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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感觉到自己身体越来越好的宴庭深也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下,而后顺势问道:“我昏迷后,只喝了参汤吗?”
穆昭朝一怔。
但很快她恢复如常点头:“是的,怕宴大哥身体太弱会撑不住,等春闱结束,宴大哥还是要好生再调理一番身体才好。”
宴庭深沉吟片刻,而后点头。
自打入京,各种名医补药,穆昭朝往他们这边送了不少,若说调理,早就开始了,都是鼎鼎有名的名医,还有那位德高望重的齐老太医,各种补药更是没断过。
穆昭朝为他们做了非常非常多。
但他确确实实从未有过今日的感觉,就是一种非常清晰的身体在渐渐好转的感觉。
刚刚那位太医也提到了那碗参汤,还有穆昭朝的医术……
所以,是那碗参汤?
他沉默片刻,而后道:“我这会儿觉得有些热,想喝碗冷茶。”
哪怕名医名药调理了那么久,他现在依然是一吃冷茶就会胃痛。
他必须得做一个验证。
穆昭朝还未有察觉,以为他可能是烧了起来不舒服,皱着眉头劝解道:“宴大哥还是喝点热水罢,刚落了水,身子还有些虚,热水更好一些。”
“喝冷的罢,”宴庭深温文尔雅一笑:“我就喝两口好了。”
他坚持,穆昭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丹若去端了冷茶过来。
宴庭深当真就喝了两口。
他等了一会儿,熟悉的刺痛没有传来,反而还是那股暖乎乎的感觉。
他抿唇,又等了一会儿。
还是没有刺痛的感觉。
至此,他的验证已经有了答案。
那一刻,他眼中最后一点儿光亮,登时黯淡下去。
见他这样,穆昭朝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太累了,要休息。
正缝派出去寻圆四的人回来,不好当着宴庭深的面,聂峋说了一声,出去处理。
穆昭朝犹豫片刻,也转身跟着出去:“宴大哥好好休息,我也过去看看。”
宴庭深却在这个时候抬头看着她:“穆大小姐,我可否跟你说几句话。”
穆昭朝眨了眨眼,最后还是点头:“好。”
宴庭深看了一旁的丹若一眼:“单独说几句可好?”
穆昭朝默了片刻,示意丹若先出去。
丹若心里那叫一个打鼓。
刚刚喂参汤都已经让郡王殿下那么,怎么现在又要单独说话啊,而且郡王就在外面啊……
但大小姐并没有回心转意,她只能硬着头皮出去。
等丹若出去后,穆昭朝这才轻声问道:“宴大哥想跟我说什么?”
她私心里是以为宴庭深想提醒她不要太信任聂峋,今日的事,确实不太好解释,他误会了,她也能理解。
但……
“穆大小姐不是小禾,对吗?”
