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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宗主,我倒是从未见你开过什么玩笑。”江尘厚脸皮追上。
刚才路寒舟跑走时,他捕捉到了宗主的笑容,即使转瞬即逝。
江宁灼做宗主三年江尘就跟了他三年,他们宗主虽然温和谦逊,但那都是身居高位该有的“架子”,他本人一向是不苟言笑波澜不惊的,唯一的情绪起伏也是夜晚……
总之,很少这样,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其实江宁灼本人也是意外的。
他看着路寒舟跑得四仰八叉的步子,那些尘封在心里的记忆就忽地被勾起。
以前也有个半大的奶团子因偷藏糕点不想被他发现而这样跑了半条街。
“想起一位故人,有些怀念罢了。”江宁灼拉缓了语气,负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蜷缩。
可话还没说完,主仆两人脚步具是一顿——逃跑的百折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百折不是站在这里等他们,而是隔着老远看到后彻底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比身旁的石狮子更像石头。
一股微风划过,江宁灼银冠所束一丝不苟的墨发吹到了肩前几缕。
趁着这个空档,江尘凌步而起,下一刻就出现在了百折咫尺之处。
百折被这风撞得微微一闭眼,把手中紧攥的信封僵硬地递了出去,语速飞快:“这是我们阁主让我给江……宗主的,里面说明了一些情况,我只是个跑腿的和我没有关系,有事去找他!”
见江尘把信封抽过去,“卖主求荣”的百折就又一溜烟的跑了。
江尘:“……”
瞧把你给吓得。
他夹着信封走到江宁灼面前,两指并拢用灵力虚托将信悬浮于空中,两人共同看了信中所写。
最后目光都齐齐聚焦在了落款的“十一”上。
“他叫十一……”江宁灼看着信的内容喃喃道。
江尘一目十行,被这内容晃花了眼,面容一顿扭曲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他还真是……自作多情啊。”
*
路寒舟是个耐不住的性格,在饭馆等百折等得百无聊赖便又蹿到了街上。他用灵力对自己的身量和外观做了些改动,在人群中不再那么出挑。
这次他学聪明了些,不往人多的地方钻。
这座城池并不如挽香阁坐落的繁华,可江南小镇依旧热闹非凡,硬是顺着夕阳走了好长一段,人烟才变少。
他没寻到有趣事物随便找了个墙角靠着打算发会呆时,旁边挂了一面写着“瞎子算命”的平津幡下,有位神棍在给一位姑娘卜卦。
那位瞎子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硬是留了一撮胡子充大,故作高深道:“姑娘啊,我看你这印堂发黑,最近是否感觉劳累异常,诸事不顺啊……”
“嘁。”路寒舟翻了个白眼。
又是这套“印堂发黑”的说辞,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看那姑娘感激涕零(上当受骗)买了那瞎子的符咒离开后,又冲神棍翻了个狠狠的白眼。
可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那个神棍冲他开口了,捋了捋胡子,“这位修士可要卜卦?”
“修士个屁。”路寒舟抛远了声音,“那位姑娘面色红润得很,小老头。”
套路词都不知道因人而异,真是谁的钱都敢挣。
“小老头……呵。”那瞎子不屑地笑了声,紧闭的双眼竟悠悠睁开,古井无波的眼眸黝黑到发亮,聚焦在路寒舟的脸上。
“你看,你看,装瞎!”
路寒舟就知道,这些街头骗术。
神棍没受影响,语气平平像在说家常话一样,“我装瞎也知道你不是真龙,一只怨凝罢了。脉搏乱得一团糟,你以为你有几日可活?”
“管好自己吧,还在这里寻我的事生我的非。”
这一连串话激得路寒舟骤然转身,“什么意思?”
他两隔着四丈有余,且他从头到尾没有使用一丝灵力,这瞎子更未靠近他分毫。
伪装怎会在这短短时间内轻而易举被识破。
“小老头是骗子,不懂。”神棍开始收拾他桌上的东西。
可没曾想下一瞬,“啪”地一声,桌子上摆放的符咒法器被原地震起,随着一股劲风掠过,路寒舟已然恢复原身,甩袍坐在了他对面的长木凳上。
他抬起了自己的胳膊露出一节净白纤细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摆在了脉枕上,试探道:“道长给我算算?”
