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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莺出去，一会儿带着明玉走进来，明玉屈膝行礼。
甄平乐老神在在端坐在棉杌上，不说话，也没睁开眼睛。
明玉明显比几天前见到甄平乐要规矩多了，一直低着头不敢乱瞟，行礼过后直接说明来意，道：“奴婢来找二小姐回学堂，女先生早早就等着了。”
甄平乐好似睡着一般，一动不动。
明玉撇撇嘴，刚要站起来。
紫莺走上前挡在甄平乐前面，道：“二小姐不在西苑。”
第二十六章 立威
明玉斜了一眼紫莺，突然抬起头瞪着甄平乐，阴阳怪气的说道：“王妃花了大把银子请了殷大家，每天都要仔细过问二小姐二少爷的学问，要是知道殷大家今天没见着二小姐，大小姐恐怕也难辞其咎”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你怎么听不懂话呢”紫莺恼了，想过来拉走明玉，不客气道：“我家大小姐身子不好，你有什么事情跟我出去说”
“你一个小小的二等婢女，也敢和我这样讲话，我看你是活不耐烦了”明玉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挥出去，斥道：“我今天就替大小姐好好教你怎么做人”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敢打下去，明年的今天你爹娘就得准备好纸钱。”甄平乐笑呵呵的睁开眼睛，笑容非常温和，道：“我就看着你敢不敢动手了。”
明玉一怔，浑身哆嗦，猛地跪倒在地：“奴婢不敢”
甄平乐扬声道：“掌嘴”
紫莺上前，噼里啪啦左右开弓。
甄平乐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起继王妃最亲近的大丫鬟。
待看清楚了，嘴角不由得一阵抽搐。
明玉不愧是继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吃穿用度与别人就是不一样。
可能是觉得现如今王府的气氛还不够僵持，明玉的打扮十分有趣。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细布交领褙子，素净的一张惨白的脸，头发上简单甚至是简陋的一朵白色珠花，耳朵上一副白色莲子大小的珍珠耳环，白晃晃一片飘进来，看着就让人幕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来奔丧的呢。
甄平乐在心里嗤笑。
看来明玉表明上战战兢兢，心里相当不把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嫡大小姐看在眼里呢。
也对，能戴得起珍珠耳环，穿得起细布棉褙子的婢女，蜀南那么多的世家里，一只手恐怕都能数的过来。
是继王妃把明玉的脾性宠大了，这不阴不阳的话听起来还真是相当不舒服。
紫莺怒火全部用在力气上，一点不手软，很快明玉嘴角就渗出血，紫莺却依旧威武霸气，眼睛亮晶晶的。
甄平乐好笑，抬了抬手。
紫莺兴奋的看向甄平乐，笑眯眯的退后一步。
明玉被紫莺毫不手软的挥打在地，精心打扮也变得狼狈，她白着脸爬起来跪着，心里一遍遍暗骂明珠躲过劫难，早知道她也不来打头阵了，许嬷嬷却偏偏自己不敢来让别人受罪。
明玉苦苦哀求道：“大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
甄平乐慢吞吞的开口，道：“今天我就把紫莺紫烟提升为一等丫鬟，明玉回去给王妃说说，是不是月例也得跟着涨一涨”
“是是是、奴婢一定传话”明玉惶恐的不断点头，压根忘记她来的时候多么趾高气昂。
“女先生在学堂不是昨儿刚来过了吗”甄平乐问明玉。
殷大家隔一天来一次王府，这是刚开始就与继王妃说好的条件，今天不传自来，不会是继王妃的阴谋吧
“是是是，殷大家奉王妃的命令前来”明玉真想把嘴巴缝起来。
甄平乐明白了，看来继王妃的后招在殷大家身上，可她想做什么殷大家可不是一般人。
蜀南王府财不大气不粗，有些讲究却高出许多世家。
继王妃很看重子女的学业，女子本来不用进学堂，可继王妃还是说通了蜀南王，让甄平丹和甄平禄一起进学堂，一来为了照顾甄平禄，二来继王妃不在乎“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她的女儿自然要与别人不同。
