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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半夏哭了呢,他该怎么办?
厕所门哐的一声,开了。
顾法典不知怎么想的,瞪眼咧唇,挤了个笑出来。
小女孩是拖着洗衣盆退出来的。
回头看哥哥,这还是半夏头一回看哥哥笑,她总觉得有点眼熟,对了,她想起来了,哥哥笑的好像娃哈哈果奶上那个娃哈哈呀。
于是她也笑了。
一高一低,俩孩子对着彼此傻笑。
但顾法典一看盆儿,抓狂了:“谁叫你洗衣服的?”
半夏有点骄傲,甩着小手说:“哥哥,洗的很干净的喔。”
顾法典脸又黑了:“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以后绝对不准洗衣服,快去睡觉。”
虽然哥哥看起来很凶,但半夏答应的可乖了:“好的哥哥。”
边晾衣服,顾法典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刚才会不会太凶啦?
要不去给她讲个故事,哄哄她?
卧室门开着,可灯黑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法典猛的心急:她不会被人偷走了吧?
到了门口,隐隐能看到个小脑袋,他大松一口气,还好,人还在。
不过这个妹妹怎么那么神奇,她难道不怕黑,睡前不需要人哄,讲故事的吗?
他蹑手蹑脚,半夏却突然出声:“哥哥睡不着吗,是怕黑,还是想听故事呀?”
顾法典简直想哈哈大笑:“小女孩才会怕黑,我可是男子汉,才不怕黑,还有,我不太会讲故事,不过……”为了让她不害怕,他可以绞尽脑汁编一个。
可半夏居然说:“我给哥哥讲个故事吧,你想听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还是开封府狸猫换太子呢,这可都是奶奶经常给我讲的故事喔”
她是老人养大的孩子,听的故事全是老人看过的戏文。
可顾法典哪会喜欢这些,他看的是古惑仔,黄飞鸿,玩的是台球,篮球,听的是流行音乐。
他说:“赶紧睡觉。”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于是问:“哥哥是不是太凶了?”
“才不,哥哥好温柔,是天底下最温柔的哥哥。”半夏语气里是满满的欢快。
“打住,睡觉。”她太肉麻,顾法典受不了了。
可妹妹真闭嘴了,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你要是怕黑,我给你开灯?”
“不用啦,半夏知道哥哥在外面,就什么都不怕。”
顾法典轻轻带上门,心说他妈的,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乖巧的小女孩呢?
这要是他的亲妹妹,他带去见爸爸,他会像此刻的他一样开心吗?
爸爸啊,每个月按时给他寄钱,写信嘘寒问暖,但知道他惭愧,难过,不想见人,就从来不打扰他的爸爸,他们已经有快两年没见过面了。
顾法典好想见爸爸,好想趴在他怀里听他讲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刑法故事,想跟他撒撒娇。
可一见面,他就又会想起害死妹妹时的事情。
他,不敢见爸爸!
……
赵霞回来时顾法典坐在卧室门口,玩半夏的两只鸡毛毽子。
他说:“赵阿姨,沈四宝肯定是杀了前妻吴小华才拿到的银元,他是杀人犯!”
“法典,公安办案讲证据,我也很怀疑,但我没有证据。”赵霞叹气说。
“半夏肯定不是他们生的,这你也得查,胡阿姨都说了,可以查血型……”顾法典还在说,赵霞打断了他,并提醒他:“法典,用血型查是否亲生的机率并不大。”
“可你看半夏,哪点长得像秦秀,像沈四宝?”顾法典跳起来了。
望着这野乎乎,凶巴巴的少年,赵霞内心其实挺欣赏他的,但毕竟凡事要讲证据,她指了指卧室,说:“好了,不讲这些了,快去睡觉吧!”
顾法典是的父亲是法学系的教授,当然知道一切要讲证据。
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半夏绝对不是秦秀夫妻生的。
要证据是吧,那就从带半夏查血型开始吧,他要一步步挖掘出真相!
……
再说秦秀家,此刻俩口子刚刚哄睡了儿子,沈四宝小心翼翼,正在从儿子胖嘟嘟的唇角往外轻轻抽太阳神口服液的吸管儿。
抽完,还要掏手绢儿轻轻揩干净孩子的嘴角。
回头,秦秀就在他身后。
用手绢揩着手,他平静的问:“半夏走的时候带东西了吗?”
