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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道了谢,端碗微微敬了下对方,而后各自喝了口。
对方并未打听他的来历,只是猜测方长是来自南面较远的地方。
在村里这并不寻常,因为这里的一般人坐到桌边,往往第一句话就是“亲戚是哪儿的?”,然后序明辈分,就能迅速熟络起来。方长坐到桌边后,看到周围人都是这样互相打招呼道额。
但是方长这幅外表,身材颇长剑眉星目,身上白衣不染尘埃,背后还背着个奇怪的背包,以及一柄兵刃,看起来就不是做农活的——其实,方长在崖上干的农活并不少——总之,这白衣人貌似十分不好惹,于是大家面对他时,都有些退缩。
接着旁边有人看他们不再说北方地理,于是继续再之前的话头儿,说道:
“刚刚说到城中闹鬼,传闻是城隍亲自出面托梦,才给解决掉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些别的。现在天下乱的很,咱们知州前年不是突然加税过嘛?有说法是,知州也准备像南方那些一样,起兵作乱,攻伐旁边州府。”
“结果城里有高人能掐会算,堪破了此事,于是为了保天下太平,在一个月亮漆黑的晚上,拎着两柄大锤就杀进了州衙。据说惨嚎声和兵刃交接声,小半个城都能听到,将周围乡亲们吓得不轻,缩在被窝里哆嗦,所以他们一直不怎么敢提起。”
“后来大家说,那一仗,是杀得血流成河,州衙里面怂恿知州作乱的师爷一伙人,将那高人围起来攻打,斗的有来有去。都是能够飞檐走壁的高人,差点搞将州衙里面瓦片都掀开,所以事后才征发徭役重修府衙,大家都还记得吧?”
周围人同时点头,对于百姓们来说,徭役从来都是痛苦的事情,记忆会很深刻。
看见桌上人们的目光都看向自己,讲话者兴致更高了上来,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酒,挟了片肉,一边夸张地嚼,一边挥手说道:
“那就对了!如果不是里面被弄坏,有什么必要重修?毕竟都说‘官不修衙’呀。”
旁边有年轻人碰碰他胳膊,提醒道:
“四叔,说说那个高人。”
“哦哦好。”看到大家的关注点并不在州衙被踩坏上面,这个高谈阔论的村民赶紧说道,“那个高人的样子,谁也没看清楚,只说他两柄大锤舞的像翻花儿一样,呼呼风响,州衙师爷的那些手下,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而后那位高人杀穿了敌阵之后,看到师爷跑远了,就将右手里面锤子掂了掂,大喝一声,扔了出去,滴溜溜正好打在那师爷后背上,将其砸进墙壁里面,登时了账。”
这村民看起来很有说书天赋,桌上人有的听得精彩,忍不住想叫好,不过想到这里是葬礼现场,终究是没有喊出口来。
只听他继续说道:
“那高人将这伙人制服之后,也不去捡回自己的锤子,而是径直走到知州面前,揪住对方衣领,要求其停下募兵屯粮。知州吓破了胆,只好服了软,下令停了加收赋税,解散了聚集起来的州兵。”
“结果那高人不知道见好就收,竟然强索知州的妾室,结果那知州硬生生忍了下来。”停顿了下,看到桌上人都眼巴巴瞅着自己,这讲故事的村民在如此程度的关注下,美的眼神都有些迷离,“然后在这最后一步上,出了岔子。”
旁边的年轻人按捺不住,催促道:“后面呢?四叔。”
“别着急,听我讲来。”这村民不耐烦地摆摆手,接着继续说道,“按理说,那高人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此收手才最为妥当。结果他得寸进尺,竟然要带着知州的美妾走,这可就有点出格了。”
“本来,知州已经怂了,眼看没有意外这人就要带着美人回去,结果就真的出了岔子。”讲到这里,村民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那知州的妾室,竟然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有极俊的功夫在身,出来就打跑了上门找事儿的人。”
“但是之前知州的所作所为,已经伤了这女子的心,于是对方没等知州挽留就跑了,她隐居在城里,不知道在何处躲藏,任谁也找不到位置。”
听到这里,众人皆摇头叹气,甚为惋惜。
他们恨不得以己身代为知州,心里想着若自己是知州,定然能治理好这片地方,也绝不会辜负那位美妾。
方长自然是和周围村民们不一样,他听着这演义色彩十分浓厚的故事,感觉有些好笑。
至少对于他来说,就能从这个故事里面挑出来不少漏洞。
根据他之前得到的情报,妖怪们侵蚀州府势力,都是从美人计开始的,那位知州妾室,大概率是个妖精,从这点上,刚刚那个故事里的所有元素,都甚为可疑,更遑谈这个“负心人”的故事。
反正北面也顺路,方长准备去那城里看看,问一问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时候,大家碗里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而主家囿于资金问题,并未准备更多,大家也都认为理所当然。不过桌上人都没有猛力吃之前的菜,而是眼巴巴等着。
“席来喽!小心别烫着!”
