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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康熙忍住了。
作为老成持重的成年人; 他怎么也要比少年要多几分理性克制。
“你为何要进军营。”康熙打算听听胤礽怎么说,打孩子前容他狡辩一番。
这也是胤礽一直以来的表现特别良好,鲜少有胡闹的时候; 要不然这一巴掌他非打下去不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胤礽一脸深沉的吟了首诗,在康熙深邃的眸光威胁下,摸了摸鼻子,这才正经回:“还记得那年生日,你带我去看八旗检阅吗?”
胤礽昂着头; 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自豪道:“真男人就要接受刀与枪的检验!”
康熙审视的上下扫视着他; 还拎起他的后脖领; 抬脚抬胳膊的看。
“换人啦?”他问。
胤礽乖乖的任他拨弄,听他这么问,就点点头:“对换人了。”在康熙一脸紧张中,他又接着说道:“现在是兵卒保成。”
康熙被他弄的心里一上一下,别提多难受了,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忍着的大巴掌; 终究没忍住; 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屁股蛋子上。
“啪。”
胤礽捂住自己的屁股,嗷的一声跑远了,他戒备的看着康熙,可怜巴巴道:“怎么还动手。”
康熙冷笑。
心里却又受震动; 他看向一旁的胤礽; 神色有些怔忡; 他知道胤礽长大了; 心里也一直清楚明白他确实长大了,然而等手打上屁股的时候,才算真切的明白,他真的长大了。
儿时的屁股,打上去根本感受不到骨头,软软弹弹全是肉,打下去嘟嘟的还给你弹回来,可爱的一塌糊涂。
现在却不一样,明显有骨骼。
“怎的了?”胤礽慢慢的又踱步回来,看着康熙,好奇的盯着他。
康熙伸出大掌,摸了摸他的脸,若有所思。
“崽,真的长大了。”
他没忍住感叹。
胤礽挺起小胸脯,一脸自豪:“都到你肩膀了!”
他以后是大桃,不是小桃子了。
“长大了是不是可以进军营历练了?”胤礽旧话重提。
“此话不必再提。”康熙直接摆手。
他承受不住失去胤礽的痛苦,虽说不至于将他捧在手心里疼,但属实不想他受伤害。
就算要去军营历练,那最起码也要等长成了,十来岁再去,这刀枪无眼,太容易有去无回了。
“嘤嘤嘤。”胤礽假哭。
康熙不为所动,若是旁的事情,自然不必说,但是这军营属实不是小事,他要是直接说要以太子身份空降,那他作为太子,会被重重保护起来。
而显然他是像现在一样,想隐瞒身份进军营,那别提敌人了,有可能被内部给玩死了。
胤礽可以天真,但是他不可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很快就会被上司赏识,然后一路升迁,在进京叙职的时候,被我亲爱的皇阿玛一眼看上,从此平步青云。”
胤礽幻想一下自己醉卧沙场,枕戈待旦,就觉得很是刺激。
康熙就笑:“你什么都不做,也能被你亲爱的皇阿玛看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岂不快哉。”
“那证明不了我的实力。”
“朕知道你的实力。”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胤礽不打算好好说了,他一头扎进康熙怀里,软声撒娇:“好不好嘛~”
“求求你啦~”
“皇阿玛最好啦~”
康熙被萌的头皮发麻,根本招架不住,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把喉头的好呀好呀给吞回去,深沉道:“不可。”
想都别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胤礽见撒娇没用,就在他怀里可劲顾涌:“好不好呀好不好呀我肯定会没事的。”
康熙坚定的摇头。
胤礽闹的眼泪汪汪,他握着康熙的手,红着眼睛道:“那你要是进军营了,一定把我带上,在你身边总安全吧。”
他一脸退而求其次。
康熙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去军营就是检阅,给储君看看理所应当。
胤礽趴在康熙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呜呜呜皇阿玛都不给我历练,捧在手心里的小孩长不大的。”
然而在康熙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的勾起唇角,康熙马上征战噶尔丹,到时候就要带着他去。
