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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上走下来的正是回春医馆的掌柜。
“听说你药材地被盗,欠我的银钱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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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碎碎念:失忆后的容衍自卑心作祟,此时的他一定想不到这次闹分手对他将来的家庭地位是多大的打击……
第12章
掌柜的姓陈,留着两撇八字胡,是个生意人,此时正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宁长风。
有村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他家被盗,掌柜的您就宽限段时日,日后慢慢还上就是了,宁哥儿并我们大家都记着您的恩情呢。”
陈掌柜闻言冷笑:“你可知他欠我的是多少两?足足一百七十两,把他扒了皮论斤称也不值这些钱!”
“我的天呐,一百七十两!”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呼,一个个看向宁长风,顿时不敢求情了。
若是一二十两村里尚能凑凑,这个数目太大,叫人连口都不好开了。
见众人闭嘴,陈掌柜再次把矛头对向宁长风,他从怀里掏出欠条,当着众人面念了一遍,又说道:“欠条上白纸黑字写着三日之内以药材地抵押一百两,剩余七十两分两年还清,我可是看张大夫的面子才答应将那老山参借你,如今我财物两空,你说怎么办?”
这时有机灵些的出来打圆场,笑脸迎上去道:“陈掌柜的,宁哥儿啊他是刚遭了盗窃,咱们正要去报官呢,您看这……”
陈掌柜脸色一变:“报不报官那与我无甚关系,我只管要我的债。”
说着他语气一转,从怀里掏出一纸契书:“既然还不上,便签了这份卖身契,你们一家三口卖给我作家奴,全当抵了这一百七十两银,如何?”
众人哗然,卖身作奴,那可就世世代代不得出头了!
自打他下车以来,宁长风一直未发一言,此时接过那张卖身契,脸色更阴沉了。
陈掌柜自以为胜券在握,话语中尽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你可想好了,若是我将你告上官府,你一家三口不止要受刑,更要流放到敕州服役五年,就你那病秧子夫君和小不点娃娃,恐怕熬不过一年就得死,不如卖身于我,好歹能留下一条贱命——”
家奴是免费的劳动力,又能随意使唤打骂,比雇佣工好用多了。
他那男人倒是个废物病秧子,好在脸长得好,他在府城认识几个颇好这口的老爷,正好送过去讨他们欢心。
贵人们手指缝漏出的一点碎屑都抵得上十支老山参了。
陈掌柜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仿佛看到了自己财满钵满的样子。这时,他听到宁长风开口:“不是还有三日么?”
“哼,别说三日,就是三年你也——”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那张卖身契被一撕两半,飘荡着落在了地上。
宁长风拍拍刀柄上的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充满了坚定:“一百七十两,三日后我亲自送到医馆。若三日后我未履约,你再报官不迟。”
说完他不再理会,转身往回走去。
“你——”人前被下了面子,陈掌柜气得嘴歪眼斜,“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狠话:“好,我等着!”
宁长风的身影已经远去。
*
是夜,从镇上回来的里正听说了这件事。
“别瞎传,没影儿的事。”他敲着烟斗斥责玉婶。
“咋地没影儿了,咱们村这几日不在家的就只有宁大谷夫妇,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黑了心肝的两口子!呸!”玉婶啐了一口,又逮着自家老头子唠叨:“照我说你就在偏袒他们家,有个童生儿子了不起啊,还不一定能考得上秀才呢……”
宁发林沉默地敲了敲烟斗,脸上愁苦之色更重。
*
鹿鸣山。
夜深人静,连山里的虫鸟都歇息了,竹林深处一点昏黄灯光仍旧亮着。
容衍醒来时,灯花正好“噼啪”爆了一声,跳动的烛火照亮了桌上的尾戒,下面压着一封留书。
字迹方块板正,是宁长风教他的奇怪字体。
“若三日后我没回来,你可带着景泰蓝自寻去处。”
容衍手指抚过那一行端正的字体,心想宁长风这人就如他的字一般,正直得很,善良得很,也……固执得很。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阿父。”景泰蓝揉着眼睛站在门口,软软糯糯地叫他。
容衍放下留书,望向烛火下那半大孩子。景泰蓝眉眼生得精致可爱,大眼睛水汪汪的,白嫩的小脸上尚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和他长得一点都不像。
“过来。”容衍招招手。
景泰蓝走进来,挨着床边坐下,小身板挺得笔直。
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多少人家从年头道年尾才得置办一身新衣裳。宁长风却特意给他们做了身细软里衣,全当寝衣了。
容衍仔细看了眼这孩子,突然眯起眼道:“你很怕我?”
