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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五个菜显然没法满足两个大胃王,燕三郎又加了两回单,把伙计乐得合不拢嘴。其实他现在的食量比起数月前已经大为缩减,毕竟心跳减缓连带身体的新陈代谢都放慢了。
  有什么法子能令他病情快点恢复呢?千岁咬着箸想,这么慢慢养下去,她可没有耐性等上三年五载。
  燕三郎正在道:“吴漱玉去往太傅府,这条街也是必经之路,她会在前面那个拐角转入石头巷。”
  他说了一会儿,见千岁盯着他,目光却有些涣散。她走神儿了?
  “千岁?”
  “啊,我听着呢。”她飞快拉回神智,“说吧。”
  “想什么?”他目光灼灼,好像能看进她心底。
  “没什么,这不是听你说么话痨!”千岁用不满掩盖了其他情绪,“把辣油给我。”
  伙计又端上来一盘子炸得酥脆咸香的虾饼。
  这时候千岁却快手快脚把他打发走了,反锁了门,而后掏出诡面巢母蛛放在桌上:
  “有动静。”
  她拍了拍蜘蛛,后者就把声音放大了。首先是个女声:
  “见过端木大人。”
  燕三郎一下就认出,这是瑶姬的声音。
  果然,这一次买走她的人是端木景。
  “瑶公主请起。”端木景语气郑重,并无对女姬的轻蔑。
  “瑶公主”三个字,让千岁夹向虾饼的木箸停了下来。
  “真是公主?”她的惊讶不加掩饰,“燕小三你真厉害,顺手一拎都能抓到大八卦。”
  燕三郎却竖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诡面巢蛛的声音不算大,酒楼门板的隔音又不算好,他不想漏过有用的情报。
  “你怎认定我是瑶、瑶公主?”瑶姬低声细语,“公主”两字由她说来,格外艰涩。
  “我寻你很久了。”端木景一声长叹,“当年奚王向童渊人投降献国后,一支童渊兵闯入奚王宫掳掠,虽然颜枭随后下令制止,但小公主已经不见踪影,事后也遍寻不着。”
  “先王几次向颜枭提出交涉,想把你找回来,均是无果。”他低声道,“先王离世之前,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他说还有心事未了,要我一定替他办成。那就是找到你——”
  他一字一句:“找到失踪的瑶公主。”
  瑶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泣声不大,呜呜咽咽,显然是长期小心压抑的结果,却令闻者心酸。
  “我这些年……”她断断续续,“枉负公主之名,实不该活着!那些童渊人都说我是公主,才特地拿我取乐!”
  端木景肃然道:“瑶公主,您安全了,从此再也没人可以欺负您!”
  瑶公主依旧抽泣不止。
  伴着她的哭声,燕三郎默默喝了两杯米粥。
  端木景小声劝慰,显然是想让她把过往的艰辛都哭出来。
  又过许久,瑶公主的哭声才渐渐止住。她的鼻音还很重,却道:“你买下我,会不会惹上麻烦?”
  这话说出来,就证明她基本恢复了冷静。
  “不会。”端木景笑道,“我找旁人去买的。就算有人想追查你的下落,也找不着我头上来。”
  燕三郎点了点头:“这厮谨慎,高调做人,低调办事。”
  千岁也表示了赞同:“的确,看他在伊芙楼劝说那姓江的退货就知道了。”
  端木景明明想带走瑶公主,但在伊芙楼却不提出购买要求,甚至正眼都不多瞧她一眼,而是劝江大人退货给四季牙行的人牙子,他再指使别人去买下瑶公主。
  这样一来,就没人知晓他的真实意图。
  这人的心计,也是很深沉了。
  千岁悠悠道:“他就像端方的老年版。”
第1071章 最好提前离开
  燕三郎莞尔,千岁的毒舌真是……很到位啊。
  “我能为您做什么,需要我侍候吗?”瑶公主声音很轻,“如果是您,我愿意的。”反正这么多年来,她都做这个,也只会这个。
  她似是有什么举动,因为端木景赶紧道:“不不,公主切莫误会!”
  他的声音甚至有两分惶恐了:“我只为完成先王遗愿!”
  瑶公主沉默了,好久才问:“是么?”
  “您先休息一晚,我明天就差人送您出城,远离安涞,好好过日子。”
  瑶公主微微一惊:“明日就走,这么快?”
