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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连夜安排的会议组专家相继在夜色里来到嘉禾国际,沈光耀对照着电脑上显示的ct和加强版的cta,指着那些隐约模糊的细节一一询问。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沈光耀这么重视了。
哪怕是他备战了三年的商业项目,他也没有殚精竭虑到这种程度。
“冠动脉没有硬化性斑块吧?”
“这个心率波动是不是幅度有点大,需要尽早地射频消融么?”
“你们最好的设备用上了吗,确定她没有问题了吗?”
午夜十二点那会,沈光耀终于问完他这张ct当中的所有细节,这会儿他已经属于强撑起精神。然而就在他扶额之际,半闭起了双眼,想起他们在那桩婚礼上的承诺,“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强大的睡意再度席卷而来。
恍惚之中,沈光耀的脑海里静静浮现出那时的画面来,哪怕穿着千把块仿制大牌的白色婚纱也挡不住她圣洁的脸,她就站在鲜花深处同他微笑着说,“我信你。”
……
颜暮这会儿可没有功夫和某人一样做梦。
在和何医生交谈片刻过后,颜暮就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目前为止,她的心脏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供血功能和各方面的情况在同龄段还算得上年轻。等她终于心神宁静下来,顺手接过黎柯文亲手递来的文书报告。
上面却不失什么她所以为的商业企划,而密密麻麻写着一系列不动产的转赠条款。
“地皮?”
而那几块地皮,如果不出意外,本就是黎城经开区最炙手可热的那几块,目前开发商们都快挤破脑袋了,也不知道初来乍到的黎柯文是怎么搞到手里的。
“庆祝你有惊无险,脱离苦海,”黎柯文笑意愈浓,毫不吝啬道,“一份小心意而已。”
这文件袋突然之间变得沉甸甸的。
“我不能收,”颜暮摆手,又将这文件夹重新装好,原封不动地给推了回去,“你应该清楚,我拒绝你并不是因为刻意维持着我的清高,而是无功不受禄的规矩。”
黎柯文儒雅随和的脸上苦笑了一声,“难道……颜暮你就不能偶尔为了别人打破一下自己的原则?”
“我在那桩失败的婚姻当中打破过无数次。”颜暮低喃,她这时候直白地说出来,却完全没有卖惨的意思,就连听众也能感受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自信明媚的坦荡。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坦白,”黎柯文的确存了别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点他不屑于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他天生底层出身,就不想当个正人君子,他提及了之前一直赖在门外的另一位不该出现的男人,那个如幽灵般晃动的影子一滞在他眼皮子底下挥之不散,“我刚刚在门外我见过沈光耀了,他来得其实比我更早,而且何医生愿意亲自问诊也有他的关系在。”
颜暮面上丝毫看不出介意来,她随口答道,“好,那也很感谢你。”
黎柯文轻唤了一声,“颜暮。”
“如果是他请来的话,你会和他说一声‘谢谢’吗?”黎柯文内心深处有个更为真实的声音提醒着自己,或许,你们是原配夫妻,本来是一条船上的,是不是就不会是一声客气的道谢了。
这一刻,他多么渴求自己能够成为沈光耀,至少,他做这些事可以是理所当然的。
她神色未动,顿了顿,“不会。”
到底是在她心中和那位前夫更亲近些吧。
然而,颜暮随后的一番话直接挑明,“我会当作这一切没发生过,至于他出于好心来医院关心我的近况,或是隔天和别的美女开房登上热搜,都和我没关系。”
夜里的微风吹拂过医院的浅色窗帘,也拂动过她的秀发,窗外又下了一点夜雨,微微有山雨欲来的势态。
而她在这风雨飘摇当中,目光坚定不移地讲。
颜暮也不明白黎柯文问这些的用心,就连他那些地皮作为礼物,也有几分过头了,她是结过婚的过来人,也没有必要在男女关系上有太多的避讳,在她看来,黎柯文是未来很好的商业合作伙伴——
他讲诚信,守规矩,真有事还可以当面表达他们彼此的不痛快。
于是她一笑而过,“黎柯文,你今天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吧?”
