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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字,让天圆晴天霹雳。
直到沈羲和抿唇含笑入了府内,他才缓过神,旋即一脸悲愤:“主子,您去坦白前,可否知会一声?”
合着他方才为主子博好感说得话,就成了笑话,自以为在为主子讨好郡主的自己,竟成了跳梁小丑。
他还是不是主子第一心腹了?
以往主子可从来不瞒着他任何事!
天圆悲愤地走了,沈羲和莫名心情好了些许,看这盆平仲叶更觉喜爱。
红玉翻完小册子,不但写明了如何打理,还写了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如何应对。
方才还觉得谢韫怀温柔贴心,若能与他们郡主相配的红玉,立刻又倒戈了:“婢子从未见过,哪家儿郎如此用心讨好郡主。”
以往不是没有想要讨好沈羲和的儿郎,不论是冲着沈羲和的身份地位与背后的荣华富贵,还是冲着沈羲和的容貌,都是极尽所能逢迎,送的东西,雅致的贵重的难寻的都有。
但只有太子殿下送的都是投其所好,明明太子殿下抬手便是稀世珍宝,但他从未送过郡主任何俗物,皆是用了心。
沈羲和听了轻轻一笑,心无波澜。
天圆回去之后,立刻把京都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有关郡主的事情详细写了传给萧华雍。
萧华雍接到信的那一日,正是他在最高峰寻到绝品天山雪莲的那一日,极大的一朵。
摇曳在风雪之中,颇有傲世群芳的劲头。悬崖之边,比起当日采摘崖峰之中的仙人绦还要艰难。
崖边连个落脚之地也无,四周也没有什么可以捆绳索的树木与石头。
风中夹杂着雪花,阻拦者萧华雍的视线,幸好他带了海东青,指挥着海东青试探一下崖边被厚雪覆盖的地方,将厚雪抖落,就出现了一些可以落脚的狭窄边缘。
眼看着由他这边能够抖出细碎攀爬的一条路,再靠近雪莲之时,海东青一撞,不仅雪花抖落,就连萧华雍脚下也开始摇晃,他面色一沉。
就连迅速远离的海东青都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了焦虑警告的叫声。
“闭嘴!”萧华雍冷喝一声。
海东青低低叫了两声,就绕开风雪,飞到另一边。
萧华雍的目光迅速一遍,迅速规划出一条勉强可行之路。确定只有这一条办法,他毫不犹豫掀掉了身上厚重的斗篷,纵身跳下去,双手扣在锁定的孔洞里,脚底横向,都只有一半能踩到实地。
他确定稳住身子后,整个身子贴在冰凉的崖壁之上,一只手松开迅速扣住下一处,脚下艰难移动,踩住之后却因为太过于狭窄,兼之冰雪湿滑,打滑了好几次,细碎的石子缓缓下落,他的五指很快因为攀爬紧扣而磨破流血。
寒风之中,只是几息的功夫,便冻僵到失去知觉,前行得比他所想还要艰难。
然则此刻他不想轻言放弃,这一刻他才知,他喜欢她,喜欢到愿意为了她以命相搏。
从何时开始情根深种,他自己不知,亦不须去深究。
风雪却突然渐大,萧华雍只要抬首,就会有雪花随风吹入他的眼底,令他睁不开眼。
时间流逝,他的体力消耗越大。逆着风雪迅速扫了一眼,便低下头,将吹入眼中的雪水眨去,凭着记忆开始挪动手臂,又一次正要松动一只手,脚下却突然一滑,他反应急速才挂住自己身体,三根手指的指甲因此被掀飞,血却在瞬间被冻住。
寒冰让他疼痛感都没有,磕磕碰碰,几次险些摔落下去,萧华雍才触碰到了这株雪莲。
他稳住身子,腾出手要摘的时候,才惊觉这株雪莲扎根极深,他才施力,整个崖边都开始晃动,大片大片的雪块往下砸落。
“滴呖呖——”海东青发出了凄厉而又焦灼的叫声。
海东青天然对自然风险的预估,用翅膀去抚萧华雍,示意他放弃。
萧华雍已经抓到,到了他手中的东西,要他放弃,绝无可能!