  “安涞已经不安全了,您不要留在是非之地。”端木景轻咳一声,“对了,您在这里还有什么牵挂么?”
  瑶公主幽幽道:“没了。”
  她自幼被抱离奚王宫,从小被欺负到大,几乎都是孤身一人。
  端木景似是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我听说,您、您生过一双儿女?”
  “三个。”瑶公主更正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十七岁生了个男孩,二十一岁生了个女孩儿,都被带走了;去年原本还怀上一个,结果被主人家酒后一顿拳脚,打没了。”
  第三个孩子流产了。
  端木景那般玲珑之人,一时也没了言语,不知怎样安慰才好。
  后来他道:“要不,我替您寻回两个孩儿?”
  “不用。”瑶公主更加漠然了,“那都是童渊人的种。童渊人是渣滓,生下来的孩儿也是渣滓,不能要的。当时他们就算不被带走,我也不想要。”
  “那么您先用饭罢,晚点有大夫上门给您治伤。”
  瑶公主谢过,有些吞吐:“端木大人。”
  “请说。”
  “你和传说中的不一样。”瑶公主低低道,“其他奚人都道,你心甘情愿侍奉童渊族,不是、不是好人。”
  “我知道。”端木景苦笑一声,“他们爱嚼舌根就嚼吧,我问心无愧便好。一会儿还有事,我先走了。”
  端木景说完这话,诡面巢母蛛就没有再发出响动,想来他已经离开了。
  千岁收起蜘蛛才道:“端木景行事,还是出人意料。”
  “也是表里不一。”无论是这两天的接触,还是听闻此人风评,端木景都给燕三郎八面玲珑善逢迎、随时可以低声下气的印象。
  无论卫国还是宣国,王廷中都有大把这样的官员,以迎来送往为官场守则,交际胜于施政能力。
  端木景也是如此,不像一个能上台面的角色。
  可是今晚诡面巢蛛窃听到的情报,却显示出这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隐藏甚深。
  千岁笑道:“他一口一个‘先王’,说的全是前奚国国君,而非颜枭。”
  如今童渊族已经建立宣国,端木景却还一口一个“先王”称唤旧国国君,若是被外人听见,那是其心可诛。
  燕三郎更是想深了一层:“他说,安涞成是非之地,已经不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局势,的确谈不上安全。”
  “时局不好,但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小小女姬。”燕三郎反复琢磨,“他是不是知道点内情?”
  “管他作甚?”千岁对一个胖官员的秘密没兴趣,“关键在于我们的任务。”
  她已经对宣国国都的暗流汹涌有些厌倦了:“快点带她离开安涞,我们不该趟这浑水。”
  虽然这是个封闭的包间,燕三郎为安全起见,还是随手放出一个结界才道:
  “玉太妃已经争取到离开王宫的机会,如无意外,下一次去铁府大概在后天。从时间上来说太紧,我们最好再多等一次。”他顿了一顿,“其实应该再多十天半月,才好彻底撇清干系。但眼下安涞城局势不明,我总觉得还会有大事发生,只怕夜长梦多。”
  计划都是因时因事而变,哪有什么万无一失?
