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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星主文事,其实是不必特意去拜的,再者卓卿先前已得状元位,一门二状元,虞舒是不敢想了。
可若直接诓岁岁去拜织女,以虞舒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她怕是要不愿的。
拿她二哥做挡箭牌就再合适不过。
岁岁及笄的日子距今,已没多少时日了。虞氏想着。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思虑起来了。
京城适龄的郎君不少,可真正出色的又有几个?
等到时候寻好了,先定个亲,再好好商议一番将岁岁多留她身边几年,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虞氏心里的算盘敲得啪啪作响,脑中一刹的功夫便冒出许多人选出来,小姑娘却是浑不知情的。
她只知是为着自家兄长,不待多想便答应下来,
四日后,正是七月七乞巧节。
小姑娘被人从榻上轻声哄起,头面首饰都是虞氏事先千挑万选好的,只是在衣服一事上稍费耽搁了些时辰。
虞舒昨日看中的原是条百褶簪花绛纱留仙裙,可临了,她的视线却兀地被角落里的另一身衣裙给牢牢吸引住了。
她差人将那身衣衫给拿了出来。
一瞧,花纹样式无一不精,特别是上头绣着的金色团花纹,与小姑娘耳边缀着的翡翠蝴蝶耳珰可谓极衬,相得益彰。
独独有些奇怪的就是那制衣的锦缎,瞧着却并非京城时兴料子中的任何一种。
虞舒也没细思,哄着人儿就给换上了,最后再将府中绣娘紧赶慢赶织出的浅红珊瑚禁步系在腰间,这才出的门。
院门外,姜卓卿和姜南君二人早就在那候着了。小姑娘和娘亲一同坐上马车,两位兄长打马在侧,除了正在朝上的姜大人,一家子倒是齐齐整整的。
不过出发前,姜二公子严肃地抿了下唇,向丫鬟要来了一副面纱,给自家妹妹戴了上去。
他本是讨的幕篱,可人儿觉它戴着太热,他便只好退而求次地换成了面纱。
虞氏看着不禁有些好笑,却也没拦他,一行人便这么顺顺利利地离了府。
不过他们不知,自己前脚刚走,后头便有宫人叩响了尚书府的大门。
大半时辰后,马车抵达盛云寺前。
今日来上香的香客尤甚,姜岁绵坐在里头,都能听到马车外络绎不绝的说话声。
小姑娘掀开车帷一角,只见外间马车浩浩荡荡的。
女儿家们叫帷帽遮掩得严实,各自和相熟的小姐妹凑在一处,还不约而同地都提着个小巧的提篮,盛着各色果子。
那是巧果,拜织女所用的。
传言女子所做的果子越是精巧,所诉心意便越是容易被天上的神仙给听见。
姜岁绵鼓鼓的腮帮子倏地一顿。
她迟缓地眨眨眼,方才低头瞧了眼手里那被咬了大半口的糕点,软乎的糯米皮上还印着牙印。。。
大雍各地七夕风俗不同,过法也不一。简单的等夜时在院里摆张桌案,拜一拜也就是了,若要再繁杂些,彰显自己的诚心,才会特意往寺庙里去。
姜家从前不在意这些,全府上下才得了一个女儿,怎么宠着都不为过,自不会盼着狼崽子把人叼了去,每到七夕这天跟个没事人似的。
因此连带着小姑娘对此印象也不深。
姜岁绵本来还奇怪,车内小几上怎么尽是些软果子。
不过她现下倒是想起来了。七月七,除了阿娘口中的魁星,还有织女。
可祈女子姻缘美满。
小姑娘动作顿了顿,然后一口把手里剩下的点心给吃进了嘴里。
祈什么姻缘,还不如叫她吃了呢。
那厢的姜南君两人已经下了马,二人生的出众,又各有各的能耐,单拎出一个都是让人瞩目的存在,更何况是兄弟二人一同。
和两人相熟的郎君们眼前一亮,当即就朝姜府马车那涌了过去。
“南君!”
“小姜大人!”
但古怪的是,那涌上来的人就跟小姑娘身前摆着的点心一般,多的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过于热情了。
姜卓卿他们险些yihua被团团围了起来。
哪怕是旁边围观的闺秀,都不禁跟身旁的小姐妹嘀咕着:“我兄长和姜家两位公子的感情竟如此深厚吗?”
不过相比于素来严肃持正、眼下已当得一句小姜大人的姜卓卿,还是姜二公子人缘更好上三分,姜卓卿也因此得以成功脱身,走到了马车旁。
他先是从仆从手里取过伞打开,然后才轻轻拨起马车的帘面,守在一旁,像是在等着些什么。
刚刚还对众人的关心之语应接不暇的姜二公子蓦地发觉自己周遭忽然一静。挤在他身侧的陈小侯爷攥着折扇,恍若随意地提了句:
“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伯母么?”
兄弟二人骑的马,可姜家又驶了马车来,那马车里自当应是女眷在坐着,总不至于是姜尚书罢。
姜南君点头算作回应。虞氏确实正在里头坐着。
不过。。。伯母?
他们二人之间很是相熟吗?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上一句,就听到了声极为明显的叹气。明显到仿佛是许多叹气声撞到了一起。
姜二公子的眉皱得更深了。
可下一刹,那些声音便骤然消失不见。
姜家马车外,开出一朵绒花。
作者有话说:
“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伯母么?”