现代人的自我修养——有病及时就医。虽然这个“医”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日落时分,不再卜卦。”神棍侧头看了沉山的太阳,手指间却搓了搓。
……
路寒舟心领神会道:“十颗灵珠。”
这对于一个负债五百石的他来说,已经十分大手笔了。
神棍眼前一亮,笑道:“我看你和我有缘,态度也算诚恳,就消耗我自己的机缘,帮你看看吧。”
他收下路寒舟从坤兽皮毛里巴拉下的十颗灵珠后,将食中二指轻轻搭在了路寒舟的脉门上。
私房钱被剥夺的坤兽翻肚皮躺在了路中央,开始耍赖。
路寒舟盯着神棍修长泛白的指节,劲瘦却从容,指纹略有磨损,是长期以灵攥符所致。
“你说的怨凝,脉搏乱是什么意思?”路寒舟不明所以,“还有,什么叫没几日可活?”
他对这个话题比较敏感。
好不容易重来,难道又要面临没几天就要嗝儿屁的日子吗?
“你真身确实是龙,可是是在怨火之上凝聚而成,并非天生,此称怨凝。”
西边太阳彻底下沉,神棍的声音在变暗的天空下分外清晰。
他说的没错,路寒舟本身是人。
神棍继续道:“天生与后天两类脉搏相冲,灵台被撞得虚空,难道你就没发现吗?”
路寒舟:……没有。
原主只是个配角,书中着墨不多,许多情节也未可知,他也刚穿书一天而已,从何得知。
见他表情神棍就知道他不知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哎,你的心脉是被怨火护着没错,可那终究是邪祟之物,若哪天你神魂被其吞噬,哪还有活的可能……”
拿着天生地养的灵力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灵海灵台神魂神识这些路寒舟分不大清楚,神棍的话他也听得云里雾里。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打断道:“那我该怎么办?”
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虽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神棍从路寒舟紧攥的手指,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立马不再说多那些细节,只道:“现下还不严重,也非药无可医,只不过,有点难。”
路寒舟:“你直说便是。”
神棍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把桌上东西收入布包,又把平津幡摘下,“试灵大典你知道吗?”
试灵大典?
路寒舟有点印象,好似原主去江毅澜房间就为此事。他还以为是无关重要的小事,屡次提及,看来非去一趟不可了。
“试灵大典会在十日之后旭日山开阵,届时惘洋之境会被开启……”
正当神棍神秘兮兮与路寒舟附耳交谈时,突然“驾!”的一声,街道末尾有个人策马而过。
边跑边喊:“救命啊!!强抢民男了!!!”
街道狭窄逼仄,骏马兴奋异常。坤兽还在路中央翻肚皮打滚,路寒舟心下一悸,没等神棍说完,借着桌子发力一推。
只见一股黑雾径直冲向坤兽团团将它裹住。
勒马声出现地及时,马蹄就停在了坤兽几寸处。
路寒舟化回人形将坤兽环抱怀中,扭头哪还见神棍的踪影,耳边只随风出现一句:“我叫徐之辈。”
第7章 魅魔 “因为你好看啊。”
……
路寒舟真觉得他有装高人的病,本想尝试用神识铺开把神棍抓回来问个清楚,可神识毯扫了整个小镇,没发现他丝毫踪迹。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对方修为比自己高,二他是真的离开了。
无论哪个,他都不那么简单。
叫徐什么来着……
正当路寒舟愣神时,骏马上的少年抬腿翻越而下,绕到路寒舟面前,盛气凌人道:“管好你的家畜!现在倒好,怎么办!你扰乱小爷逃命了,你要对我负责!”
他边说边往朝来的方向瞟。
“家畜……”
路寒舟顺了顺呲牙咧嘴的坤兽的毛以示安抚。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身形欣长,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皮肤偏黑长发结辫,听口音就不是本地人。身着虽西域风浓重,但也并非华冠玉服。
还“强抢民男”“小爷”,怕不是什么中二病。
“想挨揍直说,是你先差点伤了我的坤兽。”路寒舟轻松用一道灵力绑住了他。
城内纵马,给点教训。
少年立即动弹不得,苦苦挣扎脸都涨红了就是挣脱不开,气急败坏道:“信不信我打死你!快放开我!再不逃就完了!”