他指尖一点点收紧,低着头看着下方无尽的茫茫雪崖,又扫视了一遍雪崩的趋势。
对着展开双翅为他遮挡风雪的海东青一声高喝:“躲开——”
随着他一声高喊,手上一用力,将天山雪莲连根拔起,顷刻间雪峰轰隆隆倾塌。
他的身子也因为用力过度而朝下跌落,随之而来是翻滚的雪浪在半空之中将他吞没。
第136章 她的哥哥三岁
急速下坠中,萧华雍将捏着天山雪莲的手藏在背后,以免受到雪浪的冲击。
海东青从狂涌的雪浪之中横飞而来,展翅用力将萧华雍的身体一扇,助他脱离了风暴之中,免于被厚雪覆盖深埋的悲剧。
一人一鸟抱作一团滚出雪崩浪潮最危险的地段,狠狠砸在山脉的雪堆里,萧华雍又顺着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由始至终他都伸直了攥着雪莲的手,让它完好无损。
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萧华雍浑身乏力,躺在雪山上呼吸粗重而又困难,望着高悬的明日,总觉得光晕有一层黑色的阴影覆盖。
他累极想要昏睡过去,却又知道自己一旦昏迷,就再难清醒,强撑着的他,好一会儿才蓄起一丝力,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弹,摸索着缓缓递到嘴边,用力将之要开,对准高空。
湛寂的雪空绽开一朵绚丽的似曼珠沙华般妖冶的烟火。
海东青庞大的身躯停在萧华雍的旁边,它没有受很严重的伤,锐利的眼眸盯着四周,像个守卫的将士,坚守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萧华雍敢闯无人敢来的雪山之巅,自然做了完全的准备,他的人都在山下候着,看到天空上的信号,就知道他得手在何处,立时行动朝着他赶来。
在这期间,海东青又赶走了两头雪豹,一只金雕,才等来援救之人,萧华雍被顺利护送到山脚下的牧民家中,有最好的郎中为其处理好伤口。
“以最快的速度将殿下送至洛阳,殿下体内毒发。”郎中面色凝重。
洛阳有两大圣手,一位是刚刚辞世的白头翁,另一位则是隐退的杏林世家,因着萧华雍师傅的原因,一直为萧华雍体内不知名的奇毒奔波。
萧华雍被紧急送往洛阳的途中,阿喜的死讯也传到了卞先怡的耳里。
她被陛下安排在了宫外一处隐蔽之所疗伤,她猜不出陛下为何留她一命,深知陛下不是好色之人,她虽有些姿色,陛下若是对她有意,早几年就被纳入后宫。
越是猜不透帝心,她越发惶恐不安,而近日陛下忙于税粮丢失一案,很是焦头烂额,好似将她以往了一般。
她在院子里行动自如,朝夕有人送吃食,只是不能离开此地。
她是如何知晓阿喜死了呢,她在京都这么多天,自然也是有人脉,早就叮嘱人帮她注意阿喜的动向,替她护着阿喜,实在护不住,定要告知她阿喜是否平安。
她没有向这人辞行,就意味着她人要么不活于世,要么就扔在京都。
他若是有了阿喜的消息,就在最高的山头放烟火,三个白色代表着亡故。
这夜她在院子里出神,正好看到西边有三朵连起来的白色烟火,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她不认为这是一种巧合,一定是与她约定之人。
她跌跌撞撞跑到门口,跪下来求护卫:“烦请郎君为妾打听一下随阿喜。”
护卫上报宫里,陛下正在为现下还未追回来的粮食而恼火,刘三指直接回绝。
卞先怡在院子里搜寻出不少东西,做了个天灯,选了个风向好的夜里,背着守在门外的护卫点燃放飞,只盼能将自己留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郡主,这都五日了,卞大家真的会来么?”紫玉例行每日一问。
“等她脱困,再打听出阿喜的消息,就会来。”沈羲和耐心地逗着刚洗干净的短命,只有这个时候沈羲和是最喜欢亲近它。
寻找到原因的短命,经常自己跳到水缸或是水池里,湿漉漉跑回来,后来被嫌弃和无情拒绝,它才慢慢明白主人是喜欢它在家里洗干净,再熏香后的模样。
现在每次洗完之后都绕着香炉转,烘干了毛发又染了香气,立时奔向沈羲和。
一旦熏了香,它只允许沈羲和触碰,谁敢靠近它,都要被它咬和挠。
仿佛除了沈羲和意外,其他人都会玷污它,将它弄臭一般抗拒。
“她要是来了,郡主会要她的命么?”紫玉忽然又问。
沈羲和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向紫玉:“你以为,我要还是不要?”