景泰蓝小心脏一跳,望向容衍的眼神瞬间藏满了心虚,连忙低下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小脚丫紧张地在地上搓搓。
容衍:“抬头,看着我说话。”
他声音不大,景泰蓝却吓得差点抖了抖,再抬头时已是眼泪汪汪。
容衍一顿,无意识摩挲着尾指上那枚玉戒指,语气放缓和了些,问道:“我以前很可怕?”
景泰蓝包着一泡眼泪抽抽搭搭:“不……阿父才不可怕……是他们欺负人呜呜呜……”
他用小手抹着眼泪,心虚地不敢看容衍。他亲眼看到过阿父因为犯错被先帝关在铁笼子里,还放蛇虫咬他……
所以也不算撒谎吧。
容衍被他哭得头疼,他撑了撑额,作了个停止的手势:“好了,我不问了,别哭了。”
景泰蓝瞬间止住哭声,眼眶通红通红的,他穿得单薄,此时缩着小身子抖啊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容衍定定看了他半晌,突然掀开被子一角:“进来睡。”
景泰蓝先是一愣,随即小脸上笑开了花:“好耶。”
他动作小心地爬到床上,裹上被子挨着容衍傻乐。
失忆后的阿父温柔了好多。
他在心里想道:希望阿父永远不要恢复记忆,坏人永远找不到他们。
到底小孩子心性,他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抬起眼亮晶晶地问:“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虽然宁长风平日里不怎么笑,还经常使唤他干活,但景泰蓝觉得他可比阿父好说话多了,叫阿爹也叫得越发顺口。
提起宁长风,容衍神情一顿。
留书上约定了三日之期,欠条上的还债日期也是三日之后,莫不是去做什么铤而走险的事情去了?
思及此,容衍心下不免焦躁。
他如今一介废人,除了能坐着轮椅在竹楼内外活动,竟是连外出找他也不能。
“会回来的。”他说:“明日我便想办法去找他。”
第二日,容衍用屋前晒干的竹子扎了只简易竹筏,顺着溪流撑篙而下。
景泰蓝扒着竹筏满脸不舍,道:“带我一起去。”
容衍摇头:“深山危险,我尚且自顾不暇,不能带上你。”
说罢又道:“在家等我们。”
*
这已是第三夜,宁长风趴伏在洞口不远处,屏息敛声等待着对面的大蟒蛇吃饱。
鹿鸣山隶属于黔南山脉,绵延千里不绝,越往里走越是昏天蔽日,正午都不见阳光,里面瘴气丛生,危险丛丛,但奇珍异兽也不少。
比如他盯着的洞穴里,就住了条花纹大蟒。
那还是十余年前,宁长风刚穿来时某次夜猎误入此处,因中了瘴气产生幻觉,错把大蟒的两只眼珠子当灯笼,若不是他身怀异能,跑得又快,只怕早就被生吞了。
花纹蟒大部分身体藏在洞穴里,只探出一小截来,血盆大口张开,瞬间吞吃了一只路过的角鹿。
这已经是它吞吃的第四头野兽了。
吃完这个,大蛇打了个嗝,懒洋洋地伏卧在洞穴旁一块巨石上,眼睛开始半眯半阖。
宁长风忍着喷出几米远的腥臭气息,又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大蛇的眼皮完全耷拉下来。
深山中丛林密布,在昼犹昏,宁长风趁漏下的微弱光线潜行至大蛇身边,找准机会一刀刺下去。
蛇颈下三寸浅鳞处瞬间飚出血线,宁长风翻身就跑,绝不恋战。
果然只听身后大蛇一声嘶叫,追了上来。它身躯庞大,肚腹鼓胀如牛,周围树枝一路“咔咔”被他扫断,落叶与尘土被卷起,把本就不见阳光的丛林搅得更加昏天蔽日。
宁长风爬上树梢,愤怒的大蛇一个摆尾,碗口粗的树干被拦腰扫断,站在树梢上的宁长风顺势一跃而下,骑在大蛇扁平的头顶,将大蛇压伏在地,一刀刺进它的眼眶,下死劲翻搅。
大蛇受痛狂怒,摇头摆尾要将他甩下来。
宁长风紧紧抱着蛇颈不放,一刀又扎进它颈下鳞片浅薄处,抽出,又扎进……
腥臭的蛇血溅了他满身,激痛之下的大蛇犹如困兽,竟然掉转身体,发狂般将自己的头往洞口的巨石上撞,似乎要钻进洞穴。
“唔!”宁长风撞在巨石上,仿佛被当胸一击,五脏六腑似要碎成血块。
他咽下喉间一口热血,似乎也被□□的大蛇激出了凶性,运转周身内力一刀又一刀刺下去……