黎柯文也挪揄起了她离婚后分配到的数额,“对于富婆颜暮来说,这点就是小意思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笑着,黎柯文挑选着一篮杨梅,捡出里面最紫最大的那几颗,清洗过后送到了颜暮的枕边。他已经很多年不做这些小弟才干的活了,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顺理成章替自己揽过这些活计。
而从那边专家组会议结束以后回来的沈光耀再度站在门外,望着里头男女的谈笑风生,他扶着墙,才勉强维持住他挺拔的站姿。
…
夜深人静。
电影院夜里的最后一场落幕了,林微微和蒲予晖偶在路灯下,他们既是同学,又更甚是朋友,两人都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突破友谊的界限,但是年少的他们谁也没有说破。
没有拥抱,没有牵手,仅仅是一个含蓄又舍不得分别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们在一棵银杏树下约定好下一次见面。
林微微正悄悄地潜入林宅。
但是,黑灯瞎火中,神出鬼没的林易渚却突然在林微微进门那一刻,瞬间打开了家中客厅所有的灯。可能是林易渚常年在外的缘故,所以他这一开灯,连带着富丽堂皇的客厅角落里金色的如小探头一样转动的灯也一并亮起,这远射的灯光格外刺眼。
他本人却不以为意。
林易渚整个人后仰,几近躺在沙发上,“和你的小男朋友出去玩了?”
“没……没有。”林微微手忙脚乱地换好了鞋,在她的记忆里林易渚鲜少和别人家爸爸一样关心女儿,难得一次的刻意等候,恰巧撞上了她和蒲予晖的约会。
“就算有也无妨,”林易渚满脸不在乎,他在一当然只有一件事,“你今天见过你的颜姨了?她怎么样,有没有和你谈到我?有没有因为这阵子看不见我而分外想念……”
林微微总觉得自己的父亲过分的自信,人家颜姨有自己的生活,在三亚也是开酒店建商业文化中心,干嘛非要没事想着他?
“颜姨她刚做完检查,还在休息。”
可能是因为她制止的预期和态度还不够直接和明显,他爸却陷入了虚无缥缈地美梦当中,又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你跟她说了没,我是因为今天临时工地上有点破事,你的几位叔公和工人们起了冲突,他们没能耐自己解决不了还想对我又颐指气使,我没办法抽身,才让人先送……”
林微微不得不驳了她爸的面子,“爸,颜姨今天压根儿没有提起你。”
“也是,她不大好意思和你这晚辈说这些的。”
林微微无语问天,再听下去,她都快觉得他的说法合情合理了……要是自己真不认识颜姨,不曾窥探过她丰富的内心,长期在她爸的耳闻目染下,用不了半年,她或许就要误以为颜暮真要踏入自己的家门,来这个家当女主人了。
而现在,她只会把这当作无稽之谈。
父亲,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面露愁容的呢,貌似是从看见她手中的这一束玫瑰花开始的。
很快,林微微有了个不大确定的猜想,当然也就只是猜想而已,“爸,这束花是我朋友给我的,但是他已经说清楚是颜姨交到他手上,安排他送给我的,而且他说他没有花钱……”
林微微话锋一转,“这花该不会是爸爸你差人送给颜暮阿姨的吧?”
林微微的脑子转弯极快,这次也不例外。
可当林易渚在女儿面前真看见颜暮退回来的花时,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承认了,“这不是我的花。”
林易渚指着那一抹艳丽的红,“我的眼光可没有那么俗。”
慵懒恣意的男人一改往日的懒散,直接从柔软的沙发上一跃而起,拿着手中游戏的平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走,说是,“你爸我要去休息了。”
绮丽的玫瑰在深夜的客厅里暗自浮动着香气,时刻提醒着林易渚自欺欺人的事实。
第42章 第四十二天
黎柯文走了; 颜暮能感知到一墙之外似乎依然杵着个人。
就连这层楼护士站的护士也注意到了,这外貌优越的两人正好与早上第一时间吃瓜的主角如出一辙,在江城找不出第二对来。
“这对是不是今早刚离婚的沈总和他前妻啊?”
