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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烧-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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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前的头发有几缕垂了下来,陈鹤征单手拢着,向后推了推; 鼻梁的线条在那一刻显得格外陡峭; 戾气森然。
  他开的这辆车是陈鹤迎的; 车上全然陌生的内饰和味道; 让他很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 伍洇洇不该乱动他的东西。
  她拿走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这让他濒临愠怒。
  当初在德国; 他的情绪日益失控,不得不靠服用药物来克制的时候,救他的除了伍绍清,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
  那是外人碰不得的。
  伍洇洇犯了他的大忌。
  业主提前打过招呼,陈鹤征一路将车开进地库,然后乘电梯上去。
  给他开门的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阿姨祖籍苏城,讲着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笑着说:“陈先生请坐,囡囡在楼上呢,她扭伤了脚,走路不太方便,我去扶她下来。”
  说完,阿姨转身上楼,另一位年轻一些的阿姨端来被
  陈鹤征没坐,也没碰那杯茶,绕着茶几踱了两步,想散散身上那股压了一路的火气。
  他绕到第二圈时,伍洇洇终于下来。
  她一只脚的脚踝上了药,裹着纱布,明显比另一只肿了一圈,被阿姨搀扶着蹦跳着下了楼梯,见到陈鹤征,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应该让你顺路带个轮椅过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可不想天天蹦来蹦去,累死人。”
  一边说着,一边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坐下,歪头看了陈鹤征一眼。
  陈鹤征本身就高,一站一坐的情形下,愈发显得气息凌厉。
  两个阿姨都避开了,客厅里鸦雀无声。
  陈鹤征垂眸看她,言简意赅:“东西还我。”
  伍洇洇也不知是胆子极大,还是存心气人,她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表情懵懂地反问:“你说什么?”
  “照片,”陈鹤征仍看着她,几近逼视,“车上的储物格里有张照片,和驾照放在一起的,你拿走了,对吧?”
  提到照片,伍洇洇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当时陈鹤征扔下她就走,伍洇洇气得摔了手边的一瓶纯净水,瓶身碰巧撞开了副驾那侧的杂物格,照片和驾驶证一并掉出来。
  照片上的场景,应该是某场演出或者颁奖礼的后台,女孩子穿了条嵌珍珠的鱼尾裙,皮肤像雪,她站着,微微弯腰,凑到亮灯的化妆镜前,对着镜子补口红。
  镜头是从背后推过来的,透过镜子拍她的脸,有种“美人隔云端”的意境。
  她似乎意识到有人在拍,目光从镜子里往后看,恰巧撞上镜头。于是,眼神被捕捉,定格在薄薄的相纸上。
  眼底似落了星,又透出些倔强,格外动人。
  伍洇洇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一时没想起来。直到朋友赶过来,将她送到医院,候诊时问起她是怎么受伤的。
  伍洇洇简单说了下当时的情况,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难怪她会觉得眼熟,照片上的女孩子和撞到她的人,分明是同一个。
  难怪,难怪。
  *
  外头雨势越来越急,客厅里水光斑驳。
  伍洇洇抿了口茶,笑着问:“照片上的人是你女朋友吗?或者,前女友?挺漂亮的,很有气质。”
  陈鹤征不是来闲聊的,他俯身,视线笔直地看进伍洇洇她眼底,声息低沉而冰冷,他说:“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出选择——要么,把东西还我,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要么,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角度的关系,陈鹤征的下颚弧线与喉结完全落入她眼中,线条流畅,恰到好处的紧削,成年男人独有的英俊与桀骜,在他身上演绎到极致。
  伍洇洇不可抑制地心动着,自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她就没办法再控制自己,眼下的情形,又让她不可抑制地愤怒。
  她抓起茶杯掷过去。
  陈鹤征身形不动,盯着伍洇洇的视线也没有动,只是歪了下头,杯子从他耳边滑过,掉在身后的地毯上。
  “脾气发完了,就把东西还我。”他说。
  陈鹤征鲜少在外人面前露出顽固的一面,顽固到伍洇洇都有些惊讶了。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照片上的女孩子,同时,呵笑一声,故意戳对面人的软肋,“一张照片也值得你急成这样?陈鹤征,你是不是爱惨了她?”
