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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迟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一日后,我得到了阿弟坠崖的消息,那?时我前面是海,后面是杀手,我别无选择。”白蕤抬手抹了抹泪:“之后便?是落入海中,被白家所救。”
惊险的过往如今说来?不过短短几句话,荣迟却能明白白蕤当年的绝望。
受万千宠爱的长公主带着幼弟逃亡,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叫人心疼不已。
“殿下,或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荣迟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毕竟对于那?些人来?说,宣称小太子离世,要比还在人世对他们更有利。”
白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摇了摇头:“我起初也暗中找过,一直没有新?的线索,后来?我便?不敢找了。”
她看向荣迟,正色道:“白家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若我的身份暴露,那?些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白家怕有灭族之危。”
且那?时阿弟那?时候还那?么小,没了她的庇护,他几乎不可?能在那?么多杀手的追杀下活下来?。
更何?况还有父皇的临终遗言压着,她只能选择努力的隐藏身份。
父皇并非不为她着想,而?是都知?道,只要他们开始复仇,那?就要葬送无数条生命。
父皇母后心慈,他们不愿部下一个接一个的送死,也不愿多添无辜的鲜血,所以?在被威胁逼迫时,写了禅位诏书?,而?不是拼死一搏,这才免了一场大战。
“兵符可?在殿下这里?”
荣迟自?也明白她的顾虑,沉默半晌后,问道。
白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荣迟不解的看着她。
白蕤这才缓缓道出?原委:“当年父皇母后临终之前,将各自?的兵符分别交予我和阿弟,并留下遗命,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可?启动旧部,以?防兵符落入不轨之人手中,并下令若只持一半兵符就只能保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权限调动旧部。”
“若是到了绝境,无法?用武力解决问题,或者临死之际又无后人在世时,便?将自?己的那?一块兵符送去,同?时,也就预示着持有这一块兵符的这一脉已绝。”
白蕤顿了顿,又道:“若他们收到了两块预示着血脉已绝的兵符,便?要自?此解散,世间再无玄嵩帝亲卫旧部。”
荣迟抓住了里头的关?键,问:“若是两位主人皆在世,将兵符合二为一送去呢?”
白蕤抬眸,看着他片刻,才轻声道:“若是两位主人皆过二十,且同?时将两块兵符送去,那?就代表着正式启动亲卫旧部,可?做一切想做之事。”
荣迟眼睛一亮:“所以?,陛下还是给我们留了一个可?能。”
陛下此举只是担心兵符落入旁人之手,招来?不必要的祸端,但若是两位主人都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且还能同?心同?力时,那?便?是可?以?选择是否复仇,夺回帝位。
“但阿弟没了,两块兵符很有可?能永远不能合二为一了。”白蕤说罢,皱眉看着他:“迟表哥,祸从口出?。”
荣迟面色一沉,他知?道她说的是他称呼玄嵩帝为陛下的事。
“南邺嫡长为尊,先帝的位置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更遑论现在龙椅上这位,我从来?都不认。”
白蕤皱着眉。
“殿下放心,我对外不说这些。”
荣迟见此,放柔声音道。
白蕤面色稍霁:“私底下你就唤姑姑姑父吧,也还像以?往那?般唤我就是。”
荣迟迟疑片刻,点头:“好,凰曦凰表妹。”
白蕤微微一滞。
曦凰,赵曦凰,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姨母们可?还好?”
荣迟气息瞬间低沉下来?:“姑姑姑父和表弟表妹离世的消息传来?,祖父与祖母先后病倒在床,没过多久就相继离世了,”
白蕤喉中一哽,眼泪潸然而?下。
这些年她不敢调查任何?,生怕被人察觉,连累无辜之人。
“父亲受了伤,已很多年不上战场了,如今在邺京修养,母亲在邺京陪着。”荣迟继续道:“二叔三叔也都没有上战场了,小姑姑远嫁,过的还不错。”
“如今在战场上的都是我们这一辈和小辈们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白蕤第一次知?道亲人的消息。
她无声的落着泪,心如刀绞。
若是阿弟还活着,就好了。
荣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低声道:“当年那?些人虽声称太子。。。熙辰表弟已经坠崖身亡,但其实一直没有找到尸身。”
白蕤瞳孔微震:“当真?”
