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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算是赚足了不明所以的秦将军的同情。
待他喝过药;秦常锋才继续与他叙谈。戚少麟极懂得投其所好,专挑武官爱听的话讲;不免更要秦常锋欣赏。最后顾忌他身上的伤;才堪堪止住话头;起身准备离去。
将岳父哄得开心了,可没来得及和秦玥说上一句。戚少麟转过视线默默看了秦玥一眼,眼神希冀。既然秦玥没对她父亲说他们的事,那她应当也是没那么恼他了吧?
秦玥对父亲道:“父亲,我还有话要对戚世子说。”
秦常锋自然晓得她的意思,颔首道:“我在院里等你。”
其余人一并同他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二人。
一时间气氛沉闷,戚少麟试探着开口道:“阿玥···”
才说出两个字就被秦玥打断,“戚少麟,这次你帮忙救出我父亲,我很感激。”
不论是他身上那刀,还是他安插在昭王府保护她的侍卫,亦或是后来为秦家翻案时出的力,她都由衷感激。但恩怨分明,他曾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也无法忘却。
听了这句话,戚少麟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殷切地看着她,“不用感激,都是我该做的。”
可这点冀望转眼就被秦玥接下来的话打破,她话锋急转:“从此你我之间恩怨了结,两不相欠,不必再纠缠于过去。”
两不相欠?戚少麟咀嚼着这四个字,腹有千言。当初在酒楼,他对秦玥所说的那一番话诚然是为了激她动手,但也确是他心中所想。他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若非如此,他与秦玥绝无可能。
“如何才算两不相欠?”他自嘲似的问了一声,复而对她道:“秦玥,从前种种,你若还是恨我怨我,大可再捅我一刀解气。什么两不相欠,没这个说法。”
秦玥本想与他心平气和地揭过这段过往,不料他竟是这般执迷不悟,忍不住呛道:“那你想怎样?是又要将我关在府中,将从前那些事都做一遍?”
戚少麟听她动了怒,脑中立刻响起邱嬷嬷曾对他说的话,宜示弱不宜示强。他软了态度,照着过去失忆时那歉疚的神色道:“从前是我的错,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念在这次的份上,别再躲着我。”
若不是深知这人的脾性,秦玥差点就被他这副无辜可怜的模样骗了,她故意生硬着语调:“你若是知错,就别再打扰我。”
末了,她加了一句:“和萧洵。”
果然,这人立时恢复本色,神态冷峻道:“除非我死。”
秦玥只觉多说无益,不再理会他,冷着脸就出了屋,留下戚少麟幽怨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才出房门,她就险些被门口趴着的一团东西绊倒,定睛一看,是已经长大的戚二傻。
他们已经快一年未见,可戚二傻还记得她,如同小时候那样跳着往她腿上扑。它身形不比从前,跳起来快有半人高,秦玥吓得浑身紧绷。
丁擎宇连忙上前止住,让下人把狗带下去。
秦常锋见状,问道:“玥儿,你从前来过戚府?”
这狗显然是认识她的。
秦玥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从前遭受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听了只会难受。况且戚少麟也算救了秦家,她方才所说的恩怨了结是心中所想。
她迟疑的这一阵功夫,一旁的丁擎宇解释道:“当初从项家救出秦姑娘的时候,因担心昭王对她不利,所以世子就暂将姑娘安置在府中。”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愧是戚少麟的得力助手。
见秦玥也没反驳,秦常锋信以为真,不再多问。
丁擎宇悄悄捏了一把汗,好在是他在场,若是庄远,指不定就漏了陷。
走出乘知院,路过一株桃树时,看到光秃的枝丫上冒出的嫩芽,秦玥才察觉已到了春日,万物新生。
***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春雨如绵,残留着冬寒。
冬春交替,秦常锋又开始咳嗽起来,秦玥担心他的身子,就催他早些歇息,她则在屋里翻看医书。
临睡前,突然有府中的管事前来禀报,“姑娘,戚家世子来了。”
秦玥这几日对戚少麟是能避则避,没想到他竟然找上门来了。天色已晚,又下着雨,也不知他来做什么,“你让他回去吧。”
管事道:“奴才已经劝过了,可戚世子说事情要紧,定要见姑娘你一面,否则不肯离去。外面雨势大了,世子还伤着,不如先请进来吧?”
