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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下了大约几十级台阶，终于踏上了平地。沈婳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原来这膏药铺家具和兵器俱全。
正对面高悬着写着忠义的黑底金字匾额，匾额的下方有四位雕像，沈婳并不认识，只觉得看着正义凛然。匾额前方摆着一大一小两个供桌，有牌位、香炉和贡品。
大厅里最吸引人注意的，便是四座两人高的石碑，上面分别写着反、清、复、明四个字。
整个大厅摆放着数盏高脚灯笼，虽是地下，却比地上还亮堂几分。
白香主见沈婳从进来嘴就没合上过，不禁哑然失笑道：“韦姑娘应该还是第一次来我青木堂的分舵。”
沈婳回过神点头道：“是的，这可真是别有洞天，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白香主脸上颇为自豪：“这是当然。我们天地会可不是什么寻常提不上台面的组织。”
一时上了茶，白香主神色变的严肃起来：“好容易等你来了苏州，瞅着你身边无人，才敢悄悄与你一见。有个特别棘手的事情，希望你能帮个忙。”
白香主连救她两次，听他如此说，沈婳忙放下茶杯问道：“干爹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事请直说便罢，能帮的我尽量帮。”
“能不能请你想办法偷偷把莲花救了。”白香主抿了抿唇，满怀期待的看着沈婳。
“什么？！”沈婳立刻站了起来，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
白香主立刻也站了起来，安抚着沈婳坐下道：“我也知道这事很为难，可你能不能看在她是大明皇室的份上，帮天地会想办法放了她。”
沈婳深吸了好几口气，目光逐渐冰冷看着白香主一字一句道：
“白香主，你可知莲花多次要置我于死地？她是大明皇室，所以她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吗？”
白香主似是不知道沈婳和莲花会有这么多这么深的过节，愣了愣，随即眼眸里饱含歉意：“我确实不知道，但是……”
白香主捏着沈婳的肩膀道：“但她总归是大明皇室，白莲教已向我们求助，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这时候，个人恩怨理应放到一边。”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沈婳此刻仿佛吞了百八十只苍蝇般的恶心与难受。
白香主见她许久不说话，沉沉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那我们就自己去救。”
“看守莲花的都是最精锐的八旗子弟，你们去救，就是送死！”沈婳恨铁不成钢的阻拦道。
白香主摇了摇头道：“哪怕死，我们也要为了大明皇室拼死一试，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沈婳翻了个白眼，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但天地会对她有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想了半日，只得开口：“我尽力一试，你们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白香主似乎完全没想到，刚刚还决绝的沈婳，会突然转变了心意，满脸都是喜悦。
沈婳转头上了台阶，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答应你，是因为不想欠天地会人情，我本人对莲花还是只有想弄死她的心而已。”
……
沈婳心事重重，满脸不高兴的回了行宫。刚走到门口，便听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看，见自己已被羽林军包围。
满脸愠色的康熙，正在一脸奸笑的胤礽的搀扶下，从行宫里朝着她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神色担忧的皇子。
沈婳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仍努力保持平静行礼问道：“皇上，这么大阵仗，敢问若儿是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朕。”康熙的声音仿佛一泻千里的瀑布，震得沈婳耳朵嗡嗡的。
“极乐坊里，你很是威风啊。那所谓的‘干爹’是谁，你只直说便罢。”
沈婳听了这话，便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再看一脸得意之色的胤礽，便什么都明白了。
“墨玉，立刻通知白香主转移。他们的联络地点已经暴露了！”沈婳低着头小声对墨玉说道。
