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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夫妇入了文登县当日下午,据闻正在午歇,就有人冒雨跪在落脚的府宅外,高举伸冤二字雕刻的木牌。
被唤醒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立时将人叫了进来,太子殿下由于身子不适未能出面,而太子妃并非让信王来接见,而是亲自接见。
伸冤的并非一人,而是三人,一番盘问,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文登县的大户,只不过半月前,他们几户人家都被灾民洗劫,他们一告灾民趁乱打劫,二告景王殿下偏颇灾民,借机坑骗他们的米粮布匹药材,证据都拿捏了出来。
这段日子,他们供血一般拿出了全部存货救济灾民,实在是掏空家底,一家子人也都没有活路。
太子妃听闻之后异常震怒,当即着人请了景王前来,将证据直接甩在了景王的身上:“景王殿下,可有辩解之言?”
萧长彦没有想到,竟然落了证据,目光扫过红着眼状告哭诉的三人:“皇嫂为嫂,小王自是敬重,可朝廷之事,轮不到皇嫂质问小王。”
“你皇嫂不能,孤能不能?”
第645章 好人全由他做了
中气不足,后劲不够的虚弱之音,糅杂着怒意,却格外掷地有声。
沈羲和与萧长彦转身望去,就看到天圆搀扶的疾步而来,眉宇间藏着隐怒的萧华雍,似乎因为方才一句话,而岔了气,忍不住剧烈咳嗽着:“喀喀喀……”
他身后跟着似闲庭散步,一袭月白长衫的萧长卿。
“殿下……”沈羲和急切迎上前,动作自然娴熟地抚上他的后背,轻轻为他顺着气,眼底笼罩这一层忧虑。
咳了好一会儿,萧华雍才好似顺了口气,勉强对沈羲和扯了个笑容,轻轻拍了拍她搀扶胳膊的手:“无碍。”
安抚了沈羲和,这才过头,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对上萧长彦:“助长灾民抢掠之风,你可认?”
证据都摆在了面前,萧长彦便是想要不认也不成,幸得他行事谨慎,虽然有偏颇包庇灾民之嫌,却没有人抓到是他命人带动灾民去劫掠。
萧长彦垂下眼帘:“登州百姓历经数月干旱,方才迎来一场甘霖,喜悦之情尚未退去,甘霖变成了水患,本是辛苦劳作颗粒无收之痛,转眼流离失所,些许百姓更是家破人亡,可谓迎头痛击,难免有激愤之下行事不妥之况。
臣弟担忧此刻若再对他们施以严惩,会激起民愤,理智全无之下作乱,使得登州陷入水深火热,故此只得使以怀柔之策。”
“好一个怀柔之策。”沈羲和嗤笑一声,“景王殿下怜悯百姓,同情弱者,是殿下心胸宽广,可殿下却借此压榨大户,用他们的家底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难道他们便不是登州一同受难的百姓?难道他们因为祖辈的累积或是自身的聪明积攒了家底,就活该成为被压榨之人?
殿下可知,若此事传出,日后何人敢行商上进?岂不是人人都唯恐哪日便成了砧板鱼肉?争相畏惧的后果,便是令百姓惧富,如此一来,家国钱财收支锐减,时日一久,国富民强便是空谈之说。
殿下可知,你此举或能成为天下罪人!”
萧长彦豁然抬头盯着强势到咄咄逼人的沈羲和,眼底似有云涛翻涌,定睛一看,却又只能看到平静无波。
萧长卿双手交握自然伸直垂于身前,他也垂着视线,却把沈羲和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好大一个罪名呢。
他们都明白萧长彦所为不至于到此,但却也不能否认这个行为的确可能会造成沈羲和预测的那个结果,尽管微乎其微,却也不能排除。
萧长彦咬着牙槽道:“登州大雨自上月月底,时至今日,未曾一刻停歇,登州出入之道皆以断路,一城百姓生死,小王不能置之不理。虽是权宜之计,确有不妥,皇嫂责难,小王不敢推卸。一切等到登州百姓渡过此劫,小王自当向陛下请罪。”
沈羲和黛眉微微上扬,萧长彦会如此隐忍退让,着实让她高看了一眼,且他明着说自己错了,暗着却再提醒沈羲和,他便是错了也只有陛下能够降罪,沈羲和还没有这个权利。
沈羲和当然没有权利处置亲王,漫说她没有,便是萧华雍也没有,可她并未想过要给萧长彦降罪,她看向萧华雍。
萧华雍微微摇头,沈羲和却执拗地盯着他。
最后萧华雍犹豫了片刻,沉沉叹了口气:“八弟既然是戴罪之身,这登州灾情,便由为兄来操持,八弟之过,为兄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也算是安抚百姓。”
不给萧长彦回话的机会,萧华雍侧首对着来告状的三人道:“你们被难民劫掠,是官府看管不利之责,后景王以此劝你们慷慨解囊,固有胁迫之意,却也为你们解了难。
须知若是景王严惩带头闹事的灾民,怨气难纾,穷途末路,必是血溅三尺。
你们富裕本不是错,亦不是该被欺压之人。然则,你们应当明白怀璧其罪。待到水患之事了却,孤会上奏陛下为你们此次相助百姓之举赐予积善之家牌匾。
你们以为如何?”
