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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匆匆忙忙进门,往偏殿而去,殿内有灯火通明,但是……素来泰儿安歇的榻上却空无一人。
帐幔好端端地束在金钩上。
西闲在床边坐了,看着旁边的小枕头,猛地抬手将枕头抱入怀中。
她想大哭,却仿佛没有力气哭泣,泪却不费吹灰之力地纷纷掉落,打在枕头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
又过片刻,耳畔有人道:“娘娘。”
心神恍惚中,西闲竟一时无法分清来者是谁,总之不会是赵宗冕。
“太子之事,是我护佑不力所致,其实跟皇上……”是顾恒,他跪在地上,“娘娘如果要怪,都是顾恒之罪。”
西闲一声不答,仿佛没有听见。
“请娘娘放心,现在、都在侦查此事,想必很快就会有、有消息。”
西闲道:“你看过、那个东西了吗?”
她的声音幽轻,极低。下意识地避讳。
顾恒口中是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看……过了。”
“那个……不会是泰儿吧?”西闲问。
顾恒沉默了会儿:“不,绝不是太子。”他违心地回答,“一定是有人想故意恐吓娘娘,想让娘娘心神大乱的。”
西闲睁大双眼,却仍是无法看清眼前景物:“我看见那东西的时候,也以为是有人故意恐吓,所以想向皇上禀告……可是、可是泰儿……泰儿那么小,顾大人,为什么是他呢?”
顾恒俯身磕头:“顾恒死罪!”
西闲道:“跟你没有关系,就算防备了这次,必然还有下次,从他出生到现在,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我都数不清了。”
顾恒无法辩驳。
沉默,太叫人难受的沉默了。
以至于顾恒想要尽快找出些话题,让这种沉默不会太令人窒息。
“谋划这些的是尹西园,先前小公爷所杀的何蕊,应该也跟他相识,所以小公爷出事后,尹西园那边一定有所戒备……昨天那些人,可能起初并不是冲着太子,也许……”
顾恒拼命地回想,身不由己地说道:“先前苏侍读去了西坊,在尹西园的居所发现了一封信,写明了是给皇上的。”
西闲果然留意:“信?”
“其中一封信上,要皇上以退位做交换太子平安回来,另一件,是个戏文折子。”
“平安……回来……”西闲喃喃了一句,却又收神:“什么戏文折子?”
顾恒道:“苏侍读说是尹西园所写的,什么九重天帝之子跟上清女神之间的瓜葛,可是结局并非先前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
顾恒顿了顿:“两两相忘。”
西闲微睁双眸:“这个……我好像知道。”
当初在南浔,西闲随着文安王离开之前,曾问尹西园他那戏文写得怎么样。
尹西园说已经写妥当了。西闲问是何结局,他的回答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那时候西闲的回答却是:“可惜,为什么不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西闲拧眉想了片刻,拭泪,神情已经略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顾大人,能不能让我看一看那信跟折子?”