终于,大蛇挣扎的力度弱了下来,如巨物般倒塌在地,再也不动了。
宁长风被甩落在旁,跪在地上吐出一口喉间鲜血,缓了好久的神才慢慢站起,走到已经断气的大蛇边。
这条蛇目测约有三十米长,体型硕大,重逾千斤,最大的创口在蛇颈处,那是宁长风灌注了异能造成的。
若单论体积,十个宁长风这样的壮年男子也只够它一顿吃的。
蛇鳞坚硬如铁,猎刀砍上去竟然只留下了浅浅白印,宁长风将异能灌注到猎刀上才得以划开大蛇的肚皮,剥下一张完整的蛇皮。
他随手割下山中粗韧结实的老藤将蛇皮捆扎好,又划开大蛇的肚皮,从里面摘出一枚如人心脏大小的蛇胆。
这种活了数百年的大蛇浑身都是宝,可惜地处深山,仅凭宁长风一人之力是万万带不走的,便不再逗留,背上蛇皮准备离开。
这时,他体内的异能一阵波动,宁长风回头,朝引起他异能波动的方向看过去。
竟是那大蛇的洞穴。
第13章
他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异能波动,察觉到没有危险才靠近。
洞穴比外面还要昏暗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宁长风循着异能指引的方向走了约有几百步,转过一个弯,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点莹莹亮光。
他定睛看去,原是洞穴尽头的石缝处生长着一株通体透明的小草,那光亮正是它发出的。
宁长风体内的异能更活跃了。
他明显感觉到,越靠近小草,他的身体就越感到舒适,体内能源核心转化自然灵气为内力的速度越快,那些灵气迅速进入他的身体,修复着他受伤的身体,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他便感觉身体的伤痛一扫而空,神清气爽极了。
好东西!
难怪十余年前他初次见到大蛇就见它守在这个洞里,方才快死了还要往洞里钻,定是为了这株草。
宁长风二话不说,将透明小草从石缝中摘了下来。
甫一摘下,小草便失去了光亮,颜色也从透明变成了白色,茎秆和叶片上迅速结上一层粉霜。
宁长风将它用布巾包了塞进怀里,背起捆扎好的蛇皮下山。
*
出得深山才发觉外头青天朗日,太阳高悬在头顶,猛烈的光线让宁长风不自觉眯了眯眼。
他满身污血腥臭难闻,自是不能这个样子下山,况且应当要与容衍和景泰蓝报个平安,便往山中竹楼的方向走去。
背着沉甸甸的蛇皮,又摸了摸怀里的蛇胆和奇珍异草,宁长风的心情终于放晴,往家回的脚步也更轻快了些。
竹楼内外静悄悄的,还保持着被偷盗后一片狼藉的样子。
宁长风心下一顿,脚便步慢了下来,他放下背上的蛇皮,走近喊道:“容衍?”
一楼门户大敞,离开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景泰蓝?”
二楼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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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敞开,宁长风走进去,他留下的信被压在书桌上,戒指不知所踪。
这是……当真走了?
宁长风雀跃的心一点点冷下去,顿觉索然无味。他脱下脏衣,用冷水胡乱将自己冲洗干净,倒头便睡。
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月色入户,照亮床边一隅,满室空荡,独剩他一人。
宁长风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重新背上蛇皮,趁夜往镇上走去。
……
镇上。
张生华早已入睡,被敲门声吵醒,打着哈欠开了门。
“张大夫,我猎得一些东西,烦请你帮我先掌眼。”张生华哈欠打到一半,就见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