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推开他,捂着嘴呜咽着向内室跑去。
苏景玉被她推的向后退了半步,转头看着她趴在圆桌上哭的双肩颤抖的模样彻底慌了,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张画了半个月的图样被毁了固然会很生气,可为何会难过成这样?
难道带鱼形玉佩那个姓祁的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
窗外的暖风吹在身上竟然觉得凉飕飕的,心里像是坠了什么重物,直往下沉。
半晌,内室的哭声终于止住了,苏景玉垂着头走到书案前坐下,轻轻地把那张沾染了墨迹的画放在一边,用布巾一点点擦去案上的墨迹。
取了一张同样大小的画纸,撩起袍袖,按记忆中的图样执笔画下三间房舍、燕子窝、石子路、树下的秋千,花草,还有荷塘……
笔尖在中间的门上顿住片刻,添上了一块鱼形玉佩。
画笔置于笔搁之上,苏景玉起身向内室走去,见逢月正倚在极乐椅上睡着,眼圈红红的,稍有些肿,脸颊上挂着的泪水还未干涸。
他走近了些,抬指轻轻为她抹去泪痕,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漫出一份内疚,一份不舍。
“逢月,对不起。”
苏景玉温柔地轻唤,侧身扭动椅背后的旋钮,把靠背放低些。
逢月被扰的蹙了蹙眉,闭着眼睛懒懒地挪动着身子,左手向上抻了抻,手腕刚好卡在扶手下的牛皮腕带里,无力地挣扎了两下,停下来不动了。
单薄的烟罗裙衣领向两边拉扯开,露出半扇单薄的雪色香肩,精致的锁骨上,嫩粉色的肚兜肩带若隐若现。
眼前旖旎的画面不禁令苏景玉呼吸急促,喉结动了动,身体深处有一股燥热升腾,慌着别开脸,深舒了口气后转身离去。
逢月醒来时已近傍晚,左手从腕带里抽出来,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和手腕,起身探头向外间望了望,苏景玉不在。
视线落在书案正中的那副画纸上,走过去瞧了瞧,只见画上的布局与她那副别无二致,只是画的比她精美太多了,全然一幅自然清新的水墨风景图。
逢月欣喜地翘着嘴角,登时将对苏景玉的怨恼忘的干干净净,小心地托起画纸看了好半晌也舍不得放下。
*
林府,四喜气喘吁吁地将自己偷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禀告给林玉瑶,惊的她双眼微瞪,急切地起身,鬓边的钗环剧烈地晃动,“你说的是真的?”
四喜笃定地点头,“小姐,奴婢亲耳听见,绝不会错的。晌午时二小姐哭着跟苏世子说快要和离了,要他给彼此留点余地。”想了想又道:“今日周妈也来了,跟二小姐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周妈这么多年连林府都没来过两次,突然跑到苏府去,看来是真出了大事了。
林玉瑶脸上惊讶的神色逝去,渐渐转为激动、窃喜,端在身前的双手微微颤抖。
与苏景玉有婚约的人原本就是她,若逢月与苏景玉和离,她便于有机会嫁进苏府,做苏景玉的妻子,就算做不成原配,能做他的继室她也心甘情愿。
苏景玉精雕玉琢般的俊美样貌,明目流盼间慑人又惑人的眼神,高大挺拔的身姿,温雅有礼的气韵,都早已印在她心里,难以忘怀。
姜姃歪坐在圈椅里,手中摇着团扇,斜睨着林玉瑶嘲讽道:“瞧你乐的那样!你这么尊贵的人,就算你愿意捡林逢月那丫头剩下的,你娘能愿意吗?她一直张罗着你跟鲁国公家那个陈勉的事,让她知道你还惦记着苏景玉,看她不骂死你!”
林玉瑶咬唇,深吸了一口气倔强地开口:“不会的,定远侯府的爵位世袭罔替,门第不逊于鲁国公府,等逢月与他和离了,我就去求我娘,说不定她会同意的。”
“切!一张脸就给你迷的七荤八素的!”姜姃鄙夷地白了林玉瑶一眼,手中的团扇骤然一顿,脑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上次在衍王府,祁沐恩与林逢月在水榭边说笑,又偷藏了她的帕子,显然是对她动了心思了。
虽然祁府的眼线说他们两个之前并没什么瓜葛,这一个月来也没见过面,但那是因为林逢月还是定远侯府的少夫人。
若她与苏景玉和离,就她那副娇柔的浪样,知道祁沐恩对她有意,主动贴上去也说不定,到时候万一林玉瑶如愿嫁进定远侯府,自己反倒成了她的笑柄了!
