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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外面的热闹,楼上西角僻静的厢间却是另一番光景。无奈地瞥了眼圆桌边喝得早已烂醉却仍在继续灌酒消愁的祁暮清,又瞄了瞄桌上地上杂七竖八的空酒坛,抬首四下瞧了瞧门窗紧闭的屋内,慕容棋蹙了下眉,微微叹了口气,没再像先前那样立刻出言讥讽挖苦。只随手掩好房门,径直走过去,打开所有的窗棂,任由微凉的晚风吹进来,吹散满屋的酒气污浊,而后背手面窗静立着,瞧着窗下的洛河水,不发一言。
就这样,彼此静默了好一会儿。
闷头喝酒心情甚差的祁暮清自然受不得这压抑的气氛,没好气地摔了手里的酒坛,歪歪斜斜地站起身,怒道:“阴阳怪气地做甚么?有话就说,否则滚~”
话音未落,他跌坐会了凳子,随手捞起一坛酒仰头继续灌。
闻言,慕容棋回首淡瞟了眼,倏地,咧唇狭促地笑开道:“还以为这几日你喝傻了,只会灌‘迷魂忘情汤’,原来不傻。”
祁暮清目光一沉,面色阴鸷甚是骇人,咬牙切齿道:“滚,否则休怪……”
“啧,兄弟,你这脾气呀,真是够臭的。难怪吓得小平阳受了惊吓,差点呜呼哀哉!可怜的小美人,真是前世不幸遇到你这楞头青臭石头。唉,不说其他,就连这月满楼最温柔可人的寄琴姑娘都被你给撵走吓哭了,你说,你这小子……呃,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子,你今个敢动兄长我一根寒毛,底下的话憋在肚子里烂了,我也不告诉你。”
余光瞄到对面突然怒挥过来的铁拳,慕容棋赶紧收扇格挡开,并迅速往后退几步抬袖挡护住脸唯恐自己的俊颜遭其辣手。勉强站定身形后,跳脚怒道:“臭小子,你来真的!叫我走是吧,好!走就走,好心当作驴肝肺,希望你日后别后悔!去喝吧,继续做你的烂醉鬼……”说着,慕容棋作势开门要走。
淡瞥了眼,祁暮清寒眸冷了冷,怒极反笑,换了个舒适的坐姿,仰首又灌了几口酒,半讥诮地回道:“呵呵,你好心?!真是笑话,想看热闹就直接说,这样着实虚伪的紧。”
“啧,延之表弟,你这是甚么话?唉,也罢!谁让我向来心软好说话了,那就告诉你吧,你的心肝小美人没事了,据说已经苏醒了,一切无碍。还有肚里的那小侄儿也安然无恙。呵呵,虚惊一场,可喜可贺呀!”
说话间,慕容棋不忘细细观察祁暮清的反应,等瞧清估摸了大概时,继续道:“怎么?你当真不在乎了?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祁延之少侠,呵呵,难道是怕了?索性躲了?打算撒手不管?还是,那日我那好嫂子、还有大哥与你说了甚么?
延之,我记得你不该是这么没主见的人。还有,这酒都喝了几天了,月满楼你也躲了好几天了。满城的风言风语说甚么的都有。谣言最多的就是:你与小平阳的婚事可能要不作数了。
想当初,你小子痴恋那妮子时,我就说过:天鹅肉岂是人人啃得的,唉,那时你半点听不进去,我一提,你就能翻脸给我看。可如今,你这笨蛤蟆将那娇天鹅连皮带肉地啃了,嘻嘻,还珠胎暗结。
怎么?吃干抹静了,这时候却想拍拍屁股走人,兄弟呀,不是我说你,这时候你想撒手,忒不地道了点。”
听到这里,祁暮清心头一痛,眼眸充血暴瞪起,单手握拳狠狠捶击了桌面,怒叱道:“闭嘴,你又知道甚么?”
瞟了眼应声而裂的桌面,慕容棋唇角勾了勾,挥开折扇扇了扇,拿起茶壶自斟起一杯水,润了润嗓,轻笑道:“莫说那些不相干的借口,这么躲着避而不见,每日喝得酩酊烂醉意志消沉,夜宿青楼传得满城风雨,当真这样就合了姑父他们的心意了嘛?你也就打算这么鬼混下去了嘛?
