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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禁止秘密地或公开地宣传、拥护、复述或散布异端学说;
四、有以上行为者,一律视为叛教者和叛国者,将处以斩首、活埋、火刑等处罚,并没收财产;
五、为叛教者和叛国者求情,请求赦免者,一律同罪;
六、由各地宗教裁判所负责执行,各地领主,有义务无条件配合……
信件上字迹整洁,每一笔都端正清秀,笔划中闪动着淡淡的金光,看上去,应该是用混合了金粉的墨汁书写。伯爵夫人看在眼里,却只看到了一片浓郁的腥红——
这一封诏命传达下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家人头滚滚。整个奥斯坦德领,做海贸生意的,做水手的,生产船帆、绳索、堵漏的麻布的,生产各种货物的……
如果抓到一点牵连就喊打喊杀,至少,会有十分之一的人家要死人的!
奥斯坦德伯爵反手握住了夫人的手掌,轻轻拍打,轻轻抚摸。他身体绷得极紧,声音却是和缓,尽量想要安慰自己的妻子:
“我们不会有事的。放心,我们不会有事,领主的地位来源于力量,不管是国王还是教廷,都不会无缘无故和我们撕破脸……”
“那小领主呢?骑士们呢?商人呢?渔民呢?”
伯爵夫人素手轻轻颤抖。不知不觉,她的拳头已经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几条深深的血痕: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我猜,是国王没有钱了。”奥斯坦德伯爵定定地注视着信件上的诏命,忽地冷笑一声:
“我们那位尊敬的查理二世,蒙光辉之主洪恩,在主的照耀下统治大地的圣洁者,伟大者,不败者,布洛林王国光辉信徒的保护者……”
他足足说了好几十个头衔,才停了下来,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冷哼:
“之前那场婚礼,花费可不小啊。婚礼,酒会,舞会,演出,给新王后的珠宝和华服,还有给教廷的敬献……估计,如果没有大商人借贷给他,王室早就破产了吧?”
“所以就用这种诏令抢钱?”
伯爵夫人愕然。在崇尚智慧的魔法师们看来,这种诏令可行性还在其次,实在太蠢:
你缺钱你加税就好了,你搞出一副喊打喊杀、又要杀人又要抄家的态度是做什么?
把原本无关的人都逼到绝路上去,这是要逼着人造反吗?
“当然要用这种诏令。”伯爵的冷笑更加明显:
“无缘无故加税,闹起来,是王室不占理。举着信仰的大棒,和光辉教廷联手,那是有了大义名分的——讨论圣典,质疑圣典,和异教徒勾勾搭搭,就等于叛教叛国嘛!”
“高举的旗帜下面,杀人抄家,那都是理直气壮的。虽然抢到的东西要分给教廷一份,可是,人家也出了名分、出力气干活了啊……”
伯爵夫人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她默然低头,又读了一遍信上的文字,低声道:
“可是这样抢不到多少……大的不敢抢,小的抢了也不多……我们这位国王陛下,应该还会有别的花招?”
“我想是的。”奥斯坦德伯爵沉沉点头。话还没说完,门外脚步声急匆匆靠近,伯爵府的书记官在门口扬声:
“阁下!王都急信!”
“呈上来!”
伯爵高声回答。雕花的橡木门左右打开,书记官托着一只银盘,将粘着两根翎羽的急信送到伯爵案头。伯爵快速拆开,匆匆浏览一遍,脸色越发黑了几分:
“我们的国王……我们的国王!嘿!”
拒付国债!整个尼德兰,大约900万金币的到期国债,全部拒付!不是商量延期,不是提出抵押、支付利息要求缓期,是干脆拒付!
提高布洛林王国向尼德兰出口羊毛的出口关税!整个尼德兰的毛纺织业,有三分之二的羊毛来自布洛林王国腹地,这一提高,不知有多少作坊要破产!
限制尼德兰商人进入王国港口!
禁止尼德兰商人,同王国的海外殖民地贸易!想买东西可以,从王国的大商人手里高价买货,忍受超过100%的加价……
“果然,所有借出去的钱,都是要还的……布洛林商人借了大头,光辉教廷借了大头,他们就这样压榨我们!”
想要不接受压榨?想要反抗?想要另寻出路?
