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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寂静无声，老者定定站在原地，眸中投映出男子端坐案几的伟岸身影，恭谨无比。
男人面上看去年龄四十有余。
身穿一件藏蓝色云锦长袍，腰间绑着一根墨色宝相花纹金带，双目犀利深邃，如同翱翔天宇的猎鹰。
身形挺拔，不怒自威，带着上位修炼者独有的强大气魄。
气宇轩昂仪表不凡，正值壮年，饶是比起二十上下的风流公子，面容上也不落半点下风，而且更多成熟魅力。
他察觉到老者的到来，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合上手中书册。
此人，正是闻风阁之主，大陆上响当当的大人物凌众生。
凌众生抬了抬眼皮，声音浑厚，富有磁性。
“乌老，不是和你说过，使用传送阵就好，上了年纪别总和楼梯较劲。”
老者躬身，礼数严苛周全，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放轻了语气，对男人的话不置可否：“该有的礼节还是得有，您可别再折煞老夫了，阁主大恩无以为报”
“也罢。”凌众生知其心意已决，“乌老行色匆匆所为何事”
“姓萧的那小子来了，称有要事拜见。”
“怎不早说，快快将他请进来”
闻言，凌众生眉宇舒展，面上浮现出一抹爽朗笑意，这让见惯了他杀伐果断形象的乌老不禁心下微愕。
“是。”
乌老对闻风阁门外那少年了解不多，不过凌众生两人之间超越年龄的交情，却是能够称得上忘年之交。
对此，乌老深以为然。
但出于对凌众生的敬畏，他始终觉得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郎没有与之深交的资格。
因此，言语上多有不服，一直称呼对方为“萧姓小子”。
凌众生目送乌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当即一扫常态立起身来。
“哈哈哈”
方才深不可测的形象瞬间崩塌，他乐呵地笑出声来，端起灵玉茶盏在地毯上来回踱步，欣喜之情难以抑制。
嘴上不停念叨着：“怎么还没到、怎么还没到”
有谁能想到，名震大陆的闻风阁阁主，竟会因一位少年的到访而失了镇定
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自屋中漾起，明亮光束随即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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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辉散作零星粉末，隐于空中。
一位少年，现出身形。
他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繁复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
一根白丝线束着一半以上的深蓝色头发高高的遂在脑后，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又如同寒夜里的星子，时而乍现神光。
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声音好听得叫人不禁心间微颤。
“凌叔，一别半载，可还记得有我这号人”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潇洒恣意，正是被慕初月在幽门关阴了的萧瑾言。
事后他在那停留数日，饶是用尽百般方法，慕初月就像凭空蒸发似的，如何也寻不到踪迹。
无奈作罢，只好只身来到了闻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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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云邺城，我去过了
萧瑾言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掌，青灯幽光映照下晶莹得如同凝玉一般。
指尖轻贴前胸，微微俯身，面朝凌众生做了个中州通用的晚辈礼节。
眸有星光，不卑不亢。
即便此时与大陆顶尖强者闻风阁阁主站在一起，也半点不落下风。
二人年龄有差，各具风采。
只听凌众生说出一句“好小子”，滔天威压排山倒海朝萧瑾言奔涌而来
屋内亮起零星碎光，结界受到感应瞬间将二人笼罩其中。
一尾龙型汽波冲霄而起，咆哮着直立起庞大身躯，片片寒鳞蓝光具出
龙头闪耀着黄金瞳仁，半眯着眼居高临下睥睨那俊逸少年，巨口大张，尖长獠牙熠熠生辉。
绕是如此，大龙身形看起来也尚未舒展开来，它还欲炫耀俯瞰众生的至高威压，却无奈发现自己被局促在阁楼屋中的狭小空间内。
这巨龙，不是实体，却胜似有形，栩栩如生威势惊人
反观萧瑾言，从容不迫，唇角擎笑，目光落在巨龙身上，赞叹之意不加掩饰：“凌叔吟龙决又上了一个层次，可是进入了第三式”
“不错。”
凌众生大招一出并未由此占据上风，他也不恼，看向眼前少年，语气中有长辈看小辈的欣慰，更有忘年之交的相互欣赏。
“吟龙决侥幸摸到第三境的门槛。”
凌众生自豪之余不免心有感叹：“此法着实精妙，我自八荒圣迹出来之后便竭尽全力钻研数十载，如今却只能勉强化出龙形，大成之日遥遥无期
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参透”
“以凌叔的实力都无法大成的话，整个大陆只怕无人有次能耐”
萧瑾言话里话外尽是谦恭之态，听得凌众生飘飘然然舒畅无比。
可他相当了解萧瑾言是怎样一个人，短暂得意后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审视着这个狡黠的少年。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对说话有我如此追捧过”
简直是毫无节操可言凌众生虽不愿承认自己魅力不够，但他坚决认定一个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小子忽然对他恭顺起来，指不准有什么坏事等着他。
“从实招来，是不是又要算计我”
“哪能啊”
萧瑾言话一出口，没由来地耳根一红，无力辩驳道：“咳咳，不过我确实有件事需要凌叔相助。”
“何事”
说到正事，凌众生收拢周身气势，身后巨龙瞬间消散殆尽，面色严肃而认真。
他知道，萧瑾言全然不能够以寻常眼光看待，这少年虽年岁不大，却不可小觑，更何况背后还站着一个超然物外的神秘力量。
什么事，会让他也感到棘手
可与凌众生所想不同，这件事，萧瑾言并没打算动用背后力量，那样虽也可行，但牵连甚广，甚至会产生与初衷相悖的后果。
所以，只能借助他。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真正的原因驱使着萧瑾言找上凌众生。