说得多么义正言辞,面色多么威严从容,沈羲和心里只有无耻二字。
萧华雍把一个心里偏颇妻子,明面上却又顾念兄弟之情,夹在兄弟与妻子之间左右为难,尽最大努力周全双方的好儿郎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撸了萧长彦赈灾主官的大权,又在状告萧长彦的面前效益利弊维护萧长彦,将所为仗势欺压变成为他们着想,为了平息这些被压榨了家底济民的人,又许诺给予荣誉。
真是好人都被他一个人当完了!
于沈羲和,在外人眼里他满足了妻子想要揽权的目的。
于萧长彦,他虽然偏向妻子,但却也算是将萧长彦这不当之举给彻底揭过,日后不会有人逮着这事儿揪着萧长彦不放。
于这些文登县内被迫掏空家底的人,他是为他们做主,为他们送来至高荣誉的皇太子,他们得对他感激涕零。
“小民叩谢太子殿下。”告状的三人很是激动地伏地叩拜。
萧华雍虚抬了抬手,似是精力不济,转头看向萧长彦:“八弟可有异议?”
对着一脸温和笑着的太子皇兄,萧长彦就差没有憋闷死,他看了眼沉着脸,似是有些不愉的沈羲和,张了张嘴,只得道:“是臣弟无能,偏劳太子皇兄受累。”
这算是默认了太子的举措。
萧华雍与沈羲和这一出戏,展现在萧长彦的眼里,兼之先前对萧华雍与沈羲和的推测,越发证实了萧华雍并不是不顾念兄弟情义,也并不是平庸无为,只是习惯性偏颇沈羲和罢了。
皇太子体弱,赈灾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一个不慎就是遗臭万年,萧华雍是傻了才会去揽权,明显是沈羲和想要干预进来,萧华雍虽然不远,却也只能依着她。
萧华雍点了点头,便疲惫道:“若无事,你们便退下,八弟随我来,登州之事,你仔细与我说说。”
说着就由天圆将他往另一处搀扶过去。
第646章 甘愿成为她手中之子
来告状的人被送出去,大堂之内,就剩下沈羲和,以及沈羲和的丫鬟,与萧长卿。
萧长卿深深看了沈羲和一眼:“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可真是……珠联璧合。”
意味深长说了句之后,萧长卿心里对萧长彦深表同情。
他能够看穿,是因为他早知道萧华雍的真面目,而他能够知道萧华雍的真面目,除了一开始游移不定的猜测,还要归功于萧华雍自己主动露出来给他看。
萧长彦比他惨,是在于他被迷惑了。
不,不仅仅是萧长彦被迷惑了,是所有人都被他们夫妻二人迷惑。
盖因沈羲和表现出来的野心、聪慧和智计,她足够强硬且令人胆寒的手腕,加上萧华雍刻意的收敛,完美地将萧华雍遮盖住。
没有人会觉得理智强盛,杀伐果决的沈羲和,会被儿女情长牵绊,就会下意识去想,如同她这样的女郎,会选择嫁给萧华雍的原因。
她如此聪慧缜密,既然选择了嫁,那就是笃定一切在她的掌控之中,萧华雍就是她想要的那个命不久矣,会给她留下一条更为顺畅之路的人。
尤其是西北沈岳山诈死一事之后,人人都知晓沈氏背后有个能够令人想“死”便“死”,想“活”便“活”的大医师,通天手段能够骗过一城的郎中。
既然有这样的人在手,萧华雍绝不可能是装病,否则逃不过沈羲和的眼睛。
或许有人会想,萧华雍与沈羲和是达成某种协议,互惠互利。
但沈氏一族的烈火烹油打消了这一点疑虑,除了切身体会过情爱滋味,甚至自己也愿意为妻子牺牲一切的萧长卿,只怕没有人会相信,若萧华雍当真是伪装,是韬光养晦,沈羲和如此聪睿之人还敢与虎谋皮?