宴庭深抬头,静静看着她的双眼,语气更是平静至极。
准备解释的穆昭朝:“……”
第184章 晋江
◎晋江首发◎
穆昭朝懵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瞬; 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在对上宴庭深的双眼; 穆昭朝就明白再解释已然无用。
他开了口; 便是已经确定。
以宴庭深的性子,不会试探自己。
尤其是这种事情。
试探她就意味着,他内心深处已经猜到了小禾不在了。
这对宴庭深而言; 犹如自己剖开自己的心。
她完全可以否认,反正宴庭深没有证据; 他就算自己认定; 只要她不松口; 就证实不了。
但穆昭朝不想这么做。
她担不起宴庭深那份深情。
就在穆昭朝沉默的这片刻,宴庭深已经全然明白。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刚刚死里逃生本就脸色苍白的宴庭深; 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见穆昭朝如此依然大受重创。
灵泉刚刚滋养回来的那一点儿血色也尽数消散。
本就因为身子弱而瘦削的脸颊,此番更显瘦弱。
眼睫颤了一下; 而后便是一直不受控地打着颤; 像是一尊脆弱易碎的冰雕,只等一阵轻风,就能把他吹落万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穆昭朝瞧着; 心里颇为不忍。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选择了问出口; 就是选择了要直面现实。
尤其是他刚经历了一番生死劫; 差点命断黄泉,却还是选择再这个时候问出口……
穆昭朝蓦然醒觉。
他不是要在这个时候问; 而是早就有了怀疑; 只是这此时此刻彻底忍不住; 问出了口。
哪怕过不几日就是于他而言顶重要的春闱,他还是都要问,还是要知道答案。
她早该知道的,宴庭深对小禾用情至深,她就算顶着小禾的小脸,小禾的身份,但她和小禾到底是两个人,宴庭深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穆昭朝眼眶有些泛酸。
房间里安静极了,也沉重极了,一股无形的悲伤笼在两人身上。
好一会儿,宴庭深才收回视线。
穆昭朝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道:“嗯,不是。”
宴庭深目光落在被子上自己的右手拇指关节处,良久:“我知道了。”
穆昭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这样聪明的人,大抵是能想明白的,就像原书里一样,难过归难过,可日子总归还是要过。
只是心里永远放着一个人。
说实在的,挺苦的。
这世间,最苦不过心苦。
但这样的事,旁人说什么都是徒劳,穆昭朝更没有什么立场去劝解宴庭深。
或者让他一个人静静会更好。
又静静站了片刻后,穆昭朝轻声道:“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休养,我先出去。”
宴庭深没说话。
穆昭朝没停留,转身,轻手轻脚出去。
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句很轻的——
“小禾呢?”
穆昭朝停下,回头看着他,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不在了,她其实也不能确定。
宴庭深又不说话了。
穆昭朝想了想,又道:“今日的事,并非聂峋所为,你是因为我和聂峋才受到牵连,遭次大劫,实在抱歉。”
宴庭深:“你给我吃了东西。”
要不然身体不会是这种感觉。
一种枯死的树木焕发全新生机的明确感,非常清晰。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若是普通的汤药,决计不会如此。
只能是穆昭朝所为。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她都能和小禾……能做到也不算稀奇。
他不会深究。
穆昭朝脸色大变。
竟然是因为灵泉?
男主光环这么厉害?连系统给她的外挂也能察觉到?
“……就不算亏欠。”宴庭深又补了最后一句。
更别说,打从进京后,她和平远郡王一直都很照顾他和母亲。
他都明白的。
穆昭朝被他这话惊住。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穆昭朝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道:“你好好休息。”
“穆大小姐,”宴庭深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能否求你一件事。”
穆昭朝:“宴大哥请说。”
宴庭深:“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小禾,能不能告诉她,我很想她。”
这一瞬间穆昭朝胸腔涌起巨大的悲恸,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头:“……好。”
好半晌穆昭朝才从这巨大的悲恸中缓过来。
缓过来时人已经在外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只看到聂峋正拧着眉头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穆昭朝眼睛红得厉害,对上聂峋的眼睛后,眼睫颤了两下,眼泪便落了下来。
聂峋:“……”
聂峋吓坏了,原本还以为看到一脸魂不守舍从屋里出来的穆昭朝是在担心宴庭深,而心生警惕和酸意,见她如此,马上顾不上这些,只是心疼的不行。
“怎么了?”聂峋忙给她擦泪。
穆昭朝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了,就是突然很难过,她直接扑过去,把脑袋埋在聂峋怀里哭。
聂峋:“………………”
他朝屋里看了一眼,而后紧紧抿着嘴角,抱住怀里的人。
院子里人不少,但都是亲信,瞧见这一幕,都是齐齐一怔,而后全都自觉的转过身,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反正两人已经赐婚,也无伤大雅。
包括心思复杂的丹若。
丹若有些瞧不明白大小姐的心思了。
刚刚在屋里的时候,明明是那么的担心宴公子,这会儿……
聂峋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而此时,屋里。
穆昭朝一转身离开,宴庭深才刚垂下的双眸,泪便一颗颗落到被子上。
好一会儿,穆昭朝才从这股悲恸中抽离出来。
她松开聂峋,察觉到她的举动,聂峋也顺势松开她。
“怎么了?”他眉头还是拧着,缓了这么一会儿,那股危机感空前浓烈。
刚刚宴庭深到底跟阿棠说了什么?