于是蜀南王请了蜀南一带有名的大家，殷家出来的女子给庶子庶女讲学。
甄平乐被继王妃蒙骗错过进学，甄平安更是不喜欢学堂的氛围，这一来殷大家只教导了甄平丹和甄平禄，嫡子嫡女就这样糊里糊涂错失良机。
每每想到这件事情，甄平乐就十分懊恼，她自己也就罢了，只是弟弟却也被她连累，做姐姐的应该自省。
甄平乐理了理袖口，站起身走到明玉身前站定。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甄平乐依旧笔直的站着，明玉轻轻晃了晃身子。
甄平乐呵笑一声，明玉僵直挺身一动不敢动。
近距离观察明玉，甄平乐不得不承认继王妃真是会享受的人，挑个婢女也姿色不俗。
明玉今年该是有十六岁了，比紫莺还大了一岁，可颜色却比紫莺高出不止一点点。
鹅蛋脸，皮肤白皙，大眼睛，柳叶眉，再加上高挑的身材，不卑不亢的态度，活脱脱一个世家小姐也不为过。
难怪上辈子紫莺会输在明玉手里，听听人家这名字，明玉璀璨，还不得拉开紫莺那只笨鸟好几层。
甄平乐启唇，凑近明玉耳边，冷冷说道：“我这里没有二小姐，只有大小姐，明玉姑娘你说呢”
明玉扑通一声跪下去，声音打着颤，道：“是是是、不敢不敢大小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是聪明的大丫鬟。
甄平乐心里无趣，便不再逗她。
扫了一眼内室，见紫莺点头，甄平乐说道：“二小姐早早就回去上课了，明玉姑娘下次还得早点来，不然是等不到人的。”
明玉一抖，深呼吸，磕了一个头什么话也没说匆匆走了。
甄平乐来来回回走动，想着要不要从明玉这里打开一个缺口，探查继王妃的目的。
殷大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世家，在蜀南的影响力可谓是不小，如果殷大家是继王妃的人，接下来对她的逃离计划就不好施展了。
想着想着头又开始抽痛，甄平乐有些疲惫的回到软榻躺着。
紫莺给甄平乐披上棉被，静静的站立一旁。
她没想到她不但能够发泄心里的怨气掌掴明玉，还能被大小姐提升为大丫鬟，这件事情告诉紫烟她一定比她更高兴。
见甄平乐愁眉不展，紫莺主动请缨道：“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殷大家的动作”
甄平乐看向紫莺，勾起嘴角，看来提升这件事情给了她的大丫鬟很多勇气，想起刚才一鼓作气的一幕，甄平乐十分赞同，便道：“小心点，不要落到别人手里，你家大小姐我可来不及赶去救你。”
“奴婢明白。”紫莺呵呵笑着，转身出去。
第二十七章 殷氏
明玉捂着脸低头一股劲跑出西苑，到了假山旁边才抬起脸，明晃晃的两个巴掌印想要遮掩也遮不住，明玉蹲身，就着假山一隅的池塘看一会脸颊，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抬首挺胸走在去清荷苑的路上，大大小小的奴婢丫鬟看见她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在议论声中，明玉更加痛恨，不禁思索着怎么样报复甄平乐。
走到清荷苑外面也没想到对策，明玉只好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踏进了继王妃的正房。
里边继王妃和殷大家一左一右的坐在上首，明珠站在两人身后。
明玉一看明珠对她挤眉弄眼的样子就知道早早有人把事情传入继王妃耳中了。
明玉牙齿咬着嘴唇，走到继王妃身边跪下，痛呼：“请王妃给奴婢做主”
继王妃像是现在才看见明玉进来，微微掀起眼皮子，先打量了一会明玉的样子，头一转又和殷大家继续说话。
“丹姐儿如今也不小了，针线也可以拾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殷大家有没有好的人选推荐，我也好放心把女儿交给绣娘。”她看着对面的女子，虽然女子看起来还没有她年长，但是继王妃从来不敢懈怠殷家出来的女人。
继王妃很清楚，殷大家现在愿意坐在她的对面，从来就不是看在她王妃的身份上，而具体的原因继王妃将近三个月也没弄懂。
“如果殷大家觉得针线会让丹姐儿分心了学问，也不是不可以再推后两年”继王妃有些拿不准殷大家平静无波的脸是什么意思，心想着不要哪句话得罪了她，再说出来的话就有些迟疑。
殷大家倒是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女孩子终究是针线活好以后才能在夫家有面子，学问不学问的不过是玩玩罢了。”
这句话就有些模棱两可让继王妃更加听不懂了。
