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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雪-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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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指甲,自己剪的。
  烟灰落到手臂上,她哎呦了声,打他两下,贺图南笑着要把那半支烟掐了,展颜不让,拿过来,咬在自己嘴里,吸上一口被呛的不行。
  “逞能。”贺图南笑话她。
  展颜说:“男人总是抽烟,我当味道多好呢,一点都不好。”
  她说着不好,但嘴唇润润的含着烟嘴儿,上头尽是他的气息。
  “我偶尔抽。”贺图南要从她嘴里拿下,展颜还是咬着,他只好说,“你乖。”
  “偏不乖。”她瓮瓮说,又呛着了,贺图南一副何必呢的表情,强势夺了,捻灭后,才又重新塞她嘴里“想含含着吧。”
  她心思变得促狭,含了会烟,又塞他嘴里,再拿回来,反复些许次,觉得好玩儿一般。
  像是弥补那几年的空白,挥霍肉身,展颜到最后常常对他又啃又咬,溃败的厉害,好像是一场火,烧个没完,两人纠缠着往里跳。贺图南总是会被她弄伤,有衣物掩盖,她爪子又脆又锐,却能伤得了美洲豹一般。
  早上醒后,本该起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又说,要迟到了。
  嗳,那就迟到吧。
  贺图南连续来找她,她吃不消了,白天明显犯困,入了夏,总不能再说是春困,可夏天更乏人的。
  北区的拆迁,局外人预估至少也要一百天的,到最后,满打满算也就是六十天的光景,日夜不停,机器轰轰响,废墟上人影晃动,时不时有原来的老居民,过来溜达,再看看能不能捡漏,弄点破烂玩意儿卖。
  孙晚秋在北区新房动工前夕,开始做费用测算,税务筹划方案、融资成本这些东西。
  新的商业区需要一个时下流行的名字,这时候最流行洋名,巴黎啊曼哈顿啊维也纳啊,全国都这么个风气。贺图南年少时,也曾揶揄,这些年过去了,满大街还是这种名字,开发商们取名的原则仿佛就是崇洋媚外,老百姓也愿意买单。
  去年最贵的楼盘,叫十二英尺,很洋气,不知道是干嘛的,但给人一听,好洋气,好上档次,住进去高人一等。
  北区新建的广场,拟了几个名字,贺图南有最基本的审美,看的头疼,整座城市跟纽约伦敦没一分钱关系,陈路说,他觉得威尼斯大道最气派,适合广场周边商铺定位。
  “知道贺总都看不上,但名字选好了,价钱也不一样。”孙晚秋对这些洋名没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可笑:难道住进什么泰晤士小镇,就变白皮黄发了?外国会用北京花园这种名吗?
  可只要能挣更多的钱,卖更好的价格,又不是她住,业主喜欢就好,人活着,大都需要些虚荣心撑着,北区不再是北区,变成高档住宅,繁华商业街,住的将会是城市有钱人,有钱人爱什么,他们就应该投其所好。
  孙晚秋心里对那些人充满鄙视,她没他们有钱,但不妨碍她鄙视他们。
  贺图南说:“广场用新世界吧,不土不洋,寓意还算可以,也宣传了公司,小区你们定夺,市场喜欢什么我们就用什么。”
  他是个折中的态度,孙秋秋噗嗤直乐,她很少见贺图南有拿不定主义的时候,他应该像别的开发商那样,不要太有文化,有思想负担,有时候,随波逐流是最轻巧的。
  奥运会临近,申奥成功好像是昨天的事,一转眼,逼到眼前。七月的时候,社科院发布一篇研究报告,美国一年流入中国的热钱数高达近两亿美元,热钱疯狂流入,股市和楼市异常繁荣,这和美国本土次贷危机前的轨迹,如出一辙。美国楼市和股市,已经齐齐暴跌。贺图南为投行工作几年,对美国的操作意图,大概猜的出,他跟学长联系频繁,学长说,股市已经大跌,楼市也不远了。
  “美国这是要在咱们国家,把一样的剧情,再演一遍。”学长调侃了句,“图南,你这把真是玩的够刺激,小心把自己玩进去。”
  贺图南揉着眉心:“我已经进来了。”
  整个七月,他都在时刻关注各方面新闻数据,这时北区的新楼盘主体正在建造,拿到了预售证。
  贺图南每周都要戴着安全帽下工地,有时,会碰见展颜,她拿着施工图,正跟施工的师傅们比划着什么,他在人前,对她十分客气,又谦和,也会请教些东西,正经的不能再正经。
  两人见面的次数,因为展颜跟着杨师傅接到新项目,又变得少起来。
  公司售楼部的宣传,非常华丽,非常高端,新世界广场俨然是新地标一样的存在。而本市开发商跑路,楼盘烂尾,业主打砸售楼部的新闻正偶见报端。
  设计院见了新世界楼盘宣传语,都在议论,说新世界的速度估计上头也想不到,四月拆迁,八九月就能卖房,纸糊的也不能这么快。
  “他这商铺价格出来了,两万八一平,这谁买啊?”
