,许是她们闹得动静太大,带着耳机的陆浔很快回看了过来,只是那么面无表情地一望,包括她在内,几个女生都红了脸。长得好看的男生不少,可好看到对视一眼就脸红心跳的,池乔只见过陆浔一个。
陆浔眼睛望着街景,嘴上却问:“你总看我干吗?”
“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以为你性格很冷,完全没想到是这样。”
“你第一次见我不是章扬砸车那天吗?我记得我对你笑了、也道谢了,冷冰冰不理人的那个好像是你。我哪样?”
“不是那次。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也知道你的名字。”
学校里认识他的人多,这个陆浔一直都知道,并不稀罕。可听到池乔说很早就认识他,感觉却大不相同。至于他哪样,池乔没答,他也没再问,不用想就知道问了也听不到好话。
两人话都少,找不到话题,便各自安静地坐着,偶尔有z大的同学走过,自然会看向他们。仅过了一天,池乔就不再怕、或者说习惯被人打量了,对于“陆浔女朋友”这个身份,她适应得远比想象中好。
秦蔚朋友多、消息广,从旁人嘴里知道陆浔成了自己妹夫,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池乔。一看到秦蔚的来电,池乔立刻猜到了姐姐为什么打来,她看了眼对桌的陆浔,挂断了电话,打开微信、给秦蔚发了条消息:“在外面,回去再和你说。”
关上对话框,无意中看到记者的公众号更新了,池乔顺手点了进去,看过内容,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第21章 第二十一朵
陆浔往黑咖啡中加了半袋糖, 没放奶, 见池乔变了脸色, 放下杯子, 问:“谁打来的电话, 时豫?”
池乔没理他, 继续往下翻。记者在公众号里写她最近正在做偏远农村地区女性生存现状调查, 其中一个重要的项目就是女性受教育权利的实现情况,看到她拿下午那个小姑娘作为例子, 抹去了小姑娘父亲工伤瘫痪、没获得赔偿,家中存款耗尽、母亲为了生计打工, 无法兼顾儿子和老公的背景,只说在弟弟出生后,刚上二年级的小姑娘便辍学回家带弟弟,更时不时遭到父母的责骂, 甚至挨打。
除此之外, 记者还附上了小姑娘和她弟弟的照片,虽然是侧脸, 但熟悉他们的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看到记者在文章的最后写小女孩对学校的渴望让她很痛心, 但这种现象在当地并不少见,深入了解之后, 除了痛心, 她也感到无力, 池乔一阵气结。
文章刚发出来半个钟头, 已经有了百余条评论, 大多在骂重男轻女、把女儿当佣人的父母没有人性,在个别的愿意资助、求联系方式的评论下,还有人回复“这种情况穷地方太多了,帮不过来,小心资助的钱被用到弟弟身上”。
翻过留言,池乔又去看记者的微博,她果然也把这篇文章发到了微博上。池乔没看微博评论,直接把描写小女孩的那段截图发给记者,问:“陈记者,这是你写的?”
池乔之前都是叫“陈老师”,看到这句,记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态度,回复道:“有什么问题?”
“下午那个小姑娘是因为父亲工伤瘫痪,母亲没法一边赚钱一边照顾丈夫和幼子才辍学的,并不是因为有了弟弟,也没有受到苛待,这些情况你都是清楚的。哪怕你不断地刻意引导她,她也从没明确说过父母有打骂行为。而且她说等家里情况好转就会继续上学的时候,你也在场的。”
“我写出的一切都是基于事实,录了音的。我做贫困地区女性生存现状调查是为了引起社会关注,为弱势群体做点事,没有任何功利心。不知道我哪里冲撞了你,不过你还年轻,又是名校学生,气盛是难免的,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
记者的话不但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