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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多蚊虫;又是下半夜,蚊蝇肆虐之时;苏源不过在贡院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不少考生被咬得诶呦叫唤。
苏源一行人不由庆幸昨晚收下了苏源送来的艾草。
用它熏了衣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达到驱蚊效果。
方东看着贡院两侧茂盛的草木;挥手驱赶蚊子:“考场内的蚊虫应该也不少。”
苏源抖了抖袍角,撵走叮在上头的蚊子:“左右艾草味道不算大,这个?时候蚊子又没什么力气叮人了,可以点一小?会儿;不过得小?心一些;以免明火燃了考卷。”
“这是自然。”众人连连应声。
苏源勾唇一笑,不着痕迹地蹭去掌心的湿汗。
根据往年数据,一省内参加乡试的秀才差不多有上万名,而录取者不过四五十。
竞争之大,让他的心弦始终紧绷;脑皮层都隐隐发麻。
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苏源不再看周遭黑压压的考生,专心盯着自个?儿的鞋尖。
寅时左右;几?十上百府县的生员自发站成十五人小?队,在门?前接受点名。
完成点呼后,又来到头门?,开始搜身检查。
四个?卫兵依次排开,一人负责一位考生。
搜查依旧严格,所有考生都必须褪去衣衫,从发缝到脚趾挨个?儿寻摸一遍,甚至连带进考场的包子都被剖开,仔细检查里面的馅儿。
苏源早有预料,准备的都是实心的馒头,至少不会因?为馅儿被拨来弄去而丧失食欲。
检查无误,卫兵递给?苏源一份照入笺,苏源双手接过,去往仪门?。
仪门?主要是服饰检查,倒是没什么问题,苏源领了印有考试守则的小?册子,进入龙门?。
龙门?内如同迷宫一般,摆放着上万张座席,甬道两侧分布着号筒,里头又有数十个?号房。
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在号房里解决,直到考试结束才可出?场。
苏源走进号房,放下寝具和炊具,转而打?量起号房。
所谓号房,自然十分狭窄,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充当答题的桌案,下面的则是凳子。
到了晚上,两块板子拼起来,就是一张床。
至于物品,除了一盆炭火和一支蜡烛,再无其他。
再一低头,犄角旮旯里还有一片蛛网,指甲大小?的蜘蛛正勤勤恳恳地织着网。
苏源:“……”
吐出?一口浊气,苏源告诉自己,未来的三天里他都要在这里度过。
一睁一闭眼,很快就过去了。
将号房简单打?扫了遍,苏源撩起袍角,缓缓坐在木板上。
很好?,很牢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
苏源啃了两个?包子,又跟号军要了点水,煮开后喝了半碗。
等这一切做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所有的考生都已?入场,鸣炮后所有的入口都被监临官封印起来,待两日后才能再次开启。
苏源没点蜡烛,只燃了会儿艾草以驱蚊,随后和衣躺在木板上。
他身量颀长,木板压根不够长,只能委委屈屈地侧身蜷腿,将就着睡了一夜。
翌日一早,苏源被隔壁“噗嗤噗嗤”的动静给?闹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浑身僵硬且酸麻。
慢吞吞撑着木板起身,刚把木板收回去,第二?反应就是好?臭。
臭味是从隔壁不知哪个?号房里飘出?来的,杀伤力堪比核。武。器,几?乎将整个?号筒都污染了。
苏源清楚地听见,紧挨着他号房的考生在干呕。
硬着头皮吃了个?饼子,刚擦了手,就有办事员分发答题用纸和题纸。
分发考题的同时,也在核对各个?号房内的考生是否为本人。
点检结束后,便正式开始答题。
乡试分为三场,分别是八月初九、十二?以及十五。
此为第一场,考四书三题和诗一题。
苏源磨好?墨,开始破第一道四书题。
乡试的难度无疑比院试提高很多,院试时他只用了一刻钟就破题成功,这次足足用了他小?半个?时辰。
拿巾帕擦去额头的细汗,苏源一手执笔,眉头紧蹙,迟迟不曾落笔。
一刻钟后,方才从混沌的思绪中挣脱出?来,铺开草纸,伏案书写起来。
思路如同行云流水,毫无迟滞感。
通篇数百字的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
一篇写完,又紧跟着破下一题。
时间于笔尖悄然流逝,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苏源刚好?写完第二?题。
思忖片刻,他还是点了蜡烛,借着昏黄的光线将两篇文章修缮润色,用标准的楷体誊写到答题用纸上。
落下最后一笔,苏源脚腕一疼,低头发现一只蚊子叮在上面,肚子鼓鼓囊囊。
抬指间解决了撑得飞不动的蚊子,苏源忍着羞耻解决了生理问题,洗了手才去吃馒头。
吃饱后,苏源又把第三篇文章写在草纸上,伸手灭了蜡烛,将答题用纸和题纸放在远离吃食和水的另一角落,和衣躺下。
躺下时特?意避开考卷,就算委屈了自己,也不能委屈它们?。
八月初十,清晨卯时左右有专人鸣放号炮,这是第一场的最后一天。
苏源早早醒来,继续奋笔疾书。
巳时,苏源写完最后一题,揉了揉僵硬的肩颈,打?算稍歇片刻,再誊写上去。
刚做完眼保健操,号筒里突然炸起一声巨响。
苏源手一抖,差点戳到眼睛。
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有开门?声响起,杂乱的脚步走近又远去。
“安静!”