顺着沈羲和来想,萧华雍就的确是个命不久矣,却又痴恋于她,比她当做踏脚石的小可怜。
然而,有几个人能够想到,萧华雍是个并不比沈羲和更好对付之人呢?
“多谢信王赞誉,也愿信王殿下早日再结良缘。”沈羲和坦然接下萧长卿的赞誉,好似浑然不知他的弦外之音。
“小王告辞,太子妃与太子殿下若有吩咐,遣人来告知便是。”萧长卿抱手一礼。
沈羲和也没有挽留,目送着萧长卿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折身回了卧房,拿起了水壶为屋子里的盆景洒点水,她有点想她的平仲叶盆景了,只是这次来登州,路途曲折,多处马车不能通行,许多东西都没有带着,还有她的短命。
浇完水,沈羲和望着窗外的雨打芭蕉兀自出神。
几间屋子相隔,萧华雍听完萧长彦对登州大致事情的交代后,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道:“八弟在登州数月,自是比为兄更知登州情形,你我兄弟合力,早日还百姓安居之所。”
言下之意,虽然不让萧长彦名义上主管赈灾之事,但实际上却仍旧让他干预。
萧长彦听了之后,忍不住眸光浮动,看着又低头饮茶的萧华雍:“十二弟偶然提到过太子皇兄,说到皇兄对皇嫂用情至深,今日倒是令弟弟开了眼。”
萧华雍唇角笑意渐浓,眼底也有温柔的碎光闪烁:“呦呦年幼,坦率了些,八弟多担待。”
他提起沈羲和,就似提起了一个珍宝,言语间是维护,甚至连语气都透着柔情和宠溺。
坦率?
萧长彦唇角抽了抽,这得是多瞎的眼,才会觉着沈羲和坦率?
“皇兄,容臣弟放肆一回,皇嫂之心,昭然若揭。”
面上的柔情一扫而空,唇畔的笑意刹那收敛,萧华雍沉眸看着萧长彦:“慎言。”
“皇兄……”
“大雨未歇,又有百姓鸣冤,想来你应是还有诸多事待办,莫要耽误正事,孤今日便不留你。”说翻脸就翻脸,直接下逐客令。
萧长彦也发现自己言语有些过了,他与萧华雍称不上亲近,不应该与萧华雍说这些:“臣弟告退。”
等到萧长彦离去,萧华雍这才起身,步伐稳健,大步走向卧房,正好看到沈羲和半倚着高椅,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滂沱大雨出神。
她眉目沉静,面如白瓷,连一侧的插着花的玉瓷都失了光泽,精致的香炉,香烟缭绕,拂过她姣好的脸庞,让她美得有些不真实,仿佛会随着一阵香雾消失不见。
萧华雍疾步走到她的身侧,握住了她的肩膀,温热的触感,才让他的心落到实处。
他总觉着自己没有抓住她,她虽是可能离他而去,在她这里他从来是紧张与忧虑,甚至不自信的人。
“骗完人了?”沈羲和偏头就道。
萧华雍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呦呦竟是这般看我,我竟然是个骗子。”
“看来太子殿下缺了一些自知之明。”沈羲和也不知何时起,她会很随意地与萧华雍反唇相讥。
关于沈羲和的方方面面,就没有萧华雍不喜的一面,他深叹了口气:“我要真能成为呦呦眼里的骗子,倒也还好,只可惜与呦呦朝夕相处如此之久,我竟是还未骗取呦呦芳心。”
又开始没有正行,沈羲和这会儿没空与他闹:“景王看似沉稳顾全大局,没有丝毫锋芒,实则心思活络,你我方才的戏,他未必全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他还能如何?”萧华雍脚步一转,坐到了沈羲和对侧隔着案几的椅子上,偏头向沈羲和这一方,“无论是他信不信,接下来都是让你肩负起百姓的衣食。”
其实都不用萧长彦怎么推波助澜,整个登州的情况,萧华雍都摸清了,差不多已经到了需要救济的时候,萧长彦能够这么爽快退让,其实也是有要将烫手山芋扔掉的心思。
自然,也有萧华雍安抚得当,否则哪怕他心里迫切不已,还是会装模作样据理力争。
沈羲和掏出一份折子,递给了萧华雍:“早已备好。”
这是一封请命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