“凌叔，”萧瑾言深邃的眸子一如漆黑的夜空，星光流溢，“云邺城，我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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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为什么，她不等我
“此话当真”
凌众生眸底骤亮，慑着精光：“那个人你可有见到”
男人激动之余，面上同时带着一丝忧虑。
他心里藏着一个人，只是太多年未有见过，如今，已成他人妇
他不敢面对，又做不到就此舍弃，只能拜托忘年之交的小友代为探看。
过去的半年中，凌众生几番压抑，才堪堪忍住亲自前往云邺城的冲动。
他一直惴惴不安等待着，等待萧瑾言带回来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有几人能想象，大陆响当当的大人物凌众生，堂堂闻风阁阁主，竟连前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边缘小城一探究竟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是畏惧，而是害怕往日梦境崩塌。
害怕那一位佳人，周身只剩下一张面皮尚且熟悉。
终于，在凌众生期许的目光下，萧瑾言做出了回答：“不曾。”
“也罢。”或许没有答案，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答案了吧。
凌众生正要松一口气，劝服自己放下多年的执念。
只以一个昔日旧爱的身份对心中那个无法忘怀的女人道一句珍重，让她幸福就好。
可是萧瑾言再次开口，讲出了他在云邺城的所见所闻。
“那座地处大陆一隅的边境小城，世代从事灵药生意的慕家，这一代家主十五年前从外带回一位谪仙般的美人。
纵使他万般讨好，美人始终于他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亲昵动作。
不久后，两人诞下一女，名为慕初月。
但与此同时，流言骤起，这名刚出生的慕家二小姐被人质疑不是慕家主的亲生骨肉”
萧瑾言停下，故事戛然而止。
“接着说”
凌众生原本化成灰烬的心，重新焕发生机：“孩子的身世到底有什么秘密”
少年对他的反应似乎相当满意，悠哉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浮沫。
轻言道：“她的确不是慕家主的生女，而是那美人嫁进慕家之前便怀着的孩子。
能让一个男人不惜头顶绿帽，甚至甘愿抚养别人的孩子，可想而知，那美人是一位多么优秀的女子。”
少年唏嘘，半阖着眼，别有深意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瞬间，凌众生面无血色。
一向果决如他，脸上竟也会出现惊疑的神态。
“你的意思是说，慕家二小姐，是我的女儿”
“那古心妍呢她又在哪为何怀着我的孩子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抛出，凌众生一扫常态，暴虐得和一个盛怒且无计可施的普通人没有两样。
他是迷茫的，甚至不甘的，方才生出的丁点希望似乎也因此湮灭。
他所有的无奈，最后只化作一句话。
“为什么，她不等我。”
此话脱口，凌众生伟岸的身躯立时萎靡下来，他的眼中缭绕着浓浓疑惑，难以化开。
不过，注定他是听不到对方亲口的回答了。
“她死了。”
同样的场景，萧瑾言在来到这里之前曾不止一次预想过。
精心设计着言语，却从未想到此时自己竟会这般满腹酸楚：“有很多年了，古心妍前辈去世以后，初月便在慕家成了透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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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跑、跑掉了？！
凌众生端着茶盏在原地站立良久，直到杯中淡黄的液体渐渐变凉。
这杯茶价值上万灵石，他乃爱茶之人。
放在往日里，即便发生是震颤大陆的顶级大事，也绝对撼动不了凌众生细品的习惯。
今日他却仿佛看不见茶水中沉沉浮浮的叶片般，仰头一饮而尽。
茶盏已然见地，男人依旧保持着手上的动作，唇面紧贴着杯沿，一瞬不转地望向窗外。
树木葱郁，白日青天，一派盛夏场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萧瑾言亦将视线投在天边的白云上，凌众生此时正在沉思，他自不会无礼打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
“看见古心妍的尸身了吗”
此话一出，几乎就在这一刻，凌众生便暗自恼怒起来。
他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眼神暗了暗重新组织言语：“她，过世有多久了”
“数十载。”萧瑾言回答。
凌众生眸中似有浪潮翻涌，一如无尽深渊。
他握紧了手掌，好不容易将关于古心妍的问题压下去，他不愿相信，这个女人竟会如此悄无声息地湮灭世间。
即便阴阳相隔，他也要亲眼见到她的尸身。
因为这个女人，曾经信誓旦旦说过会等他。
当年进入八荒圣迹实属无奈之举，但凌众生始终相信两人之间情比金坚，感情定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质。
那古心妍和慕家主之间的事，估计比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如果说慕初月是他的孩子不假，暂待在慕家很有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以古心妍的修为，不到无路可走必不会出此下策委身于人。
更何况，区区一个慕家，还没什么可以吸引到她的地方。
如此一想，凌众生凌厉的狭长眸子稍稍闪耀出光彩。
之前，是他想多了。
男人脸上的表情多番变化，被萧瑾言一一纳入眼底。
“云邺城我会亲自过去一趟。”
凌众生目光变得坚定，他直觉古心妍的死没那么简单。
身为现今神族血脉最为浓郁的族人，背后一定少不了古家的推波助澜。
这一系列的想法，关系到上古神族的至高秘辛，凌众生不会对萧瑾言和盘托出。
其一，这少年本就是小辈；
其二，一旦与上古神族交恶，后果不堪设想，凌众生不想连累对方。
答案，只需要他一人寻找便已足够。
电光火石间，决定作出。
凌众生将宽大的手掌搭在萧瑾言肩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小子，谢了。”
前往云邺城的事情先不急，眼下貌似有一个更重要的关注点。
他，是有一个女儿
后知后觉的欣喜蔓延上凌众生面颊，他收起悲态，语调随之上扬了些。
“我女儿现在在哪”
“咳咳，”萧瑾言目露尴尬，他找得到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