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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思科拿起餐桌上那包餐巾纸,对着包装袋上的厂家信息蹙眉看了半天。
此时便忍不住插言问:“陈总,您这造纸公司是私营还是国营企业啊?”
桌上的老板们都笑了起来,“这公司是陈总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你说是私营还是国营?”
“既然是私营的,那我就得提醒陈总几句了!”狄思科将餐巾纸展示给大家看,“据我所知,这个‘金鱼牌’卫生纸的商标归咱们市轻工业进出口公司所有。如果没有他们的授权,您就大肆使用他们的商标,以后可能有麻烦呀!”
经贸大学的毕业生,每年都会有不少人被分配去各大进出口公司。
除了国字头的八家,市属外贸公司也是不错的分配单位。
他有两个直系师兄分别在去年和前年被分配去了市里的轻工进出口公司。
其中一个还是日化部的,手下就管着“金鱼牌”卫生纸的委托生产。
这种国有企业即便是将商标授权给工厂,也只跟下属的国营厂合作,绝不会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
老百姓只认“金鱼”这个牌子,至于是哪个工厂生产的,谁也不会管。
所以市面上有很多假冒的“金鱼牌”卫生纸。
人家根本就没有商标侵权的意识,并不会把“金鱼”改成“全鱼”或者“宝鱼”之类的,直接就用“金鱼”这个商标。
反正没人管。
于童意外地问:“陈总,这金鱼牌不是你们公司的啊?”
陈总打哈哈,无奈笑道:“我们的卫生纸都已经销往全国各地了,怎么可能不是我们公司的啊?”
“陈总,并不是您产品卖的多,这商标就是您的!”狄思科无语道,“如今市面上使用‘金鱼牌’的工厂不少,人家轻工进出口公司以前不管,不代表以后也不管。之前西城的一个副食品采购供应站就因为销售了假冒卫生纸,被他们找上了工商局,开了九万九的罚单呢!”
你把假冒产品做得比真的还真,都销往全国了,要是被人捅出去,肯定也是天价罚单。
其他企业家只知道老陈是生产卫生纸的,而且金鱼牌在市面上确实出名。
还真没人意识到,这个商标可能不是他的!
“老陈,那你可得小心了。”有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老板,劝道,“你现在买卖做得挺大,万一被他们找上来,麻烦可不小。”
陈总当然不可能真的白用人家的商标。
事实上,他曾得到过轻工进出口的商标授权。
但是,只用了不到一年,就被收回了。
他如今卖的卫生纸上,印的生产日期都是一年前的。而且很少在市区销售,要么分销到乡镇,要么给外市发货。
不过,这事经不住查,要是真被人盯上了,巨额罚单是跑不了的。
狄思科好心提醒:“陈总,您得提前做好准备呀,像您这样有爱心的企业家,我们老百姓希望您能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可别阴沟里翻船,因小失大了。”
那一屋子书给他收藏可真是一点不浪费。
不但能装点门面,还能装文化人。
带本《菜根谭》在身上,就敢说自己是儒商。
什么东西!