那?年她确实有所耳闻,所以?才冒险找了一段时日,但后来?她怕这是那?些人为引她现身的计谋,就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当真。”
荣迟肯定的道:“当时去崖底寻找的有我们曾经安插进去的线人,他冒死传到荣家的消息。”
当年荣家儿郎各自?镇守边城,得知?邺京发生巨变,即便?全部往回赶也还是晚了一步。
“曦凰表妹,或许我们可?以?带着兵符去问一问。”
荣迟建议道。
白蕤心中微动,但很快就摇头:“我已经被盯上了,若是有所动作一定会暴露,届时就会牵连白沈两家,若他们没有阿弟的消息,两块兵符不齐,就无法?调动人手与那?些人抗衡,他们只会保我的命,但沈白两家都会死,而?若是旁人执兵符过去,旧部是不会给出?线索的。”
这是父皇下过的死命,或许就是以?防他们将来?不在一处了,有心人打听出?他们姐弟二人的行踪。
荣迟大惊:“怎会被盯上?”
白蕤摇头:“我也不知?。”
她遂将前段时间赵承北来?姑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荣迟听的愤怒不已:“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怒气过后,他满怀郁气道:“我带兵符去都不行吗?他们该认得我。”
白蕤摇头:“若要打听彼此的消息,他们只认我和阿弟二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迟表哥,此事暂且不提。”
白蕤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这一次商商做了这样大一件事,不知?道可?会招惹什么祸患。”
荣迟明白她的担忧,面色也不大好:“那?时我并不知?道竟是小姐,这件事太过轰动,邺京已经知?道了,封磬进京就是回禀此事的,眼下人怕是已经到了邺京,我猜想,邺京那?边恐怕要宣见,况且若身份当真露了端倪,那?边是一定会借此召见的。”
白蕤拧眉:“我看龙椅上那?人未必知?道,赵承北此人心机深沉,怕是别有用心,不见得会告知?,只是,这次捐赠怎就闹的这般轰动了?”
“若只有小姐的这些棉衣粮草,或许还不至于如此。”荣迟皱眉道:“可?还有裴家那?边的。”
白蕤一愣:“何?意??”
荣迟见她不知?,遂解释道:“是这样的。”
“我们前后共收到了两批赈灾物资,可?署名却是一模一样,前头是一位自?称小姐的管事送来?的,说那?是小姐和未来?姑爷的心意?,当日下午又来?了一位少年带来?物资,自?称是裴公子身边的护卫,说那?是他家公子和未来?少夫人的心意?。”
“我们几处边关?用不完这诸多物资,便?将多余的就近给其他灾区送去,也都表明是谁捐赠,百姓们感?恩万千,口口相传,小姐和裴公子的名字恐怕很快就会南邺皆知?了。”
白蕤听得微怔。
商商刚刚可?没说裴行昭也做了这事。
“当时我还觉得这莫不是小两口的什么情趣,还想着胆子真大。”荣迟有些哭笑不得道:“现在我倒是有一个猜测,会不会小姐和裴公子彼此并不知?晓?”
白蕤:“。。。。。。”
白蕤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两个不省心的家伙!
南邺人尽皆知?,他们声名远扬的目的倒也是达成了。
可?这名气过了头,惊动了龙椅上的人,那?就是歪打歪着了!
赵承北本就对商商别有用心,要是再进了邺京,那?不就等于羊入虎口!
“原本我来?过这里后就要去裴家的,如此,我看不如先将裴公子请过来?问问,我之后再去趟裴家也不迟。”荣迟道。
白蕤深吸一口气,扬声道:“素袖,让人去裴家,请裴公子过来?一趟。”
第41章
裴行昭一到沈家; 素袖便去请了沈云商父女。
两?方在廊下碰上面,沈云商裴行昭的视线一触及分。
沈云商清楚,买粮草棉衣的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如何应对裴行昭,不过现下看他神情; 好似还并不知情。
几人同行进了?正厅; 沈枫快步就走到白蕤身边坐下; 侧身?问她:“夫人,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久?”
