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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阿娘和阿奶都下山，秦瑜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真是乱糟糟的，这会总算安静下来了。
才缓下来，骤然发现脚下多了一个洗脚盆。
洗脚盆里是热腾腾的热水。
“洗脚。”顾瑾将板凳放在洗脚盆边，探了一下水温，道，“刚刚好。”
秦瑜受宠若惊，“你，你……”
话还没说利索，顾瑾已经脱掉了她的鞋子。
“李老先生说，受了惊吓，泡个热水脚，晚上可以睡得安稳点。泡完之后，你可以再洗个澡。”顾瑾声音低沉的道。
脚被放进微烫的洗脚盆中，那温热的水好似顺着脚的筋脉直入心田，秦瑜感觉自己要被这热气烫伤。
“不是。我可以自己洗。”秦瑜弯腰。
“嫌弃我洗不好？”顾瑾抬眸，眉头微蹙问道。
“不是。不能麻烦你。”
“你麻烦我的还少？”顾瑾反问，声音如清泉一般缓缓流出，“发生这么多事，难道你还没发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只要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出事。之前是赈灾在坠落悬崖，上次割资本主义尾巴，这次是被表彰被打劫……”
“所以……”
“所以什么？这么简单的答案，都不会？”顾瑾声色颇为严厉的问，这语气一出来，秦瑜感觉那个凶巴巴的顾老师回来了。
“回答问题。”
“我很倒霉。”秦瑜回答。
“片面！”
“你可以镇邪！上次我说你是我的保命符，你不承认。”秦瑜有些无奈，“还要我怎么回答？”
所有答案都走了一遍了。
“你命中缺我！”
第273章 这些气息都属于你
语音坠地，秦瑜心微微颤了一下。
洗脚盆帕子拧干的水滴落下来，一圈圈划开。
秦瑜盯着水盆，油灯太不亮，盆中只能看到她模样的脸庞和顾瑾那骨节分明正在拧帕子的纤长手指。
一切太过于模糊，也太过震心坎，“顾瑾，你很自信啊。”
得多自信，话才敢这么自负。
她命中缺他，是她离不开他。
“其实，我没自信！”顾瑾将拧干的帕子往秦瑜脚背上擦了擦，嗓音带着些许干哑的道，“真正的意思是，我命中缺你。”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又这种认知。
“……”秦瑜心瞬被揪紧，甚至发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瑾，从未听过顾瑾这般卑微的语气。
这哪有往日里高高在上、冷漠倨傲、不可一世顾知青模样。
她好似看到上辈子的自己。
卑微无奈，低到尘埃。
刚觉得他自负，可现在心头竟莫名有些心疼。
秦瑜深深的看着他，杏眸一动不动，顾瑾抬头，四目相对。
和秦瑜平静且从容的眼神相比，顾瑾幽深眸子里竟有一丝慌乱，这抹慌乱让顾瑾自己莫名愤怒，他什么时候这般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了。
“噗嗤！”秦瑜见顾瑾这模样，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带了些沧桑和悲怆。
天道好轮回。
苍天绕过谁？
因为上辈子她太憋屈了，所以这辈子给她来出气了吗？
虽分辨不出顾瑾的话，是真还是假，可听起来依然很解气。
“你笑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分明看到你眼中的得意和大仇得报。”顾瑾目光瞬变凌厉，好似一把利剑直将人看穿。
秦瑜笑容瞬收，变回之前清冷的模样。
“给点雨水就泛滥！你觉得我是真缺你？爷在逗你玩！”顾瑾将帕子直接丢在水里，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好不容易放下姿态，竟被这女人嘲笑。
“……”秦瑜。
山间的八月的夜晚，带着点微凉。
秦瑜躺在床上，脑海里回荡都是顾瑾给她洗脚时候的那两句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顾瑾说的是真的吧，口吻那般无奈和卑微。