一声呵斥,号筒安静下来。
苏源捏着酸胀的手腕,想着应该是有人晕倒了。
这个?念头只飞快从脑海中掠过,就再度提笔,抓紧时间完成誊写。
午时,苏源完成答题,又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无误后将考卷提交给?受卷官,并领了照出?笺。
待缴卷人数达到三十,考生结成一队,安静离开考场。
回到客栈,方东他们?都还没回来,苏源低头闻了一闻,衣服上一股酸臭味。
见客栈的伙计打?来热水,利索地洗了个?澡,洗完倒头就睡。
休息一日,十二?日又是第二?场。
本场考五经一题,并诏、判、表、诰一题。
这些都是反复练习,快要磨烂了的,纵使一开始破题花了点时间,后面拟写时也算顺利。
十五日的第三场考五道时务策,这对苏源这类时刻关注时事政务的人来说不算太难。
只是需要结合经学理论,难度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考完最后一场,苏源浑身的筋骨都泛着疲乏。
也顾不上与同窗交流,洗澡更?衣后倒头睡得昏天黑地,直到次日下午才醒来。
乡试三日后出?结果,大部分考生都滞留在省城,等待秋闱放榜。
趁此机会,苏源和唐胤方东外出?溜达,回来后恰巧碰见几?个?生面孔的考生高声议论。
“你们?都说这次乡试很难,我却不觉得,类似的题型我家夫子都有教过,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说话的男子一手抱着酒壶,醉醺醺的,眼神都有些涣散,仍不忘大放厥词:“我敢保证,这次我绝对榜上有名!”
一旁的几?个?考生对视一眼,眼里尽是轻视,语气也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赵兄竟如此自信?看来前年赵伯父请来的那位夫子本事不小?。”
“那是!”赵逊大着舌头,在酒精的腐蚀下意识越发混乱,什么话都往外说,“他可是京城来的进士,他肯教我也是看在我爹的……嗝!”
“听赵兄的意思,难不成赵兄还能高中解元?”
“不能吧,我可听说凤阳府那位小?三元也参加了秋闱,想当初他中了院案首,也不过才十三岁。”
“他算个?屁!”赵逊一甩手,酒壶啪地碎了一地,“一个?农家子,如何比得上咱们?这些官家子弟?”
他猛地一拍桌:“我话就放这了,这次秋闱,我绝对可以考中解元!”
周遭考生撇了撇嘴,真是大言不惭,他能考上院试就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还妄想解元。
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都吹捧起来,“赵兄一定能榜上有名”“赵兄得了解元可不要忘了咱们?”云云,夸得赵逊飘飘然,嘿嘿直笑。
苏源揪住蠢蠢欲动要上前理论的唐胤,拉着方东爬上二?楼。
“源哥儿你看他那副自大的模样?,搞得好?像自己是内定解元一样?!”
话刚说完,就被方东一把捂住了嘴:“唐兄慎言!”
