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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婉襄倒是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健康和完整。这个年代的孩子太难养大了。
那天她刚刚生产完; 雍正不得不回去批奏章; 嬷嬷们把嘉祥放在她身旁睡觉; 她就强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襁褓,数了她的手指头和脚指头。
都是十个; 不多也不少。
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只有和她自己一样的味道。
嘉祥是很乖的孩子,即便被自己的额娘这样折腾; 也仍然抿着嘴睡得很香——睡觉好像是她来到这世上唯一的任务。
此刻也如是; 婉襄伸出手去,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短得可爱的睫毛; 她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个小可爱; 怎么看都看不厌。
不过要相信且接受她就是她的孩子; 婉襄还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
是在喂她喝奶,换衣服、尿布,触碰她的肌肤之中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桃实从殿外走进来,笑着望了一眼嘉祥,而后向婉襄道:“富察福晋带着永璜阿哥过来探望您了。”
距离富察氏生下和敬公主,也就只有十来天的时间了。
婉襄觉得有些意外,“快请福晋和小阿哥进来坐吧。”
富察氏和永璜很快便走进房中,永璜明显想要挣脱富察氏的手朝着婉襄跑过来,却被富察氏紧紧地拉住。
“来之前额娘是怎么同你说的?”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了近处,略微有些吃力,却仍旧得体地同婉襄行了个福礼。
“永璜一直嚷着要过来探望小姑奶奶。儿臣想着您是第一次生产,有些不顺利,也有些放心不下,因此过来探望您。”
婉襄连忙令桃实为富察福晋搬了张太师椅,又取了鹅羽软垫过来,这样富察福晋能舒服些。
她没有推辞,婉襄便笑着向永璜道:“小姑奶奶在这里。”
永璜进门时明显非常兴奋,但被富察氏轻轻训过一句之后,此刻便谨守礼仪。
瞪着大眼睛看了婉襄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就从富察氏身边跑到了婉襄面前的摇篮旁,用双手攀在摇篮边缘。
他并没有对嘉祥做什么,只是一直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盈满了好奇。
桃实会看着多动的孩子,婉襄可以有余裕同富察氏闲谈。
“还是去年五月时见过永璜一次,小孩子一天一个样,都长这么高了。”
永璜虎头虎脑,其实很可爱。
富察氏也温柔地望着永璜,“正是呢。看着小孩子们长大是最有意义的事,常常能给大人带来各种惊喜。”
婉襄又道:“永琏怎么没有过来,是怕孩子们呆在一起吵嚷么?”
“永琏还小,不如永璜听话懂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精力旺盛,的确是有些吵的,恐怕打扰贵人休息。”
富察氏面上显露出一点疲惫之色,“而且这几日天气热起来,一时没有注意,叫他感染了风寒,正在吃药休息呢。”
永琏这孩子,也太多灾多病了些。
婉襄点了点头,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富察福晋的。
“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恩典,赏了我很多补身的药材,福晋带一些回去,若是永琏能受得住进补,便给他吃一些。”
上一次富察氏生永琏,她身体不佳,并没有去探望。
而如今富察氏将近临盆时,身体仍然不佳,却总是这样盛情。
推辞反而显得见外,富察氏笑着受了,又关怀婉襄,“贵人今日脸色不错,身上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若正常的话,婉襄是不能恢复地那样快的。
产后第二日,她实在觉得身上没一点力气难受,便试探性地在搜索框中输入了“特效药”三个字,很快就拿到了一颗药。
科研组并没有放弃她,她努力地把那些对话都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只是仍然觉得没力气,倒是不那样疼了。”
这个朝代的女人人均都要经历好几次生育之痛,实在是加诸于女性身上最重的枷锁。
她们正在寒暄,一旁的永璜忽而抬起头,望向富察氏,“额娘,妹妹去哪里了?”
婉襄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富察氏的神色却暗淡了些许。
她向着永璜伸出手,看着他朝着自己走过来,耐心地帮着他把衣服上散开了一些的纽扣扣好。
“妹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了。不过,额娘过阵子给你生个新的妹妹,好不好?”