要说从殷大家嘴里听到“学问只是玩玩罢了”这样的话还不够惊讶，那么明玉去西苑被甄平乐扇耳光更让她一头雾水。
继王妃也不是一般人，在旁人眼中被嫡女扇耳光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在她身上发生了也的确很没面子，但是继王妃以前也不是没被人扇过，现在的怒气不过是这件事情让她回忆起不开心的事，继王妃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沈穆淮当年可以扇她耳光，她的女儿居然也敢
继王妃深深吐了一口气，脸上扯着淡淡的笑容，奉承的对殷大家说道：“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凡事总要取舍，你瞧着丹姐儿适合发展学问的仕途吗”
殷大家抬首看了一眼继王妃，眼眸深处藏匿着讽刺，不过继王妃看不见也就是了。
她轻启朱唇，像是给继王妃在说话，也像是告诉她自己，道：“学问这条路对女孩子总归是吃亏的，你可要想好了。”
语气半点恭敬也没有，但是继王妃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能得到殷大家出师给丹姐儿当女先生，是继王妃感到最骄傲的事情。
当年沈穆淮还想拜倒在殷家门下，不也被人赶走了吗
如今她的女儿轻轻松松入了殷家师门，可比那个女人当年厉害多了。
继王妃又笑了笑，抬起茶杯押了一口茶，想了许久，态度恭敬的垂首，请教道：“还有一事想要请教先生。”
喊她一声先生，是对她的器重。殷大家手指转动着杯盏，静坐不动：“说。”
“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
继王妃搅着丁香手帕，又问了一句：“如何处置”
殷大家诧异的抬头。
这是她认识继王妃之后第一次那么惊诧的表露情绪。
继王妃痴痴一笑。
殷大家即便知道继王妃自己也明白下一句是什么，但是既然继王妃一定想从她口里知道，她告诉她又有何妨。
“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殷大家平平静静仿若念禅语一般的说出来。
继王妃呆了呆，闭了闭眼睛。
“你说得对。”继王妃眼里闪着光，笑盈盈的看着殷大家。
明明她的视线就不是放在她身上，可继王妃就是让人觉得她是在看殷大家。
明玉呐呐的抬起头。
继王妃转过脸，对明玉点头，道：“你听懂了吗”
“奴婢”明玉一脸呆样，张着嘴半响没回复。
殷大家叹了一口气，怜悯的看着继王妃：“什么事情都得放下，你还是太执着了。”
“殷大家不也一样的执着。”继王妃道出石破天惊的话。
就见殷大家狠厉的眼神射过来。
继王妃掩嘴呵呵笑道：“只是开玩笑罢了，殷大家又何必当真”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先是问她甄平丹的学问，后来问起日后的打算，这会儿却扯到莫名其妙的事情上面，继王妃的脑袋是横着生长的
殷大家吐了口气，站起来颔首道：“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要来，今天就先回去，丹姐儿的事情再等等。”
没等继王妃又表示，殷大家站起来就走。
继王妃笑眯眯的起身送走殷大家，回来面对跪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明玉，脸色阴沉下去。
“谁让你去找她的”继王妃和蔼的口气说出这句话，站在她身后的明珠，跪在身前的明玉，皆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奴婢、奴婢”明玉闭上眼睛，明白她犯错了。
而继王妃最讨厌絮絮叨叨的人，于是明玉也不敢说出是许嬷嬷指引的，只趴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
“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这个继母要赶尽杀绝，可是我怎么忍心让她那么快下地狱去陪那个坏女人”继王妃咆哮，明珠上前给她拍了拍胸脯，继王妃缓过气，又看了一眼明玉的打扮，笑道：“你这样子是祈祷着我赶快死，好让你披麻戴孝装神弄鬼吗”
“不是不是，奴婢不敢了奴婢往后再也不去西苑了”明玉哭着砰砰砰磕头，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