顾恒略一犹豫便回答:“可以。只是得启奏皇上。”
西闲一顿。
“其实,皇上也甚是焦急,”顾恒忖度着,半是劝说道:“而且这会儿多事之秋,娘娘还是、去跟皇上道个歉……皇上是不会真的怪罪娘娘的。”
西闲微怔,继而道:“有些话说出去就是说出去了,你也知道,以他的性子一定会记在心里。”
如今回过神来后,西闲也有些后悔,当时不该心神大乱说出那许多诛心之言,毕竟这并不是发作的时候。
但是,想到那匣子里的尾指,对比赵宗冕的“保证”以及“相信”,到底是没忍住。
如今既然已经都做了,以赵宗冕的性格,一定会恨极了她。
她的确是不在乎将怎么样,但还有承吉跟承祥,另外……
西闲道:“顾大人,有件事想先拜托你。”
顾恒问道:“娘娘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西闲下地,向着顾恒屈膝行礼。
“娘娘!”顾恒错愕,忙起身。
西闲道:“若是、若是……以后我有个什么,以后承吉跟承祥两个,就多、多拜托顾大人。”
“娘娘,何必说这些!”顾恒又惊又惧,急忙喝止。
西闲笑了笑:“我跟他、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是一门阴差阳错的姻缘,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罢了。我方才所说那些,他一定不会原谅,我又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如今只尽快找回泰儿,他如何处置我,我没有怨言。只知道大人是个志虑忠纯之人,若得大人一句允诺,我不管如何,都是放心的。”
“我……我自然会依允娘娘,但是娘娘也不能如此颓丧,”顾恒道,“一切尚有转机。而且,小皇子们最不可缺少的人,是娘娘你,而不是顾恒等人。所以还请娘娘务必保重。”
西闲眼中又蕴出泪来:“多谢顾大人厚意。”
顾恒心里还有话要说,但如今泰儿尚流落在外,倒是不好先提,于是说道:“事情未必不可挽回,请娘娘再度三思,我先回去,……会尽快将折子跟信拿来给娘娘过目。”
西闲点头:“有劳顾大人了。”
顾恒起身,将走的时候又回头:“尹西园让侍读将信跟折子带回给皇上,自然也料到了皇上绝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条件,所以才……才又送了那东西给娘娘过目,虽不知真假,但娘娘见了必然心神大乱。他之所以没有让侍读带给皇上看,是因为知道,皇上若是见了那物,自然会隐瞒下来,而娘娘则是关心太子之故不会坐视。尹西园如此用心周密,大有挑拨离间趁乱骚扰之意,娘娘……”
“我知道了。”西闲点头,“多谢顾大人提醒,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方才跟顾恒这一番对话,越发让西闲清醒,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说了,该伤的人心也都伤了,到底是中计了。
顾恒这才起身往外,西闲突然发现他左臂上带伤,隐隐血渍透出,本想问一句,转念间却又罢了,见顾恒离开,西闲立在原地,深深呼吸数回,终于心神稳固,便先去看望承吉承祥。
只说顾恒回到勤政殿,却见殿门紧闭,只是殿门口有一滩鲜血,几个内侍正白着脸在悄悄冲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两只萌物:
想念扔了两个地雷
kikiathena扔了两个地雷
泰鹅:唉,先是有人要烧鹅,现在又要切块,还能不能好好让本鹅长大了顾恒:都是师父的错
泰鹅:师父莫哭,母后跟姨母们也不必担心,别忘了我是战斗鹅啦!
第185章 0819二更
顾恒看着地上那刺眼的猩红, 想到方才西闲同赵宗冕那一场对峙, 心头升窜出一股冷意。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宗冕的脾气,如果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敢对他说那些话,只怕早就殒命当场。
事实上在西闲失控之时,顾恒人在门口浑身戒备,只预防着赵宗冕按捺不住动手, 能够及时拦阻。
真想不到,赵宗冕竟然并无反应。
可是这没有让顾恒松一口气, 心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顾恒推门而入, 正赶上冯少纬迎面而来,向着他一点头,出门去了。
殿内除了苏霁卿外, 还有青乡侯何友晴,五城兵马司的魏风, 因方才在外搜查, 是回来回报情况的, 除了镇抚司的苏霖卿仍在进一步搜索, 并未进宫。
顾恒往前之时留神打量赵宗冕的神情, 却见他脸色如常,只是比平日多一份冷肃似的。
“城内既然没有发现, 那么贼人可能在得手后便逃了出城,城外的事,不宜大肆张扬,免得打草惊蛇, 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只由镇抚司的缇骑行事便罢,可城内的戒防也不能懈怠。 ”
赵宗冕的声音亦冷静异常,又吩咐魏风:“从这一刻起,通知五城兵马进入戒备状态,增加巡逻人手,严查进出城门的可疑之人。”
魏风领命。
顾恒这才明白城内毫无收获,冯少纬必然是带领缇骑出城搜索。
赵宗冕又吩咐何友晴:“你去大理寺走一趟,把关潜带出来。朕的旨意,谁敢拦就杀无赦。”
青乡侯躬身领命,转身也去了。赵宗冕瞥了一眼桌旁的那个小盒子,沉默片刻,看向顾恒。
顾恒走前几步:“娘娘如今在甘露宫。娘娘她……先前因为这断指一时心神大乱,方才已经知道……”
“不用说了,”赵宗冕冷冷地打断,淡声道:“这些话轮不到你说。”
顾恒喉头一动,低头。
赵宗冕看一眼那盒子:“这东西不会自己飞到甘露宫,宫内必然还有细作,你速去查,把甘露宫的奴才都敲打一遍,也要查出是谁弄进来的。”
顾恒道:“是。”
“还有禁军方面,也即刻戒备,加强巡防,还有通知城外驻兵,整肃自查……”
赵宗冕说完,皱眉道:“还不走?”