请进来或许就请不走了。秦玥头疼不已,听着雨大屋檐的声音,重新穿好衣裳,“我随你去看看。”
她撑着一把伞,随着管事到了后门。戚少麟站在门檐下,浑身已经湿了一大半,脸上挂着几滴雨珠,唇色冷得发白。
见他孤身一人,秦玥便知他没什么正事,蹙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油纸灯笼朦胧的光线下,秦玥整个人好似镀了一层虚影,让戚少麟想伸手触碰虚实。他说话间冒着寒气,有气无力道:“戚二傻不见了,它有没有来你这儿?”
秦玥摇头,“没有。”
它根本没来过这,怎么可能找得到路。
戚少麟瞥了一眼漆黑的院落,“你要不要再仔细找找,或者我进去看看,它认得我的声音。”
秦玥躲了他半月,他今日好不容易才找个借口见她一面,怎么甘心就此离去。
秦玥将管事手中的伞递给他,“它没有来,你回去吧。”
她不松口,戚少麟总不能硬闯,正一筹莫展之际,他及时雨一般的岳父前来解围了。
秦常锋披着衣衫,看到伫立在院里的几人,走上前,“玥儿?”
三人回首望去,戚少麟率先开口道:“秦伯父。”
秦常锋闻言身形一滞,“戚世侄?你怎么来了?”
戚少麟将话又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得了秦将军一顿夸,说是当今贵族小辈中,少有这般有情义的人了。雨势渐大,爽快地挽留他在府中过夜。
戚少麟得逞,故作姿态地客气道:“打扰伯父了。”
“诶,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这么一闹,秦玥睡意全无,回屋后索性继续点灯看起了书。半晌后,管事又敲响了门,询问她一些药物的用法。
秦玥问道:“戚少麟他用?”
管事点头,“戚世子淋了雨,有些发热,身上的伤也发疼。这个时候不方便出门请大夫,将军就派我问问您该用何药。”
即便知道这人是自作自受,但这两样症状结合起来可大可小,秦玥担心他有性命之虞,犹豫少时后还是拿了几瓶药跟着他去了客房。
戚少麟已经沐浴过,唇色殷红,身着一套干净的里衣。
秦玥见了不禁皱眉,“你的伤口能沾水么?”
戚少麟半懂不懂地望着她,神智仿佛有些不清明了,“我不知道,你帮我看看吧。”
都到了这一步,秦玥也不扭捏,抬手想要探探他的额头。
两人身形差异大,为了迎合她的动作,戚少麟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送到她手边,水润的双眸灼灼。
他颊边的热度传来,秦玥一顿,手往上掌心覆在他额头。
是发热了。不知和他的刀伤有没有关。
她收回手道:“我看看你的伤。”
明明撩起衣摆就可以看,戚少麟舍近求远,解开衣带将整件上衣脱下,露出劲瘦的上身。
秦玥正对着他胸膛,那处刺青抬眼可见。她垂下眸子,往下看向他的伤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道疤,白皙紧实的右腹上,不长,却十分狰狞。
刀口已经红肿,隐有恶化的趋势。
“先把衣裳穿上。”秦玥挑出两瓶药递到他眼前,一一为他说明,“这是口服退热的,这是敷在伤口消肿的。”
戚少麟接过,拿着那瓶外敷的药就要往口中送。
秦玥连忙止住他,“戚少麟!”
他眨了眨眼,张开发红的嘴唇,缓慢地吐出几个字:“怎么了?”
这副神情与平日的他大相径庭,却让秦玥觉得熟悉。她警惕地问:“我是谁?”
“秦玥。”他顿了顿,又道:“阿玥。”
秦玥松了一口气,让他坐到床边,给他上药。她没让他动手,直接拨他的衣摆,指腹沾着药点压在他的伤口。
上完药后,她抬起头,蘧然对上他的目光。
在暖黄的烛光下,戚少麟的视线变得专注柔和。他轻声开口,语气有些委屈,
“阿姐,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说:
晚了亿点点
放假了,明天后天休息,我争取都双更
第84章
外面雨声细细;衬得屋内愈发静谧,像是都能听到胸腔中的鼓动。
这句称呼恍然间似要将秦玥拉回那段遥远的记忆,她稳定心神;只当没听到;随后轻声道:“你先休息吧。”
戚少麟素来狡诈多计,多半是故意佯装如此;她小心着不上当。
她站起身;裙裾微动;就要移步离去;然而下一刻衣摆就被人牵住。
戚少麟仰起头;眼眶微红湿润,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病容。他拉了拉手上的布料;低声倾吐:“阿姐,我好痛;好难受。”
这样的变化秦玥再也无法忽视。戚少麟性子高傲,一向瞧不起失忆时的他,言语中多次称呼为“那个傻子”;对他的行径颇为鄙夷不屑。就算是故意;应当也做不出这副姿态。
难不成他真是被烧傻了?
