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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反派他长兄(穿书)-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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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淳也迅疾蹚水来帮忙,朝着温廷安伸出手去,携同?周廉一起,将她一寸一寸地拉上桥垛。
  吕祖迁负责掩护,他一柄刀刚巧抵在阿夕下?落的匕首上。
  匕首和?绣刀彼此相互撞击,发出了近乎尖哨般的一阵刺耳嗡鸣!
  阿夕的膂力格外沉劲,下?劈之时,近乎是使了十成九的气力,吕祖迁接住她那一招时,执刀的虎口,俱是剧烈的发麻,就连臂肘之下?的骨骼,亦是传了一阵钻心般的阵痛。
  吕祖迁忽然?很后悔,当初入九斋,跟随朱老□□武功时,他为何要偷懒?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目下?极为懊悔自己没多学些武功,否则的话,目下?应付阿夕的刀招之时,他就不会显得这般吃劲了。
  阿夕见到这般场景,冷笑一声?:“可真会负隅顽抗啊。”
  她倏然?走了一记横刀斜刺,屡屡都是杀招,吕祖迁交过了几回招,渐渐不敌,被?一个匕首划破了臂弯,他体力不济,身?体朝后倒去,磕撞在了桥垛上!
  杨淳失声?:“吕祖迁,你怎么样了!”
  温廷安血液凝冻成霜,对周廉他们?道:“你们?快逃!我们?这里有两个人,你们?根本拉不动!且外,吕祖迁有危险,你们?速去应援他!”
  吕祖迁却以刀拄地,捻紧胳膊上的血,缓缓起身?道:“我还能再撑一会儿,周寺丞、杨主簿,快将温少?卿救上来。”
  吕祖迁看?了温廷安一眼?:“这个时候,别逞什么英雄主义,我们?不准你死,要活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
  这是少?年们?曾经在三舍苑成立九斋时的宣言,温廷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如今能再度听到,思?绪竟是陷入一阵恍惚。
  这时候,阿夕冷淡道:“黔驴技穷罢了,不过,如此甚好,大?理寺的官差都来了,省的我逐个收拾应付!”
  接下?来,温廷安眼?睁睁地看?到,阿夕数刀劈下?,吕祖迁不敌,再度朝后败退,这一回身?体不偏不倚地撞在周廉和?杨淳身?上——
  周廉和?杨淳重心剧烈失衡,身?体朝前倾斜滑去!
  数块桥垛上的石砾,如星火一般迸溅在虚空,接着砸向?了滔滔不绝的珠江。
  一切皆像是被?刻意放缓的画面。
  温廷安的世界消声?了,她的身?体又正在剧烈地偏移下?坠,视线一阵天?旋地转,衣袍剧烈地翻滚,肺腑之中灌满了潮腥的雨水气息和?狂风,五脏六腑震得发疼,耳鼓亦是嗡鸣作?响。
  这节骨眼?儿上,她蓦地收了软剑,一手攥住了温廷猷,另一只手握紧周廉,对他们?沙哑地喝道:“大?家握紧各自的手!”
  暴雨汹涌,电闪雷鸣,俄延少?顷,珠江水面响起了今夜最?为振聋发聩的落水声?。
  五个悉身?披伤的少?年,一同?沉了江去。


第165章 
  不尽滚滚来的珠江水; 俨若一头深渊夜兽的血盆大口,敞开毛毵毵的獠牙,侵肌噬骨的寒意; 漫天卷江而至;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暴洪拍岸之声; 五个少年俨若萧萧垂坠的落叶,被迫颠沛流离在寒涩而广袤的江水之?中。
  那鱼鳞纹似的惊涛骇浪,是野兽蛰伏微屈的兽脊,颇具钻骨透的压迫感; 在温廷安眼前不断扩展、放大、延伸。
  比及被江水吞噬的那一瞬,她整一具躯体恍若跌坠入巨兽的深腹之?中,耳旁是震天价响的江水嗡鸣; 是珠江的脏器; 在她身上蠕动并要将其消化的声音。
  一阵严峻可怖的窒息感攫住了温廷安,这极致缺氧的环境; 她想起了一句对大江大浪的描写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在大邺的水系流域之?中; 珠江水比长江水要小很多?,但那只是站在珠江的立场上做出的思考,若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呢?
  ——其实珠江与长江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人类在庞大的江海面前?; 就是一只狂妄的蜉蝣; 是一粒不知会飘零至何处的粟米,根本?无法篡改本?身渺小的本?质。
  温廷安从来不曾体会过那些受害者,他们沉入珠江的那一刻; 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体内虽然摄入了花籽粉,但被暴洪完全吞噬其中的那一刻; 寒意遮天蔽日,他们是否有?一瞬的清醒?
