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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牙迭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就朝着嘉祥她们走了过去。
婉襄呼唤了嘉祥一声,她回头看见兰牙迭,就松开了永琏和永璜的手,眼睛笑弯成月牙,朝着兰牙迭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
“嘉祥可真是个好孩子。”
富察氏感叹过这一句,已有宫人折了春花过来,放在石桌上任由婉襄取用。
先时不过是些桃李之花,“凡言草木之花,总先称桃李,实是领袖群芳者也。桃色为红之纯,李色为白之洁,只可惜这两种花清供不错,枝条太硬,却难以编入花环之中。”
婉襄拿起一枝条桃花比了比,“去寻些柔软些的花草过来吧。”
富察氏也望着这桃花,“春日色之极媚者为桃,寿之极短亦莫过于桃。所以诗家常有‘红颜薄命’之说,叫人不免心生怅惘。”
这句话其实正暗合富察氏的命数,婉襄不免难过起来,忙低下头,认真地将那编好的花环又整理了一下。
小宫女们折花,看来是只遂自己的心意,才说了桃李,又折了杏花。
富察氏拿起一枝杏花,笑着道:“民间种杏树,说是要将处子常系之裙系于树上,这样杏树方能结子累累。所以常道杏树性/淫,命其名为‘风流树’。”
婉襄轻嗤道:“人分男女,树木亦分公母。所有杏树几乎都能结果,难道杏树都是雄树,且又能生育不成?什么时候生育之事也交给男人便好了。”
富察氏便只是笑,帮着婉襄整理各色花草。
宫人又新折了柳枝来,婉襄给四个孩子一人编了一个花环,叫他们戴在头上玩。
两个小姑娘的是有花的,两个男孩子的花环则只编入了一些兰草、竹叶、松柏。
他们都很喜欢,彼此对望着,在后湖边沿你追我赶,无忧无虑。
后湖另一侧遥遥走来一个妇人,走到近处,向婉襄和富察氏行礼。
婉襄并不认得她,富察氏便为她们引见,“这是理亲王的第十二个妹妹金尔娅,正月时皇阿玛将她也封为了郡主。”
这一年的正月,雍正给了皇室很多人爵位。
除了两位皇子,春分日朝日于东郊,遣十四爷允禵皇子贝勒弘春行礼,而后便将弘春晋为了多罗泰郡王。
婉襄望着金尔娅笑了笑,她向着她行了个礼。
“只是偶过后湖,便不打扰刘贵人、福晋还有小阿哥,小格格们赏景了。”
面如银盆,眼如杏子,体态端雅的美人,也是关内生长,嫁去蒙古的命运。
其实除了她之外,她的许多姐妹都是郡主、县主,甚至是公主。她们也都无一例外地被雍正嫁给了蒙古王公。
于她们本人并不是什么幸运的事,可是于允礽这一支族人而言,是极大的荣誉。
也或者就是雍正加恩得太多,理亲王弘皙自己也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所以乾隆一朝,终究是都灰飞烟灭了。
史书上对这些女子的命运着墨很少,大多只有她们被封为郡主、县主这最为荣耀的一日。
婉襄望着金尔娅的背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了湖岸一侧的柳风之中。
第184章 法会
“道我终日里笑呵呵; 笑着的是谁?我也不笑那过去的骷髅,我也不笑那眼前的蝼蚁。”
“第一笑那牛头的伏羲,你画的什么卦; 惹是招非; 把一个囫囵囵的太极儿弄得粉花碎。我笑那吃草的神农,你尝什么药; 无事寻事,把那千万般病根儿都提起……”
婉襄一面念着《悦心集》中的这首《布袋和尚呵呵笑》,一面轻轻地拍着嘉祥,渐渐地将她哄睡了。
“我笑那天上的玉皇; 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万岁; 你戴着平天冠,穿着衮龙袍; 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
小孩子的呼吸渐渐匀称; 婉襄站起身来吹熄了床脚的烛火; 而后亲了嘉祥的额头一下,轻手轻脚地从房中走了出去。
待嘱咐过获萤一句,便转到勤政亲贤正殿里。
殿中照例灯火通明; 早点睡觉是小孩子的权利。
雍正正在批阅奏章,婉襄悄悄地走到她平时安坐的长榻上,拿起一叠《御选语录》; 看着上面的内容。
雍正近来热衷于举办法会; 这一本历时多年,从历代祖师语录中捡选出提升向上、直指真实宗旨的语录集; 终于要刊行了。
婉襄现在在看的只是草稿而已; 《御选语录》一共十九卷; 每一卷之前雍正都为它写了序。
她此时在看的便是雍正为这部书写的总序,“情尘积滞,识浪奔催,瞒己瞒人,欺心欺佛,全是为名为利,却来说妙说元。”
婉襄轻笑了一下,以为实洞察人心之语,便将它抄录在一旁的素纸上。
恰雍正抬头望了她一眼,“如何,你也要参禅修道么?朕合该也赐你一号才是。”
婉襄专心抄写,笑嗔道:“不过是此时多念些佛家有道理的书,让这一个出来时也听话些,染些佛道之缘,省得日日被皇阿玛拘着,听些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她才不信什么宝亲王、和亲王、庄亲王、果亲王的都喜欢听佛事,尤其是那几个道士,不过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迎合雍正的喜好罢了。
雍正也笑起来,“难道是有什么人同你告状了不成?”