“她那么坏,郡主不能轻易饶了她。”紫玉有些纠结,“可婢子听人说,杀孽过重,有伤天和。不若……”
“不若什么?”所有婢女,沈羲和对紫玉最有耐心。
心思深沉的人,身边有个纯真可爱的,总会不自觉放下沉重,轻松自在起来。
“不若郡主别吩咐,紫玉去办郡主杀了她出气。”紫玉严肃着小脸。
这样就算是杀孽,也是她身上的杀孽,会不会伤到郡主的天和。
沈羲和抿唇温柔笑了:“我不信命,不信佛,不信天,唯信己。”
什么杀孽,什么因果,她从不在意。
绝对的强者,永远不会陷入因果循坏,在做下一件事时,就应斩断所有后患,如此一来,又何处来的恶果?
说完,沈羲和低声一笑:“她惜命至极,她便是寻上门,也会找到法子赎罪,至于我愿不愿抬手放过她,那是我之事。”
卞先怡敢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一旦她上门,必死无疑,她绝不会给卞先怡任何脱身的机会。
“郡主。”这时外面响起了莫远的声音。
“进来。”沈羲和传唤。
莫远进来,将一份自西北寄来的信双手递给沈羲和。
是沈云安加急送来,先是报平安,说自己回到西北,紧接着就是委屈巴巴控诉沈羲和,竟然送了父亲一个刻有自己小像的杯子,说她一碗水没有端平,对阿爹好过他。
他表示很伤心很痛心很吃心,只有她再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才能哄他!
要是不哄他,他就三个月不吃素!
沈羲和:……
她的哥哥三岁,不能再多了。
沈云安无肉不欢,很讨厌吃素菜,偏沈羲和身子不好,注重养生,知晓不吃素只食荤对身子不好,以往在西北都是沈羲和盯着他,威逼利诱才能让他乖乖不挑食。
现在竟拿这个威胁她。
第137章 失去色彩
沈羲和看得忍不住摇头失笑。
紧接着他才说了正事,他发现今年各地军费被动了手脚,很可能不是陛下所为,而是与这一次秋粮被盗有关联,现在除了西北,各地军卫都在商议是否要暗中联名上书告发军费之时。
他们在观望是拿不准这件事情到底牵扯多少人,又是否陛下默许,谁也不敢出头,担忧成了出头鸟,故而一直迟疑着。
这么重要的事情沈云安就写了几句,简略带过,若非沈羲和聪慧,她怕是读不懂深意。
沈云安会这般写,绝不是怕他们的信泄露,而是在他心中,第一重要的是让妹妹别担心,故而先报了平安,接着是他吃醋的事情必须让妹妹深刻体会并且反省,所以写了大篇幅,占据了这封信的十之七八的内容。
才刚读完沈云安的信,紧接着就是沈岳山的信,沈岳山在信上表达了对她的思念,对她送来的礼品开心,叮嘱她别操劳,在京都莫要惧怕,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自己。
关于想要嫁给谁,都依她,只要她快活便好。
这些零零散散占据了一半的内容,余下一半就是嫌弃贬低儿子,沈岳山常常以在女儿面前诋毁儿子为乐,仿佛这般就能降低沈云安在沈羲和心中的位置。
对于沈羲和要嫁给萧华雍之事,沈岳山就一笔带过,丝毫不吃味儿,这意味着沈岳山就没有把萧华雍放在眼里。
大概是他已经从沈云安口中得知沈羲和要嫁萧华雍的缘由,在他眼里,萧华雍不过是个沈羲和利用的棋子罢了,他没什么看不顺眼的。
不过信的末尾,沈岳山极其厚颜无耻地提到:“年节之际,为父亦可上京。”
这是艳红沈云安来陪她过了端正月和重阳节,告诉她下次有这等好事儿,记得想着父亲。
沈羲和看着信心口微暖,从头到尾都情不自禁笑着。
沈岳山就是吃儿子醋,她几乎能想象到接下来几日,这对父子又要连续动手,阿兄至少要扫半个月的马粪。
此刻西北王府,沈岳山摩挲着女儿送来的酒杯,当着儿子的面倒了一杯香醇的西域美酒,故意很大声地砸吧砸吧嘴,不顾儿子沉沉的凝视,晃着翘着的腿:“早闻藤实香杯喝酒香醇绵长,千杯不醉,还是呦呦最贴心。”
沈云安咽了咽口水:“阿爹,给儿喝口。”
“这是阿爹的杯子,岂能与你共用?”沈岳山义正言辞。
都是糙汉子,瞎讲究什么?在军营里别说同一个水囊杯子,同一个被窝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