姜姃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手里的团扇扇的呼呼直响,瞥着林玉瑶阴阳怪气道:
“林逢月那丫头的话你也敢信!她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区区一个养女顶替了你这个林家大小姐嫁进定远侯府,她怎么肯轻易放弃苏少夫人的身份?不过跟苏景玉哭哭闹闹撒撒娇,和离的事就过去了,你还在这傻等,你有多少青春年华能跟她耗下去?我要是你,早都收拾了她!”
心底刚刚燃起一点希望就这样破灭了,林玉瑶仿佛被一盆冷水自头顶泼下,死死地咬着嘴唇。
姜姃的话不无道理,抛开逢月的手段不说,苏林两家的亲事是衍王府牵的线,这才成亲两个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和离?
即便他们真的打算和离,至少也要拖个一两年,她自己愿意等,但焦氏那一关她是万万过不去的。
收拾了她?林玉瑶吓得瞳仁一颤,端在身前的双手扯弄的襦裙袖口打了皱,她再怎么怨愤逢月,也从没有想过要对她下手,更不知该如何下手。
姜姃把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手里的团扇抵在鼻下轻嗤,“瞧你吓的那样,对付林逢月我有的是手段!”
第31章
入夜,醉仙楼里灯红酒绿,歌声阵阵。
二楼的雅间里酒气熏天,空置的酒壶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苏景玉借着满桌的烛光艰难地看着迷宫一般的衍王府地图,眉头越蹙越紧,没好气地训斥:“画的什么乱糟糟的,还不如一坨屎!”
顺子尴尬地摸摸脑后,嬉笑道:“世子啊,顺子我打小练武,顶多识得几个字,哪会画画啊!我给您讲讲得了。”
手指在东西两个阁楼上点了点,眼神笃定地看着苏景玉道:“东西阁楼明面上都是储存杂物的库房,堆放些节庆彩灯什么的,只挂了把破锁,却由衍王府大总管于裂的两个亲信掌管着,说是怕碰坏了不吉利,旁人不准随便进去,更没有侍卫把守。阁楼下负责洒扫的小厮每日早起洒扫一次,平时没什么人。所以这里或这里,肯定有一处藏了毒药!”
苏景玉拎着酒壶灌了两口,酒后迷离的目光渐渐聚焦。
阁楼,这两处他上次去衍王府的时候见过,分别位于王府内院最北边的东西两个角落,再往北就是花园,位置偏僻,极少有人会过去,更重要的是单独而立,通风又好,的确是藏匿平杀落艳的好地方。
没人看守才能掩人耳目,看守的人多了反倒容易让人起疑。
顺子见他一脸赞许的表情,激动地向他身边凑了凑,双手交叠着趴在桌上,“世子啊,您说怎么才能知道毒药到底藏在东边还是西边了呢?”
苏景玉道:“这个不难,等我过些日子再去衍王府探探就知道了。”
顺子倏地站直了身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还是我去吧!就您那三脚猫功夫,万一再让人给抓了可咋办?”
苏景玉睨着他轻笑,“若衍王府的阁楼里当真藏着平杀落艳,不可能随意摆放着,必定设下道道机关,你懂得拆解机关吗?平杀落艳摆在你面前你都未必认得,弄不好再伤了你自己。这阁楼有两层,我轻功比你好,还是我去吧。”
顺子见识过苏景玉过人的轻功,却不知他还懂得机关之术,双肘拄在桌上一脸艳羡地看他,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地问:“世子啊,那牛鼻子老道当真有两下子,教您这么多本事……嗷!”