*
这回好了,演出合作没谈成,王副主任也不用觉得可惜了。
陈总哪还有心思组织文艺演出,当晚就驱车离开了桃源县。
狄思科在饭桌上打假,一战成名了。
不少人都在打听他的情况,唯二知道他底细的于童和杜金金,对外统一口径,都说那是歪打正着。
并不想让他因为打假而被大家关注。
次日,天上还在下着小雨,天气预报说,下午就能放晴。
所以歌舞团的演出队还得继续准备演出事宜。
狄思科在选歌上比较犯难。
他一直在音乐茶座和西餐厅演出,唱的歌都比较洋气。
但是这种流行音乐,放在乡下的文艺演出中,并不受欢迎。
老乡们不吃这一套。
大家比较喜欢美声和民族唱法,流行歌曲的话,只能接受热播电视剧的主题曲和片尾曲。
所以,于童就让他跟闫丽君来一个男女对唱,合唱一首《射雕英雄传》里的《世间始终你好》。
应该会受到老乡们的欢迎。
事实也的确如此,第一天下午的演出,即便是冒着小雨,他们也能感受到乡亲们的热情。
演出舞台前的那片空地上,挤满了从十里八乡赶来看演出的村民。
这首电视剧主题曲的前奏刚一响起,台下就立时传来了掌声。
在选曲这方面,狄思科对于童是服气的。
他白天在舞台上唱得挺痛快,可是晚上回到招待所,就彻底趴窝了。
吃饭的时候一直咳嗽。
“你是不是感冒了?”于童问。
“好像是。”狄思科一边咳一边用手摸脑门,“没事,我平时很少生病的,睡一觉就好了。”
他身体底子好,从小到大确实很少生病。
但一旦病起来,便来势汹汹。
睡到半夜的时候,狄思科感觉自己身上好像特别冷。
夏天的招待所里并不提供棉被,他将床单和褥子全都裹在了身上,却仍在打寒战。
第二天早上,于童按照早前的约定,喊他一起吃早餐。
然而,敲了半晌却始终没人应答。
她直觉情况不对,便推开半合的房门径自走了进去。
这一看不要紧,卧室的单人床上,狄二狗正可怜兮兮地缩在上面打哆嗦。
额头触手滚烫。
“二狗,醒醒!”
于童返回自己的房间,从行李袋里翻出退烧药给他喂进去。
在房间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后,又匆匆找来一条湿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若是一直不退烧的话,就得将人送去医院了。
结果她刚把狄思科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液擦干净,就莫名其妙地被床上的人一把搂住了脑袋。
她只觉自己眼前一暗,鼻子竟直直撞上了对面光裸又滚烫的胸膛……
狄思科高烧了大半宿,早被烧糊涂了,这会儿正觉口干舌燥,浑身难耐。
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自己脸和脖子的位置胡乱划拉,窸窸窣窣地没完没了。
他被闹得心烦,便下意识将那作乱的东西按住了。
在她顺滑的头发上抚弄了两把,又抱着脑袋在发旋儿的位置上亲了亲。
于童被他这番动作揉搓得脸色爆红,正试图从他的魔爪下挣扎出来,却听他在自己头顶嘟哝一句:“思佳,我再睡会儿,别胡闹啊!”
闻言,于童登时便撂了脸。
第23章
向来身强体健的狄思科会突然病倒, 是有迹可循的。
他这两天接连淋雨,身体疲惫又来回奔波,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般折腾。
而且他只是二十岁的年轻人, 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 看完那本《粉红大亨》以后, 他的所有行为看似与往常无异,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恐惧的。
长久以来被他刻意压抑的负面情绪在此时趁虚而入, 骤然爆发, 让病势来得又急又猛。
他发烧的时候昏昏沉沉,隐约感觉自己被人扶起来喂了粥,吃了药。
半梦半醒间还看到有人影在自己房间里走动。
所以,当他反反复复高烧了两天,终于清醒以后, 见到房间里的老黄和杜金金时,便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被他们照顾了。
“黄哥,金姐,谢谢你们啦!”狄思科哑着嗓子跟二人道谢。
老黄把他扶起来, 递了杯热水过去, 没好气地问:“谢我干嘛?”
以为他还在为没能拍广告内页的事闹情绪,狄思科笑道:“谢你照顾我呗!”
“要不是于童让我过来, 我才不想照顾你呢!”老黄轻哼。
狄思科身上软绵绵的,靠着床头给杜金金使眼色,这胖子又咋了?
做了好事还别别扭扭的。
“别理他,”杜金金将感冒药塞给狄思科,“因为你给陈玉娇出了头, 这人抽风呢。”
“我啥时候给陈玉娇出头了?”狄思科烧了两天,脑瓜没有平时灵光。
隔了半晌才想起来在招待会上发生的事。
他把药片吞下去, 咂咂嘴问:“黄哥,你瞧上人家陈玉娇啦?”
他就说嘛,这胖子之前那么抗拒穿紧身裤跳健美操,怎么会因为三首英文歌就轻易答应陪他一起丢人呢!
原来是去盯梢的。
老黄不承认也不否认,杜金金却说:“他瞧上了没用,得人家陈玉娇也瞧上他才行!”