  “那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了,反正我买不起。”
  展颜在工位上听人七嘴八舌说贺图南,她不吭声,他这种模式快的离谱,她想,他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说,他总是巧妙避开话。两个人的□□关系,维持到八月,可以一起看奥运。
  北京很热闹,贺图南离开北京已经好几年了,全国都关注奥运,这一年事情太多,南方暴雪,汶川地震,经济不景气,全是叫人哀伤的事儿,大家都需要一场盛宴,来提口气,人活着要靠的那口气。
  他没什么心情看奥运,开盘在即,贺图南也不知道到底能卖成什么样。他搂着展颜,眼睛投向电视,看奥运健儿入场,到处欢声笑语的,展颜跟着唱国歌,问他认识那些外国运动员吗?
  贺图南心思不在这上头,展颜又问了遍,她发现他最近走神频率越来越高。
  “如果你不想看,不用陪我,去忙吧。”
  他终于在电视里热闹里,听到这句,手臂在她脖颈上紧了紧:“没关系,我们一起看。”
  展颜拿掉他的手,有些冷淡,也没有进一步问什么,她知道,两人仅仅只剩这些,虽然温存的时刻,觉得依旧爱的要死,可爱不爱的,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像惯性过日子,一天天过着。
  贺图南永远不会对她敞开心扉,他到现在,也没解释当年的行为,她希望他主动去说,可他没有,他还是习惯沉默,她也不是他期待的伴侣,她想,他需要一个能实实在在帮助他的人,在他眼里,她永远只是需要保护的“小妹”。
  她总是会想,两人真的爱过吗?没有爱,她活着滋味不大,但可以活着,小展村出来的人,再不济,都能像牲口那样活下去。她看着贺图南的侧脸,电视的荧光,映在上面,她在心里喊了声图南哥哥。
  贺图南察觉到她的目光,便转过脸,同她接吻,他把她压在沙发上,嫌电视吵,摁掉了遥控器。
  他不怎么温柔,一上来,就一股近乎发泄的味道,展颜感觉到了,她忍不住抱紧他,想问他是不是有心事,可他不让她说话,嘴唇堵的很死。
  沙发到底局促,贺图南把她抱回卧室,吻得非常用力:“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爱我吗?”
  展颜心里蓦地酸掉了,她说:“我现在也不爱你,你变成什么样,跟我没关系。”
  贺图南动作停住,他凝视她良久,再动时,凶狠地啃噬她,像要把她皮肉都剥了,吞肚子里去。这样,就永远不会再分开了。
  她一遍遍在心里喊他图南哥哥,嘴上却倔着不出声,贺图南让她叫,她只是咬死他的手背,他也分辨不出疼痛了。
  两人又搞得有种两败俱伤的疲惫感,贺图南头发湿透了,他还要亲她,喘息剧烈地亲她,他的臂弯强壮有力,可又温柔起来。
  “颜颜,我们这样也有段时间了,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我们都坦诚一些好不好?”
  展颜睫毛卷起,湿润不已。
  她被他弄得还在抽搐,恍惚,什么都是假的,最下流的快感却这么真实。
  “我说过了,我们这样就够了,别抱希望,也别谈爱,我觉得我们不是坦诚些好不好,而是更释然些,会不会更好?”