她低下头;抿唇打量了他片刻,实在看不出一丝破绽,而后对他道:“你···别这么叫我。”
戚少麟面露不解;神情迟钝道:“不是你让我这么叫的吗?”
“戚少麟;你是不是又傻了?”秦玥眉宇紧蹙问。
她细细查看他脸上的表情,想要捕捉他作假的漏洞。可戚少麟言行举止如一汪平静的湖面;严丝合缝;未有分毫隙缝。
他的语气变得黏糊;小声辩解道:“我不傻。”
秦玥不由得担忧起来,他若是真的傻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况且傻子时候的戚少麟格外粘她,如果他一直缠着自己,该如何是好?而戚家那边又如何解释呢?
接连几个问题砸在她心头,让她头昏脑胀。她稍作思索,松开他扯着自己衣摆的手,坐到他身旁,将他的手置于腿上。
戚少麟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动作,眼神亮了亮,享受着她的触摸。
秦玥细白的两根手指搭到手腕处,除了脉搏律动略快,并无异样。不过坏的是脑子,她医术不精,看不出来也是常事。
可这个时辰也不好再出门找大夫,她挪开他的手道:“你先睡吧,明早再看大夫。”
戚少麟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握住她,软语乞求:“阿姐,你陪我睡吧,我不想一个人。”
秦玥看了一眼窗口,宽慰他:“不会打雷,你别怕。”
戚少麟不松手,垂下眼睑,长睫投下阴影,“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这句话入耳,秦玥心中就是再存疑,也无法再摆出那副硬心肠。她轻咬下唇,挣了挣手道:“你睡吧。”
等他入睡后自己再走。
戚少麟见好就收,松开手侧躺到床上,盖好被褥看着她。
秦玥起身熄灭了蜡烛,只留下一盏,屋内顿时暗了下来。她坐回床边,对着不知何处出神。
戚少麟贪恋地窥觑她的侧颜,从小巧的下巴,再到细长的脖颈,顿觉一阵满足。
未几,秦玥回过头时,发现床上的人已然阖眼安睡,指尖还挨着自己的裙摆。一床锦被只盖到胸膛,她忍不住替他掖了掖被角,继而起身吹灭了仅剩的烛火,走出房门。
黑暗中,戚少麟缓缓睁开了眼,神色不复乖巧温顺。他摸了摸秦玥碰过的被面,盯着帐顶若有所思。
他是病了,但并没有傻。
一开始,他只不过是鬼使神差地叫了那个称呼,可后来秦玥的种种反应让他不由自主地装了下去。凭借着从前那些记忆,他扮得滴水不漏。
秦玥一如从前,对那个傻子还是那样迁就怜爱,只把所有冷漠淡薄都留给自己。他觉得不甘,却又贪恋秦玥给予的这一分垂怜。即便不是给他的,但总归是落在了他身上。
他撑着病躯起床,套上外衫从窗口翻了出去。
***
三更时分,乘知院里的人都已睡下。
庄远正酣眠之时,屋门被人自外打开,突兀的声音将他惊醒。他警觉地看向敞开的屋门,借着微弱的光线,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世子?”
“嗯。”
得了回应,他放下戒备,下床点燃灯,“您有何吩咐?”
深更半夜,若不是要紧事,也不会来他房里。转过头,见世子身上湿漉漉的,他登时瞪大了眼,“您出门了?”
戚少麟不顾他这疑问,走到桌边道:“有件事要你现在去办。”
***
翌日一早,云散雨歇,旭日初升。
秦玥打着送膳的名头,正打算去戚少麟的屋,就听下人来禀。
“姑娘,戚府有位姓庄的公子来了。”
秦玥舒颜,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