顾恒略微迟疑,掂量西闲的交代:“娘娘听说尹西园送了信,所以想……想亲自过目。”
赵宗冕抬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回答。
顾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此缓慢,仿佛随时都会停下来。
赵宗冕抬手,将桌边的折子跟信捻起来,往地上一扔。
顾恒看着地上的东西,心更往下沉去。
苏霁卿上前将两样东西捡了起来,朝上说道:“顾统领既然有要务,那么,这信就让微臣送过去吧。”
赵宗冕静静地看了他片刻:“你去也好,你毕竟跟尹西园比较熟悉,她也是……倒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商议商议,去吧。”
苏霁卿听出他话中另外有话,但在这种情形下,尚能如何,只躬身领命,退了出来。
正顾恒也一块儿出殿,顾恒见地上的血渍已经给清理的差不多了,便问:“是谁的血。”
苏霁卿道:“方才冯指挥使带了文安王世子过来。”
“他?”
“世子坚称这件事他并不知情,皇上……皇上就把那手指……”苏霁卿顿了顿,低低道,“皇上的意思是要让世子满门陪葬,世子惶恐,宁肯一死以证明清白。”
顾恒屏息:“死了?”
“龙骧卫阻止的及时,方才被送去急救了。”
顾恒说不清心里的滋味,轻轻笑了笑。
苏霁卿道:“顾大人,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意气用事。”
顾恒道:“三爷说的是,放心,顾恒明白。”
苏霁卿道:“尹西园这人,是我小看了他,他料到皇上会压着这件事,所以故意在娘娘那边捅了出来,如今眼下的情形只怕正如他所愿……”
顾恒道:“娘娘那边,请三爷多劝一劝。”
苏霁卿问道:“就算我能劝的动娘娘,皇上呢?”
想到方才赵宗冕盯着文安王世子,要拿世子满府祭刀的样子,苏霁卿犹如冰雪被身。
顾恒顿了顿,低低说道:“其实……娘娘对于皇上来说毕竟是不同的。假如……真的无法原谅娘娘,方才就不会任由娘娘说了那些话了。”
这会儿天色未明,东方虽然隐隐有一线未白,但仍叫人有阴晴莫测之感。
苏霁卿道:“但愿如此。”
两人说了几句,便分头行事。
苏霁卿来至甘露宫,西闲正看过了承吉承祥,两个小家伙睡容甜,无忧无邪。
西闲望着双生子憨态可掬的样子,再想泰儿,牵心挂肚。
苏霁卿上前行礼,把所带的信跟折子递上。西闲接了过来,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
虽然不像是苏霁卿一样知道这出戏,但西闲一看,便知道的确是尹西园跟自己提过的那个。
苏霁卿道:“这好像是早写成了的。不过看着最后那数行字迹,却像是新添上的。”
西闲也看了出来,在折子最后的那几行批语似的字,的确是后添上的,灯影下细细看去,墨迹的颜色深浅跟先前都有所不同。
那一行字写得是:
“儒沫之情已成昨,襄王有意汝無心;閬峰綺閣幾千丈,九重瓊臺見真身。”
濡沫之情自不必说是什么意思,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却出自宋玉《神女赋》,说的是楚襄王贪恋神女,神女却不为所动不愿跟他相好的典故。
这一切都是暗合西闲跟赵宗冕。
至于“阆峰绮阁几千丈”,却是直接引用的《怀仙》一首:阆峰绮阁几千丈,瑶水西流十二城。
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