嘿嘿,针对异教徒的诏令等着你……
伯爵阁下挥挥手,示意书记官下去,关上房门。沉重的书房门严丝合缝关上,伯爵仰头握住夫人手,声音轻轻:
“夫人,我们还是……把孩子送去对面吧?”
真的要乱起来,这个被藏起来的孩子,不一定能保住……还是送到对面去安全一点?
“先不急。”伯爵夫人小幅度地摇着头:
“先不急。这个诏令,是针对整个尼德兰的……我们先去拜访一下公爵大人,听听他的意思?”
第八百二十七章 公爵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尼德兰公爵正在头痛如绞。
九百万金币的国债啊!
哪怕不都是他买的,他作为尼德兰地区最大的领主,也带头买了20万啊!
更不用说,整个尼德兰的伯爵们,子爵们,小领主们,骑士们……各个商团,富商们,中小作坊主……
他们会买这些国债,一小半是为了赚钱,一大半倒是摊派!摊派,谁去摊派?
一半是领主摊派,一半,是教廷摊派……
“公爵大人,呢绒同业公会的会长,卡比尔·卢森求见。”
“公爵大人,亚麻同业公会的会长,霍纳桑·雅特求见。”
“公爵大人,地毯公会的会长……”
“肥皂公会的会长……”
“糖业公会的会长……”
“渔业公会……”
“造船公会……”
尼德兰公爵扶额。装死是不能装的,今天装死,明天也是要去见这帮人的。而且,如果让他们不停串联,让事情继续发酵,只会越来越糟……
他抚摸了一下翘起的小胡子,按下,松开,按下,再松开。终于,深吸一口气,从书桌后面站起:
“准备会议厅!”
城堡二楼,面向湖面的会议厅,窗外波光粼粼,景色优美。不是城堡里最威严、最高大宽阔的一间,却是装饰最亲切、最平和的一间。
墙壁上只挂了一个族徽,连魔兽头颅,高阶盔甲和武器,这些炫耀主人武力的东西都没有陈设。很明显,是不想对普通人形成威压,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尼德兰公爵召见这些商人,惯常用的都是这一间,连哪个会长坐哪个位置,喜欢喝茶还是喝咖啡,喜欢抽什么品种的烟,城堡里的仆人都很熟练了。
没办法,尼德兰地区地势低洼,土地贫瘠,盐碱化极其严重。别的地方一亩地撒30磅麦子下去,能收获200斤麦子,尼德兰地区?
呵呵。
侥幸长出来了,还给你来个风暴潮,海水倒灌。一年辛苦到头,地里的收成,瞬间完蛋。
所以尼德兰人很早就开始自救。驾着小船,风里浪里去捕鱼,把咸鱼卖到莱茵王国和肯特王国,是其一;
操纵着那些60吨、100吨、200吨,最小只有一根桅杆、一面三角帆的小船,到处贩运货物,是其二;
开设工场,开设作坊,把粗糖炼成精糖,把羊毛织成呢绒、毛毯、各种粗糙或精细的织物,加工成服装和其他仿制品,造船,织帆,用鲸油制造肥皂,是其三……
总而言之,整个尼德兰,离开了工人,离开了作坊主,离开了商人,不说立刻崩盘,领主的收入,至少要暴跌60%以上。
所以尼德兰公爵对这些行会首领,商人头目,一贯和颜悦色。没办法,商人不比领主、骑士,也不比种地的农户,真的逼急了,开起船就跑。
而且有些商人本来就是外国人。从北方来的野蛮人,运来大批木料、琥珀和毛皮,顺便贩运矮人生产的武器和盔甲;
肯特王国的商人,运来大批羊毛,以及未染色和未漂白的织物,和魔法师们的各种奇特造物;
布洛林王国的商人,从南方运来葡萄酒、小麦和黑麦,甚至从光辉教廷的直属领地运来珍贵的神术物品。这些商人,你身为领主,不维护他们的利益?
港口的船明天就能少掉三成,一个月过去,八九成的船就没了。没有了船,作坊的原料哪里来?商品卖给谁去?