康熙却觉得有些愧疚,他若是寻常皇子去便去了,他是太子,这人生就不可能真的自由。被太子身份拘束禁锢,就是他会发生的事情。
他心疼极了。
连说话都跟着软起来:“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他现下定然满足。
胤礽乖甜软糯的声音响起:“只要能陪在皇阿玛身边就够了。”
此刻的康熙,感动非常。
完全想不到未来会因此暴跳如雷的样子。
康熙把他揽在怀里,看着他长长的羽睫被泪水打湿,显得愈加长翘,他怜惜的拿锦帕给他擦眼泪。
柔情多的恨不得溢出来。
胤礽有点心虚,毕竟他图的不是现在,而是以后,比如说等康熙亲征噶尔丹的时候,把他给带上。
所以语气也越发的软起来。
“我就是爹宝崽呀,一刻也舍不得跟皇阿玛分开,但是也想跟雏鹰一样学飞行,但是不舍的皇阿玛,那等皇阿玛飞的时候,我能跟在身边吗?”
胤礽小嗓子甜乎乎的。
把康熙哄的五迷三道,什么都不懂了。
“好好好。”
康熙一叠声的答应。
胤礽在心虚之下,殷勤的不得了,早上起床给他捏肩,下午的给他端茶倒水,晚上还提前给他暖被窝。
等康熙去睡了,就见胤礽正乖乖的躺在他睡的地方,给他暖的热乎乎的,见他来了,就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乖乖的看着他,奶唧唧感:“皇阿玛睡觉觉。”
康熙被哄的神魂颠倒。
被窝里还有胤礽身上的味道,香香甜甜,又带着足够的桃子香味,隐隐的还有些奶。
特别好闻。
“唔……”康熙满足的喟叹一声,他非常喜欢这个味道,不由得笑了,低声道:“说吧,有什么请求?”
最近一直在他身上使劲,他一边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一边又觉得是不是在憋着大坏。
“皇阿玛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皇阿玛好,没有其他意思。”胤礽一脸单纯。
但是康熙看多了他扮猪吃老虎,一脸纯真的把别人坑的不要不要的。
“说。”康熙道。
胤礽往他怀里一窝,美滋滋的躺到他怀里,乐呵呵道:“还是皇阿玛的怀里暖。”
康熙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睡吧睡吧~”
他轻轻的哼着小曲,格外珍惜这最后的快活时光,孩子转脸就长大,当初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现在满满当当的,再过些时日,这孩子就不能搂怀里了。
“睡吧睡吧……”
“朕的桃崽。”
他好久没叫过桃崽这个名字,偶尔从唇角间唤出来,听着格外的温柔缱绻。
“桃崽呀~”
康熙看着夜色中胤礽睡熟的小脸,白生生的小脸蛋上带着红扑扑的润泽色彩,轻轻一碰,软的不像话。
直接软到他心里去。
康熙俯身,亲了亲的眉心,心里突然溢出一股悲伤,这世间大抵都是如此,皇家儿时互相爱着对方的父子,长大后,总是难免兵戈相见。
好好的父子亲情,血浓于水。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不愿意想明白了。
康熙将他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知道胤礽的不安和忐忑,那些技能,隐隐在他儿时的唇齿间泄露而出。
他觉得自己在未来会被帝王厌弃,变的一无所有,所以才会连种地做饭都学,他已经做好了当个庶人的准备。
“桃崽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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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夜里的康熙柔情无限; 清醒过来后,却又冷静自持,双眸沁凉; 像是披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盔甲。
而胤礽睡足了,便起身去上课,他的课业重新紧张起来,白晋把他所会的知识,全部都编写成满语,进而让皇子公主一起学。
他这些日子便又忙开了; 充分了解什么叫学海无涯,他从三岁半开始读书起; 就没停过。
习惯了读书的日子; 时光总是太匆匆,转眼就是一个春秋。
康熙二十六年冬。
天上纷纷扬扬的落着大雪,自打入了冬,太皇太后的身子就不好了,整日里昏睡,一日不胜一日,瞧着属实不大好。
康熙愈发沉默寡言起来。
好像当你知道你要失去的时候; 心情就会格外的沉重; 他便是如此。