四处张望的年轻小护士一脸迷惑不解; 看着捏着眉骨; 眼睑下唇的沈光耀,“你们说,这沈总为什么忙前忙后这么久; 怎么都不敢进去啊?”
“要我说,天下男人都一样,要不是做了亏心事,哪会不好意思进去?”有个已婚的护士稍稍尖锐地指出来。
“你们是觉得沈总他在外面……”
护士长一边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一边插了话; “沾花惹草不至于; 但什么也没伤害人家; 我看颜小姐未必会是这个态度的。”
众人也都惊醒于护士长的老练通达; 再度望向那位高高在上的沈总的时候也就不再留又多余的担心,不约而同地掺杂了一丝对男人才有的戒备。
沈光耀也不明白,他不过是在医院的长廊上打盹了一会儿,怎么一觉醒来,那群护士对他的眼神全变了。
别说崇拜了,就连最起码的尊重顿时也消磨殆尽——
就好像他真是个渣到底的前夫一样。
但旁人的这点目光完全影响不了今时今日的沈光耀,他心如磐石,就跟臭石头一样硬,就这样一如既往地守在颜暮的病窗外,半夜如同巡视般、站起身来时时刻刻眺望里面呼吸平稳的她。
这种感觉久违了; 甚至造成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她依然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从未离开过。所以这所本应该出现在沈光耀黑名单上的嘉禾医院突然也没那么令人心存不满了。
至少,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处在同一时空,他可以窥探她的呼吸频率,也能掌握她在液晶屏上显示的心跳。
见到她安然无恙,面色红润有光泽,沈光耀转身又回到医院的过道上休息片刻。
如此反复,一来二去,天空也就露出鱼肚白了。
沈光耀去该楼层的洗手间猛地冲了几把脸,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个时间段的颜暮恰巧起床了。
……
颜暮本真以为沈光耀有点追悔莫及的心思,她也不好打发,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她多虑了。
沈光耀早已不见踪影。
也是,如沈光耀一流,最看重的还属他那源源不断的钱。
但还在嘴边,值班的护士恰巧又路过,颜暮还是多问了护士一句,确认道,“沈总走了?”
护士一时愣神,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一直以为沈光耀彻夜不眠地守在这里,没想到这么不凑巧,颜小姐一醒来,沈光耀反而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走了吧。”年轻的护士也不大确定。
但她第一次近距离吃瓜,见到传闻当中的女主人公的时候,颜暮那种浑身上下光芒四射的感觉,透过清晨的迷雾,依旧闪耀,难以哪怕是穿着单调的宽大的病房服,也无法遮挡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段。
这样一想,沈总这种身价的人在病房外守一整夜简直见怪不怪了。
她要是男人,也未必肯放手呢。
“没走。”
沈光耀有力的声音从走廊的尽头传来。
薄雾里万物复苏,沈光耀脸上也多了几滴清晨的露珠。
仔细一瞧,原来那是洗脸还没来得及洗完,就急匆匆地出来了。
他阔步朝自己走来,三步并作两步,举步生风、健步如飞,完全不像是个夜里为她奔波操劳、没休息好的人。
颜暮简直没眼看,而这在沈光耀看来,分明是颜暮关心他的证明。
“我在,刚刚去了趟洗手间,你有什么事?”他俯身而下,却又害怕她的抵触那般刻意隔开了距离,三言两语间他把之前的小小插曲解释得事无巨细。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前后的落差反而显露了出来。
以前躲进洗手间里半天不见人,现在可倒好,就算人在洗手间,听见她这会儿的动静,厕所干脆也不上了。而沈光耀眉心那点着急和生怕怠慢的意思,真是讽刺。
“你去公共厕所继续呆着吧,”颜暮只恨自己对小护士脱口而出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推开身侧的男人,又大大方方地朝着他指明那医院厕所所在的位置,“我可不想扰沈总您的雅兴。”
查房的护士听清楚这一对话以后,差点儿直接当场笑出了声,却又在触及沈光耀如极地冰山的眉宇,立马收敛住了笑意。
…
颜暮也不知道是谁和医院那边通了个气,按理说今天就能直接出院的自己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