婉襄明白了,他们谈起的是富察格格,也就是后来的哲悯皇贵妃在四月时生下的那个女儿。
落地之后不过一两日,便因身体虚弱而夭折了。
永璜仍然不明白“生死”的概念,“我前一天去看了妹妹,第二天嬷嬷就说妹妹离开了。额娘,她去了哪里,我能去吗?”
富察氏低下头去,握住了他的双手,“我们有一日都会去的,那些想见到的人都会见到,不过现在并不需要这么着急。”
永璜似懂非懂,又望了一旁的嘉祥一眼。
“小姑奶奶会长得像永璜这么大么?额娘生的妹妹不会离开吧?”
“当然会,当然不会。”
富察氏干脆利落地回答了永璜的问题,抬头望向她身边的宫女,“带着小阿哥在周围玩一玩吧,万字房附近有水,要小心些。”
小孩子一旦到了新的环境,开始玩起来,就不会记得那些让大人难以回答和解释的悲伤的事了。
永璜果然很快便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忘记了自己的困惑,高高兴兴地牵着宫女的手从房中走了出去。
万字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嘉祥始终沉睡着,安静地就像是不存在。
富察氏面上的疲惫之意更浓,是由心中透出来的。
但她仍然强忍着,“上次冬至之事,额娘说很感激你。”
冬至?
是指她为富察氏递了话梯子,让她能够顺利地在雍正面将那些话说完么?
实在不必。
“我实则也并不希望熹贵妃从永寿宫中走出来,她于我而言是有威胁的。”
“可我以为我和富察福晋是神交已久的朋友,福晋待我有深恩,使我惭无双南金,无以报珍重。”
是初见时担心她会自伤的体贴,是她为雍正不得已禁足又生病时的关怀,是她和雍正产生分歧,在圆明园中无人问津时的雪中送炭。
她实则很喜欢富察氏。
她好像越来越能接纳这个朝代除却雍正和桃叶之外的其他人了。
富察氏微有动容,片刻之后释然地笑了笑,“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知己更快乐的事了。”
“去岁同贵人谈论节妇烈女之事仿佛只是一种错觉,这一年来,几乎都没有什么能和贵人似这般闲谈的时候。”
“伯塔月。”婉襄温柔地唤她的名字,“所以你是在为什么事而烦心呢?”
萦绕在她眉宇间的,分明是惆怅和失意。
她是那样能干、聪慧的女子,可生活中也总有不如意,总给她磨难。
“永璜的额娘富察氏,贵人应该知道。”
婉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
乾隆的哲悯皇贵妃,薨逝于雍正十三年。最初追封为哲妃,而后为哲悯皇贵妃。
“哲”字之满文意,为“干净”、“清楚”,追谥之中的“悯”字,于汉语同,为“怜悯”、“可惜”。
这是乾隆眼中的富察氏。
“兰哈玳与我都是富察氏,不过她是噶哈里富察氏,我是沙济富察氏,并非同出一族。雍正三年时她便被指为了四阿哥的格格,而我雍正五年时才与四阿哥大婚。”
“我入府之后不久,她便怀上了永璜,其实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更何况她虽然只是格格,为人却也端正贤明,敦厚持重……不是我要同她争什么,非要将她比下去。”
富察氏的情绪从未有过地低落下去。
“只是我是四阿哥的正妻,便必须要展现出一个正妻应有的品质,必须要让人觉得,我是足以匹配,且最适合做四阿哥妻子的人。”
富察皇后的谥号是孝贤,她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为这一个“贤”字所累。
“兰哈玳的身体不大好,从生下永璜开始就如是。而后她又怀上了这个孩子,从刚刚发觉有孕便一直都在吃药。”
“可是……可还是有人会怪罪我,觉得这个孩子的夭折并不是偶然,是因为我的嫉妒之心。”
弘历此时年轻,况且他一生之中都不乏宠爱的女子。谁知道呢……
但婉襄觉得一定不是因为富察氏。
“我有时真的觉得很迷茫,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好这个福晋。我不是圣人,我有时的确也会嫉妒……”
第111章 落水
婉襄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一个女人其实完全不需要对自己要求这样高,她完全不必做得这样好,看看男人就知道了。
有多少男人从不要求自己; 却总用最苛刻的目光审视女子; 有时候甚至是同他们完全不相干的女子。
但她真的很不确定,究竟是告诉她好; 还是不告诉她好。
史书上的富察皇后在她看来就是一个圣人,她从字里行间之中感觉不到半点富察皇后的喜怒哀乐。
除了,孩子夭折的时候。
但今日,一直将女子应当具备的所有美好品质展示给她看的富察氏告诉她; 她也会嫉妒。
“伯塔月,你不是圣人; 便不必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嫉妒是天性,无论男女都避免不了; 凭什么只要求女子?”