  当发现自己处于这般广袤又虚无的深渊之?中。
  发现自己再?无生还之?机的时候。
  发现自己不过稍息就会死去?的时候。
  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气?力挣扎的时候。
  他们蛰伏在脑海里的意识,会想什么呢?
  会有?直面死亡时的恐惧吗?
  会有?对『一生就这样潦草结束』这一桩事体的不甘吗?
  会有?如掐住咽喉一般,陷入窒息的莫大痛苦吗?
  会有?『还有?好多?事情想去?做,但现在还没来及的完成』的遗憾吗?
  会有?求生的殷切渴望吗?
  会有?对大理寺查案不力的怨怼吗?
  郝容,贺成,唐氏,郝峥,他们沉入珠江时,他们之?所思,之?所想,脑海里会掠过这些心?绪吗?
  温廷安不知晓他们会想什么,也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完全感知到了受害者沉入珠江时的一切感知。
  沉入珠江之?时,因受重力的压迫,她的躯体不断在江水之?中失控地下坠,周身擦出了接踵而至的雪白色水花。
  水本?是柔若无物,但在此一刻,它们像是悄然露出锋锐尖利的刺爪,划破了她裸在江水之?中的皮肤,温廷安感受到一阵绵长削骨的疼楚,漫漶在皮肤,潜渗入骨髓,她的一只手本?就被阿夕的匕首划了重伤,这般一来,这种伤害是新伤叠加在了旧伤之?上,她殊觉自己的整条胳膊,陷入了一种无可自抑的、剧烈的痹麻之?中。
  这种疼楚教她庶几快陷入昏厥,却又教自己的意识,冥冥之?中,保持着一份潜在的儆醒。
  视线掀起了一片盛大的眩晕,眩晕之?后,她的眸瞳教江水浸泡得发胀,视线从恍惚变得明晰,那江水之?下的环境,是一片教人毛骨悚然的黑黯,教她根本?看不清任何,这一片黑黯,原本?是非常广袤无垠的,但在这一瞬,她深刻地觉知到了逼仄、幽黯,那未知的黑暗之?中,俨似生出了诸多?黑色质地的触脚,严丝合缝地缠住了她,拖拽着她朝下兀自沉坠。
  温廷安丝毫没有?松开软剑,右手牵系的人是温廷猷,左手牵系的人是周廉。
  但她发现,一片昏黑之?中,他们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庶几牵握不住她的手。
  温廷安死死扣紧牙关,紧紧回攥住他们的手,始终咬定不放松。
  一直在勉力尝试唤醒他们的求生欲。
  ——温廷猷,醒醒!
  ——周廉,不要昏迷!
  ——吕祖迁,握紧!
  ——杨淳,别昏!
  ——大家千万清醒一下,莫要放弃挣扎!
  但唯一回应温廷安的,姑且仅有?一片冗长的死寂。
  一时之?间,竟是毫无一人响应她。
  俄延少顷,温廷安意识到了什么,身若雷殛,悉身的血液凝冻成了霜,眸瞳瞬即睁缩于一个细小的点上。
  大家都?怎么了,为何不回应她!
  黎明前?的珠江,江水猛击长岸渔火,俨若一柄繁冗的玄色绞索般漫长,如此教人万念俱灰。
  她迫切地想要去?看清他们,去?呼唤他们,让他们莫要放弃挣扎。
  但水下那沉疴的重压,剧烈地撞挤于胸腔之?上,五脏六腑如若陷入漫长的刀绞之?中,迫得她根本?无法呼吸,满腔的字句,酝酿在喉舌之?中,将言未言,末了,竟是一句话也道不出。
  她身上的诸般气?力,正?在给江水一丝一毫地吞噬、消磨、殆尽。
  直觉告诉她,她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奔劳了一整夜的身躯,俨似一个被不断抽打的陀螺,悉身俱是绷紧,她脑海之?中一直紧缩的神经,庶几快要崩裂了开去?。
  温廷安后槽牙紧了一紧,面沉似水。
  破晓时分以前?,她便要这般交代在珠江里了吗?