  她问得挑衅,想看他气急败坏。
  陈鹤征却直起身,他没说话,也没再看伍洇洇一眼,转身朝玄关的方向走。
  走得毫不迟疑,干脆利落。
  伍洇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脚踝有伤,没办法站起来,只能提高音量:“陈鹤征,你站住!”
  客厅面积大,从放置沙发的地方到玄关,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陈鹤征像没听见她的声音,脚步并不快,却也不慢,一路走过去。
  伍洇洇眼尾泛红,有种束手无策的狼狈。
  她清楚,以陈鹤征的脾气,一旦他离开,走出这间房子,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有机会跟他接触,哪怕是最普通的社交。
  就为了一张照片。
  只是,一张照片!
  “我爸爸待你不薄,”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伍洇洇一边说话,一边抓起什么,朝玄关的方向砸,“为了张照片,你就这么对我?”
  与话音一并落地的,还有一个带着链条装饰的小挎包。
  挎包落在陈鹤征脚边,包盖掀开,那张照片混在一些小东西里,落在地毯上,被灯光映着,有种油画般的质感。
  陈鹤征这时才停下脚步。
  窗外风雨交加,坏天气让客厅里的气氛愈发凝滞。
  伍洇洇亲眼看着陈鹤征弯了腰,修长的身形府下去,将照片捡起,拇指指腹小心地抹掉边角处沾染的灰尘,像在呵护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实际上,那不过是一张照片。
  背对的关系,伍洇洇看不到陈鹤征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出,那副凉薄的眉眼一旦沾染上温柔意味,该是何等的动人。
  那一瞬,伍洇洇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够透彻。
  直到关门声响起,陈鹤征从房子里走出去,身影彻底消失,她才从溢满胸口的酸楚里感悟到——
  关于那个女孩子,哪怕是一张照片,陈鹤征也要大动干戈地找回来。
  雨下得真大,豆大的水珠砸在玻璃床上,响声格外凌乱。
  伍洇洇仰起头,看着高悬的天花板,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她一面放慢呼吸,一面回忆着她在桐大球场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冷白皮,看上去很温柔,算得上漂亮。可比她更漂亮更温柔的大有人在,为什么是她,单单是她,让陈鹤征那么凉薄的一个人都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她到底有什么好?
  至于陈鹤征,是真的很爱她吧,不加掩饰,不介意卑微,那么真挚地爱着。
  真让人羡慕啊。
  *
  直到出了伍家的大门,陈鹤征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他手上拿着照片,薄薄的相纸紧贴着掌心,那点细微的触感让他心安。
  地下车库里一片安静,能听到外面雨声,杂乱无章。
  陈鹤征走到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进去,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有点头疼,想缓一缓。
  五年前那场重伤,在陈鹤征身上留下诸多痕迹,疤痕、断裂的骨骼,还有这烦人的神经性头疼。
  检查不知道做了多少,一直没能找到确切的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为心因性。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嗡鸣,听声音,应该是辆跑车。
  男人对车总是敏感,陈鹤征侧头瞥了一眼。
  一辆颜色招摇的恩佐,徐徐开过来,车前灯亮着,照得四下一片雪亮。
  恩佐的驾驶室里,叶清时单手控着方向盘,微微笑着,“真巧啊,小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说来也巧,叶清时也住在华庭府,和伍家离得还挺近。地下车库里,陈鹤征与叶清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两辆车,一红一黑,狭路相逢,如同某种对峙,又像好斗的猛兽嗅到了对手的味道。
  叶清时的车总不能一直堵在进出口的通道上,他向前开了一小段,将车停好,之后推门走了下来。
  陈鹤征停在原地没动,他靠着驾驶座的椅背,车窗全部降下,一只手伸到窗外,在车门上缓慢轻叩。
  安静的模样犹如蛰伏的狼,又像暂时休眠的黑色火山,周身透出一种危险的不安定性。
  很快,叶清时又走回来,他今天大概没有工作,衣着穿搭都是日常款,简单,但依旧精致,看上去很有风度。
  叶清时在车窗边停下,他站着,视线略高,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驾驶室里的陈鹤征,脸上虽然带着浅笑,目光却算不上客气,像功成名就的大佬在审视锋芒初露的后辈。
  陈鹤征只在叶清时刚刚站定时与他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便移开了视线,百无聊赖似的,高傲与散漫全都摆在明面上,藏都不屑于藏一下。
  叶清时笑了笑,先开口:“我住这儿,要不要上去坐坐,喝杯茶?”