顺子抱着被苏景玉踹中的膝盖,蹲在地上痛的呜嗷直叫,抬眼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吓的撇了撇嘴,两手攀着桌延起身,嘻嘻陪笑道:“世子啊,我是夸您师父拂风道长呢,他老人家功夫又好,长得又俊,头发又黑……”
说着说着没词了,挠挠头对着苏景玉傻笑。
苏景玉映着荧荧烛光的眸中笑意晕开,声音轻缓,“师父他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就是没正行,总是嫉妒我比他俊,当年他发现自己一夜白头,哭了三天三夜。”
雅间里突然一阵静默,苏景玉眸中的笑意渐渐化作无尽的沉郁与哀伤。
十年前他中毒呕血,痛苦的恨不能即刻死去,拂风灌下一碗一碗的毒药,用身体将毒性化去再放血给他喝,仅仅一夜间,他光亮如黑缎一般的头发变的花白,三天后,他头上再也没有一根黑发。
顺子不知道苏景玉跟在拂风身边那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只知道拂风失踪了,他很难过,后悔不该提起这件事,又不知怎么劝他,故意笑着岔开话题:“世子啊,衍王府去南疆给侧妃买药的人回来了,我打听过了,除了您说的麒麟草,没买别的回来。”
苏景玉并不意外,崔荣锦一直没有向他说起此事,必然是他手下的伙计和南疆那边的商队没有发现什么,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吩咐顺子:“你明日去找崔东家借一艘画舫,端午那日我带少夫人去游湖。”
子时将过,圆桌上的烛火如豆,朦胧的光线笼在逢月熟睡的脸上。
苏景玉坐在脚踏边看着她出神。
那日在山洞里,她说生父留了片田给他,和离后打算在那里建房子,守着田庄过活,当时他莫名地火气上涌,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舍不得她离开,宁愿她无处可去,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苏景玉不禁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发笑,迷蒙的目光如水温柔,指背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书案正中平铺着他晌午时画的画,还没送到周妈那去,图样没有做出半点改动,唯有中间的房门上,鱼形玉佩的旁边工工整整地添了两个字——桑婉。
*
皇宫,御书房东边的暖阁。
孙秋允为皇帝李亢诊脉开方过后,跪地叩头道:“陛下,老臣年迈,恐不能胜任太医一职,以免误了陛下龙体,还请容臣告老还乡。”
李亢对他的请辞并不觉得意外,在太医院的一众太医里,他的年纪的确是最大的。
手指向上抬了抬,示意他起身,“孙太医,你在朕身边服侍三十余年,朕多年来的头疾也只有你看的最好,你若要辞官,朕的头疾发作该当如何?”
孙秋允再度跪下,“臣罔顾陛下信任,自知有罪,现如今太医院的几位年轻太医医术均不在臣之下,臣会再召集他们指点疗法,请陛下宽心。”
李亢刚过五旬,身子时常犯些小毛病,都不算严重,唯独这头疾,发作起来痛苦不堪。
向后靠坐在龙榻上,思量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先把房太医指点好,若他能料理好朕的头疾,朕便允准你辞官归乡。”
祁公公躬身站在龙榻边候着,偷瞟着李亢,欲言又止,待孙秋允退下后,脸一扬遣走了一众内侍宫女,俯下身向李亢道:“陛下,孙秋允此人不得不防,若是放他回乡,怕是会留下祸患。”
李亢哼笑,侧身倚在明黄色的靠枕上,“你以为这事朕没想过?太子传孙秋允去皇陵替他诊治,才一个月,孙秋允就要告老归乡,摆明了是想跟太子划清界限。他年纪也大了,只要他能指点房太医看好朕的头疾,就随他去吧。”
祁公公悄声道:“陛下,苏世子十年前在太子宫中呕血,孙秋允既然能看出他是中了毒,那三十年的事,孙秋允自然也看得出,陛下若是放他离京……”
李亢登基为帝三十年,当年的旧事已然淡忘了,听祁公公提醒方才想起,眉头深锁,眯着眼道:“平杀落艳世间罕有,孙秋允不可能看得出来,十年前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是想给自己留下退路。不过你说的也对,此人的确不得不防。”
夜里,一片烛海将祁府的密室照的亮如白昼,墙面的正中挂着一副美人图,图中的女子正拥着海棠春睡,风采翩然,妩媚动人。
祁公公面露悲色,虔诚又深情地仰望着画中人,尖细的嗓音中透着一股阴戾,“姐姐,巫洛蒲那个庸人何德何能,凭什么能娶你为妻!还有先帝,他得到你又不珍惜,让你夜夜独守空房,活该他早死!”
他缓缓向前挪了两步,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画中美人曼妙的身姿,声音细润如水,“姐姐,卡赞想你!”
三十多年前那一夜春情仿佛就在眼前,祁公公满足地笑着,干瘪的唇边勾出两道深深的竖纹。
“义父”,祁沐恩站在密室的门边,惊讶地看着墙上挂的美人图,半晌才回过神来,关好密室的门朝祁公公走过去,一身月白袍子染着橙黄的烛光,腰间坠着的鱼形玉佩随着脚步轻摆。
祁公公回头看他,定了定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