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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王氏狠狠扫了一眼在座的张家人,见他们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声道:“你们去满城打听打听去,若不是有关系,外地人在扬州城里多难找到事儿!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一群黑心烂肺的东西,这些日子做痴撒泼净想着占我家的便宜。打量我是死人不成?”
王氏平常不说这种话的,赵莺莺听的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孙氏爱说的。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婆婆对你们心软,我就拿你们没辙。不能拉去见官不要紧,到时候我先和雇你们的雇主说话,就说你们是一群外地来的无赖。我原当是亲戚,却没想到是一帮坏人,请人立刻辞了你们!”
王氏单手叉腰,威胁道:“我们家在扬州是没有势力的小门小户,但是总比你们这些外地来的有跟脚。想要撵走你们,那倒是还做得到。”
“你们现在给我滚出去,再也不许踏进我家门一步。要是做得到这个,什么事儿也没有。要是你们再敢来一次,能让你们在扬州立刻找不见活儿。”
一席话让张家人都镇住了,但是他们心里还心存侥幸。张大姑立刻开口嘲讽道:“看看这说话的口气,知道的是弟妹,不知道的还当是哪里来的公主娘娘呢!你管天管地管得到自家院墙里头三分地就不错了。外头的事儿哪能由你说了算!”
赵吉这时候站出来了:“我家确实管不着什么事,也用不着管什么事。只不过照实说话而已——要是诸位在我家如何行事流传出去了,你说别人会不会愿意用诸位。”
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排外,扬州当然也不例外。其中原因之一是外乡人在本地没有跟脚,到时候是好是坏说不准,真遇上不好的也追究不到人家家里,本地人就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雇佣张家人的本就是给赵家面子,这时候要是张家人的底细暴露出来了,那些给赵吉面子的人且不说。就算是不在乎赵吉的人听到了恐怕也要皱眉——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张家人是厉害,是剽悍,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何况王氏说话的时候他们还能轻视她是一个女人说话不算数,而赵吉就不同了,他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气弱了几分,但是张大姑犹自不甘,眼珠一转看到了方婆子。立刻扑到方婆子怀里哭号起来:“娘,娘,您看呐,这就是您生养的好儿子!欺负他哥他姐来的。您这还是在呢,您要是不在,我们不得给他作践到泥地里去!”
方婆子也是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这些日子张家人确实很过分,但是想到那些年没管没顾上过他们,方婆子就狠不下心了。正准备帮忙和赵吉说几句,让两边软和一些。
赵莺莺看准了这个时机:“奶咱们屋里去吧,我有个针线上的事儿问您。”
谁都知道赵莺莺这是说假话,方婆子也知道。于是对赵莺莺摇摇头:“莺姐儿你回房去吧,这事儿奶有空了教你,现在是大人的事儿,你们小孩子不该听。”
“哦——”赵莺莺拉长了声音点头:“我知道了,奶。不过奶,我真想问您,您和我来吧。”
八岁孩子拽不动个大人,幸亏赵蒙见机快,几乎和赵莺莺一起把方婆子架进了她的屋子。
方婆子这一回是真的生气了,赵莺莺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儿,她轻易不会对赵莺莺说重话。这一次却疾言厉色起来:“莺姐儿!你的规矩去哪里了?刚才是你该做的事情吗?”
赵莺莺却抓住方婆子的手:“奶,规矩这种东西就是装模作样,装给人看的,要是没人看,谁做那规矩!同样的道理,要是有人一点都不在乎规矩,而且本身就是最不守规矩的,您说我要不要讲规矩?”
方婆子依旧气呼呼的,不过倒是不说话了。
赵莺莺微笑:“张家大伯张家大姑是讲规矩的吗?您凭良心说和他们讲规矩有用吗?”
方婆子也不懂了,明明自己这孙女才八岁,但通身的气势和一个大人没什么两样。她明明是做人祖母的,这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爽利。只能含糊解释道:“你张家大伯和大姑不容易,要是不练出这些来,当初恐怕过不下去日子。”
赵莺莺却摇头了:“奶,不是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难道因为你难就可以不顾别个了吗?当初爹和娘也难过,难道就因为他们难可以坑蒙拐骗?”