  “不必了,”陈鹤征朝他看一眼,“也不熟,没什么可聊的。”
  叶清时被扫了面子也不见尴尬,常年和直播镜头打交道的人,表情管理是基本功,他淡淡一笑,又起了个话题:“前几天听说小陈先生病了,似乎是胃不太好,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专家,需要的话,可以推荐给你。”
  “专家?”陈鹤征习惯性地屈起食指关节,顶了下鼻梁,似笑非笑的,“你泡夜店的时候认识的专家吗?”
  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还不顾体面。
  叶清时没撂脸,只是皱了皱眉,继续说:“那天也是寸,我有点感冒,不太舒服。温鲤来给我送药,又跟我吵了两句,我心情不好出去喝酒,结果就撞上了狗仔。乱七八糟的样子全被拍下来了,台长好一顿发脾气。”
  叶清时泡夜店被狗仔偷拍的那天,恰巧也是陈鹤征晕倒入院的日子,而温鲤专程跑到华庭府给叶清时送了药。
  就像当初专门跑到桐大的男生宿舍楼下给他送简餐那样。
  多亲密的关系,才会做这样的事呢。
  “铺垫了半天,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吧?”陈鹤征一只手仍搭在车窗外,在车门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缓慢叩击,反问:“你跟温鲤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得对,”叶清时笑了笑,“的确跟你没什么关系。那天,你当众给了温鲤一支打火机,我以为她对你来说是与众不同的,看来是我想多了。小陈先生有偌大的唐和庇护着,向来自恃身份,看得上谁呢!”
  “所以,你迫不及待地跑到我面前来嚼舌头,挑事儿,”陈鹤征的语气不疾不徐,“是怕我抢走她?还是怕,我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也会跟我走?”
  这话一出,叶清时到底还是被激出了几分火气,他一手撑着车头,微微俯身,带着某种冰冷的气息,朝陈鹤征靠近些许,似乎要对他造成某种压迫感。
  “你当她是狗吗?”叶清时眯了下眼睛,声音也随之压低,“由着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车内,响起一串提示音,陈鹤征瞥了眼扔在旁边的手机,他伸手拿起来,回了两条消息之后,才不慌不忙地抬眼。
  地下车库里灯光看得足,两双同样深黑的眼睛,在半空相遇,交锋一般的对视,看不见的情绪在涌动。
  骄傲的头狼遇见另一只头狼,都想从对方身上连皮带骨地挖下一块血肉,都在想如何攻击才能让对方觉得疼,觉得更疼。
  最好能疼到发疯。
  “我从未当温鲤是狗,但我觉得,你很像一条狗。”
  陈鹤征挑着眉,神色里透着股野性,还有点儿痞,那是做法制节目出身的叶清时所不具备的样子。
  他勾着唇角,漫不经心地笑着,继续说:“一条饿疯了到处乱咬人的野狗!”
  叶清时的神色冷到极致,他也是被捧着长大的,几时受过这种程度的羞辱。
  陈鹤征半撩起眼皮,瞥他一眼,继续说:“据我所知,叶先生和温鲤相识快三年了吧?这三年我一直不在国内,你都没能把人追到手,现在我回来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说到这,陈鹤征朝旁边歪了歪头:“让开,别挡路,我赶时间。”
  叶清时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直到陈鹤征不耐烦,开始鸣笛,叶清时突然开口:“你说得不对,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止三年。”
  陈鹤征倏地看向他。
  叶清时又找回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笑了笑:“早在你们分手之前,我就见过她。”
  地下车库里似有细微的风,来回游走。
  陈鹤征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感受到冰冷的凉,也不知是雨天温度太低,还是他身上的体温降了。
  “当初她执意与reborn签约,初进入舞团时受过不少委屈,”叶清时说,“是我帮了她,给她撑腰,才让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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