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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砍偏了，可惜本来是冲着脑袋的。”
顾阳松开手，崔三爷冷汗直冒，却依旧固执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顾阳知道对这种人来说，死亡已不是最可怕的事了。
但是人都会有弱点。
顾阳走到桌前，拿起那篇崔三爷看了很久的文章。
“我刚刚观察你很久了，这篇文章不过几百字，你却看了快半个时辰，反复阅读，为什么？”
崔三爷手指一颤。
“也不是什么绝世好文呀，普普通通的，倒像是举人考试的文章。”
顾阳突然盯着他道：“你儿子崔元，考上举人了吧。”
崔三爷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愤怒道：“你是捕快！你不能这么做！”
顾阳冷笑：“我连太子都敢抓，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崔三爷所有的力气，他颓废道：“放过我儿子，我什么都告诉你。”
“这才对嘛，老老实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顾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更像反派一点。
崔三爷叹一口气，道：“顾大侠如果是想救人，那么已经来不及了，昨天送来的那批孩子，已经都死了，尸体就埋在城外二十里处的一座荒山，那里有棵大槐树。”
顾阳目光一凝，冷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杀这些孩子？”
“是因为……太守大人。”
“顾大侠有所不知，其实五年前，太守大人就已经几乎油尽灯枯，还生了重病，大夫说活不过三月。”
顾阳一愣，他可是记得，初见太守杨清源时，对方精神抖擞，头发乌黑，看起来十分健康。
当时他还诧异，对方不会武功，怎么都古稀之年了，还这么健康？
“之后呢？”
“之后，太守大人遇到了一个戴着孟婆面具的人，那人自称是游方道人，给太守大人一个古方，那方子可以延年益寿，让人重焕青春，只是那方子的主药……”
崔三爷深吸一口气，道：“是六岁以下的孩童之心。”
顾阳沉默片刻，手指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你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我看你也挺爱自己儿子的，为什么也会助纣为虐？”
崔三爷闻言老泪纵横，他情绪似是有些失控。
“我也不想……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我每天反复看着他的文章……越看越不敢去见他……”
他拿起文章，激动地指着一句话。
“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说的多好呀！还有这句，道之大，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
崔三爷手掌颤抖，仿佛那篇文章有千钧之重。
“顾大侠，我儿子是干净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过他吧！”
他跪下来，对着顾阳连连磕头，每一下都发出砰的响声，鲜血很快染红了青砖。
顾阳看着这一幕，又想起他刚刚在烛火下，眯着眼睛费力地看着文章的样子，心中十分复杂。
他深爱着自己的儿子，却担心自己罪孽深重，不敢轻易接触，只能在一个个深夜，反复读着儿子的文章。
越读他越骄傲，越读他越自卑。
顾阳轻轻一叹。
“我不会动你儿子。”
说罢顾阳一掌拍向他的脑袋，雄浑的内力将他的大脑震碎。
“谢……谢……”
死前的他，眼中带着一丝解脱。
顾阳推开门，感慨万千，一个那么爱孩子的父亲，却害死了无数个孩子，毁掉了无数个家庭，人性之复杂，让人唏嘘。
。
第76章 三笑平生
顾阳找到躲在假山后的韩雪璃，道：“走吧，我带你离开。”
韩雪璃松了一口气，她其实还挺担心对方会不告而别。
顾阳提起她的腰，运起轻功，踩着树枝和房檐，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太守府。
韩雪璃落到地上，她眼中有着一丝激动，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像是做梦。
“多谢顾大侠，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知道顾阳不喜欢她，也不纠缠，果断告辞。
“等一下。”
顾阳叫住了她，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她。
“里面有些钱，你一个弱女子想靠自己生活下去不容易，就当是借你的，以后再还。”
韩雪璃愣住了，她感受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心中复杂。
就当是借你的，以后再还……
她知道对方这么说，是为了照顾她的颜面，不伤她的自尊。
咬了咬嘴唇，她说道：“那天……你为什么不要我？”
顾阳一怔，摇头道：“那只兔子是你故意打伤的吧？”
韩雪璃咬牙。
“你只看到了那只受伤的兔子，可我呢，我不过也是一只被人折磨，被人玩弄的兔子，我想逃脱苦海，又不会武功，只能耍一些心机，这有错吗？”
顾阳叹道：“你没有错，易地而处，我或许会比你做的还要狠。”
“只是我不喜欢人被像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所以不管你那天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要你，这并不怪你。”
韩雪璃有些失神，喃喃道：“竟然是因为这个……”
说罢，她深深望了一眼顾阳。
“顾大侠，你是个好人，而且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我祝你好运吧，告辞。”
她离开后，顾阳摇头笑笑，得，莫名被发了好人卡，不过他也有些感慨，封建时代，女子往往很难改变命运，任你聪慧美貌，若无一个好出身，就只能沦为附庸。
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而是时代的错。
顾阳前去寻找徒弟，回到之前的地方，却发现楚南不见了。
他耳朵一动，隐约听到了远处有吵闹声。
运起轻功，顾阳赶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徒弟。
