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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羽书炫耀似地向周围人展示他新得的宝贝,絮絮叨叨说了这面人的缘由,聂云汉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吃饭。
“臭小子,别玩了,多吃点酱牛肉,长个子呢,好不容易吃顿好的,别亏了自己。”
“风姐,特意给你点的小馄饨,念叨老半天了,这会儿给你解解馋。”
“戴爷,来,这是你的胡麻粥,知道你爱吃清淡的。左哥,喏,蒸饼,卷点酱牛肉吃。”
他分得自然,大家也不跟他客气,豪爽地大快朵颐。
接着聂云汉夹了几个小笼包放到卓应闲盘子里,又把羊肉汤往他面前推了推:“听说这家包子好吃,咱们大家分一分。还有这羊肉汤,虽然比棠舟府的那家差点,但我闻着味道也还成,这儿的辣椒最香,你爱吃辣,试试。”
说完,他这才拿起一块蒸饼,并没有像他劝左横秋那样夹牛肉,而是就着酱菜大口吃了起来。
卓应闲看看他,突然笑了笑,低头夹了小笼包,咬了一口慢慢嚼着。
这笑容迅速被聂云汉捕捉到,只觉得如风雨初霁一般俊朗,观之令人心花怒放,想着多看两眼,但他也记得自己的诺言,便飞快地扭回头,垂下眼睑吃饭。
卓应闲面上平静,但心中却颇为感慨。
这人倒是真的惯会照顾人,难怪这帮兄弟如此服他。
一餐热热闹闹吃罢,卓应闲起身举起茶杯,对大家道:“应闲曾经欺瞒过在座各位,现在以茶代酒,向各位赔个不是。”
万里风快人快语,摆手道:“谈不上欺瞒,你也是救师父心切。况且要不是你来,我们还没办法离开棠舟府呢!我还真怕老死在那里!”
“就是,这两年朝廷表面上对我们几个不管不问,实际上盯得可紧了呢。”向羽书大大咧咧说,“这次能跟闲哥哥出来,我们求之不得!”
早饭吃得差不多,聂云汉把卓应闲这边的情况挑挑拣拣跟大家说了。
听说聂云汉先要帮卓应闲救师父,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
一来聂云汉几乎认定掳走云虚子的应该就是独峪人,现在就差找到强有力的证据佐证。二来,即便云虚子一事与哈沁无关,就冲卓应闲间接救出了他们几个,所有人都觉得欠了卓应闲人情,理应奉还。
卓应闲再次向几人拱手:“多谢各位相助。”
万里风笑了笑:“千万别客气,咱们是上了同一条船的人,以后就不分彼此了。”
左横秋道:“救人要紧,别的不急。”
众人纷纷附和,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戴雁声也向他点头,眼神中多了一抹和蔼。
“可不么,咱们以后真得同舟共济了。”聂云汉摸着下巴笑,“也不知道阿闲冒名顶替之事什么时候会被识破,估计咱们的好日子不会太多。到时候前有独峪狗后有朝廷追兵,咱们又得躲躲藏藏地边打边走了。”
向羽书大叫:“谁怕谁!咱们可是‘赤蚺’,那群乌合之众连咱们的毛都抓不着!”
左横秋问道:“老聂,下一步做什么?”
聂云汉思忖道:“现在对方既然有人一直蹲在暗处监视,咱们先得把这些人的身份确认了。”
“钓鱼吗?”万里风抚掌道,“这个我喜欢。”
卓应闲道:“既要钓鱼,须得放饵,饵从何来?”
“先前你既没有暴露身份,那便好说。这里的县衙你去过吗?”聂云汉问道。
卓应闲摇头:“师父之事,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定为失踪,官府并不出力,我也不指望他们,所以只是自己去追寻,没有去过县衙。”
聂云汉:“铁鹤卫的身份能用就别浪费,今天咱们去县衙,把案情经过问个明白!左哥你们先休息,咱们晚上引蛇出洞。”
商议好之后,卓应闲便回房间换了官服,与聂云汉一同往县衙方向去。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两人走在大街上,看路旁商户,看过往行人,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一片祥和,没来由心中都是一片暖融融。
聂云汉道:“这文州城挺热闹的,除了长风街,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卓应闲揶揄地看着他:“刚来一天,连长风街都知道了?”
