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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辈子自己还未从陇西叛逃时,老师便与眼前这人关系极好,甚至数次为了对方和自己置气。
  以至于最后又因为关雁归被斩首而彻底生了自刎的心思,让他在痛苦中煎熬十载。
  分明他才是陪老师时间最长的人。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小裴兄弟?”
  关雁归轻轻喊了他一声:“你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裴向云骤然回过神:“没有……”
  “没事就好……”关雁归继续道,“眼下你也是校尉了,想来将陇西交给你的话,我也是放心的。”
  裴向云觑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关雁归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若你不愿意回燕都,我去也是可以的。”
  “其实昨晚我回去也想了很多,眼下燕都并不太平,你不想去蹚浑水也正常。”
  关雁归似乎叹息了一声:“是我不好,强迫你去做不喜欢做的事……”
  怎么能是你不好呢?
  眼见着我不好骗,又开始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阴阳怪气我了吧?
  裴向云心中冷笑。
  如果不是江懿提前告诉了他关雁归在打什么主意,他怕是又要被这一通情真意切的劝说劝得动了心。
  “关校尉说笑了……”裴向云也换了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他是我的老师,倒也犯不上让关校尉以身犯险,我去便好。”
  关雁归静静地看了半晌:“小裴兄弟愿意便好。”
  “今晚我就启程回燕都了。”
  裴向云不紧不慢道:“劳烦关校尉照料好陇西的事宜。若老师能在燕都安然无恙,我必当重谢关校尉。”
  他说完后又客套地向关雁归笑了笑,而后避之唯恐不及地转身离去。
  ——
  江懿听见帐帘被人撩开,头也没抬道:“封赏到了?”
  裴向云的动作顿了下,低声道:“嗯……”
  “做校尉了。”
  江懿抬眸看向他:“往后做事三思,千万不可冲动,知道吗?”
  裴向云默着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上的纸卷,轻声道:“师父,我今晚便走,你一个人小心。”
  “我怎么就一个人了?”
  江懿瞥了他一眼:“还有张老将军在呢,不用担心我,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
  裴向云舔了舔唇:“上次我问师父的事,师父还没回答我。”
  江懿挑眉,不知他说的是哪件事。
  “在渝州城的那个晚上……”裴向云微微俯下身,动作中多了几分侵略的意味,“我问过师父,若我将渝州城守下来,师父可愿与我一同去看襄州的桃花?”
  江懿怔了一瞬,想起来了这档子事。
  那会儿自己并不觉得裴向云能将渝州城守下来,甚至已经做好了这逆徒身死的准备,却不想被谢七爷一手回魂唤回了人世间。
  “我那时又没答应你。”
  江懿避开他的目光:“你做这些事,原来是奔着报酬来的么?若是想去看桃花,找个旁人与你一同去不好吗?”
  “不是的。”
  裴向云轻声道:“只是想和师父一起而已。”
  想和你去看上辈子到死也没看见的桃花,想和你像普通百姓一样无拘无束地活着。
  只是想和你一起。
  江懿听着裴向云语气中的坚决,又有些想逃开。
  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对情感一事要含蓄内敛,遇见裴向云如此炽烈的感情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其实江懿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别人拿捏住情绪的感觉,久居上位让他鲜少陷入如此被动的处境,不由下意识地要用冷硬的态度回护自己。
  裴向云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牵了牵唇角笑了:“没事的,师父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的眸中分明是有失落在的,可语气却显得毫不在意:“是学生的错,不该这样逼问师父。”
  江懿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见狼崽子转过身:“师父,晚上我要赶夜路,先休息会儿,待天黑了你再喊醒我。”
  他如此生硬地中断了话题,倒是让江懿一句话哽在喉间说不出,最后只剩一句叹息。
  为何裴向云像个正常人了,他却觉得更难相处?
  江懿和自己纠结到金乌西坠,约摸着到了时辰,撩开帐帘将裴向云喊了起来。
  裴向云醒后没急着收拾行李,倒是先去炊事班将下午便煮着的饭拿了回来。
  江懿没动食盒里的东西,轻声道:“我先前嘱咐你的,你可都记得了?”