  温廷安欲要奋力挣扎,她徐缓地仰起螓首,望向了覆照在水面上的炯炯天光,万千光尘麇集在水面之?上,犹若有?数以万计的鱼群,载着簇簇暖光,悠然地浮游其上,那是曙光所笼罩的世界,但不知为何,在目下的光景之?中,竟是距离她这般遥远。
  温廷安意欲伸手去?触碰,可于短瞬的触指之?间,她姑且只能触碰到一片阴冷森寒的江水。
  被划伤的手,渗出血水弥散在了江水之?中,仍旧在剧烈地作疼,真的好疼,阿夕那几刀,刀刀不留丝毫情面,既快且狠,扎入她指根的血肉之?中,疼得温廷安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明明珠江水这般寒凉了,为何她身体会感到如此冷烫,身躯仿佛被燃烧到了极致。
  不仅如此,她的身躯仍在兀自朝下沉坠,也不知晓这珠江水会将他们席卷至何处。
  暴雨滂沱,水流湍急,他们的尸体,会随着水流漂泊至何处?
  最终,会教何人发现?
  这一桩案情,又会如何收尾呢?
  明明寻觅到了一切案桩的最终真相,在这节骨眼儿上,她却被凶犯狠狠拿捏住了把柄,还一径地拖累大理寺的官差,拖累了周廉、吕祖迁和?杨淳。
  尤其是周廉,他的手掌之?上,刚不久,便落下一道狸猫的咬伤,伤情并不浅,刘大夫曾对她
  耳提面命过,这几日,他的伤口丝毫不能触碰寒水,她对此也做出过了承诺。
  但是,周廉为了救她,对伤情丝毫不管不顾,竟是还教伤口开裂了去?。
  今时今刻,居然还被一同拖累下了水。
  温廷安心?中,潜藏着一阵莫大的愧意。
  还有?吕祖迁和?杨淳,跟她一同并肩作战的同僚,连夜不休地协同她一起查案,从未喊过半句苦,从未喊过半句累,今朝亦是被她拖累了去?。
  沉珠江以前?,吕祖迁所述的那一句话,堂堂皇皇,掷地有?声,温廷安一直历历在耳——
  『别逞什么英雄主?义,我们不准你死,要活一起活。』
  『要死,就一起死。』
  这就是九斋少年,同生共死的精神啊……
  一直被延续至今,她真的好感慨。
  温廷安逐渐失去?意识以前?,脑海之?中,像是进行着一出皮影戏,她回溯着生前?种种,最先回想到四弟温廷猷。
  真的,好对不起他啊。
  他一直全力以赴地帮她查案,给她提供各种各样的襄助,信任她,鼓励她,面对来自族亲的各种非议和?指责时,是他挡在了她面前?。
  她这个长兄,可真是窝囊,为何连自己的族弟,都?保护不好。
  居然还教阿夕钻了空子。
  想起温廷猷那一张迷失了神智的面容,她屡呼不应。
  平心?而言,温廷安恨不得被下蛊的人,是自己,她愿意用一己性命,来换取温廷猷一具康健的身躯。
  但,据目下的情状而言,一切都?已然太迟了……
  还有?温廷凉,她好不容易与三弟的关系破了冰,他算学?极是精湛了得,给她所勘察的公案提供了不少的效力。
  抵今为止,她一直都?记得,他前?几日在刘家铺子所说?过的话——
  『别以为,我就这件事跟你道歉,就彻底原谅你了,你且听好,我还没完全原谅你……我还是在生你的气?的,你办好案后,这些人情,得慢慢还给我们。』
  她答应过,要给三弟负荆请罪,要真正?让他消气?的,结果,人算弗如天算,以她当下的处境,怕是很难躬自到他面前?请罪。
  三弟,长兄就先在此处,同你道一声『不是』。
  温廷安接着,回想过崇国公府里的族亲,诸如温善晋与吕氏,她都?未曾来得及去?看他们,更没有?亲自报答过他们对自己长达十七年的养育之?恩。
  ……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
  但愿能够来世来生,再?次做你们的女儿,届时定当结草衔环,好生报答你们的生恩养恩。
  温廷安继而追忆起了温青松。
  仍旧记得初来广府的翌日,她想要去?拜谒老太爷,却被对方?冷漠地赶了出来。
  ——『老太爷说?不记得,自己有?个叫温廷安的嫡长孙,若是无事,请少卿大人回吧。』
  这句话,其实……真的,很是伤她的心?啊。
  当时温廷安听到了这一番话,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地钉在了原地,五脏六腑变得极是脆弱,势若岌岌可危的一座危楼,只消有?一双手略微施力一推,她心?上的这一座危楼,即刻便会溃不成军地轰然倒塌。
  在人间世之?中,还能有?被至亲拒之?门外这一桩事体,更残忍的事么?
  倘若说?,她人生有?两桩憾事,其中一憾,便是希望能得到温青松的宽宥与鉴谅,重新修葺好祖孙两辈的关系。温廷安希望能与温青松达成和?解。
  这一桩憾事,或许会成为真正?的遗憾罢。
  至于另外一桩憾事……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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