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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很小,似乎很怕他,低着头不敢再说什?么。陈西繁勾唇淡笑,知趣地走开了。
回忆被?贺骁打断,“繁哥,你?觉得漆夏怎么样?”
车从五光十色中驶过,陈西繁面容忽明忽暗,淡淡道:“她挺特别的。”
*
这次出差之?后,就到年底了。
年底各行各业都忙,漆夏手头还有几个重要的采访没做,忙得昼夜颠倒。冬天感冒流行,办公室里到处是咳嗽声。
这天漆夏采访回来,经过主?编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郑心妍从里面出来,抱着一沓稿件,眉头皱得死死的。
办公区很安静,漆夏回到工位打开电脑,给漆圆发了条微信,【注意保暖,不要感冒了。】
漆圆开学就住校了,大一的新校区距离市区挺远的,姐妹二?人不太?常见面。
漆圆给她回了个收到的表情?包,【知道啦,你?也?是哦。】
小姑娘在大学适应良好,朋友圈一天发五六条,不是夸奖她的好室友就是夸奖她的好老师,每天乐呵呵的,漆夏看着她的朋友圈也?高?兴。
正准备戴上?耳机,甘瑶鬼鬼祟祟凑过来,小声:“刚刚看见没?郑心妍被?主?编骂了。”
“啊?为什?么?”
甘瑶:“她不是约上?了杨甫的采访吗?采访已经完了,稿件杨甫团队那边一直不满意,拖着不给过稿。”
记者采访完后,稿件是需要给采访对象和主?编审核的,双方确认没有问题才会发。
漆夏淡淡:“怪不得,她刚刚脸色这么差。”
“我听说,主?编对这次她挖到的内容不满意,让她再约一次采访,反正这事一直耗着,没个结果,看来她又得去找小赵总了。”
正说着,郑心妍似有所察觉,冷冷一眼朝她们望来。
甘瑶吃着一个蛋黄酥,笑呵呵道:“心妍,吃不吃呀?”
“少恶心我。”郑心妍心情?不好,说话也?不客气,白她们两?个一眼,拿上?手机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甘瑶也?翻白眼,“好凶哦——”
“少说两?句,好好干活吧。”
整个下?午,漆夏都戴着耳机整理素材,直到下?班,人走的差不多?了,她才伸伸懒腰站起来,去茶水间泡了一杯果茶。
办公室没剩几个人了,甘瑶收拾好东西,说:“早些回去吧,谁跨年夜还加班。”
漆夏一怔去看日历,才发现今天是12月31日,2021年的最后一天。
她揉了一把脸,“最近忙糊涂了,我还以为今天才29号。”
“可怜孩子,一起走吗?”
漆夏说:“你?先走吧,我再收个尾。”
之?后,漆夏把稿件保存,收拾东西下?班。电梯到达十二?层的时候,停了停,门打开,进来一个熟人。
贺骁看见她,眼睛亮了亮:“漆夏,挺巧啊,下?班了?”
“嗯,准备回家了,你?刚忙完吗?”
贺骁身后跟着一个助理,“没呢,这家mcn是初创公司,问题比较多?,等会还要开会,我下?楼透透气。”
“好辛苦。”
楼下?有加咖啡店,贺骁说:“请你?喝杯咖啡吧,当年你?帮我值日还欠你?份人情?,挺不好意思的。”
漆夏没客气,“好。”
点?好咖啡,等待的时候,两?人随意聊天,贺骁让助理帮忙叫个闪送。
漆夏多?问了一嘴:“要送什?么东西吗?”
“嗯,繁哥生病了,我妈炖了些汤让我给他送过去,但我哪里有空啊,只能叫闪送了。”
漆夏蓦地紧张起来,“他生病了吗?”
“嗯,感冒发烧好几天了,休病假没排飞。”贺骁没怎么注意,继续闲聊:“我下?个月也?要去榕城一趟,那儿有什?么好玩的,你?推荐推荐。”
漆夏一直想着陈西繁生病的事,心神不宁,说:“我在榕城就去吃了一次火锅,去爬了一次天鹤山,山上?的瀑布和悬崖落日挺不错的,陈西繁还拍了照片,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闻言,贺骁沉默,整个人愣住。
他确认道:“悬崖上?看日落?你?带繁哥去的?”