秦秀在抽泣,摇头说:“没有。”半夏带走了两只鸡毛毽子,但秦秀觉得那个不重要。
沈四宝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半夏拿你当亲妈妈,那么爱你,自打从乡下回来,两只小手就没停过,天天给你洗碗,洗袜子洗裤衩,给小龙当马骑,你怎么忍心把她打成那样的?”
秦秀哑声说:“老公你信我,我真是不小心失了手。”她也悔不当初,悔不该手那么重。
沈四宝灭了烟,依旧笑眯眯的,摘掉眼镜,他还抚了抚妻子的面庞。
所以丈夫原谅她了?
秦秀大为感动,投进了丈夫怀中,可沈四宝突然双手紧掐,这竟是要活生生的掐死妻子?
“你当初干了蠢事,我不但没责怪你,还帮你瞒了那么多年,瞒的那么不容易,你倒好,蠢上了天,亲手把闺女送到顾家去了,嗯?”他还在笑,声音极为轻柔,手却越掐越紧。
秦秀连抓带扑,张牙舞爪的影子投在儿子脸上,胖乎乎的小团子正在于梦中浅笑,唇角还溢出一丝拉着糖浆的,褐黄色的口水来。
第9章 真相
秦秀眼看就要断气,沈四宝终于松了手,这时她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你……你爷爷杀红军,你爸割红军人头,你是个反革命的后代,要不是我……我……”秦秀哭了起来:“要不是我爸,你哪来的今天?”
事实上她和马书记之间并没有龌龊,而是,她是马书记在下乡当知青时生的孩子,长大后才接回城,办了个假证弄进厂里当正式工的。
毕竟领导,怕影响自己的声誉,马书记才一直瞒着这件事。
沈四宝的祖父叫猴二头,解放前是个悍匪,还曾跟红军作对,所以他成分特别差,之所以这几年升得快,也是因为马书记的多方关照。
而要拿下慈心厂,沈四宝一个人不行,他背后还有外商,有马书记的儿子们。
他玩味的看着妻子:“你爹的退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我已经是上过会的代理书记了,我还是他儿子们的代言人,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跟我翻脸?”
“沈四宝,我从22岁跟了你,还让我爸提拔你,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你这叫卸磨杀驴。”秦秀惊呆了,可也吓坏了。
沈四宝坦然说:“我不但可以卸磨杀驴,我还可以跟你离婚,对了,你在仓库工作时可没少贪过东西,你爹你妈都有分赃,那账要查起来,你们全家都给我坐牢去,孩子,我换个女人养!”
秦秀没想到丈夫会如此翻脸无情,一时间竟惊呆了。
可她转念一想,发现丈夫现在完全可以说到做到,毕竟现在不讲成分了。
人家翅膀硬了,马上就是政府任命的书记了,根本不需要靠她了。
就像当初她把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可爱的小半夏抱给他看,他就会立刻无情的踹掉吴小华一样,现在也要踹掉她了?
不过就在这时,沈四宝又把秦秀拉了起来,揽入怀中,轻声说:“但你放心,虽然你丑,还蠢,总爱干蠢事,可我不会忘恩负义,我还是爱你的。”
秦秀瞬时既感动又难过,趴到了沈四宝怀里:“老公你真好。”
“明天必须把半夏叫回来,但你不能打,你要疼她,哄她,好好问银元的下落,她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你已经给咱抱来了,就必须当成亲生的来疼。再被我发现一次你虐待孩子,我就打你一次,也许我下次就失手把你打死了,要那样,我就得给小龙和半夏换个妈,你说呢?”沈四宝柔声说。
这话足够吓人吧,但秦秀的心里却只有感恩和爱,她忍不住开哭了:“老公,是我太糊涂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劳保店这段时间的利润呢,给我,我要去打牌,应酬领导。”沈四宝说。
秦秀乖乖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钱夹,交给了丈夫。
沈四宝数完钱,心满意足,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看半夏不顺眼,想欺负她,但是秦秀,我疼她,跟小龙是一样的,你胆敢再动她一指头,你试试。”