唐胤拼命眨眼,表示知道了,等方东收了手,又勾着苏源的肩膀说:“源哥儿你别担心,你肯定能考上举人的。”
苏源笑了笑:“中举与否,明日便可揭晓。”
“是啊,到时候源哥儿你记得叫我,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我恨不得和床黏在一块儿。”
方东忍俊不禁:“谁不是呢。”
一连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待了九天,铁打?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三人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屋。
苏源走在最后,关门?时依稀听见楼下的声音,沙哑粗犷,带着莫名其妙的自信。
眼睫低垂,遮掩了眸底的思量,苏源拉下门?栓,坐到方东身旁,继续谈天。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源就起身了,洗漱速战速决,连早饭都没吃,就和同伴们?去贡院门?口等放榜。
贡院前一片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后脑勺。
“咱们?等等,等他们?看过了再进去。”
另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半个?时辰后,诸人没等来放榜的衙役,却等来一群身披盔甲的男子。
一通推搡扒拉过后,有六七名考生被无情摁在地上。
为首的男子声音冷酷:“赵逊、吴亮、冯非……涉嫌舞弊,本将奉陛下之命将你们?捉拿归案。”
第55章
舞弊?!
众人一片哗然;脸上是不同程度的震惊。
考前搜身那般严格,他们又是如何舞弊的?
“你胡说!我没有舞弊!”赵逊挣扎着大?吼,脸在地上磨出了血;“我爹是?安庆府知府;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
小将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本将奉皇命行?事,管你是?何身份,本将捉拿的只是?参与舞弊的考生,若你真蒙受冤屈;大?可让你那位知府爹去京城鸣鼓申冤。”
赵逊眼球狰狞着凸起,里面满是?怨毒;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一双腿拼命踢蹬;好几次踹到摁着他的兵士。
那小将不?耐地啧了一声。
从八月初八开始,他一路日?夜兼程;捉了上百名涉嫌舞弊一案的考生,嘴里都泛着股风沙的苦味,这人还在吵吵嚷嚷,吵得他头?都痛了。
上去就是?一脚;赵逊瞬间?安静如鸡;小将挥手道:“带走!”
十数位兵士押着涉嫌舞弊的考生去往府衙,考生们自动分?开一条道,个个屏息噤声,脑袋恨不?能埋到胸口?。
直到年轻的小将领着兵士远去,凝滞的空气才逐渐恢复流动。
“他们真的舞弊了吗?”
“没听那位大?人说了;他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就算不?是?铁证如山,也多半是?有嫌疑。”
“真是?笑死了;之前赵逊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考中解元,我还想他怎的这般有底气,原来是?舞弊了。”
“他就是?个草包,若不?是?这两?年有那位刘夫子教导,他爹哪能放他来考乡试。”
这时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既然这次乡试有人舞弊,咱们的考卷会不?会不?作数啊?”
诸人默了默,心里打鼓。
“舞弊之人不?都被抓走了,咱们都是?靠真才实学参加的乡试,并非弄虚作假之人,要是?不?作数,岂不?是?还要再等三年?”
“我今年都已经三十有六了,之前就跟家人承诺过,若这次还考不?上就不?再考了,这可怎么能行?!”说着说着,那中年男人红了双眼,声音哽咽。
人群中,唐胤小声嘀咕:“若是?考前发现,叫停也没什么,可是?咱们都考过了,这两?三年我头?都快秃了,再来一次不?得要我的命?”
方东勉强冷静下来:“看?样子此次舞弊之人甚多,朝廷无法确定?考卷的真实性,只能重考。”
苏源望着贡院紧闭的大?门,开解道:“如果这些人当中有人浑水摸鱼,靠手段榜上有名,咱们的名次不?就下降了,甚至可能被他们挤下去。”
见唐胤面露深思,苏源拍了拍他的胳膊:“所以啊,宁愿重考一次,也得保证公?平公?正。”
唐胤摸着下巴长吁短叹:“其实我挺想知道我这次是?否考中。”
这时有衙役出现,高声道:“此次乡试中举人选暂且不?公?布,诸位先回吧。”
叹气声此起彼伏,有人失望有人崩溃。
“看?样子没戏了,走吧回去,三年后再来。”
“为什么要舞弊,我不?想再考一次啊!”
苏源一行?人回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