顾瑾定不是真的，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会和他的红衣女生离开这里。
也许，可能，这会对她的是真心。
秦瑜也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最后没抵住困意，沉沉睡着。
……
自己做的药膏最大的好处就是，省钱、放心、效果还好。
秦瑜第二天一起来，发现手上、脚上淤青基本消失，那种肌肉肿胀感也褪．去。
大概是昨天晚上睡觉前泡脚，所以一觉睡醒来，神清气爽。
走出屋子时，发现顾瑾在运动。
葡萄架上，顾瑾在做引体向上，单手引体向上，双手引体向上，衣服湿透，透过汗湿的衣服，秦瑜能清楚看到他后背肌肉，腹部肌肉；这样运动秦瑜做过，若不是训练有素的人，做不了看起来如此轻松。
她瞬间明白为什么顾瑾体能一直那么好。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他肯定也像今天这样在练习。
“一早，就迷上了？”顾瑾声音低沉响起，他没回头。
秦瑜却知道，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我这该死的魅力！”顾瑾从葡萄架上跳下来，身姿矫健，脸上脖子上都是汗珠，走到秦瑜面前的时候，故意霸道往她脸庞凑了凑，“闻到男人的气息没？记住，这些，都属于你。”
“……”秦瑜深呼一口气，道，“大清早的，孔雀开屏。”
“你入屏吗？”顾瑾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秦瑜暗骂一声无耻，冷了他一眼，进了厨房。
顾瑾笑，继续洗脸。
“秦瑜姐姐，不得了！有人在打鸭子！”早餐刚吃完，秦小江就跑上来。
秦瑜给他倒了一杯水，给了他一个包子，道，“好好说。不要着急。”
“现在咱们鸭子都只能在自己公社，鸭子大了，田里呆不下去。所以去了沙土里，吃了社员刚种下菜苗子。现在那些个女人在公社骂人。”秦小江喝了一口水后，倒豆子一样将事说完。
“好好吃，吃完之后，我们下去看看。”秦瑜抚．摸秦小江脑袋，叫他不要急。
“我可以一边吃一边走。”秦小江回答。
两人一起下山。
“大队长，我就养了这些萝卜苗，现在都被公社鸭子吃了，怎么办？”
“对，我种的白菜苗，还想吃嫩白菜的，也被鸭子吃了。怎么办？”
“我的葱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秦瑜一下来，就看到大家围着秦振斌，个个找秦振斌要说法。
“大家不要急，不要闹！这青菜，不吃也被鸭子吃了。吵也是吵不出什么结果的。”秦振斌站在人群中，维稳大家情绪。
“那你倒给结果。”
“对，给个结果。”
大家推推嚷嚷的冲秦振斌道。
“要我说，这是找大队长也没用。谁看鸭子的，让看鸭子的来负责。”见大家吵得差不得，吕大娘道了一句。
“哦！秦瑜养鸭子，得了表彰。咱们恭喜。现在鸭子惹了祸，就不负责了吗？”
“对。总不能，一个做事，好的全占，差的就和她没事。”
有人附和道。
秦瑜缓缓走近人群，她这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这样给秦振斌压力，只不过是想找她麻烦。
“秦瑜来了。”有人轻轻道了一句。
这话一出来，周遭一遍寂静。
“不就一个白菜萝卜苗，鸭子将你们自留田里蝗虫吃完的时候，你们咋就忘记了？没秦瑜姐姐养的鸭子，庄稼都被蝗虫吃完了。”秦小江翘着嘴．巴，狠很的瞪所有人。
“秦小江，你这家伙，忘记自己是谁家的人了吗？一天到晚都往秦瑜这边跑。秦瑜将你娘害惨了，疯癫了一直都没好。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吕大娘见秦小江为秦瑜打抱不平，气不打从一处来。
她这话一出来，就在村民中掀起轩然大波。
“吕大娘，你说什么？春婶子疯癫了？”
咋都没听说过？
可细想起来，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春婶子出来蹦跶了。
吕大娘见关注的人多了，沉沉叹一口气道，“可不是。但是老秦家又不让他们家的人说，说说出来丢脸。春婶子这还不是被秦瑜害的，好好一个人，现在一天到晚炸呼呼的，谁都不认识。”
