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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外人而言,与国君同浴是无上荣光。燕三郎保持安静,等着萧宓开口。
  果然天子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孤与护国公商量,宣各方大员、戍边大将都要赶在孤大婚之前,回都观礼。从时间上算,司达光如果接讯后动身,赶来盛邑还是绰绰有余。”
  燕三郎一听就明白了:“妙计。”
  季楠柯招供以后,萧宓左右为难。牵扯到胡獠国,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对怀王动手。
  现在藉大婚观典为名,王廷将司达光召进都城,那么主动权就被萧宓和韩昭牢牢握在手里。
  暄平公主遇袭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怀王也该收到了,并且明白自己身上的嫌疑最大。如果真是司文睿主使,怀王能不能查出来呢?
  如果能,他会作何反应?
  现在卫廷宣各方大员进都观礼,合情合规合理。司达光敢不敢来呢?
  依大卫最新颁布的条例,回都的要员和将领都要轻骑简装,带来的亲兵不得超过五十员,而带入天耀宫的亲随不得超过两人。
  按照这一规定,司达光不可带大军东进,否则视作谋逆;不可带五十一人入盛邑城,否则视同谋逆。
  这是白纸黑字的规定,谁都不可违背。
  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来吗?
  可是,无论司达光找任何理由推托不来,那都是抗旨、都是拒绝天子征召。
  王廷就可以名正言顺派军讨逆,并且得到天下人支持。
  师出有名,这太重要了。
  燕三郎听到这里,也不得不佩服两人的老谋深算,一下子把烫手山芋扔到了怀王那里去。
  怀王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这场婚礼有得瞧了。
  “怀王安的什么心,大婚之前就会水落石出。”萧宓轻呼一口气,“护国公已经暗自调动兵马筹备。如果怀王打算顽抗到底,孤一定让他见不着四月天!”
  最后几字说出来,杀气腾腾。
  燕三郎看着他,已经找不出昔日那个和善小少年的影子。
  眼前人是生杀在握的大国君主,哪怕眼下跟他袒诚相见。
  可是燕三郎明白,萧宓不得不为。如果怀王已有反意,他和护国公必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司家父子!
  只有这样,才能把战争对西境的影响压至最小;只有这样,才能阻断胡獠的觊觎,保大卫疆土完整。
  君王的仁慈,从来都是审时而定。
  半晌,燕三郎才轻声道:“时间充裕,我去备一份厚礼。”
  萧宓要怎样对付怀王,其实本不必对他说道。这是军机,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是不是说明,萧宓对他信任有加呢?
  燕三郎不想接这话。
  萧宓笑了,忽然对他道:“迷藏海国的事,你再跟我说说,我想知道更多。”
  说点什么呢?上回他来邀景园,燕三郎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啊。
  萧宓主动问起:“迷藏国后来怎么样了?”
  燕三郎想了想,将鸿雁飞书送来的讯息说了:“王上也觉得迷藏国关闭了可惜么?”
  “无谓可不可惜。”萧宓摇头,“与我们无关,不予置评。”
  这话说出来,倒让燕三郎仔细多看他两眼。
  就事论事,不以自身喜恶断言,这是好品质。放在一国之君身上,更是难能可贵。
第787章 为众人抱薪者
  接着萧宓又问起:“明安死了,迷藏人会给他立碑么?如果他活在人间,这样的功绩甚至可以立生祠,享受永世的香火供奉了。”
  祠都是给神立的,人可消受不起,除非他有大功德。生祠是给活人立的,里面还要供上牌位,若是那人德不配位,还会折寿,这就是所谓的“福薄”。
  燕三郎摇了摇头,把这讯息的下半段说了出来:
  明安在爆炸中灰飞烟灭,但迷藏国的平民们恨他恨到咬牙切齿,既然不能生啖其肉,就把他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个远房亲戚拖出来,在这对母子的尖叫和哀嚎中将她们打得血肉模糊,押去圣殿。
  他们哭泣着,虔诚地恳求神明的重新眷顾。
  神不能不管他们啊,不然他们今后怎么活下去?
  可那时的“神明”已经随着圣树而大量消亡,余下的神使和信察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余个,都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思管这些凡人?