若是这样,那就别一直老躲在房里一个人独自喝闷酒,既然来了这里,何必再矫情,不如索性做个实:众目睽睽之下,你——骁武侯夜宿烟花笙歌燕舞饮酒作乐,好个狂放不羁的浪荡子。这样,那头彻底死心了,外人也不必再费心乱猜了,你也就安心了。”
“……”
瞧着对方一副恨不得扒了他皮的嗜血样,慕容棋一点也不怕,劈手夺过对方的酒坛,仰首饮了几口,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嘛?延之,为兄我不是说你:男女情爱好比博弈,甚至比战场杀敌更需要胆识智慧。你来月满楼夜宿自毁名誉,无异于自断一臂,未伤到对方分毫,反而将自己逼到了死角。哪里还是那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少年将军祁延之?”
“够了,个中局势,你不清楚嘛?若只是简单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怎会有如此之难?若真这么容易,你这玩鹰的又怎会被个雏鹰啄了眼。”
“呵呵,唉,倒打一耙哟。行,我的事情自不需要外人的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关紧。”
说到这,慕容棋停顿了下,勾起个浅弧,幽眸黯了黯,凑近低语道:“今个既然你我兄弟谈开了,我不妨就透了底:飞落在手掌心里的鸟儿,叼在嘴里的肉怎有便宜拱手让予外人的道理?该出手时,不必手软,也无需有所顾及。”
闻言,祁暮清怔了下,瞥了眼淡笑自若的慕容棋,低首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好久不发一言,半晌,抬首回道:“原这趟回来,你不是单瞧热闹的。”
“呵呵,热闹自然要看,可我向来只爱看别人的热闹。至少,兄弟我出了这些事,绝不会躲在花楼里买醉,称了所有人的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兄弟,你该知道如何做了吧。如今,风太大,天气又燥热,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祁暮清星眸幽了幽,颓然放下手里的酒坛,抬首仔细地看了会对面依旧在摇扇浅笑的慕容棋,回道:“二表兄,我知道了。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闻言,慕容棋愣了愣,回神后,大喜过望,霍地站起身,欣喜地搓了搓手,不敢置信地挖了好几次耳朵,叭眨了几下眼睛,不正经地呵呵笑道:“兄弟,你方才唤我甚么?呀,延之小表弟,再喊一次,就一次就好,为兄我太感动了。天啦,多少年了。”
瞧到对方又恢复了往常的死德行,一瞬间,少年往事历历在目,祁暮清面色僵了僵,暗磨牙槽,一字一个蹦出来:“立、刻、滚!!”说着,攥起铁拳,警告味十足。
无趣的棺材死人脸一摆,慕容棋讪讪地缩了缩脑袋,撇了撇唇,嘟嚷道:“好嘛,好嘛,呿!走就走,傻坐愣着做甚么?一起走了,还打算继续躲着做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一个酒坛迎面甩了过来,吓得慕容棋赶紧脚底抹油溜走。唉,他这做兄长的容易吗?臭小子,不是他一语惊醒梦中人,这臭小子可不就是缩头乌龟,他哪里说出错了,呿!好人难做,实话更难说。
呵呵,敲醒了楞头青,接下来,就该是那青涩毛丫头了。他的小母狮子,哪有白送给外人的道理。
慕容棋幽眸暗了暗,嘴角勾起丝讳寞的淡笑,低首瞧了瞧自己摊开的手掌,是时候打造个金笼子锁那不听话的小鸟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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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断情
京都坊间,这几天可是热闹了。据闻:骁武侯祁暮清月满楼买醉数日后;借着醉意再闯皇家别院惊扰平阳公主获罪天牢被囚禁;不日或将严惩一事。
一时间;流言蜚语漫天;所谓的小道消息、八卦谣言甚嚣尘上。听众言者多同情痴情郎,暗责皇家帝女无情;甚为其扼腕叹息,鸣不平。
濯园;起居内室;平阳病弱无力地斜躺在榻上,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勉强耐心地听着怜烟的回禀。
长宁撇嘴嘟唇气呼呼地坐在一侧;突然出言打断道:“呸,甚么可怜痴情郎遭遇薄情女,要不是那夜我凑巧在,那混帐还不知道怎么欺负我皇姐了。关了又如何?!哼!再嚼舌多嘴,本宫还要砍了那混帐的脑袋了。”
怜烟回身瞧了眼私自拘押人下天牢的‘肇事者’——长宁公主,往前近几步,无奈地劝道:“四公主,您可别再掺合了。如今这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很棘手了。祁家夫人慕容清云已在尚宁宫殿外跪三日了,太后都不好轻易拿主意。这几日坊间说甚么的都有,唉,求祖奶奶您消停会吧。”
“拘押私闯禁宫的有甚么错?没当刺客就地正法了,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前科累累,皇宫禁地是他家的后花园嘛?这家伙越来越不把朝廷的法度、皇家的威严放在眼里,这次算给他个教训。我没做错,干嘛教训我?怎反过来是我错了?”