她不妨也添油加醋地告诉她她的嫉妒; “万岁爷的过去; 我没法改变。但有我在一日的将来,我不允许,也绝不原谅。”
富察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她发上的通草绒花不动; 只是她为婉襄的话打动,或者震惊。
最后她还是苦笑了一下,“四阿哥并不是皇阿玛。”
而婉襄的态度更坚定; “你不是说富察格格的身体原本就不好; 有孕之后也一直都在吃药么?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谁都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责怪你,四阿哥不能; 熹贵妃也不能。”
“你为他们做的事太多了; 远超出了一个相夫教子的妻子的本分; 他们应该尊重你、爱护你,若是他们做不到,便是他们的错。”
她不想看到富察氏自责,女子什么时候才能像男子一样不负责任,放低她们的道德感——并不是说这样就是对的,但至少不那么辛苦。
人毕竟只活一辈子,要尽可能地按自己的心意。
富察氏再一次低下头去,不着痕迹地拭去了她眼中的泪水。
而后站起来,微微弯腰来看着嘉祥。
“真是可爱,无论是像皇阿玛或是像您,将来一定都是个美人。”
婉襄也低头看着嘉祥,一颗心蓦然间软下去,“我现在还想不到这里,只想要看着她健康长大,或许只是像永璜那样大。”
“再大一些就想象不出来了,我想看她穿各种各样的小衣服。”
后宫之中也有许多嫔妃送了婉襄她们自己做的衣服,她都很喜欢,不想辜负她们的好意。
“五月初四那天半夜,儿臣听闻贵人发动,还晕厥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也很担心。但听闻皇额娘和皇阿玛都在这里,便没有过来添乱。”
婉襄在昏迷之前一直听见的,有女人呼唤她的声音,就是皇后。
皇后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永远都出现在别人需要她的时候。
“我失去意识的时候只一直听见皇后娘娘的声音,若是没有娘娘,我恐怕很难醒过来了。”
婉襄很感激,在皇后的余生之中,她也一定会用一颗恭敬感激的心对待她。
“我与和惠公主初产时都十分艰难,去岁伯塔月你生永琏的时候幸而有祖宗保佑,没有出什么意外。”
富察氏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笑了笑,满是苦涩。
“永琏并不是儿臣和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是第二个。儿臣原来有一个女儿,只养了两个多月,最终没能够留住。”
“对不起……”
婉襄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也没什么。”她轻抚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腹部,母性光辉尽显。
“也许那时她同我和四阿哥的缘分浅,如今便又回来了,儿臣会好好将她留住的。”
和敬公主会很长命的。
富察氏忽而想起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之中拿出一只金制的长命锁,递给了婉襄。
这金锁上錾万事如意纹,十分精美可爱。
“这金锁儿臣着内务府匠人打了一对,儿臣的孩子也将在这个月出生,若真是个女儿,虽差了辈分,她们也能玩到一起,陪伴彼此长大。”
“说起来儿臣同嘉祥也有些缘分,五月初四,其实亦是儿臣生辰。”
婉襄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神奇。
“原来竟这样巧。这日既有逝去的痛苦,又有新生的喜悦,实在意义非凡,往后都要珍惜度过。”
“往后嘉祥生辰之时,还可以去四哥四嫂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