穆昭朝摇了摇头,而后冲他笑笑:“没什么,就是一时间有些难过,想起了一些往事。”
聂峋心中金玲大震:“往事?”
之前在那个山村,和宴庭深一起生活的往事吗?
见他如此紧张,穆昭朝又冲他笑笑:“你不知道?我之前也在初春的时候,落过水啊。”
聂峋提着的心稍稍得了一丝喘息,他眸色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只是又轻轻抱了抱她。
他当然知道。
只是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局外人,甚至连自己的小命什么时候会没有都不确定。
也不能为她做什么。
后来他有了能力后,就去找林正清给她出气了。
“都过去了,”见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穆昭朝笑着不在意道:“对了,刚刚来人怎么说,圆四找到了?”
提起圆四,聂峋一张脸彻底沉了下来,只是因为怕吓着阿棠,他还稍稍收敛了些,并不像刚刚得到消息时那么冷沉。
“嗯,畏罪自杀。”聂峋道。
穆昭朝眉头蹙起:“死了?”
聂峋看着她:“能买通我身边的人,自然没想过留活口,圆四估摸着也清楚,已经派人去调查他的家人了。”
穆昭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若他的家人也被……”
话落,又有人来回话。
果然如穆昭朝所料,圆四的家人,一家五口,尽数被灭口。
这下连穆昭朝都惊住了。
也未免太过残忍。
但同时也意味着,背后那个人,为了拉下聂峋,不择手段。
聂峋也更危险了。
她抬眼紧张地看着聂峋。
聂峋牵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以此安抚她让她放松不用紧张。
“放心,”他对她道:“就算做的再干净,总有线索。”
话落他又道:“而且现在目标明确,很快就能调查出来。”
穆昭朝脱口就道:“那你不是很危险?”
聂峋心里的不安稍稍得了几分安抚:“我没事,不用担心。”
相反,他反而更担心阿棠。
针对宴庭深不成,下次可能就是阿棠了。
想到这里,聂峋心中杀意那叫一个汹涌。
不过对着阿棠,他掩饰得很好。
然后他就看到阿棠朝屋里看了一眼,眉头紧紧拧着,对他说道:“我觉得宴大哥继续住在国子监也太危险了。”
聂峋心尖再次提起。
没等他开口说打算先把宴庭深母子安置在他御赐的还未搬进去的府邸中时,阿棠便说道:“还是把他们接去庄子上住吧,过不两日就要赴考,这几日尤为重要,不能再出意外了。”
住庄子上?
聂峋蹙眉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穆昭朝看着他,聂峋又道:“住我府上罢,已经清扫干净,府上也大,安全不用担心,住进去也清净,能好好养着准备春闱。”
穆昭朝摇头:“不太好,毕竟是郡王府,宴大哥和宴伯母住进去怕是会不自在,而且传出去也不太好。”
对两人而言,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太过亲近,总会有些不太好的传言。
比如聂峋结交有望高中的举子,亦或是宴庭深屈于权贵,与两人而言都不好。
“就住庄子上罢,”穆昭朝一口拍板:“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宴伯母养大的,无妨,而且庄子更清净,对你也好,现在你本就被盯着,别再因此寻你的错处。”
聂峋:“……好。”
“那就再等会儿,就让宴伯母收拾东西,直接接去庄子上。”穆昭朝又道。
再过一会儿,灵泉再起一些作用,宴庭深身子应当能恢复几成。
另外就是,给他一些时间,让他缓缓心中的悲痛。
说实话,这会儿,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面对宴庭深。
末了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聂峋又紧张起来:“怎么了?”
穆昭朝扯起嘴角:“没事。”
“不,”聂峋固执地道:“你有事。”
穆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