还是那几个小伙儿,扛着长托盘穿梭在桌子中间过来,每个木托盘怼上一桌,将上面八个扣碗儿端过来。
………………………………
第401章 【扣碗与顺路调查】
众人的精神头瞬间提了起来。
大家纷纷出手,帮他将碗拿过来,直接放在一堆空盘子上,旁边又有人拎着篮子抬着木桶过来,木桶里面是粟饭,可以尽力吃饱,另外每人还有分得个白面馒头,都是刚刚出笼屉的,正冒着团团热气。
“嘿,硬货来了。”
旁边人笑道,而后掰开馒头,一半放在自己的粟米饭碗上面,一般拿在手里,顺手伸筷子就挟了片宽大且薄、油汪汪的肥肉片,放在上面,张大口就咬。
那颤颤巍巍的薄肉片,宛如面条一样被他吸进去。
“香!”
他夸赞道,与此同时,大家也已经动筷。
方长也伸筷子尝了下,确实好吃,肉类俱都蒸的软烂而不腻,几种用豆腐和肉馅做的精巧食物也很奇特,而且用盐和料挺足,十分下饭。馒头蒸的很软,虽然各种肉和丸子之类,都是一人一筷子就没了,但垫底儿的一种粉十分滑溜,又吸足了汤汁,很是好吃。
桌上一位稍微有些年长的村民,趁机会给旁边的年轻人们讲解:“最后这席其实是有讲究的,天下许多地方都有,但是各个地方都不一样。”
“做法倒是类似,将各种肉弄好切好放进碗里,上面铺上垫底儿的物事,然后上笼屉用大火蒸。火候够了之后,弄另外的碗扣上,轻轻一翻就是。”
“做这个特别要技术,不管是选材料、处理、配料,还是火候,甚至最后翻的这一下子,也是手艺,所以每个大师傅做出来的都不一样。咱们村里这个,可是周围最好的一处。”
旁边年轻人问道:“三爷爷,那这八碗都叫什么名字?我就知道这两晚叫红肉、白肉。”
他指着两个碗,里面的肉已经吃完,只剩下垫底的片粉,里面刚刚盛的都是肉片,不过一碗加的调料让肉显示深色,另一个则是纯白肉片。
那老者口上筷子上不停,在吃饭间隙回答道:
“咱们这里其实和不远处的清水镇就不同,咱们这里的八碗,是红肉、白肉、卷煎、假鸡、蘑菇、小炖肉、丸子、松肉,我去过不少地方,还是咱们这儿的最顺口。”
“而且,别处都不用片粉的,他们那里没这个。其实我的爷爷说,咱们这里早先儿也是不用片粉的,都是跑粉条垫底儿,就是粉条有个缺点,泡之前不知道多了还是少了,很容易用不完。”
片粉这种东西,方长刚刚路过被作为厨房的院落时候,看到过。却是一种半透明淡绿色的鲜粉,一指厚中间对折成半圆形,临时兼职厨师的正将其剁开往码好肉的碗里放。
此地红白事儿上待客,大家最欢迎的也是最后这些扣碗。
因为无论天气如何,刚出笼屉的这些饭食总是热腾腾的,加上蒸扣碗的汤汁上面有层油,不容易凉,吃起来最为舒坦,尤其是在冬天最为合适。
而且这八个扣碗里面的内容,也以肉类居多,饱腹感强,顶事儿,百姓们最是欢迎。
就是迫于资金问题,里面往往都是有数的,一桌八个人,那么一碗里面也是八片肉、或者八个丸子,正好一人一筷子。
听席间闲谈,就有年长的人告诉年轻人,不要多挟,不然旁人会有意见,用“你随了双份礼?”来怼。
若是受此种讥讽,很是削落面皮,一般人遭不住。
毕竟无论各种红白事情,随礼的本意都是因为靠个人力量办事情很难,所以亲戚朋友过来帮衬一下,好让仪式之类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而不是借此敛财。同样,招待也只是主家尽力让所有来的宾客们,不至于饿着肚子离开罢了。
方长吃饱喝足,坐着默默听了下棚子里这些村民们的聊天。
无非是家长里短,地里收成,柴米油盐,或者对于明年种什么的规划,以及明年天时适合种什么的争论。
倒是再也没有人提过远方城里的事情。
于是他起身离开。
………………
方长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楼。