楚南此时正挡在一个老乞丐身前，周围是一群打手。
“这老东西喝酒不给钱，小子你别多管闲事！”
“对，这老东西自己说的，愿意被我们打一顿！”
“大晚上的，竟然偷我们的酒喝，就是欠打！”
这时满身酒气的老乞丐突然打了个酒嗝，醉醺醺道：“对，没错，老叫花就是欠打！”
他又指着楚南道：“小兄弟你别拦着，老叫花从不欠人情，既然没忍住偷了酒喝，就活该被打，打完了，才好两不相欠。”
楚南摇头道：“看您都一大把年纪了，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我之前也是乞丐，总不能见死不救的！”
说罢楚南对着众人道：“诸位，我师父很快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我问他借钱还给诸位，还请不要再动手打人了。”
老乞丐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眼神却突然一瞥，正好是顾阳所在的方向。
顾阳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刚刚那一瞥，看似轻描淡写，却给他一种被巨龙凝视般的错觉，浑身僵硬，连真气的流转都慢了许多。
此时的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这个徒弟不愧是天命主角，大气运者，他保护的这个老乞丐，来头大的惊人！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老乞丐，即便放到游戏后期，也是最为顶尖的那批绝世高手。
地榜第九，丐帮帮主，洪三笑！
洪三笑，被称为掌尊，天下掌法第一，一手降龙十八掌已经练到登峰造极之境，曾以一双肉掌击毙了一头在东海兴风作浪的蛟龙，震惊天下！
其为人潇洒不羁，嫉恶如仇，喜欢云游天下，行侠仗义，所以在江湖上又有侠丐的称呼。
不过最让顾阳佩服的，是他的理想，洪三笑追求的不是什么成为天下第一，而是“天下无丐，人人为人”！
他认为乞丐都是过不下去的百姓，如果能好好生活，谁又愿意去当又脏又臭的乞丐呢？
所以他学武，是为了天下无丐，是为了让人可以当人，而不用去和野狗抢吃的。
洪三笑也是唯一一个以宗师之尊，去为百姓开山铺路，呼风唤雨的人，用宗师的能力，去造福普通人，堪称武者中的异类。
“我看你这把刀不错，要是抵押给我们，倒可以不打这个老乞丐。”
有一个打手看到楚南手里的紫金刀，顿时起了贪念。
楚南摇头，坚定道：“这是师父借我的，并不是我的，我绝对不会把它交给别人！”
“那就没办法了，给我继续打！”
打手们纷纷上前，就要继续动手，楚南则是在犹豫是否要拔刀。
“住手！”
顾阳飘然而落，扔下一锭银子，道：“够了吗？”
“够了够了！”
打手们拾起银子，顿时喜笑颜开，见顾阳也不好惹，赶紧拿了钱离开。
楚南有些胆怯道：“对不起师父，我多管闲事了。”
顾阳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没有错，我辈习武之人，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
老乞丐突然吐了口唾沫，哼道：“小子，话说的漂亮，但这件事是老叫花有错在先，他们打我也是应该的，你帮我把钱还了，老叫花可就欠你人情了！”
说着他摇摇头，嫌弃道：“烦死了，又欠了人情……”
顾阳抱拳，道：“老前辈——”
话还没说完，老乞丐突然眼睛一亮，鼻子一嗅，道：“谁家深夜在烧鹅？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连顾阳，也只是看到了一点残影。
这份轻功，堪称惊世骇俗！
楚南张大嘴巴，此时他才知道，刚才这个被一群普通人殴打的老爷爷，竟然是个绝世高手！
顾阳拍拍他的肩膀，道：“他就是洪三笑！”
洪三笑！
楚南听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感到不可思议。
“师父，如果他就是洪三笑，为什么不报自己的名字？如果那些人知道他是洪三笑，恐怕会抢着给他送酒。”
在民间，洪三笑的名声极为响亮，有“可以不知宋太祖，不能不知洪三笑”的说法，很多地方还为他专门立了庙，当神仙一样。
顾阳轻轻一叹。
“一笑天地广，二笑美酒香，三笑众生苦。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人们崇拜。”
楚南若有所思。
“算了，不想这些，唉，白珞应该已经死了，你和我一起去挖出她的尸骨吧，也好给你妹妹一个交待。”
……
（感谢书友20211230200846528的新年打赏，祝大家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
第77章 龙潭虎穴
城西二十里外，有一座荒山，鬼气阴森，鲜有人迹。
那里有一颗大槐树，大到有些不正常，遮天蔽日，足有十几丈高，有人说这棵槐树成了精，喜食人。
一对师徒深夜造访。
楚南有点害怕，握紧手中的铁锹，道：“师父，就是这里了。”
他是本地人，对大槐树的传闻有所了解，便带着顾阳来到这里。
顾阳刀剑在背，手中也握着一个铁锹，望着这大到有些妖异的槐树，目光一动。
“开挖！”
武侠世界，你以为是兰若寺呀，就算是树妖姥姥，老子今天也要挖！
两人就在槐树下挖起来，你一铲我一铲，顾阳也不敢用太大力，生怕不小心挖断了白珞的尸骨。
不过两人并没有挖多久，铲子就碰到了尸体，顾阳将其抱出来，血腥味很重，小女孩的心脏被人剜了一个大洞，那颗稚嫩的心已经不翼而飞。
楚南有些反胃，差点吐了出来。
顾阳望着她稚气的脸，这样的年纪，在后世应该要上幼儿园了，每天学知识玩游戏，期待着老师的小红花，但在这里，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小尸体。
虽然他很想说这只是一个npc，是数据，但眼前的真实却让他无法相信。
“是她吗？”
顾阳问道。
楚南看了看她的右手腕，道：“不是，白樱说过，她阿妹右手腕有一个梅花样的胎记。”
两人继续挖，没几铲子，又挖出了一具小小的男尸。
两人越来越沉默，谁也不说话了，只是不断挖着。
一具、五具、十具……
两人不知道挖出了多少具尸体，数也数不清了，只知道坑边已经尸体成堆，白骨累累。
“找到了……”
楚南声音有些沙哑，他终于挖到了白珞的尸体，没有任何奇迹发生，看着那个和白樱有七分像的面容，他脸色发白。
白珞找到了，但尸体还有很多，透过被挖得松软的土层，还能看到
那些小小的尸体堆成大大的尸山，强烈的对比让人触目惊心。
大槐树被挖断了好些树根，已经摇摇欲坠，顾阳终于知道它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