  她害怕谈深入的东西,她只迷恋细节了,她知道自己深处矛盾之中,跟整个世界其实都不合群,她发现自己精神里更为清楚的东西,像心跳,隐藏在很深很深的下面。
  以前多简单,她只想念书,去看一个更大的世界,她也过上了世俗意义的看起来不错的生活,念了大学,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养得起自己。
  可当她真正身处这套评价体系里时,她并不是很快乐,心还是缺着的,补不全。她的心,应该是得了冻疮,留下病根,会肿会痛。
  她羡慕孙晚秋,旗帜鲜明地生存着,她又不羡慕她,她仅仅是希望孙晚秋过的好而已。
  贺图南想,也许正是交欢时的过分甜蜜,让他产生错觉,觉得一步步靠近和好的那条线。
  他在思考,还能给她点什么,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休息吧。”他依旧把她揽在怀里,亲亲她额头,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86章 
  新世界开盘;从浙江来了个中年商人,03年开始山西买矿,这两年全国各地炒房;车一开;现金一箱子一箱子往售楼部拉;十分壮观,这事儿蛮轰动;都过来看。
  陪老板过来的秘书讲,这算什么,我们老板十几万的车说送人也就送人了;请客都是去澳门,不过老板脑子清楚;黄赌毒一概不沾,子女早早送出国;人生规划比山谷的天还要湛蓝。
  大家看这老板;其貌不扬,脸上是没写大款二字,面相很一般嘛;可真金白银往眼前一堆;呵,长这么大也没见这么豪气的,售楼部沸腾了;笑得脸僵。
  这事儿比奥运热闹;奥运太远;家门口的才刺激;街头巷尾;添油加醋的传;那老板也成福建人了,是个老头子,就差开火车拉钱来的。
  孙晚秋在办公室把这些话学给贺图南听,她心情好极了,这些天,时常失眠,不晓得贺图南睡不睡得着,现在是能落个好觉,一枕到天明了。
  贺图南冲她会心一笑:“漂亮。”
  他也没说太多,给这个事的定义就是漂亮,跟员工聚餐,乌泱泱搞了好几桌,一桌桌敬酒,大家都起身,一口一个贺总,酒液满盏,碎金浮荡,笑起来格外大声。
  今晚喝的有点多,话也说不少,孙晚秋问他有没有醉,他摆摆手,接了个贺以诚的电话。
  “吃饭呢吗?”贺以诚一直关心新世界开盘的事儿,那些传闻,早就晓得了。
  贺图南没醉,很清醒:“对,快结束了,都是自己人。”
  贺以诚说:“好好休息一下,最近肯定累,有时间,喊上颜颜,咱们几个吃顿饭说说话。”
  贺图南问:“她最近没回去看你吗?”
  贺以诚说:“回了一次,她也忙,你们现在大了再不比小时候。”他没事会回忆回忆当年,时间可真残酷,一下就把两个少年人带进了大人的世界里头,摸爬滚打,谁容易呢?
  贺图南不知道他老子是想见他,还是见展颜,贺以诚一分一厘试探两人的意思都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再说吧。”
  事情一到再说吧的份上,基本没后续,父子俩这么浅浅的交流几句,贺以诚对他的事儿也没发表什么看法,换作其他老子,估计早兴奋地跟儿子喝上两盅了,贺以诚没,他永远静水深流,波澜不惊。
  贺图南不想从这么几句里抠字眼,来感受他的关怀,没意思。他挂断电话,让孙晚秋开车送自己。
  人懒着四肢躺后排,手指慢慢抚着眉心,他问:“颜颜小时候活泼吗?”
  孙晚秋想,他八成还是喝醉了,突然问起展颜。
  “不活泼,她总被人骗,她家隔壁几个孩子说一起摘松子,怂恿她上树,结果那树是人包的,人拎棍出来骂,就展颜裤子挂树上一大会儿下不来,最后,还是明姨领她去道歉。展颜念书行,心眼不行,还有一回,我们班主任病了,大家去看他,明姨给她钱买饼干,她买了两袋,那个翠莲说展颜咱们一起吧,饼干给我一袋,就说咱俩买的一人一袋,她想都不想答应了,我知道后告诉了班主任,饼干都是展颜买的,翠莲可一毛没掏。”
  孙晚秋说起展颜那些傻事,能说一宿。
  贺图南阖了眼:“她没你聪明,有看破别人的能力。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想家吗?我没听你提过家里。”
  有什么好提的?孙晚秋说:“我爸是酒鬼,喝醉就打老婆孩子,我妈需要我时,有点好脸子,不需要的时候就又打又骂。展颜和我不一样,有庆叔话不多,也算疼她,更不要说明姨了,明姨带她念故事书,看着她写作业,给她检查,她爷爷对她也不赖。村里有些人,天生就喜欢她,像石头大爷,对她娘俩都好,展颜想村里,是因为村里有人对她好过。”
  她忽然一笑,“我嫉妒过展颜,石头大爷说我是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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