她可不能无缘无故地连累旁人,“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我这没有佛缘的小女子信口胡吣罢了,四哥可千万别当真。”
雍正便向着她招了招手,“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看看你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婉襄便听话地趿了鞋,从长榻一侧朝着他走过去。
如今已经是三月了,婉襄已经有近七个月的身孕,身形略微有些笨重,她自己倒还算灵巧,实在刘婉襄本是使女出身,自小身体素质便不错。
走到雍正身旁,他也先去握她手腕上的镯子,“还是这样丰腴些好,从前刚做妃子的时候看着弱不禁风的,朕都怕朕压折了你,若是生产之后还能这样就好了。”
又道:“只是这珊瑚镯子上的珠子有些旧了,朕让他们找一对新的给你。”
这是雍正七年时他赐给她的,她很喜欢,日常不是戴着这对,就是戴着另外一对兆佳福晋送她的翡翠玉镯。
不过是一件首饰,婉襄当然不用和他客气什么,“一对怎么够,多多益善才好。”
“嘉祥最近开始对我的珠花、耳坠感兴趣了呢,可这些东西不留神都要伤人,还是镯子好,至多也就是伤了镯子。”
她到底也是小姑娘,快满两岁,头发也能扎成两个小鬏鬏。日日摘花戴着,桃实还没厌烦,她倒是厌烦起来,看着婉襄梳妆的时候就要抓她的发饰玩。
雍正不觉笑起来,“说朕是守财奴,朕便说你是个漫撒使钱的小鬼。”
“若为嘉祥,千对万对也使得,若为你,朕便偏要争一口气,做这个守财奴,只赏你一对素银的罢了。”
他一面说,一面用双手捧住了婉襄的肚子,“摸着好像是比前两日又大了些。”
这是废话。
“不过都还没到快速长大的时候呢。”
她怀着嘉祥的时候,最后几个月那肚子简直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膨胀,大得吓人。
而后雍正又心疼关切,“还是早些回西峰秀色去休息吧,朕今夜又不知要到何时。”
婉襄也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他还在我肚子里活动呢,若是此时躺下,他就要动得更厉害了。”
小孩子的作息也随大人,弘曕在她肚子里呆了半年,怕是早习惯了。
“更何况明日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时,四哥却不行,我还是不吵嚷四哥,安静地看会儿书吧。”
他却并不想让她走,心猿意马,“那本书好看么?”
婉襄诚实地答:“有些东西看不懂,不过,能看懂的部分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相比于其他的文物,搜集书籍信息是最费力的。
但其他文物欣赏的只是“美”,很少有人能去探究背后的工艺,匠人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他人能随便学习,且有所收获的。
书籍是完全不同的载体,其中的一句话,也许就能影响人一生。
雍正又追问她:“是哪里看不懂,朕今夜给你单独开个法会,好好地讲一讲。”
他这样兴致勃勃,甚至于亲自为她端来了一张太师椅,又垫上了鹅羽软垫,婉襄也不好再强迫他去处理政事。
于是道:“丹霞烧佛,是个什么故事?”
