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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明朗得跟她的人一模一样。将来有机会,他真想带她好好看看这座“天空之城”。
此时,不远处的下方,一片蔚蓝的海在云缝中若隐若现了。
飞机到达指定空域了。
谭真先到达了。
他在一个水平盘旋后作出请示,考核组允许他开始第一套动作。
压杆蹬舵,飞机形成坡度后一个转弯,先是在长空中飞出一道平滑航迹,陡地便是一个跃升,在云中滚动起来。
动作柔和、航迹干净,一连串的动作里,飞机没有一点侧滑,完成得非常漂亮。
塔台里,由几个领导组成的考核组仔细看着屏幕中检测到的飞行数据,看着飞机的飞行轨迹,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谭真今天的特技考核一共有四套动作。
怎么考呢?
打个比方,飞行就好似一名体操运动员参加比赛,每套动作由几个动作构成,而每个动作都有相应的得分标准。数据越精准、连贯越平顺、动作难度越高,那么分数便越高。
又好比,如果想读好一篇英语课文,就需要读准里面的每一个单词,读准每一个单词里的每一个音标,最后再有轻有重、有缓有急地把所有串联起来。
办公室内,梁京京坐在桌边,帮一个正在朗读的学生纠正发音。
小个子男生胆小内向,平时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英语学得很用功,所有作业都认真完成,课堂上听得也认真,偏偏成绩上不来。梁京京注意他很久了,趁着这节七班早读课是自由朗读,她直接把他拎过来,听他大声读英语,练练他胆子。
男孩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张口,在梁京京的鼓励、逼迫下,声音读得越来越大。一听到不对的地方梁京京就用食指敲敲桌,让他停,帮他改过来。
“这个音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又读错了?”梁京京略显不耐烦地。
小男生瞄瞄她,红着脸。
“一定要多听多读,把语感练出来。学语言不能光靠死记硬背知不知道,你看你明明花得力气不比别人少,成绩还没起色,这不是亏死了。”梁京京沉了沉气,“自信一点,大胆一点,再来。”
早读课时间,办公室里几个闲着的老师都在擦桌子、收拾书本。两个老师拿着抹布、水杯前后忙活着,忍不住朝梁京京这边看。
下课铃响,梁京京又嘱咐了男生几句,在他要走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似地把人叫住。
“等等,还有个事……”
男生呆呆看着她。
梁京京说:“你们班的蒋思蓝昨天受伤了,你字写得好,帮他一个忙,把课堂笔记记得认真一点,回头借给他抄一下。”
男生“哦”了一声,乖乖点头。
学生一走,一个男老师立马就跟梁京京打趣了,“小梁老师,七班上个月英语月考又进步了,你现在是认真得不行,一次也不放过啊。”
另一个老师问道:“蒋思蓝受什么伤了?”
男老师:“昨天几个人在下面打球,腿给摔折了。”
“哎呦,这个小孩一直满安静的,也这么不当心,我记得他妈妈就是医生,也是成天在外面忙,管不到他。”女老师又低声感慨:“爸爸又去得早,可怜小孩子了。”
男老师去窗边泡茶:“他爸以前是飞行员,厉害的。你说现在部队里面,最危险的估计就是这个军种,百里挑一的。不过听说后来部队对他有政策的,这孩子以后八成上军校,不用烦的。”
“什么危险,开车出门还有可能撞车,照你这么说哪行不危险?”
一直没说话的梁京京此时忽然发声,引得两个正在八卦的老师朝她看去。
办公室里满是清晨的阳光。男老师觉得挺有意思,看着她笑:“不好这么比吧,危险的概率总归是不一样的吧?”