  神明毫无回应,平民惶恐已极,转身就把惊惶和恐惧都泄去那对母子身上。
  他们在惨叫声中被大卸八块,无数人还要争着抢着去咬下一块肉,还不解恨。
  然后呢?
  然后谁也不知道了,望见这一切的海客穿过雾墙回到人间,把无尽的未知留在了迷藏国。
  萧宓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风吹柳叶,有一片飘落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萧宓注视着它,幽幽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英雄曾在,而迷藏国甚至没有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他望着燕三郎,诚心诚意:“时初,在我的国家、在我的治下,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悲难!”
  这话是对燕三郎说,也像是对他自己说。
  燕三郎“嗯”了一声。
  萧宓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胸膛,却见他脖子上挂着红绳,绳上坠一只小小的铃铛。
  铃铛颜色有点古怪,不像金属。
  萧宓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那是木头刻的,不由得好奇:“你怎么把猫铃铛挂到自己脖子上了?”
  这么小小一枚,给白猫芊芊挂还差不多。宫里的猫儿,也是挂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啷响。
  “这是先人所留,不愿摘下。”燕三郎把木铃铛抓在手里,“再说,猫儿挂着铃铛不好,会损伤听力。”
  萧宓笑骂一句:“你这猫奴!”
  燕三郎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最近坊间议论,北边的赵国连着两年大旱,地里庄稼颗粒无收,已有难民陆续向南逃难?”
  “是。”萧宓点头,“那里不似大卫河湖众多,得享天佑。到孤昨日接报,北境已经收容难民四千余人,还是不完全统计。有些赵人唯恐被卫遣返,入境就躲了起来。”
  “这半年来,北边时常生事,抢掠打砸案情高发。”说起这个,萧宓也有点头疼。饥寒起盗心,流民不好治理啊。“观星台几次送报,都说未来七八个月难见雨水。到时候,南下的流民会更多。”
  人群有流动性,在赵国活不下去就会迁移。卫国三年前结束内战,发展得顺风顺水,又跟赵国接壤,免不了被越境。
  “盛邑离北境不远。”燕三郎轻声道,“王上是担心他们南下,扰乱盛邑?”
  他在春明城时,就见过流民大举南下的场景。那还是在句遥国同意接收、并且尽力安置难民的情况下,治安案件依旧层出不穷,用了好些年才整顿完毕。
  “盛邑无虞,这里大军驻扎,还对付不了几个流民么?”萧宓摇头,“放他们到处乱蹿,也不是那么回事。”
  流离失所、一无所有的平民能做什么?看看三年前的褐军就知道了。尽管几率极小,萧宓也不想历史重现。
  燕三郎点头,话锋一转:“我听说,盛邑要扩城了,扩到榕湖?”
  “有此规划。老家伙们反对,说劳民伤财,劝孤莫要步上兄长后尘。”萧宓忍不住怒哼一声,“目光短浅!”
  “如果上下协同,则可创造数万工位,那时就需要大量劳力。”燕三郎轻声道,“王上正推轻徭薄赋,如果征用农人,每年也不能超过一月,还得选在农闲之时。”
  平民要服徭役,即王廷可以无偿征调百姓,或者入伍服兵役,或者征作力役,开山修路、造桥挖渠,无所不包。前卫王就是徭役名目繁多、征用民力太过,才激起哗变,拱手让了江山。
  萧宓吸取他的教训,就算要大举扩城,也不好滥用民力。
  可是这样算下来,城池要何时才能扩建好呢?
  萧宓亦很灵慧,一听之下就明白燕三郎的意思:“你是说,引流民来修城?难!”
  “他们原就四处流蹿,不服管教。现在想强迫他们来修城铺路,谈何容易?”萧宓更进一步深想,“并且流民太多,恐怕妨害盛邑盗患四起。”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真把流民引到盛邑附近,以后送不走了怎么办?
  怕成毒瘤。
  “用强的,当然很难。”燕三郎将巾子浸了热水,再绞干盖在额头上,“若是以利诱之?”
  “你是说?”萧宓若有所思。
  “照市价开出工钱。”
  萧宓失笑:“那可是好大一笔支出。原本物料购置、劳力食宿就要花费巨大。”大到他和护国公今年内都启动不了这项工程。
  “如果不光从国库掏钱呢?”