在他心里,太皇太后原就是极好的存在,是他幼年的灯塔和支撑。
可她倒了。
胤礽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的给她做些膳食之类; 康熙瞬间就懂了; 这是回天乏术的意思。
太皇太后大限将至。
但他从来没想过; 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在一个平常的冬日; 胤礽清早起来,先看着炖了鲜虾粥,说是等会儿这太皇太后睡醒了就可以吃了。
康熙尝了一口,笑着道:“还挺好吃,鲜香可口,竟如此美味。”
他眼巴巴的看着,很想说给朕盛一碗,但是他知道这是独独给太皇太后做的,顿时没好意思,低声道:“下次多做点。”
胤礽回眸笑:“你喜欢就多做。”
两人说说笑笑的端着陶罐进去,昨儿天气好,太皇太后也精神了些,还能坐起身来,跟两人说笑几句,看着就令人心喜。
然而——
天不遂人愿。
“乌库玛嬷~”
“老祖宗。”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父子俩笑着上前喊,却见床榻上的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老祖宗!”康熙慌了。
然而那个熟睡的身影却再也叫不醒。
“乌库玛嬷!”胤礽上前摸脉搏,那微弱的脉搏,却也摸不到了。
两人顿时惊了,扑在床前就要探鼻息。
什么都没有。
“太皇太后,驾崩了。”
太监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康熙一时间怔住,他似是有些不能接受,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两步,握住太皇太后冰凉的手,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
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胤礽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
然而更令人泪崩的是,太皇太后床头有两个匣子,左边写着胤礽,右边写着康熙,里面都塞的满满当当。
康熙打眼一瞟,心情愈加复杂,知道是她留的东西,她在病重的时候,还是一点一点的分门别类,将东西送给两人。
“康熙亲启。”
看着这字体,康熙不由得红了眼眶。他也是有儿时的,会想着偷懒,会想着很累不想读书习字。
而太皇太后总是不厌其烦的握住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所以他最开始和老祖宗的字体有些像。
他看着被火漆封住的信,抖着手打开了,他害怕看见一些自己不敢看见的东西。
然而。
空空如也的一张纸。
那一瞬间,他心酸的几欲落泪,好像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受,好像心脏被紧紧的攥住,难受的一塌糊涂,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太皇太后还是怨的。
康熙想到这里,更是梗在喉头,难受的几欲喘不过气来。
胤礽正认真的读信,和康熙那封无子信比起来,他的信特别的长,上面写满了殷切叮嘱,第一句就是不可告诉康熙。
康熙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他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奴才们上前给太皇太后梳洗收敛。
面上却镇静极了,只温声的吩咐,他看着奴才给她梳妆,穿上最华丽的衣裳,躺在床榻上,缓缓的盖上了锦被,连头都没在其中。
方才他知道太皇太后没了,然而没有最真切的感受,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才突然意识到,他的亲人不在了。
从鼻腔窜出的泪意,再也压制不住。
可他是皇帝,他不能哭。
便是眼眶都红了,也要把眼泪给憋回去,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要端庄持重,喜怒不形于色。
康熙做的很好。
胤礽却心疼极了,他小手牵着康熙的大手,寸步不离。
众人见了,康熙就低声道:“小孩子骤然失了亲人,难过的不成,非得跟着朕。”
众人不敢放肆,只躬身道:“请万岁爷、太子爷节哀。”
但众人还有一事未决。
那便是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