“是是是,老公,我真糊涂,我错的太离谱了。”秦秀叹息说。
孩子濒临死亡时出现的幻觉是真的。
半夏确实不是秦秀生的。
至于她到底是谁生的,又是怎么被他们夫妻养着的,这事牵扯太广,问题很大,属于哪怕他们夫妻只有彼此,也怕隔墙有耳,绝不能往外说的秘密。
而如今最重要的是银元。
当初沈四宝因为成分差,升不了职,过得很艰难,他前妻吴小华也一样,成份很差,而且她还是个孤儿,是被沈四宝的母亲养大的。
她手里有两枚父母留下来的银元,是民国政府发行的,初版金质袁大头。
那东西在民国就属藏品,而随着改革开放后掀起的收藏热,现在价值极高。
当初,秦秀跟沈四宝搞在一起时,沈四宝跟吴小华还是夫妻,她未婚先孕,生下孩子后,抱着孩子上门找吴小华,跪在地上,逼其让路。
吴小华揭开襁褓,看到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半夏,也不忍那么可爱的孩子没有爸爸,是个私生子,悲伤绝望之下就选择自杀了。
那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为报沈母的抚育之恩,死前把两块银元交给了沈母,然后就跳井了。
于沈母来说,吴小华既是儿媳,也是女儿。
再加上秦秀对半夏始终淡淡的,还扔在老家不闻不问,沈母就更不待见她了。
那两块银元,她也一直不肯交给沈四宝。
沈四宝想把制药厂私有化就必须有本金,这样他才能控股。
银元能换钱,可老娘不肯给他,他也急的直冒火。
不过想要把一个大型制药厂私有化没那么容易,而老太太嘛,不能硬逼,只能慢慢哄,所以沈四宝就一边跟政府,外企协商,谈私有化,一边哄着老太太。
运作了好几年,就在三个月前,事情整体谈妥了,沈四宝正准备老太太再不给就生抢硬夺的,可偏偏他还没赶回家,老太太突发脑血栓,没了。
走时只给侄子留了一句遗言:银元她留给半夏了,而且只给半夏。
老家的房子,沈四宝刨了一遍,半夏个五岁孩子,衣服就那几件,秦秀全剪碎了,孩子也快给逼疯了,可就是找不到银元,怎么办?
而他们如今唯一的希望,还在半夏身上。
所以明天必须把半夏哄回来。
另拆一床被窝,沈四宝说:“半夏你能喊回来吧?”
秦秀很想跟男人干点啥,可丈夫没有任何表示,她只好酸悻悻的说:“放心吧,我是她妈,她可爱我的,到时候我哄一哄就行了,哪有孩子能离得了妈的?”
不过想了想,她又说:“对了老公,我看顾法典挺难对付的,他一个劲儿嚷嚷,说半夏不是我生的,明天我去叫半夏,他要再跟我对着干我该怎么办?”
沈四宝皱眉:“林珺那个肚子了不得,生的废物都比别人家的好孩子强。”
“我听说你也追过林珺,怎么没追到啊,看她肚子多好生养,刷刷刷仨儿子,简直像……”秦秀一句母猪还没出口,啪的一巴掌,沈四宝居然直接抽她嘴巴:“你也配呼林珺的大名?要叫林教授,人家在漂亮国如今可是大教授!”
秦秀撇嘴,心说狗屁的教授,林珺不过个四十岁的老女人,有什么可牛的?
教授证又不能让她年轻二十岁。
女人啊,还是年轻的好。
她今年才28,瞧不起一切三十岁以上的老女人。
沈四宝也不知道再想什么,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法典那孩子只是脾气坏,鼻子灵着呢,我们厂马上私有化,以后要给外商生产很多政策上不过关的药品,万一他发现什么苗头,再告诉顾谨就麻烦了,你也不想招来顾谨吧,所以你得想办法把他赶走。”
“你让我赶走顾法典?”秦秀有点吃惊。
“咱也算帮他,他一孩子,老一个人呆着,学坏了怎么办?”沈四宝反问。
秦秀其实有点怕的:“那孩子心黑着呢,我怕……”
“你不行还有我呢,有什么可怕的,大胆的去。”沈四宝说。
秦秀顿时勾起了唇角。
顾法典啊,一回让她在厂里声名狼藉,她非狠狠收拾他一顿不可。
……
赵霞六点准时起床,随便洗漱一下就走了。
顾法典也于同一时间起床,要平常,早饭他就胡乱对付两口,馒头大饼面包都行,可这来个妹妹,就不能对付了。
给她吃啥好了?
突然一拍脑袋,有了。
套上背心下了楼,顾法典一路狂奔,五分钟,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