  裴向云点了点头,刻意不去看他。
  “乌斯人蓄谋已久,定然不只有这一个计划……”江懿继续道,“千万动脑子做事,别莽撞。”
  裴向云又点了点头:“师父,那我便走了。”
  他说完快步走到帐帘前,似乎下定决心了似的掀起帘子,还未迈步出去,却听那人在身后道:“好好做事,等一切尘埃落定,陪你去襄州可好?”
  裴向云的动作蓦地顿住,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师父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江懿心中别扭,「啧」了一声:“没事快滚,别耽搁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揽进炽热的怀抱中。
  狼崽子环着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有些发颤:“师父,其实我是怕的。”
  “你怕死?”
  江懿挑眉:“你要是怕死便不用去了。”
  “不是怕死,是怕死了见不到你……”裴向云小声说,“但你若允了能与我一道去看桃花,死了也值得。”
  “你……唔!”
  江懿正要讥讽他两句,唇齿却忽地撞上了一双湿热的柔软。他心中一凛,慌忙要向后躲,腰际却抵上桌案,后颈被人强行按住。
  无处可逃……
  与其说这是个吻,不如说是被狗啃了一口。
  裴向云全然不得章法,只在他唇上摩挲舔舐片刻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几乎是刚分开,他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孽畜……”江懿眼尾泛着红,声音有些慌乱,“你要造反么?”
  “我什么心思,师父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向云双眸微红,顺势牵着他的手按在胸口:“师父你看,我怎么静得下心来?”
  狼崽子手心粗糙,连带着他的手腕也被烫得发疼,遑论他那颗正撞击着胸膛的心脏。
  “你……”
  “上次在渝州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实在不敢。”
  裴向云松开了扣着他手腕的手,指腹带着眷恋在他唇上轻轻抹了下:“我知道这一去很危险,我也没什么别的牵挂,所求不过只有你罢了。”
  “不必给我回应,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好吗?”
  作者有话说:
  挨一巴掌换个亲亲亏吗(少女托腮)
第136章 
  是夜,陇西军营中仅有守夜的士兵尚围在篝火旁。
  关雁归牵着马走到篝火前,轻声道:“你们辛苦了。”
  那几个士兵原本正有些犯困,眼下见了上级,连忙起身行礼:“关校尉好。”
  其中一人有些犹豫道:“关校尉这么晚了要去何处?”
  关雁归面上的笑意未减:“嗯,睡不着,出去转转。”
  他说完,目光状若不经意地扫过篝火旁的人:“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士兵连忙诚惶诚恐道,“本职任务,谈何辛苦?”
  关雁归笑而不语,翻身上马,向陇西军营外而去。
  可谁也没注意到一捧粉末从他袖中悄无声息地散了出来,飘然落入了那篝火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关雁归牵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弥漫开难以言喻的激动。
  六年!
  他在陇西军营中整整卧底了六年,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汉人的模样,为的不就是今日吗?
  先前那次奇袭或许是因为他不在场,所以出了岔子。而这回的一切都是他亲手计划好的,必然能万无一失。
  关雁归在一片广阔的黑暗中撕下面上伪装多时的面具,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原本以为最难处理的是张戎那个老顽固,却没想到他一回陇西便染了风寒,每日病恹恹地歪在床榻上,甚至连粥饭都不能自己吃。
  关雁归也曾怀疑过是他装的,可每次招呼不打就去营帐中探视时,张戎的面色都十分苍白,又确实不像是演的。
  这个老东西先前分明对他还算赏识,可后来不知怎的变了个人似的,足足让他在校尉的位置上熬了四年。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他如今也能当个副将,又谈何与那低贱的棋子处于同样的地位?