“我的好公主,您确实没错,一顿鞭子差点将人抽死,完了还上了大刑,这还不算,事后还直接打进了死囚牢。唉,这便罢了,偏偏,您还命人将这事情传得京城百姓尽人皆知。皇家的颜面丢了,公主的名节受损,还有……唉,您让陛下太后如何处置这事?”
“……”
一席话说得长宁哑口无言,平阳柳眉蹙起,只感头晕目眩,阵阵作疼,按掐了几下额际,勉强撑起身子,开口道:“罢了,事情到这份上,多说无益。怜烟,创伤药可送去?人,可苏醒了?”
“呿,二皇姐,你管他!!祸害遗千年,死不了。要不是因你肚里的小侄子,我老早将那混帐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了。若你觉得不解气,我现在就去结果了他。哼!我看谁阻拦得了。”
闻言,平阳抬首淡瞥了眼长宁,心里虽觉得四妹这一出做得漂亮,干得好,解恨!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思索片刻,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回道:“好了,四妹,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二姐老早消气了。”
说到这,顿了顿,抬首看了眼怜烟,继续道:“既然父皇、皇奶奶都不好管这事,那这事就我自己来做主。怜烟,你现在就派人将骁武侯接出来,送到濯园来养伤。顺便回了太后、父皇母后那,也好了事。对外则说:子虚乌有,绝无此事。”
“呃,二皇姐,这假话编的也太瞎了。那混蛋亲娘尚宁宫外跪三日,算甚么?”
“闭嘴,哪有这事?!都是好事者瞎话编的。怜烟,且告知姚嬷嬷:长宁公主调皮顽劣,永安宫禁足三个月。”
“啊,二皇姐,不要。呜,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把我交给姚嬷嬷。”
看着急得直跳脚的长宁,平阳狠了狠心,咬牙道:“冬梅,凡雁,愣着做甚么?还不派人送四公主回宫,交与姚嬷嬷好生管教。”交代完事情,便扭身朝里,装作闭目休憩。
瞧到二皇姐这样,长宁莫可奈何,咬了咬唇,忍泪低喃地回道:“二皇姐,你好好休息,身子要紧。”
说完,轻手轻脚掩门出去。由着冬梅她们将自己送上软轿回宫,一路未再发一言。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平阳脱力地跌回榻上,那夜昏睡中,祁暮清居然夜闯进来不由分说地想强行带走她,一身酒气,胡言乱语说是甚么也不管愿抛下一切与她从此天涯海角去。她自是不愿意,挣扎混乱间,又动了胎气,她疼痛难忍昏厥了过去,底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再醒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以祁暮清的武艺身手,逃离并没有任何困难。他到底想做甚么,居然是束手就擒,由着长宁一顿铁鞭死抽,用大刑,下死牢。莫名地将事情闹这么大,他玩得甚么把戏?她两次受惊,祁暮清前后态度的迥异,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男人想甚么?苦肉计?!试探她?!不可能,祁暮清向来眼高于顶,怎可能用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玩儿女情长,搞不好,他的脑袋真可能搬家。或是,试探的不是她,而是父皇对祁、慕容两家的态度。
一切都无从得知,父皇的身体己渐近油尽灯枯之时。她知道祁道泠、慕容棠早已萌生退意,只求自保,无意参与这场皇家争权。只要他们不掺合,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底下只要慢慢按部就班,与祁暮清的亲事自然不作数,二皇兄登得高位,再开始收拾那些……可祁暮清的突然回京,打乱了所有的步调。
本以为她的无言冷情,已让祁暮清死心,正一步步走进她早已设定好的布局里。可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个回马枪,杀得她一个措手不及。一下子,自己反成了众矢之地的“薄情女”。皇家帝王无情,伺机诛杀忠臣良将,寒了天下众臣百姓的心。
好狠的手段,祁暮清,她当真大意了。想到这,平阳恨不得当即绞杀了这厮畜,却又碍于悠悠之口,只得出此无奈下策,趁早了结了,算是皆大欢喜。
很快,消息传了出去。皇上自然是欢喜,处置的妥当。太后这才回复了祁夫人慕容清云,随口说是小孩子家斗气的,气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