这座城的规模,在他见过的诸多城池里面,规模上是首屈一指的,也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
毕竟周围都是平原,十分适合农耕,富庶且人口众多,在农耕时代,是顶好的地方,自然能够支撑起更加阔气的城市。
面前的城门楼高大坚实,乃是用方砖垒的外壳,看不到一丝夯土暴露。
正面有块石匾,上面刻着“广阳”二字,这是这座城市名,并不是这个门的名称。
入城费不低,要两个铜钱。
收费的士兵靠在墙边,虽然穿着厚棉衣,但是有些破旧,还有补丁在上面,长矛被戳在一旁,路过的百姓们缓缓排着队,被其目光叮着,往筐里扔两个铜钱,然后才进城去。
城里面的规划有些乱,街道略有些弯曲,两边小巷也不够笔直。
不过方长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因为广阳城的历史太久,完全野蛮生长扩张所致。
里面的建筑明显不是来自同一时期,甚至他还在城里看到了一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建筑残基,上面的木头砖块早就被拿的干干净净,雪中支棱着深厚的杂草,几只鸟雀正在上面摇晃着脑袋蹦跳觅食。
当然,他特意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探究这座城的历史。
方长更关注的是这座城的现状,比如,之前村民们口中说的是怎么回事儿?
看了看周围,好像最高的地方就是城门楼,于是他默默开启了“相逢何必曾相识”的状态,转身轻跳,跃上了后面的城门楼。站在飞檐尖儿上,方长运起目力扫视着城中。
有点点妖气散布,但是并不明显,而且都在移动。
州衙里面已经干净,看起来早就摆脱了妖怪们的影响,而城里的官府力量和百姓们,行动都颇有秩序,看不出乱象。
方长听力很好,但是在他的耳中,周围百姓们确实谈论过高人之事,但都语焉不详,而且有颇多自己发挥之处,得不到什么有效情报。
………………………………
第402章 【登高眺望以寻逐】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视线中那点点妖气,可以用作突破点。
于是他轻轻从城门楼顶上跳下来,重新恢复了可以被人看到的普通状态,接着轻轻在城里转悠。
表面上漫无目的,其实他朝着刚刚看到点点妖气的地方行走。
周围百姓们偶尔谈论中,对于之前那件事情的描述,让他对这座广阳城中的事情,更为感兴趣了,所以他准备找个切入点,参与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城里的百姓们口中,倒是和之前去蹭饭时候,听村民们说的不一样。方长零零碎碎的听到并拼凑起了,在城里居民们们口中的传言:
那位高人乃是城中一位独居汉子,平日里十分低调,某天忽然发了狠,拎着两柄宣花斧(不是之前故事里面的双锤)便冲进了州衙,然后衙门里头火光冲天,喊杀声持续了整夜。
接着,原本不理政事只是加税的知州,忽然就开始路面,原本加上去的苛税也重新免除,偷偷组建的州兵也解散了大半,将强征进去的年轻人们释放了出来,使他们归家。
而原本在城里面十分活跃的师爷,则消失无踪,一同消失的还有州衙里面这几年招纳的许多熟面孔。那夜之后,据说知州还有个小妾不见了,不过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夜闯州衙的那位壮士也消失不见。
据说有人在城里再见过这些人,不过出处并不可考,也无法确认真假。
倒是百姓们基于得到的各种情况,设想了许多故事走向,以及许多原因,各个都曲折离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