  关雁归越想越恨,可唇边溢出的笑却愈发舒畅。
  而今张戎病重,江懿被困在燕都,那颗无脑蠢笨的棋子也被他三言两语从陇西调走,放眼偌大军营,没有一个人阻止得了他。
  燕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乌斯人会在短短一个月内发动第二次侵略,这次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了。
  只要这次成功。
  只要这次能成功,他便能做乌斯的功臣,享尽荣华富贵,而那个人也……
  关雁归倏地收回思绪,面上先前那狂热的笑慢慢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
  他的背影融入了暮色之中,终于慢慢策马绕到了一处被风腐蚀的天然石窟之后。
  乌斯士兵借着那石窟的遮掩安营扎帐,却仍小心地没敢点明火,生怕被燕人发现,暴露了踪迹。
  一个身量高大却满脸阴鸷的男人兀自靠坐在营帐最前方,瞥见关雁归后冷笑一声:“这回你可真的准备好了?”
  关雁归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罗耶,谁许你这样与我讲话?”
  此人正是先前一战中被燕军俘虏的罗耶。
  那会儿江懿本来不同意将罗耶放回乌斯,户部却说乌斯人前些日子在边境截获一队商旅,要以交换俘虏的名义释放罗耶回去。
  江懿没办法不管那被俘去的汉人商旅,最后只得同意了这次俘虏交换。
  罗耶虽然回了乌斯,却受了不少苦头,如今一提燕人便心中发寒,每日每夜沉浸在成为阶下囚的屈辱之中,愤懑渗进了骨缝中,恨得他要命。
  而一切侮辱却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罗耶看见那张清秀的脸便牙根发痒,讥讽之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关雁归却似乎不甚在意,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可那笑意却未曾深入过眼底半分。
  “你倒是口口声声说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乌斯将军的声音如毒蛇般「嘶嘶」着,显然不怀好意,“可祭司直到现在也联系不上,甚至「棋子」是否还好用也不甚清楚,如今你忽然与君上说要奇袭陇西军营。我曾因为你被俘受尽侮辱,如今我如何信任你?”
  “信不信我,你随意。”
  关雁归不甚在意他对自己的嘲讽,慢条斯理道:“你可以选择不信我,自己带着军队去寻击破陇西的法子,看看到底是你还是我能更胜一筹。”
  罗耶怀着歹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游弋半晌,终究还是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关雁归知道他没那个胆量反抗自己,轻哼一声,牵着马便进了乌斯人为自己准备好的营帐中。
  待过了四更天,陇西的夜幕更沉似水。
  估摸着第二日也是有风雨的。
  关雁归在营帐中小憩了片刻,却到底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役无法睡得踏实,披了外袍起来找见了罗耶:“我要你安排的可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罗耶的语气仍不善,“为何你要那样布置?难不成你觉得燕人还有反击的余地么?”
  关雁归眸色沉了片刻,颔首:“嗯……”
  “既然拿不准便择日动手……”罗耶低声道,“既然作为「先生」安插在燕军中这么长时间,多一日少一日又何妨?”
  “我等不了了!”
  关雁归的声音骤然拔高,似乎隐隐忍着些许怒意:“你不懂,我担心的是……”
  他的话说到这儿,倏地停了。
  “按我的命令,一刻钟后立刻向陇西军营进发……”关雁归深吸一口气,“不许有半分拖沓。”
  ——
  陇西军营一片寂静,似乎燕人果真都沉睡于梦中。
  而守着篝火的那几个士兵更是瘫软在地上,昏沉沉地不省人事。
  罗耶遥遥地用千里镜望去,片刻后将那镜子丢进副官手中,冷哼一声:“你这回倒是安排得不错。”
  关雁归浑身笼在披风中,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浸了冷意的笑,握着缰绳的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六年了……
  他在陇西吃六年的沙子,为了这个计划周密筹谋,甚至自降身份与那些弱小卑贱的汉人同吃同住,从底层慢慢爬了上来,为的不就是此刻吗?
  如今陇西毫无防备,门户洞开,只要——
  关雁归刚想到这儿,空中忽地响起一道刺耳的尖啸。
  一朵花火骤然在夜幕中炸亮,继而眼前的军营中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