  萧宓一怔:“何解?”
  “盛邑之中众多百年世家,积攒有大量财富。”燕三郎在盛邑几次进出,了解基本情况,“三年前国变,大官权贵倒了一大批。他们的家产除了一小部分收归国库之外,都流入了他人腰包,富者恒富。”
  所以国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官员和权贵手里是有钱的,并且越来越有钱。
  “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掏钱?”萧宓拍了拍水花,“还得掏得心甘情愿。”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就算他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也不能直接从官员口袋里掏钱。
  那不叫掏,叫抢。前卫王再荒唐,也知道这事儿干不得。
第788章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直接要是要不来的。但如果有东西让他们趋之若鹜,恨不得掏钱呢?”燕三郎顺手捏了个法诀,池子里蒸腾的雾汽就在半空中凝而不散,变作了乳白色的一团。
  很快,它就开始变形,变作了山谷、河川、平原……
  “沙盘?”萧宓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行军打仗时都要用上的沙盘,“不,水盘。看这地形,是……榕湖?”
  制定计划时,他和护国公曾在沙盘上反复推演,这时不费什么功夫就认出来了。燕三郎化出的山河图与他平时所见略有不同,萧宓仔细辨认,发现他是刻意放大了榕湖周围。
  地形很细致,连山谷和湖泊的形状都不差多少,“你去过榕湖了?”
  “这几天去过两次。”燕三郎伸手点了点榕湖,“湖泊狭长,自西到东有三十余里。也即是说,盛邑距离湖水东岸不算太远,也就是……二十里地,中间只有少量丘陵。通往湖东的小路,王上把它先修成官道也不费劲。”
  萧宓挑眉:“为何孤要那么做?”
  “方便后期物料运输,也方便大家去看地形。毕竟,这计划重在打动他们。”燕三郎在湖畔比划,“这个湾区北边有高山,可以挡住南下的北风,利于藏风聚气,适宜人居。王上原本也相中这里吧?”
  “的确,孤希望最先在这里建宅开市,迁去人口。再以此为据点,逐渐向四边扩展推进。”萧宓挥了挥手,“好了,不要钓孤胃口,有话直说!”
  “王上发愁的,无非是两件:一是财力不足,二是人力不足。”燕三郎一笑,“既如此,不若先开发湖畔土地,将它们分割出售,销售所得再雇人工,继续扩展西郊。”
  “这和孤原本的计划,有甚不同?”萧宓没好气道,“西城扩建怕是旷日持久,湖东建好以后不卖地皮,国库可就无以为继。”
  “我说的不是建好后,而是开建前。”
  萧宓一怔:“什么?”
  燕三郎往水里沉了沉:“官道修好之后,王上就可以将湖畔地皮划分出来,论块发卖了——预卖。”
  “还未开建,就先卖地皮?”萧宓按了按额头,“有人肯掏钱?”
  “护国公肯的,我也肯。有远见的人都肯。”燕三郎笑道,“王上不妨将沙盘做出来,按地块发卖,价高者得,自然有带动效应。”
  开山修路固然不易,开发新城却又不仅是平整土地那么简单。城市要正常运转就得先有详细规划,道路、园林、里坊功能分区、防火、给排水……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可不是简单地路面一铺、地皮一卖就完事。
  所以卖这里的地皮,很大程度上也是卖配套。
  “如果只能卖掉少量呢?”
  “一次卖不完更好。”燕三郎耸了耸肩,“发卖可以分作几期。只要下一期比上一期价格更高,自然就有人上赶着出钱买。人性么,无非就是追涨杀跌。对了,若是民间富商也能参与购买,效果会更好。”
  “你、你胆子太肥。”萧宓指着半空中虚幻的山河笑骂一句,“划块大荒地,一砖一瓦都没有,就敢出手圈钱了?”
  “敢。”燕三郎不假思索,“头期的宅子不愁卖,看在你的面子上,贵人们也能订光。”
  “有了这笔预售收入,先期的投入成本就能大大降低。”燕三郎笑道,“只是私下里一说又有何妨?仅供参考。对了——”
  “如果大伙儿嫌地皮太贵,一次性要拿出来的钱太多,我们不妨先收两成定金,收完就定契。”他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