“店小二说的嘛,我又没去。昨天夜里左哥去查了一圈,倒也没什么发现,不过都是些风月场所。”聂云汉一脸正气,“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越有可能打听到消息,所以我们都爱往这种地方钻,办的可都是正经事。”
“我也没说什么,聂兄不必解释。”
聂云汉瞟了他一眼:“你这张嘴还挺利索。”
卓应闲抿唇微笑:“你是想问我这个本地人,除了长风街可还有别的好去处?”
“你知道?”聂云汉偏头看他,表情甚是促狭,“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好玩乐的。”
“平日里帮人跑腿,认路自然是看家本领。折春馆和望月楼都是有名的南风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卓应闲表情平淡,补上一句,“以尽地主之谊。”
“阿闲,别误会我。”聂云汉忽地神色严肃,“虽然为了查细作和线索免不了进出这些地方,但我对这个没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走走感情线~
第13章 下饵
卓应闲愕然,看他表情不似作伪,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是不怎么要脸,却也不喜欢跟人胡来。情爱一事虽与我无缘,但我内心对此仍是珍之重之,不欲亵渎。”聂云汉淡淡道,“我爹战死沙场,我娘殉情,二老没给我留下什么值钱的家当,只身体力行教我什么叫做忠诚。”
“对国家忠诚,对爱人忠诚,对自己忠诚。”
说这话时,聂云汉深邃的眼眸中闪着微光,神情无比庄重。
“抱歉。”卓应闲有些惶恐,“我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
聂云汉看看他,微笑道:“不知者无罪,也是我有私心,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我不愿被你当成那种人。好了,不说我了,刚刚你说帮人跑腿,平日里做的是什么活计?”
见他转移话题,卓应闲松了口气,似乎为了弥补,对他有问必答:“就是帮一些店铺或者大户人家在两地间送点值钱的物事。一般都是些小宗货品或者值钱的首饰,找驿站怕被弄丢,找镖局又麻烦,总之都不够方便,我就钻了这个空子,起初大家不够信任,但做得久了,也有一点名声。”
“可为什么问起云虚子的徒弟,大家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卓应闲尴尬道:“师父沉迷炼丹远近皆知,我怕说是他的徒弟,人家会担心我私吞他们的财物。常来道观的人只知道我的法名,所以我在外只用自己的俗家名字。”
“就是现在这个?”聂云汉饶有兴趣地问,“卓应闲?谁给你取的?你法名叫什么?”
“我家姓卓,本没有大名,师父给取了‘应闲’二字,江湖人不讲究,弱冠时也未取表字。我虽没有皈依,但既认了师父,他便也为我取了法名,按宗派的字辈谱系,叫做霄云。”
“卓霄云,也好听得紧。”聂云汉自顾自地念叨。
到了县衙,卓应闲一亮铁鹤卫的腰牌,门口衙役忙不迭地迎他们进衙,屁滚尿流跑去跟县令通报。
他们这小地方很少见什么大官,还一来就是个皇帝亲卫,自然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更没有眼力去分辨对方身份真伪。
县令见了卓应闲差点下跪,被聂云汉拦住,站起来也不敢抬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面答话。
“不知镇抚使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老头子胡须翘了翘,面色有些发白。
聂云汉冲卓应闲使了个眼色,让他端庄站着,自己替他说话。
卓应闲会意,负手而立,微微颔首。
“县太爷,不必如此紧张,我们大人此次也是微服出巡,没放出消息是怕打草惊蛇。”聂云汉表现得十分和蔼,“废话也不多说,我们就是来看看那老道云虚子失踪的案卷。”
县令一听,赶忙吩咐身边衙役:“快去把案卷取来!”
衙役跑得飞快,很快便把案卷抱来了,正要双手呈上,县令瞪圆了眼:“怎么办事的?亲自念给卓大人听!这屋里光线不好,别让大人累着眼!”
“这就不必了,云虚子失踪一案颇为可疑,兵部对这老道很是关注,所以奏请陛下协查此事,需要亲自查看案卷。”聂云汉笑呵呵地夺过那衙役手里的案卷,“不过,为了您这儿存档完整,我们得誊写一份带走。”
县令知道去年兵部曾有官员到访,并去找过云虚子,那时还是他哆哆嗦嗦带人上的妙音山,听聂云汉这么说,连忙道:“您随意!您随意!”