“是一桩禅宗公案,讲的是唐代时一位僧人游历至慧林寺,天寒地冻,便烧了寺庙之中的几尊木佛取暖。”
他侃侃而谈,“主家自然不肯,问他何故为此。他答曰:‘烧木取舍利。’其实木佛何有舍利,主家反问,他便也同样反问,‘既无有舍利,便再烧两尊何妨。’”
婉襄听罢,努力品味其中之意,“果然是佛家语。一味地将佛视为偶像是没有用处的,只有虔诚信仰,品味佛理真义,那才当真是为佛慧续命。
雍正看来却不大同意,“此不过是狂参妄作罢了,依照丹霞之见,木佛之外岂非无有真佛,普天之下佛寺神像尽皆可毁去了。”
“再不如,子孙焚烧祖先牌,臣工毁弃帝王位,难道也是可以允许的吗?”
婉襄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她此刻才真正有些领悟到一些宗/教信仰者的狂热。
“此外还有无名妄徒,在佛殿之前背佛而坐。问之则答曰:‘大德本教中道,佛身充满于法界,向什么处坐得?’”
“伊不曾参禅得道倒现有一番狂妄谬论,朕若在跟前,定要问伊:‘你道除此殿中佛,尚别有何佛?’”
“这般诘问,让他立地现行!”
其实婉襄倒是不在意谁对谁错,毕竟这样的事,如他所言,不曾悟道之人是很难有多体会的。
不过她发觉他实在是个做什么都很认真的人,即便贵为天子,也不惮于与人争论,而非以强权捂嘴。
好像吵服了才是真的服了,多少也有些孩童心性。
雍正一时怒气冲冲,回过神来望向微笑的婉襄,不觉问她:“笑朕小题大做?”
“没有没有。”
婉襄连忙摇头,而后扑进他怀里,“您是大禅师,我这连门都没入的小女子怎敢嘲笑您,不过觉得您懂的东西实在很多,让我自叹弗如罢了。”
雍正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拍着嘉祥一样,“朕年少时心性不定,看了许多许多的禅道之书,方才能安心筹谋。”
九子夺嫡……从其他人惨烈的下场之中,就可以窥见当时的凶险。
“您年少时能有那么多的时间读书,是因为圣祖皇帝长寿。您也应当长寿一些,让您的皇子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
说到这里,婉襄就没法再说下去了。这是不可为之事。
静默了片刻,话题又回到方才。
九子夺嫡之事已经落幕许久了,登极之后便不再是和兄弟斗,是要和天下人斗。
一个帝王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是简单的。
他当然是想到了这里,“朕参禅修佛,亦是为天下计,要天下愚昧无知之人至少懂得一些浅薄的道理,懂得如何做人。”
“圣人,或生于东方,或生于西方,东夷、西夷,诞生之地有别,但若合符契,则未始殊也。”
“譬如儒家所尊崇的上古帝王,舜与文王本是东夷,西夷之人,然得志行乎中国是相同的。”
仍是在强调满清君主统治的合理与正统。
他此时说的这些,其实和《大义觉迷录》里的一些论述是一致的,“生民之道,唯有德者可为天下君。我朝既仰承天命,为中外臣民之主,何得以华夷而有殊视。”
这是婉襄在现代时就看的书,这些论调于她而言并不陌生,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也完全能理解。
便是后世也有许多人不喜欢满清,但他们难道还能将这段历史从中国的历史上抠去不成?
雍正安静地看着她,感受到她的理解,爱意在无声里。
他的佛学法会应当结束了,婉襄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松开,“我再去好好学习学习,四哥接着处理政事吧。”
这一次雍正没有再拒绝,“朕尽量快些处理完。”
第185章 教育
和雍正说过方才那些话; 婉襄就是原来哄嘉祥睡觉时有些困意,此时也都没有了。
便仍旧专心看着《御选语录》的草稿,一面扫描信息; 一面品味文字之间的真意。
“之前同你说过的刑狱之事; 如今已有结果。婉襄,你想要听一听么?”
婉襄抬头望了雍正一眼; 觉得他此刻分明也有些困倦了,或者说一说这些事,能够让他清醒一些。
于是她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刑狱之事让作奸犯科者有所顾忌,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很重要,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雍正便侃侃而谈; “如今各处衙门之中的人犯,若有得徒罪以上者; 送交刑部处理之时; 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