见方婆子还有话说,赵莺莺只得道:“奶,我们家姓赵,外头来的人姓张!您说您到底站哪一边——就算您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那也该做到两不相帮吧?您站到张家那边,我爹该多伤心呐!”
赵莺莺总算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和自己这个耳根子软的奶奶根本不能说道理,而只能谈感情。
果然,一说到赵吉伤心,方婆子就犹豫了。赵莺莺赶紧道:“您想想吧,以前您就偏帮着二伯,那时候我爹没说什么,那是孝敬您。这时候您又偏帮别人,说老实话吧,爹和张家人可没有二伯那样的兄弟情份。您说说看,他会不会更伤心?”
见方婆子点头,至少能做到两不相帮,赵莺莺松了口气,接下来就看外面爹娘了。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担忧的,王氏和赵吉是拿住了张家人的命门,说到底他们是求着赵家的。赵家容忍的时候就算了,赵家一旦不伺候了,他们也没有什么筹码讲价钱。
张大姑见方婆子被赵莺莺赵蒙请进屋去了之后再没出来,跺跺脚,心知是不能指望了。于是立刻擦擦脸,冷哼了一声:“三弟和三弟妹倒是厉害,今天就能这样不顾亲戚不讲人情,显然是个狠心绝情的。人都说只有心狠手辣才能往上走,显见得三弟和三弟妹天生是这块料!”
也就能说说这种狠话了,而听听这种话并不会少掉一块肉。王氏和赵吉面沉如水,只是打开了大门,示意张家人可以走了。
之后的一些日子张家人还是来过赵家,不过这一次王氏和赵吉是铁了心了,每当张家人快到自家了,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临近,反正把大门一关——有一次张家人都走到大门口了,赵蒙都面不改色把门关上利落上锁。
“我就这么干了,他们能吃了我?”赵蒙倒是满不在乎。相比起家里的姐妹,他这个男孩子自然更加大胆。
反正王氏和赵吉事后没有说他,他之后就更加放得开了。
张家人倒是没敢真的拍门叫嚷之类的,大概是王氏和赵吉的‘威胁’真的管用了。总之他们肯定不想试一试赵吉和王氏会不会来真的,万一真是来真的,到时候哭都没有用!
时间慢慢进展,等过了一段时间,赵莺莺好像有些日子没听到张家人的事了。偶尔做针线的时候和赵蓉蓉提一句,赵蓉蓉小声道:“他们已经回去啦!”
赵莺莺不大去听一些外头人的闲聊,所以很多消息都会滞后。原来现在农事渐渐到了最忙的时候了,而张家人也在扬州挣到了一些钱,至少回去以后可以今年宽松一些。这样的情况下,放在首位的当然还是田地庄稼的事,于是就回去了。
“奶还念叨来着。”赵蓉蓉穿针很利落,轻轻巧巧把一根丝线穿过针孔,这才抬起头来:“说他们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我看奶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
张家这些人表面上还是很亲近方婆子的,但是赵蓉蓉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都看得出来他们的真心假意。他们才不是因为真的想孝顺方婆子这个亲娘才那样做派的,他们只不过是想在赵家给自己找个靠山!
虽然方婆子在赵家说话并没有那些当家婆婆厉害,但是对于张家人来说,聊胜于无。
这一次他们招呼都不打,甚至没让人和方婆子说一声就走了。只要是个人就应该看得懂,他们从来对方婆子没有半分真心。
赵莺莺活动了一下手指,打结子这种事久了手指头也会酸的。回忆着这些日子自家祖母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其实奶的脑子是清楚的,她肯定也知道张家人是利用她。只不过她心里想着,可能还有一点儿真心是想要孝顺她。”
只不过最后的举动明明白白地告诉方婆子,没有,一点都没有。就好像是一双旧鞋子一样,用到再也不能用的时候,就头也不回地丢掉。
第63章
从春天到夏天; 再到秋天,全都是扬州吃鱼吃各种水产的好季节。特别是春夏这一段讲究特别多; ‘八鳗九蟹十鳑; 十一十二吃鲫鱼’就是总结出来的俗语之一。
不过鳗鱼也好,螃蟹也好,鲫鱼也好; 这些东西赵莺莺都是吃过的,甚至是经常吃。只有一样‘鳑’是自己从来不知道的; 她去问王氏,王氏只笑着和她道:“你小时候吃过的; 你不记得了?”