“嗯。”漆夏不明所以,老实道:“我也?不知道那里有悬崖,到了才看见……”
贺骁挠挠后脑勺,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漆夏,以后不要带繁哥去悬崖边上?了。”
“为什?么?”
刚问完,漆夏就后悔了,她想起那天在天鹤山山顶,陈西繁反常的模样。
他不让她靠近悬崖,说很危险。
直觉告诉她,这触及到陈西繁很隐秘的一些东西。
漆夏:“我知道了,抱歉,不该多?问的。”
贺骁犹豫了会,觉得这件事和漆夏说说也?没什?么,况且繁哥不是觉得漆夏很特别吗?要知道,这话他是第一次听那狗东西说。
贺骁看一眼周围,确认没什?么人,才道:“其实,这件事和繁哥的妈妈有关。”
漆夏眼皮一跳,忽然有些不敢听了。
“繁哥的妈妈林阿姨,在我们高?三那年去世了。”这件事褚扬许幼菲早就说过,漆夏没有太?意外,点?点?头,贺骁继续说:“你?听过港城的莫布崖吗?”
漆夏点?头:“听过,著名的自?杀圣地。”
莫布崖高?三百多?米,地势险要怪石嶙峋,崖底就是碎石滩和大海。之?前是港城的景区,后来听说自?杀率太?高?,被?强制关闭了。
贺骁:“林阿姨是从那里跳下?去的。”
好像一块巨石砸在头顶,她整个人都头晕眼花,喘不过气。
说到这里,贺骁眼睛红了,“那天是2014年的除夕,繁哥和林阿姨原本在长宜玩儿,还订好了年夜饭,但那天一早林阿姨失踪了。繁哥查了她的身份证才知道,林阿姨买了最早的航班去港城。”
“繁哥当即就报警了,他赶到后,在警方协助下?,在崖底找到了林阿姨四分五裂的尸体,那些一块一块的……是繁哥亲手……亲手捡起来放进裹尸袋的……而?且,已经被?鹰鹫……”
漆夏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似的,她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别说了。”她不忍再听下?去。
胸腔犹如塞了块海绵,喉咙酸涩,眼眶发热。
她见过林阿姨,知道她是一位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子,那样好的人,何至于?生命尽头,连一副完整的尸骨都没有。
除夕夜,家家户户庆祝团圆的时候,他竟然在给自?己的妈妈收尸。
往后年年,面对除夕夜,他该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贺骁也?不太?能控制情?绪,眼眶红了,他把咖啡递给漆夏,两?人加了微信,他上?楼开会。
因为跨年夜,外出游玩的人多?,地铁里拥挤又吵闹,漆夏站在角落一隅,望着一站一站地铁线路发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哭得浑身发抖,引来一群人张望。
有人给她递纸巾,有人问她需不需要帮忙……漆夏尴尬又难受,只好提前下?地铁。
从地铁站出来,她漫无目的地走,冷风呼呼地吹着,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初雪。大街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漆夏忽然很想见一见陈西繁,至少……确认一下?他的病好了没有。
她发微信给陈西繁:【嗨,上?次去游乐园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今天方便见面吗?我把外套拿给你?。】
陈西繁可能在忙,没有回复。
漆夏只好找贺骁要了陈西繁的地址,打车过去。
西三环边上?的九章公馆,是一个别墅区,管理严格,漆夏在门口登记好,找到陈西繁家那栋。
别墅黑乎乎的,没开灯。
这样到访很冒昧,可是……来都来了。
漆夏摁了摁门铃,没一会,别墅二?楼有个房间亮起了白凄凄的光。别墅门打开,有人穿过花园,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有月光的晚上?,冷风凛冽,吹得人手脚发凉。
漆夏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终于?,有人叫她。
“漆夏——”
声音近在咫尺,漆夏抬头,撞上?了陈西繁的目光。
他穿简单的居家服,白色卫衣灰色长裤,很有质感的料子,微微有几道皱褶。
陈西繁脸上?是毫无准备的惊讶,他开门,昏黄路灯下?看清她通红的眼,一肚子疑问忽然消失了。
他低声:“你?怎么哭了?”