接着他忙吩咐手底下文书小吏去誊写案卷,并给卓应闲和聂云汉奉了茶,让他们稍等片刻。
等待间隙,县令陪也不是,不陪也不是,碍于礼数还是留了下来,在两人对面坐着,椅子上仿佛长了钉子,来回不停地扭。
卓应闲端出铁鹤卫的气势,安坐如山,闭目养神。
聂云汉看着老县令,不忍让他受煎熬:“县太爷,要是内急就去解决,别给憋坏了。”
“是是是,谢大人恩准。”县令跳下椅子,一溜小跑出了正厅,在门口还听见他吩咐手下,“勤换茶水,可不能怠慢了上官。”
案卷并不多,过了片刻,县令便带着捧着册子的文书进了厅,双手将册子递给了卓应闲:“卓大人,誊写好了,请过目。”
卓应闲看了聂云汉一眼,聂云汉假么假式地站起来,替他接过了文书,翻了翻:“嗯,字迹清晰,写得不错。不过……”
他看起来姿态闲散,但在翻册子的瞬间捋了一遍这个案子的细节,皱起眉来。
县令见他表情有变,狠狠打了个哆嗦:“是否有哪里不妥?”
聂云汉板起脸,那英俊的面孔瞬间蒙上一层寒意:“这案子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
“这……下官不敢!可是这失踪案,实在没得办啊!线索就这么一点,确实难查。”县令连连作揖,“到底该怎么办,还请大人明示。”
聂云汉对卓应闲一拱手:“卓大人,不如叫办案的衙役到场,细细问来?”
卓应闲小脸板得正正的,冷淡一点头:“嗯。”
县令腰弯得更低,拱着的手不敢放下:“请大人稍后,下官这就去叫人!”
聂云汉及时补了一句:“涉案证供也一并呈上来!”
县令的腰险些弯成虾米:“是!是!”
过了片刻,负责办案捕头和几个捕快飞快地跑进厅内,人人皆是满头大汗,看来是在外办案,接到命令尽快赶回来的。
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几个衙役,捧了几个托盘来,上面摆着一些文书和琐碎物件。
县令在旁向卓应闲和聂云汉介绍了他们的身份,接下来又聂云汉主问,卓应闲背着手,踱到证物前仔细端详。
难怪师父房中如此干净,东西都被衙役们拿到县衙来了。不过这些物件只是沾染了血迹,用作涉案物证,本身并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卓应闲伸手拨了拨师父平日里写的那些册子,其实不过是一些药物性质的记录,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拿了一本出来翻阅,随后冲聂云汉扬了扬。
聂云汉会意,对他一点头。
捕头捕快们所提供的查案经过也乏善可陈,他们不知道云虚子跟独峪人有过来往,自然也毫无追查的头绪。聂云汉听了一遍,觉得没什么用,便挥手让他们离去。
县令观察到卓应闲两人面色不悦,额头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颤颤巍巍的简直快要晕过去,聂云汉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头子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摔倒。
“别紧张,事出蹊跷,确实不好查,没有怪你的意思。”聂云汉笑道,接过卓应闲手中的册子翻了翻,“这个像是云虚子写的丹经,我们能不能带走?”
办案的捕快已经离开,县令脑子也并不记得证物中有没有什么丹经,只知道上官不能得罪,一迭声道:“能能能!大人们还有什么要求,下官尽力配合。”
“暂时没别的事。”聂云汉将册子塞进怀中,冲县令一拱手:“告辞。”
县令亲自送卓应闲和聂云汉到县衙门口,聂云汉拉着老头在门口道了半天别。
老县令精神紧张了一上午,此刻已经心力交瘁,脑子已经不灵光,肚子里存的那些客套话不太够用,只能听聂云汉瞎念叨,自己小鸡吃米般地点头。
卓应闲从旁站着,一副气度不凡的样子,装着抬头看天气,往四处房檐上望,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又用眼角余光将县衙门口扫了一圈,周围人来人往,他这一看,也并看不出有何异样。
聂云汉指了指怀里露出一角的丹经,对着县令道:“云虚子失踪,想必跟这本丹经有关,此前兵部的大人就因为这个重视他,现在我们带回去钻研一番,说不定会有所发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