赵莺莺哪里还记得这个; 她不说话王氏就当她真不记得了。反正她年纪小; 不记得这个王氏也不觉得奇怪。想想现在正是吃鳑的季节; 干脆道:“明日菜市场上看; 要是有新鲜的糠糠屁; 我多买一些来,正好做出来给你们当零嘴。”
所谓糠糠屁就是鳑; 大概是因为这种鱼最容易被米糠饵料网捉,所以才有了这个别称。反正鳑这名字没什么人叫; 大家都是叫糠糠屁,赵莺莺已经听赵蒙说过了。
第二天的时候赵莺莺就见到糠糠屁了,王氏真买了一大堆来!
“我看遇到这么新鲜的不容易,反正也不贵,就让那卖鱼的一起约给我了; 这样还便宜一些。”王氏得意道。
虽然说糠糠屁很有名气,好像是大家家常都吃的一种小鱼。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糠糠屁有几个毛病,使得吃它的人其实并不多。
第一是小,糠糠屁一般只有一两寸大小。小鱼本就不如大鱼吃香,吃鱼的人看不上,卖鱼的人也不喜欢,打上一网糠糠屁,赚头还不如一条大鱼来的大呢!
第二是糠糠屁容易烂,糠糠屁的肚子很大,里面全是肚肠,肚肠里头则装满排泄物。一旦把肚肠掏空,本来就小的糠糠屁分量就更小了。而正是因为这个特点,糠糠屁稍微不新鲜就会烂掉肚子。而这种烂肚子的糠糠屁无论怎么烹调总是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为人所不喜。
因为这两个原因,糠糠屁的价格很贱。但即使是这样,愿意买来食用的人家依旧很少。
那么为什么这样糠糠屁还能有那么大的名声呢?而不是和水道里的其他小鱼小虾一样默默无闻,几样杂鱼做个乱煮。这就是因为糠糠屁的另一个独到之处了——如果糠糠屁没有烂肚子,而且被仔细收拾干净的话,则能被烹调成风味独特的美味。
这种糠糠屁平常没有卖鱼的特意去网罗,只不过是一网撒下去什么鱼都上来了,不可避免地就带上了糠糠屁。而就算是这样,一般也不专门卖它,而是用来做搭头。就像菜市场里买菜蔬,一两根小葱总是用来送买主,这是一个道理。
王氏说难得,说到就是今天竟然有人专门卖这个,而且格外新鲜。
“莺姐儿,这是你最先说要吃的,过来帮我收拾!”
赵莺莺不会收拾鱼,无论大鱼小鱼都不会。围着这堆糠糠屁颇有一些无从下手的感觉。王氏当然知道赵莺莺不会收拾,便给她做示范:“你先看我是怎么做的。”王氏手脚十分利落,根本没用到小刀,甚至连铁丝也没用。只凭借一双手,轻轻巧巧地一掐就把糠糠屁的肚肠挤了出来。然后指甲轻刮两下鱼鳞,这就算是收拾干净了。
赵莺莺是心灵手巧的那一类,手上使劲的许多诀窍是惯熟的。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过了三五个就上手了,越来越熟练。旁边王氏看着点头,放心道:“都交给你了,收拾完了叫娘一声,到时候给你做了吃,也是你爹的一样下酒菜。”
赵莺莺飞快的处理完一大堆糠糠屁,又清洗地干干净净——等到王氏做完了才知道为什么说这可以拿来做零嘴。
糠糠屁或许有许多种其他的吃法,但王氏最爱做椒盐糠糠屁。就是糠糠屁油炸,烹调成椒盐风味而已——听起来简单,味道却很不坏。热的时候鲜美酥香,好像香到了骨头里。冷的时候绵韧耐嚼,又是另外一种风味了。
这个味道无论是小孩子做零嘴,还是男人家做下酒菜都是极好的。
那一大堆糠糠屁收拾出来分量也不少,拿家里的笸箩装,中等大小的笸箩装的堆尖了。
中午的时候做下酒菜,赵吉喜欢,喝酒喝地刺溜。剩下的就是小孩子们的零食了,赵莺莺用盘子装着放在桌上,和大姐做针线累了就会停下来吃一点儿喝口茶。
两个人一边吃就一边商量着上次买回家的纱料:“银红的倒是可以做夏□□裳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