歌舞团女演员的眼光都挺高的。
她们见过大场面,日常开销又大,用的化妆品,穿的时装,动辄就是几十上百的进口货。
尤其像陈玉娇这样,既漂亮又会赚钱的,眼光基本不会停留在同单位的男演员身上。
狄思科管不了人家感情上的事,忍着嗓子痛尽量简洁地说:“要说出头,我那是替咱们于队出头,跟陈玉娇可没关系!黄哥你别误会啊!”
老黄面色稍霁,却并不跟人谈论陈玉娇,瞥他一眼说:“算你有良心,咱于队没白疼你!”
狄思科大窘。
“你那是什么表情?”老黄在他脑门上试了试温度,“要不是于童帮你,你早烧死过去了!为了晚上方便照顾你,还把我弄来跟你一起住。我这可是冒着被你传染的风险,来伺候你的!”
杜金金也接茬说:“童姐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太好,估计就是被你淋雨感冒给闹的,她要是批评你,你可千万别顶嘴啊!童姐最心软了,你跟她撒个娇,保管什么事都没有!”
狄思科囧囧地躺回床上,高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被烧坏了。
你们自己听听自己说了啥,这像话吗?
他病后体虚,囧着囧着就把自己囧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
夕阳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几束光线穿透云隙,形成难得一见的“耶稣光”。
狄思科赖在床上,半阖着眼欣赏了许久。
“醒了?”于童的声音打破房间里的静谧,“粥还是热的,先起来吃饭。”
狄思科在房间里快速了一眼,不见老黄和杜金金的踪影,估计是去吃晚饭了。
这次醒来,他身上轻快了不少,从床上爬起来说:“于队,听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辛苦你啦!”
“知道就好!等你身体恢复以后,看你表现吧!”
于童并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意思,她这两天既要跟着演出队伍跑,又要分心关照狄二狗,确实被累得不轻。
这狄二狗要是不给她赚个十万八万回来,她可真是亏死了!
她把白米粥从保温桶里倒出来,看他脖子上还有汗,便想伸手去试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不料,狄二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似的,身体向后一仰,又重新坐回了床上。
“我试试温度,你躲什么躲?”
狄思科继续后仰,跟她拉开距离说:“那什么,我没洗澡,身上不好闻。”
他烧了两天,又捂着棉被出了好几身大汗,自己都有点受不了这味儿。
他家郭美凤爱干净,床单被罩外衣内衣都洗得勤。
家里的兄弟几个也被强制要求讲卫生。
毕竟五个大男人住一屋,要是不爱干净,那屋里根本就没法呆,全是汗臭跟脚臭味。
这会儿他身上馊得跟豆汁儿似的,而人家于童身上香喷喷的,一抬手自带香风。
两厢一对比,让他有点尴尬。
他接过白粥灌了两口,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听杜金金说,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他并不觉得跟自己淋雨发烧有关,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伤了眼睛的傅四海。
于童靠进单人沙发里,抱臂问:“你发烧时发生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狄思科仔细回想了一下,他都烧糊涂了,应该惹不到人家吧?
于是,老实地摇摇头。
于童盯着他打量好半晌,快要将人看毛时,才幽幽地说:“你前天亲了我……”
的头发。
“咳咳咳——”狄思科被米粒呛了气管,发出惊天动地的呛咳声。
一碗粥被他弄撒了一半。
不知是被呛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血液从脸蛋冲到耳朵,又从耳朵蔓延到脖颈,要是找来扇子冲他扇一扇,兴许还能扇出些白烟来。
“不,不能吧?”狄思科被这神展开弄不会了,难得结巴地说,“于童,咱得实话实说,不带骗人的啊!”
“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于童仰起下巴,嫌弃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就是因为这个。”
被嫌弃的狄思科有点伤自尊了。
“我可从来没亲过人,那会儿我人都糊涂了,根本就没印象!”
两人相对而坐,于童将对面的表情尽收眼底。
见他竟然连胸膛都是红的,不由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那我问你,思佳是怎么回事?”
“什么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