路寒舟不明所以,看他焦急如焚,问道:“到底是谁在追你……”
话未说完,一道凌冽的风划过了路寒舟的侧脸,把他额前碎发骤然带起。痛感让他警觉起来。
顺着风来的方向看去,街道尽头,一股紫黑色的雾附着在了墙上。
雾凝成奇形怪状的触手,发出艳魅的女声,“来呀,元郎——你不是寻人家吗?”
路寒舟看着被他五花大绑的“元郎”问道:“这是何物?”
一声“元朗”阵阵回荡,少年觉得丢人现眼,磕磕绊绊道:“魅……魅魔。”
魅魔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亢奋到直窜而过,路寒舟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大喊:“小心!她很强!”
黑雾结成一缕,盘旋而上将路寒舟团团围住。
路寒舟将坤兽留在了少年面前,刻满细纹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可眼底泛起的暗红纹路彰显着他的魔性。
他可是怨凝,论辈分,是这魅魔的祖宗。
只见他双手结印,两道灵力从手腕盘旋而出,在指间流连一会后冲天而起!化作的黑龙不出片刻便将魅魔黑雾一扫而空。
空气瞬间恢复了宁静,连路寒舟都没想到如此简单。
他转身看向少年,“……就这?”
这就叫很强吗?油门轰了半天你告诉我路程就十米?
“你都不用法器吗?”
少年面露惊叹,自己纠缠数日的魅魔竟被他如此轻松解决,即使只是一个分·身。
“不用,我穷,向来空手。”路寒舟装了个x,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手不能托物。
“不过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屁孩,怎么招惹上魅魔的。”路寒舟挥挥手指,解了他的枷锁。
魅魔是很常见的一种魔族,原著中经常提及,惯聚于风流之地,以吸食男人阳气为生。但目标基本是弱冠之后的成年男性。
“我才不是小屁孩!”也许是看路寒舟有些实力,少年刚才的狂放模样瞬间收敛,嘟嘟囔囔,“我是盘缠不够……看花间楼贴了降魔告示,说成了重重有赏,我才去的……而且刚才那只是一个分·身而已,我以为我能解决。”
路寒舟和坤兽眼前具是一亮,他问道:“多少报酬?”
“一颗灵珠。”少年羞愧到抬不起头,以为路寒舟只是想看看他为多少钱舍命。
哪曾想下一瞬路寒舟就揽上了他的肩膀,轻拍道:“带我去。”
有钱的地方就有打工人。
*
人间夜市繁华热闹,路寒舟走了三条街,才和少年到了花间楼。
路上聊天他得知少年名叫元顾,三月前打西边边陲小镇来。
“十一,到了,就是这里。”元顾指着前面。
十一是路寒舟告诉他的化名。
路寒舟刚一靠近就闻到了里面扑面而来的胭脂味儿,果然这种烟花之地阳气最是稀疏。
也许是把他划为了同类,他感觉到了魅魔亢奋的气息。
“明知有魔还要营业,真是要钱不要命!”路寒舟道。
“魔也不是天天都在,花间楼一年一度选花魁的日子正好是今天,满城的人都想来凑个热闹。”
即使公告挂在门上,人们也挡不住诱惑力的操控。
确认真的有一颗灵珠的悬赏后,路寒舟踏入了花间楼大门。
里面是个三层小楼,人满为患,红色的宽绸带从楼顶四个角扯下系在台中央,上面挂了个花藤秋千,应该是留给今晚花魁的。
人人都在找自己的老相好和期待选拔开始,无人注意到两人一兽慢慢地上了二楼。
路寒舟寻了一圈,他能感觉到魅魔在此,可却确定不了具体位置。他身上怨气太重,魅魔天生嗅觉灵敏,处处能避开。
元顾说道:“我们得找个诱饵。”
“诱饵?”
“对,这里人流奇大男子众多,魅魔有了挑选的余地,就不会随意乱来。我能诱出她分·身,也是因为我是西域男子,比较少见。”
捏个凡人看不见的假人对路寒舟来说倒不难,可要对上这魅魔的胃口恐怕是有些难。
不能大众,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