墨玉说了句知道了，便立刻朝着刚刚的膏药铺遁地而去。
“怎么不说话，是说不出还是不敢说啊？”胤礽挑衅的声音听的沈婳恨不得站起来给他两脚。堂堂太子，竟然能做出跟踪自己这么不齿的事情。
那位两鬓花白的文人看的一清二楚，理了理衣服，步履矫健的走到康熙面前行礼道：“皇上，十四福晋口里的干爹正是草民。”
“你是……”康熙眯缝着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笑了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韵道：“草民顾贞观是也。”
第二百九十八章 筹谋开江南食府
沈婳回头看了眼顾贞观，满脸的疑惑，心里暗道：怎么这么多人都争着做她干爹，当真是男人都喜欢让别人叫他爸爸？
顾贞观迎着所有震惊的眼神，走到沈婳身边，对她温柔一笑低声道：“我是来救你的。”
沈婳不知为何，对顾贞观虽然初见，但没来由的有股与生俱来的信任感，忙死马当活马医，抓着顾贞观的衣袖亲昵道：“干爹，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这下所有人都蒙了。胤礽不是言之凿凿的说，沈婳很可能和天地会的人有联系，这怎么冒出来的却是朝廷一直想要笼络却屡屡遭拒的，江南文人的主心骨，大才子顾贞观？
胤礽不死心，立刻安排随从去膏药店拿人
顾贞观忙道：“这位英气逼人，看起来卓尔不凡的，想必就是太子殿下吧。”
胤礽心里此刻就是有一万只猫爪子在挠，也只得暂且忍耐下来，毕竟若是得罪了顾贞观，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江南文人圈。
康熙一直想靠笼络江南文人圈达到江南民心一统的目的，胤礽无论如何也不敢在这个事情上造次。
因此只得硬着头皮欠身道：“正是本太子。早听闻您的风采，久仰久仰。”
顾贞观摆手道：“太子殿下抬举草民了。草民不过一介布衣而已。”
顾贞观一本正经的胡说道：“刚刚在极乐坊是草民的一位朋友，草民不方便出面，所以请他代为帮忙，请十四福晋到膏药铺见面的。”
“若儿，既是这样，刚刚朕问你为什么吞吞吐吐？”康熙显然没有全信。
“是草民不让她说的。”顾贞观拦在沈婳身前道：“草民与十四福晋认亲之事，本是极其隐秘的私事。今日若不是被误会，怕祸及无辜，草民也不愿意说出来的。”
胤礽脸色顿时变成红白二色，顾贞观这话的意思可谓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沈婳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皇上知道，草民并不愿与朝堂扯上任何关系。之所以认十四福晋为干女儿，乃是因为……”
顾贞观抬眸盯着康熙，语气里有些激动的颤抖：“因为她是故人之子。”故人之子这四个字，被顾贞观刻意咬的很重。
康熙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吸了口气道：“既然解释清楚了，可见是误会。朕也不再追究，外头太阳有些大，不如都挪进行宫说话吧。”
胤礽只得收手，恨恨的看了沈婳一眼，甩手走了进去。
“你怎么能一个人跑出去，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胤祯见沈婳没事，长舒了一口气，跑过来牢牢抱住沈婳。
“让你小肚鸡肠，活该！”沈婳推开他，对他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也进了行宫。
……
沈婳蹦蹦跳跳的跟在康熙和顾贞观后面一起进了行宫。
“若儿，你先回去。”随后康熙又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一群人，同样开口道：“今日刚到苏州府，大家都先去休息吧。”
刚刚才喜当女的沈婳，只能撅着嘴，把心里升腾起的八卦之心，暂时掩了起来，垂着眼走了出去。
一时行宫里只剩下康熙和顾贞观两人。康熙坐在高处首席，目光如炬，盯着顾贞观道：“顾卿，一别二十年，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热络的问候后，康熙似笑非笑道：“刚刚那话想蒙骗朕，着实是有些敷衍了。”
顾贞观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了。”
此时李德全来报，说是里里外外查过了，那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膏药铺，没什么特别的。
顾贞观听了这话，低眉顺眼，嘴角一抹暗笑。
事实如此，康熙也不好再怀疑什么，于是问向顾贞观道：“你之所以帮若儿，也是因为他吧。”
顾贞观顿时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有些颤抖的问道：“所以，十四福晋她真的是？”