  “那么,我们最迟明天就该出城。”千岁指尖在桌上轻叩两下,“届时玉太妃失踪。想让摄政王不致怀疑到我们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提前离开。”
  玉太妃失踪,宣国大概会搜查安涞城,并且将所有外来客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而卫国的清乐伯要是早就离城,自然就能洗清这个嫌疑。
  所以,他们出城还必须被记录在案才行。
  燕三郎也同意:“嗯,出城至少七天,再杀个回马枪,带走玉太妃。”
  “你想把任务交给谁去办?”千岁还有疑虑,“这事儿不容易。”
  “那时玉太妃应该已去过铁府两趟以上,都是太平无事,官方自然放松警惕。”燕三郎已经想好了,“我想让金羽带胡秋去办。”
  他手心一晃,千岁就看见了瓶子里的蜃砂。
  “如果他们用得好,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带出玉太妃。”少年也道,“细节必须再推敲。我们若是离开安涞城,后面与忍冬的联络就要再想办法。”
  他们吃过饭返回明月楼,恰好与即将外出的端方和裘娇娇打了个照面。
  “这时还要出去?”燕三郎这顿晚饭吃了很久,回到住处都快到戌时正,安涞城马上就要宵禁了。
  端方笑道:“裘长老想去天牢看看。”他接人待物永远彬彬有礼。
  相比之下,裘娇娇的不苟言笑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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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涞城的天牢开在一条很小的巷子里,称作古树夹道。
  因为布局和设施完备,昔年童渊族占下安涞城后也继续沿用这座天牢。
  现在端方和裘娇娇已经走进天牢大门。
  毕竟关押的大都为政犯,和普通地牢比起来,这里的条件要好得多,虽也是成日价散发着不见天的霉气,可至少没有污臭遍地、虫鼠抱窝。
  裘娇娇先去检查布吉伦父子出事的牢房。
  这里在天牢地下二层,一共四个牢房,近期只启用了这么一个。
  “也就是说,我舅舅被杀时,这里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裘娇娇环顾四周,半间牢房的地面都沾染了血渍,这时已经变作深黑,触目惊心。
  毕竟,有三个大男人在这里被放尽了全身血液。
第1072章 布吉伦的后手
  “案发时的看守呢?”裘娇娇再不食人间烟火,也知道天牢的守卫必然比普通地牢要严格许多倍。
  随行的看守恭声答道:“事发后,那人已经交由柱国提审。”
  “那人?”裘娇娇皱眉,“就一个人?”
  看守呐呐不言。审讯阶段,他知道的一切都不能对外人道出。
  显然裘娇娇也属于“外人”之列。
  好在裘娇娇出门前就和端方达成共识,今晚绝不可大闹天牢。现在她也是强压着自己火气,对看守道:“布家女眷呢,被关押在哪?”
  天牢看守早得上峰知会,对拢沙宗的来宾要行最大方便,因此也是加倍客气:“请随我来。”
  古树夹道这所天牢,男女囚是分开关押的。
  布家的女眷被关在另一个方向,离布吉伦等人很远。而妾室、仆妇、下人等等没资格在这里占一席之地,都被关在署衙的地牢里。
  这间牢房就大了,里面三四十名女眷或坐或站,神情都有些萎顿。她们先听见看守的脚步声逼近,再见到端方等人,脸色惶恐中带着茫然。
  只有一个老妇上前两步,隔着栅栏对裘娇娇伸出手:“娇娇?娇娇!”
  “舅妈!”裘娇娇立刻认出,这就是布吉伦的元配乌氏。
  乌氏平时在府中养尊处优惯了,这时衣裳虽不算干净,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裘娇娇记得自己三年前见到舅妈还是满头青丝,此时却已花白大半。
  她握着舅妈的手,一下子泪奔:“您受苦了!”
  “老爷没了,是不是?”乌氏却记着这档子事,“这两天牢头过来跟我们说了。”
  裘娇娇点了点头:“舅舅在天牢另一头被杀了。”
  其他女眷顿时哭成一片。乌氏的眼泪也淌了下来,却道:“命也,命也。”
  裘娇娇向她保证:“舅妈,我一定把凶手逮出来!”
  乌氏把她的手攥得很紧:“娇娇,你得想办法把你表哥弄出去,还有我们!”
  布吉伦死了,大儿子布库却因就医而逃过一劫。端方冷眼旁观,发现乌氏想得清楚,布吉伦父子三人没了就没了,人死不能复生。她惟恐最后一个儿子回牢里之后再出事,因此当务之急不在于复仇,而在于让裘娇娇把布家的活人都弄出去。
  看来她在布吉伦遇害之后,思虑良久。
  裘娇娇用力点头:“好,一定!您等我好消息就是。”
  这时又有一名女眷站出来,眼里含泪,对裘娇娇道:“娇娇还记得我么?”
  对上她,裘娇娇的热情立刻收起,冷淡道:“原来是胡姨娘。”
  这女子年纪只有二十出头,花容月貌,眼里仿佛能滴出水来。就算落魄至此,她的形貌比起其他女眷也都要好。
  裘娇娇当然认得,这是布吉伦四年前纳进来的胡姨娘。自从这女子进门被抬进门,布吉伦对她就专宠有加,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好像重新焕发了第二春。
  府里其他人都背后喊她狐媚子,舅妈也不喜欢她,几次想办法把她弄出去,怎奈布吉伦护得紧,直到布家被查封之前,胡姨娘的地位都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