从天空往下看,广阔的大海就像一片绵柔的绸缎,温柔、平静,波光闪闪。
谭真没有空看海,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几个仪表盘上。
不管飞机如何倾斜、翻转,不管身上的过载压得他如何胸闷气短,仪表盘上的数据都清清楚楚得反映在他的大脑中,清晰得令人陶醉,令人亢奋。
一个动作衔接着一个动作。
前三套动作都很完美。然而,就在谭真做完第三套动作,正要过渡到第四套动作时,脑中略微急进了些,一个翻滚后机头的角度出现了偏差。
很小的偏差,尽管谭真也非常敏锐地修正了回来,但数据是最真实的,加上前面做得太好,这个偏差显得有点突出。
塔台里,几个人同时互看了一眼,显然都注意到了这个点。
同一时间,于海那边也进行到了第三组动作,很稳,还没出现一点失误。
政委和大队长互看了一眼,各自眼中表达了不一样的东西,很快又重新看回屏幕。
最后一组动作为滚筒、半急转加半滚倒转。这几个动作并不算特别难,但因为刚刚的小小失误,这一次谭真做得尤其谨慎。飞机在云层中连续翻滚后一个急转,顺利开始半滚倒转。
半滚倒转的要领是完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下降滚转,战机俯冲到一定高度时要及时减小俯冲角度,把飞机拉出来。
飞机一个横滚后,谭真压杆蹬舵,身体随着飞机不断倾斜。急速中,飞机在倒扣状态下滚转了180°。
今天的云雾确实太厚了,厚到谭真有些看不清天地线,而天地线是他此时矫正方向的唯一标记。
俯冲角越来越大,飞机旋转得越来越快。
高度不断掉着,因此前的那个失误,谭真在拉杆时有了一丝犹豫。就是这一丝犹豫、一秒地迟缓,他错过了最好的拉杆时机。
老练如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个“错过”。
“拉杆!”塔台里的指导员像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对他发出了指令。
谭真如梦初醒,猛地一拉杆。
急速中的战机如同一辆急速中的跑车被踩下了一脚刹车,机身剧烈震颤了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在下落中又旋转了一圈。
谭真心跳加速。
这个友好亲密的伙伴此时像是转了性,没有听从他的操控,依旧紧张地震颤着。谭真心里“咯噔”一下,试图再次拉杆。
他的一系列动作令塔台里的人紧张起来,大队长直接抢来一只耳机,稳声道:“07,注意你的速度。”
话音刚落,数据监测上,07的速度已经掉到了300公里/小时以下。
失速了!进入螺旋了!
“改出螺旋,07,改出螺旋。”大队长稳声道。
改出螺旋的一套程序从初教六开始,所有飞行学员都要成千上万次练习,不用想就能条件反射地做出来。
谭真做了,然而飞机进入了复杂状态,坡度无法改平……握着操纵杆的手心出了汗,高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飞机在俯冲中彻底偏离了方向……
情况变得比想象中复杂起来。
“不要急,动作柔和一点。”
空中,飞机仍在不停旋转。
飞机失控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塔台里所有人像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得站了起来。
大队长冷静地说道:“07,不要急,改不出来可以跳伞!”
所有人看向队长,又看向屏幕。
跳伞的最佳高度是两千米。
“没高度了,07,准备跳伞!”大队长额角青筋暴起,直接下指令。
谭真把操纵杆拉到头了,飞机继续在云雾中抖动着下坠,机舱内发出了急促的告警声,他继续拉杆蹬舵,双眼赤红。
耳机里是队长狂暴的声音:“准备跳伞,跳伞!”
第73章 73
机舱内的警报系统“嘀嘀嘀”地狂叫; 飞机下降速度达到了近100米/秒。谭真咬着腮帮,放松拉杆、收油门,奋力减少着飞机的滚转……可飞机完全进入了不可控状态,呼啸着从一层层云海中翻滚跌落。
高度还在往下掉; 数字仪表的指针错乱了。
机身不停旋转,舱外的蓝天白云变得狰狞而绝情。谭真被飞机跑甩着,眼前忽明忽暗。
耳机里的声音在怒吼。
他不服从。
他不放弃。
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考核;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螺旋改出。
他从记事起就渴望像自己的父亲一样; 驾驶着战鹰征战蓝天。
他比所有人都努力,他比所有人都热爱。
他救得回来。
救不回来,他也不能做摔飞机的人。
同一时刻; 远在云南的机场早已在分秒间乱成一团。空情预警启动了; 各个岗位上的人均在偌大地机场内整齐奔跑起来; 像渺小的蚁群。
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只要空情预警一响起他们便会在心中祈祷,祈祷蓝天庇佑; 一切平安顺利。
命运会不会轻轻抬手?