白蕤看了?眼荣迟,淡声道:“我?与荣将军在金陵相识,多年不见; 叙叙旧罢了?。”
沈枫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警惕的看向荣迟; 却见对方正好朝他看来。
打量之意毫不掩饰。
沈枫:“。。。。。。”
他怎么感觉荣将军这眼神是在审视他。
裴行昭沈云商行礼的声音传来; 沈枫才不情不愿的坐正; 介绍了?两?方的身?份。
裴家自然也早已收到了?衙门的来信,知晓边关来了?位将军; 但裴家所得到的消息跟沈家一样; 信上所述来的是涣城的封将军。
一听对方姓荣; 裴行昭还?愣了?愣,但他自也不会去问,只恭恭敬敬的朝荣迟行了?礼。
受了?礼,荣迟就站起身?眉眼带笑的看着裴行昭; 沈云商似有所感; 轻轻的往旁边挪了?挪,果然; 下一刻便见荣迟拱手一礼:“我?代边城数万将士感谢裴公子义举。”
裴行昭先是一怔,而后与沈云商的反应一般无二,跪下道:“小人不敢当将军之礼。”
“快快请起。”荣迟遂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礼裴公子受得起。”
荣迟的手中带了?几分内力,但少年身?姿极稳,只是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荣迟眼底添了?些兴味,加重内力。
裴行昭便明白这应该是在试探他。
至于?为何要试探,他就不清楚了?。
“后生可畏啊。”
荣迟用了?五分内力,少年仍是游刃有余,不曾晃动半分,荣迟收回手,满意的点点头。
难得一见的人才,倒是配得上郡主。
裴行昭颔首恭敬道:“荣将军谬赞。”
沈云商在一旁看着,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让白管事报裴行昭的名字一事,未曾知会过他,但为何他看来好像早就知情?莫非是因为裴家也收到了?信,他猜到是她做的?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这般淡然。
待荣迟坐回去,白蕤凌厉的视线这才扫过二人,沉声道:“你们的本事倒是不小,若非荣将军尊驾至,我?还?不知道你们瞒着我?们做了?这么大件好事。”
‘好事’二字,白蕤咬的稍微重些。
沈云商裴行昭都听出?了?不对劲。
但这不是眼下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
沈云商皱着眉看向身?侧的裴行昭,裴行昭亦不解的转头看向沈云商。
他/她为何不觉丝毫意外??
难道不应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白蕤荣迟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对视一眼,各自暗道果然如此,随后荣迟正色道:“此次灾情过重,若非有二位送来的棉衣粮草,还?不知要折多少将士,灾区的百姓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安置。”
他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
沈云商裴行昭皆是一愣。
他/她送去的棉衣粮草只够解边关之难,灾区百姓的赈灾粮正在募捐,怎么会已经得到安置?
荣迟看够了?戏,眼底闪过一丝兴味,继续道:“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二位既然都有此报国之心,为何却要前后脚送赈灾物资过来,一起送岂不是更省事?”
“且两?批物资都还?署了?对方的名,恕我?很有些看不明白,不知二位可否为我?解惑?”
轰!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同时在沈云商裴行昭脑海中炸响。
二人的脑子空白了?好久,才缓慢而僵硬的转身?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对方,同时惊愕开口:
“你也送了??”
“你也送了??”
两?道声音落地,厅内陷入久久的沉寂。
荣迟唇角一弯,好整以暇的看起了?热闹。
沈枫一脸莫名,侧身?问白蕤:“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商商送了?赈灾物资带了?裴行昭的大名么?
这怎么听着,两?个?人好像做了?同一件事,且对方还?并不知情?
白蕤淡淡道:“如你所见这般。”
事已至此,她再去责怪已经没有意义了?。
若圣旨真?的来了?,前路恐怕是万分艰险,眼下如何度过这一难关才是最紧要的。
久久的相视无言后,沈云商裴行昭也终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