“秦瑜上了报纸，得了表扬，是不假。可这一有事，就和她无关，这未免太没天理了吧？”
吕大娘话音一落下，所有人目光都落在秦瑜身上。
第274章 自信过了头
秦小江被吕大娘骂得耷嗒脑袋。
她娘确实生病了，每天说话都不清楚，疯疯癫癫的。
但他爹说，她娘这是想多了，他哥也说，她娘若是心思没那么多，不会这样。
他去给她娘倒过水，刚端过去，她娘就将杯子砸在他身上，说他是小狼崽子。
杯子掉地上，满地都是水。
秦小江很委屈，他没觉得自己做错。
秦瑜被割资本主义尾巴，他听他嫂子话去找顾瑾，不过分啊。
好在他嫂子和他说，每天该干嘛就干嘛，多干点后，赚点工分回来，是可以养活自己的。
他看鸭子给工分是秦瑜给他挣来的，从头到尾，他都没觉得秦瑜差，所以一直跟着秦瑜。
秦瑜站在人群中，淡淡看着所有人。
那些一直附和要秦瑜赔偿的人，莫名有种发怵的味道。
顾瑾并没跟着来，可他们却觉得现在秦瑜很不好惹。
浑身上下看不出愤怒，却给人一种凌厉感。
“鸭子是我养的，吃光蝗虫，是功劳。吃坏庄稼青菜，确实需要负责。大队长，烦请你统计一下。鸭子吃坏了多少青菜，我赔！”秦瑜淡然出声。
“……”刚才吵吵嚷嚷的人，瞬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觉得秦瑜侍功而娇，却没想到秦瑜竟说赔。
说到底，这是公社的鸭子，要赔也应是公社赔。
“瑜丫，这其实就一些白菜苗。吃了一些，还有一些。没事的。现在鸭子这么多，都在公社，确实难看住。”
“对。我们就和大队长说说，你下次注意便是。”
有些善良的，见秦瑜这态度这么爽快，一点都不嚣张，顿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分。
却如秦小江所说，若不是公社鸭子，禾苗吃光，他们下半年喝西北风。
刚才，只是大家一吵一闹，就越吵越觉得自己吃亏。
秦瑜心微微一暖，大概这就是农村人的质朴，其实大多人都很善良。
你知她不容易，她更会将心比心。
你退一寸，她会敬你一尺。
实际是，这个代，萝卜白菜苗各种青菜，虽不值钱，可有就很不错了。
哪怕一根葱，都金贵。家里啥菜都没有的时候，放点油，煮一锅水，上面放点葱，都算是一个菜。
这些苦日子，她也过过。
所以更理解他们的不容易。
“没事。我秦瑜说负责，肯定负责到底。只是，翠青青的青菜苗我可能赔不起，只能给赔大家青菜籽。还要请大家在种一下。”秦瑜手握拳头和大家说抱歉。
有人低头，有人羞愧，还有有些鼻子酸。
吕大娘总觉得这事就这样平息了，心头不顺，嘟嘟嚷嚷道，“好好的青菜苗没了，就赔个青菜籽……”
“吕大娘你就算了。鸭子也没吃你几根青菜。秦瑜都说赔菜籽了，你还想咋地？你少几根青菜，从我沙土里拔，行了吧？”人群中郭桂珍不客气的道。
一见郭桂珍，吕大娘就想起那天郭桂珍砸她的那一扁担，特么下手真重。
胖丫虎妞，蛮横泼辣，还是不惹为妙。
……
“卖掉吧！”
“这些鸭子都卖掉！”
公社大队部，秦振斌，于大康，还有公社其他干部聚集在一起。
今天鸭子吃社员家青菜，已经暴露了问题。
鸭子是立了功，可也留不得了。
接下来，禾苗抽穗，若鸭子还在田里，对庄稼是致命性的毁灭。
“这鸭子卖不卖，得问秦瑜。”秦振斌转头看秦瑜。
“卖吧。鸭子长大了，是要卖了。”秦瑜回答。难得这些大队干部还征求她意见。
养鸭子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治蝗虫，现在蝗虫问题解决，是该卖了。
鸭子差不多两三斤一只，若是不卖，得买粮食喂，明显，公社不会出这笔钱，只会变成负担。
“那就卖吧。”于大康不耐烦的道，“鸭子这么多，怎么卖？鸭子不比猪肉，谁一次要这么多？”
言外之意就是，之前你们是靠着这些鸭子风光，现在这些鸭子还不都变成麻烦。
“大康，鸭子是多。但是慢慢卖不就是了。而且我们公社这么多人，每个人卖一点点，不就卖了。”秦振斌道。
“你是大队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于大康酸酸的道。
“……”秦振斌越来越觉得于大康没格局。
“我卖！”秦瑜回答，“我挑到自由市场卖。”
她养的鸭子，她可以负责到底。
市场？
于大康骤然响起前些天贺青莲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