2000米。
1800米。
1500米。
……
飞机却离咆哮的深海越来越近; 彻底无望了!
谭真红着眼,大脑嗡鸣; 全身紧绷。
他不能摔飞机。
塔台内的空气凝集着,失态后的大队长语气急促; “兄弟; 跳!跳!”
来不及了!
跳!!!
蓝空中; 急速翻转的飞机“砰”地一声巨响; 火花四射,玻璃舱盖炸开,烟雾和碎片中,战机内的人连着座舱被威力巨大的火箭推进器打向深空。
降落伞的伞花在涡流中缓慢打开,四分五裂的战机裹着一团浓烟与烈焰,彻底翻滚着坠向了碧海汪洋。
……
塔台里的电话爆炸了。
所有的搜救工作在同一时间开始启动,警报声贯穿长空。
在机场内等待着飞行的飞行员们知道出了大事,可他们还不知道是谁出事。当于海的战机顺利落地时,早已安耐不住的孟志超直接从机场里冲过来,把从塔台上跑下来的大队长堵住。
“队长,谭真呢?”
大队长哪里有空睬他,“你先去归队。”
孟志超双眼一红,堵住他去路,“谭真呢?他出什么事了?”
“孟志超我让你归队!”大队长怒指着他的脸,“你他妈别在这给我添乱……”
一旁的地勤兵赶紧把孟至超拉开,哪知孟至超的犟劲也上来了,还要拽大队长。一个拉不住他,又来一个,两个人一起把他架开,“至超你冷静冷静!谭真摔飞机了!”
摔飞机。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到了后面的家属区,不明就里的空勤家属们无法联系上自己的丈夫,很快都赶来了部队。这些军功章背后的女人还不知道出事的是谁,却已经在全军的警报中哭喊落泪。
平时对她们毕恭毕敬喊“嫂子”的小兵们早就接到了指示,一个也不能放进去。她们只想知道一个确切的消息,她们只想知道到底是谁,但此时全军都在封锁消息。
于是女人们就在门口哭,然而没有人在此刻顾及她们的哭泣。
……
那一晚,远在南京的梁京京直到临睡都没有收到谭真的消息。
她并不感到奇怪。
他们已经开始最后阶段的考核,梁京京想着他的手机估计一早就被收掉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谭真依然音讯全无。
梁京京还是在心里表示着理解,却也开始不可抑制地想他。见不到人,能听一听他的声音,又或者跟他传两条消息都是好的。
然而这一次,谭真失联了近二十天。二十天里他没有给她一条消息,也没有拖人给她传过消息。她试着打他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谭真要不是军人,这简直就是在甩她的架势了。
这天晚上,来了例假的梁京京肚子疼得厉害,跟她合租的小姑娘带了两个朋友回来玩,弄得家里吵吵闹闹的。
备完第二天的课,梁京京看看手机,给徐宁打了个电话。
“你好,京京。”
梁京京说:“哈喽,打扰你了。”
“客气了。”徐宁声音淡淡。
“你不忙吧?”
“不算忙,找我有事吗?”
梁京京说:“也没什么事,谭真他们那个考核快一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除了他梁京京也想不到还能联系谁。谭真倒是给过她队里的电话,但梁京京还是怕影响他的,从来没有打去过。
徐宁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徐宁只是沉默了两秒,可在这两秒间,梁京京却忽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你怎么不说话?”梁京京问。
徐宁清了下嗓子,“你说什么了,刚刚好像信号不好,我没听清。”
梁京京直接戳穿他:“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