康熙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起身背过手，走到顾贞观面前：“当年他临终的时候，把未出世的若儿托付给罗察，朕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她的母亲呢？”顾贞观面色着急：“这些年我遍访苏州城却找不到她的踪迹。”
“若儿八岁时，她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你如何能找到她。”康熙拍了拍顾贞观的肩膀。
顾贞观闭上了双眼，叹了一口气：“八年，怎么都是八年！”
“你是怎么认出来若儿的？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的。”康熙纳闷道。
顾贞观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往外看去：“因为她长的和她阿玛太像了。”
这话说的令康熙也陷入了沉思，面上有些伤感。他怔了半日，而后对顾贞观道：“若儿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你同她说话多少还是要谨慎些。”
顾贞观点了点头。
康熙忽的颇有深意的笑了起来，看着顾贞观道：“这次，不会再婉拒朕的好意，辞官了吧。”
顾贞观怔了怔，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了指康熙道：“皇上还是和从前一样精明。”
……
晚间吃饭时，沈婳终于逮到机会，刚挤到顾贞观面前准备吃个瓜，康熙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她。
“若儿，你又立了功，朕要赏你，你可有想要的东西么？”康熙不动声色的阻拦。
啥？立功？她怎么又立功了？立的什么功？沈婳错愕的看着康熙。
“朕一直想让顾卿同陈廷敬一起替朕编写《康熙词典》，可是顾卿一直不愿意入仕，如今因为你，顾卿倒是愿意了，你说你不是立了大功吗？”
康熙如愿以偿，神情自然愉悦。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有了顾大人的加盟，简直是如虎添翼，再好不过了！”胤祉深知此事对于康熙的重要性，忙开口附和。
胤礽的脸色比外头的夜色还黑上几分，握住酒杯的手，泛出青白的关节。
沈婳虽还不明白顾贞观为何对自己如此，但既然康熙开口封赏了。有句话说的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沈婳看了看案几上的江南特色菜肴，又回忆起了白天的那家酒楼，只觉口水分泌的频繁了些，便笑眯眯的对康熙道：
“皇上既然要赏我，不如就准许臣妾，在京城开个江南食府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借机嫁祸曹颜
康熙听了想了半日，没参透沈婳话里的意思，出声问向沈婳：“你这又是哪一出？”
胤礽冷笑道：“不过是贪图口腹之欲，汗阿玛休信她。”
沈婳脑瓜子高速运转，对康熙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太子殿下这可真是有些目光短浅在身上了。”
胤礽抬眸看了一眼沈婳，手里的酒杯终于承受不住高压，碎了。
沈婳往后退了退，对康熙掰扯道：“自古以来，南北融合就是个棘手的问题。臣妾想过了，要想解决这一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饮食！”
“人谁还能不吃饭呢，从最基础的饮食入手，拉进南北两方的距离，从而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南北融合。这不比一味的强迫和打压强么。”
沈婳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为国为民，倒真的把众人唬住了。
沈婳于是继续推波助澜道：“皇上您想啊，南方的经济一向是比北方强一点的，若是因为饮食而产生了兴趣。南方人去了北方，经济便得以互通，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康熙盘算了半天，觉得似乎是这么个理，沉吟半日方道：“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会不会太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了些。”
“故土难离。的确是麻烦了些。所以皇上要动用官家的力量，给予他们更优渥的条件，人都是利益主义者，肯定有人会去的。”
顾贞观兀自听着，渐渐笑出了声，看着沈婳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康熙咳嗽了两声，提醒顾贞观不要再多嘴多舌：“这个建议朕知道了，容朕好好想一想。”
……
晚宴后，沈婳坐在人工湖边看着月亮发呆，思考着今天白香主同她说的，救莲花出来的事儿。
她捡起脚边的石子，一颗接一颗的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