第39章
寒意渐浓; 万籁俱寂,唯有几盏路灯略带暖意。
漆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明明……她告诉过自己; 喜欢这个人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实际上; 人很难保持绝对的理性,也很难控制自己的心意。
她看?着陈西繁; 心里有滔天巨浪,面上只能波澜不惊。
漆夏将那些情绪小心收拾好; 挤出一个笑,红着眼睛说:“没事; 天太冷了,刚刚来的路上被风沙迷了眼睛。”
“快进来。”
陈西繁没再废话?,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然后?把人往屋里引。
别墅外围和?陈奶奶家有点?像,进门后?穿过花园,沿着一条红砖小道上坡就到门口了。
进门,头顶灯光偏暖调; 漆夏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目光越过玄关朝里看?去,有一瞬间的震撼。
水晶吊灯照亮整个大厅,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家画作;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出主人的品味。很华丽的房子; 就是没人味,像空了很久。
陈西繁打开玄关鞋柜,在?空荡荡的柜子里找了片刻; 找出一双一次性未拆封的拖鞋递给她。
“谢谢。”漆夏接过坐在?一旁的矮几上换鞋子。
换好鞋子,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一下心慌起来。跑到这里来找陈西繁,完全?是一时冲动,现下冷静了,才发现不知接下来如?何收场。
她要怎么?解释为什么?来找陈西繁?
紧张之下,好像必须做点?事来缓解这种?焦灼感。屋里暖气很足,漆夏松松围巾,把羊绒大衣脱下来抱在?怀里。
陈西繁打开冰箱,想给她拿喝的,但是九章公馆不常住人,冰箱也是空的。他又去了厨房,幸好昨天王阿姨来时,留下一些茶叶。
烧水,烹茶,陈西繁拿起一只白瓷茶杯,洗干净,擦干外面的水。
他端出来,放在?漆夏面前的茶几上,“喝点?水。”
“谢谢。”漆夏并不渴,但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解释道:“我今天刚好在?附近采访,本想把你那件外套送过来,但是……”
好拙劣的借口,她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陈西繁却没纠结,“不着急。”
“你是不是感冒了?”
陈西繁扬眉,“嗯?你怎么?知道。”
漆夏握着杯子的手渐紧,指了指他的嗓子,说:“听你的声音有点?哑,而且……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陈西繁愣了愣,垂眸看?她,开玩笑的语气:“观察很仔细啊。”
“我……”漆夏耳朵发烫,幸好她今天没扎头发,陈西繁应该看?不到,“我们当记者的,都比较注重细节。”
“厉害了,漆大记者。”陈西繁笑起来,声音懒洋洋的,有点?像打趣她,回应说:“这几天一直发烧,请假了。”
“吃药没有?退烧了吗?”
陈西繁无所谓道:“昨晚吃过一颗,应该是退了。”
“退烧药每天一到三次,你要按时吃。”漆夏着急,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家里没有温度计吗?什么?叫应该退了啊……”
距离猝然拉近,栀子香气一瞬间席卷而来,呼吸间全?是她的味道,清新淡雅,像被夏天的风包围。
陈西繁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他看?见漆夏那截雪白的腕子贴近眼前,随后?,额上传来一阵清凉。
他垂眼,喉结上下一滚,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从前漆圆生病发烧的时候,漆夏经?常这么?做,听闻陈西繁不确定退没退烧,她几乎是本能反应地伸手去探。直到掌心贴到他的额头,漆夏才惊觉自己这样?做很不合适。
可是,感受到陈西繁明显偏高的体温,漆夏也没心思纠结合不合适了。
“陈西繁,你在?发烧。”漆夏收回手,郑重其?事地说。
“哦,那我再吃一次药。”
药就在?茶几上,看?得出来拆封没多久,漆夏问他:“你今天吃东西了吗?”
“没,一直睡到现在?。”
漆夏说:“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再吃药。”
“好。”
他其?实很少这样?被对待,尤其?父母离婚后?,他从紫玉书院搬出来,身边没人管,也不喜欢被人管。
但现在?,无论漆夏说什么?,陈西繁都只想顺着她。
漆夏问:“家里有什么?吃的吗?不如?点?外卖?”
“之前贺骁的妈妈送过来一些汤,我看?看?。”说着,陈西繁起身去厨房,漆夏跟在?他后?面。
保温饭盒里有鲫鱼汤和?桂圆乌鸡,都是一些好消化有营养的食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