所以尼德兰公爵哪怕再愤怒、再郁闷,也要好好安抚这些人。他大步走到会议室门口,透过敞开的大门一望,只见呢绒公会的卢森会长缩在角落里,已经把自己灌得满脸通红;
渔业公会的会长,那个早年风里来、雨里去,靠着一条小渔船,渐渐赚下偌大家业的铁血汉子,对自己钟爱的烈酒碰也不碰,一口一口抽烟,烟雾几乎遮住了眉目;
地毯公会的会长,那个平时自诩最虔诚、最有艺术修养,“每年最好的一张地毯,一定会供奉到大教堂去”的消瘦中年人,此刻眉头紧皱,“呸呸”地吐着嚼烟残渣……
“公爵大人到——”
礼仪官顿了顿紧握的权杖,朗声喝道。哗啦啦啦,会议室里站起来一大片,乱糟糟地向公爵行礼致敬。公爵刚落座,一帮人就争先恐后地抢话:
“公爵大人,王国是真的要拒付国债?能不能帮我们争取一下?这笔国债到期了不兑付,我手头的钱周转不过来,工人工资都付不起了!”
“是啊是啊!马上就要到捕鱼季了,就等这笔钱整修船只,添置木桶,才好出海呢!国债不兑付,有一半的船都要趴了!”
“没钱的话,我们拿什么进货啊!新一季的羊毛快要下来了,国债再不兑付,没钱进货,我的工坊就只能停工了!现在存的羊毛,只能支撑一个月……”
呢绒公会的会长愁眉苦脸。肯特王国的羊毛,是周边质量最好、声誉最卓著的品种,也只有来自肯特王国的,纤维又细又长的羊毛,才能织造出最轻软暖和的呢绒。
然而,因为肯特王国和光辉教廷治下国度的战争关系,那边不接受汇兑和转账,只接受明晃晃的金币。国王一拒付,他立刻周转困难了!
“你还能去肯特王国进货,我呢?加洛林那边,把羊毛关税足足提高了好几倍!这样下去,就算他肯兑付国债,我也要破产了!”
旁边地毯公会的会长,和其他几个做低端纺织品的会长一起嚷嚷。他们使用的羊毛多半来自加洛林王国腹地,质量没那么高,数量却相当大——
过去二十年间,尼德兰领的纺织之城,弗兰德城,在布洛林王都羊毛大交易所的进货,已经从大交易所出货量的五成,渐渐升到八成以上。
光辉教廷附近那几个城市,只能吃到一些残渣,要等他们进完了货才能捡剩余的。结果就是,做出的产品价格比他们贵,质量还没有他们好……
“就知道是那帮人仗着教廷的势压我们!把关税抬高,我们进不到货,他们就开心了!公爵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公爵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制糖公会的会长几乎是涕泪纵横了:
“禁止我们和殖民地的商人直接交易,那是要我们的老命啊!国王婚礼上那十二座糖塔,还是我们奉献的呢,这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
公爵大人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到极点,还要硬着头皮安慰这些商人:
“大家不要担心,先撑一撑,我去和大主教沟通、写信去王都。实在不行,我亲自去请愿……”
“国王肯听么?光辉教廷在乎我们这帮商人么?教廷的教义一直在说,富人想上天堂,比骆驼要过针眼还难,偏偏每次想要钱了,都变着法子来我们身上刮——”
“咳,国王不会不在乎我们想法的。”公爵大人努力安抚:
“我们尼德兰,承担了王国一半以上的税收,比每年殖民地带来的收益还要高三倍。把工商业逼死了对国王有什么好处?指望着种地那点收入么?”
“公爵大人,我们可都靠您了啊!真能让交易所对我们开放,老朽船队的收益,再拨一条船到您名下!去年的新船!”
尼德兰公爵:“……”这倒也暂时不必要……能谈下来,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谈不下来,大家都麻烦……
他送走这批商人,整理整理思路,开始写信。给尼德兰大主教的信,给尼德兰地区诸位伯爵的信;
给几位没有占据大片领地,但地位不可忽视的隐居强者的信;
给王都里面,他相交多年的几个密友的信;
给金融商团首领的信……
信件还没起草完毕,贴身男仆又快步来报。奥斯坦德伯爵暨夫人,代尔夫特伯爵,多德雷梅特伯爵等人,不约而同,从各自领地赶来。
他们谨守着贵族的礼仪,没有径直前来拜访,而是预先递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