快,否定我
第57章 倾心
日光透过纸伞; 悄然洒了些下来,打在人身上的淡蕊香红的裙衣上。不知那衣裳是何做的,一瞬间竟恍有流光织就; 团花簇锦,耳环上的蝴蝶也似活了般; 绕在人颈侧翩翩而动。再衬着少女的冰肌玉骨之姿; 如若神明谪世。
原来真的有人美到哪怕是一缕头发丝都能让人心折于她。
即便有面纱阻隔; 那也不过是徒添风情罢了。
先前互相推挤着的少年郎君们此刻却是安静非常; 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连带着不远处旁观的女眷们也沉默下来,一时只闻小姑娘向兄长娇声道谢的声音。
随后走下马车的虞舒将众人怔愣的神色看入眼底,本提着的心放下不少。
她得好好瞧瞧才是。
姜岁绵略扫了眼附近,便被母亲和兄长护着往庙上的台阶走了; 姜南君抬脚想跟; 却叫旁侧怔怔回神的年轻公子一把拉住了手臂:
“姜兄,小生有个想法。。。”
终于意识到什么的姜二公子冷冷一笑; “武举临近,众位若是想和我一同切磋武艺; 姜某自是乐意之至的。”
身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一颤,手不由松开了来。
姜南君一边大步追着; 一边在心中暗悔——他当初怎的就没坚持让岁岁换上幕篱。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绵长的山阶中,原本寂静的人群像混入沸水中的油滴; 重新喧闹起来。
攒动的人群之中; 有几个悄无声息地循着山阶而去了。
而帷帽之下; 一绿衫女子暗暗咬着唇; 急匆匆地跑到自家母亲身边说了句什么; 竟也跟了上去。
而那厢的姜岁绵哪里知道; 自己初初露面就引出这一系列风波。此时小姑娘正挽着自家阿娘的胳膊,慢悠悠的沿着阶梯向上走着。
姜南君两人打着伞,一左一右,将人护的严严实实的,半点没叫满山的香客给冲撞了去。
不知走了多久,刻有“盛云寺”三字的匾额拨开层层山林,映入一行人眼中。
宝殿巍峨,里头的人却是极多的,一眼望去,仿佛都无什么下脚之处。而殿内的佛香亦是浓厚到凝成了股白雾,平白叫人熏红了眼。
姜卓卿皱着眉,下意识抬手往旁边遮了遮,试图掩住那过于浓烈的熏香气味,可甫一闻见的小姑娘还是不免被呛着,连咳了好几声。
虞舒见状心疼地抚了下人儿的背,而另一侧的姜二公子同样眉心拧起,不禁开口劝道:“不过是个魁星,拜与不拜都没什么两样,我们下山。”
姜南君并无夺状元的心思,与其说是来祈福,不如说是见岁岁想来,他便陪着。可眼下这情形,他哪里舍得让人为自己这么折腾呢。
其实刚刚在山底,他就动了想要折返的心思了。
姜南君说的轻易,虞氏却不轻不重地斜了自家二儿子一眼。
傻小子,还真当自己这一遭是为他来的不成?
就凭他那功夫有什么好祈福的,状元不好拿,但进士是怎么着也不会落榜的。
虞舒张开嘴还未说话,姜岁绵便转过身,揪住兄长的袖子晃了晃。
“来都来了,不拜拜岂不可惜?”
姜南君对小姑娘向来是没法子的,顿时便泄了气,没再提回府的事了。
不过即便他打消了折返的念头,但殿内的香客的确太多,一时也抽不出空来。
虞氏见此,便让卓卿寻了个小沙弥,想看能否借寺中厢房一用,若可,缓上一缓再拜也不迟。
她常来庙中,每回还总是捐上不少香火钱,一众僧人大抵都识得她。小沙弥犹豫了一会儿,待小声问过住持后,跑来对着众人行了个僧礼:
“阿弥陀佛。虞施主,住持说来寺的香客太多,待客厢房都已经满了,倒是后院静修的禅房还空出一间。。。”
说着,他顿了顿,似是有些为难:“只是禅房小了些,怕是容不下多少人,若众位施主不嫌弃,可随小僧去那儿歇息一番。”
“一间便够了,”姜南君笑着理了下自家妹妹的面纱,又往上系了几分:“母亲带着岁岁去歇歇,我跟兄长在这守着就是。”
“可是。。。”
小姑娘还想拒绝,身为长兄的姜卓卿已然将伞轻轻放在了她手上。
“心诚则灵,本就是给南君求的,他留在这实属当然,岁岁去禅房便是。”
两个儿子皮糙肉厚,一个承袭了自家武功,一个又是官身,虞舒没什么好担忧的。她牵住自己的宝贝娇娇就跟着小沙弥走了。
只是路到中途,姜夫人被人给喊住了。
“阿舒!”
姜岁绵一同回转过头,对着来人甜甜的地唤了句:“季姨。”
眉目流光,小姑娘笑起来仿佛空气都浸着甜。
季夫人哪撑得住这个,险些没捂住心口,连连应了好几声才作罢。
姜岁绵见她过来,想必和自家阿娘还有话要聊,便乖乖打着伞等着没有动弹,虞舒看着人泛红的脸,却是有些心疼了。
她拿帕子给人擦了擦额上的汗,哄道:“岁岁先随小师父走,娘亲等等便来寻禅房寻你。”
姜岁绵瞧了瞧两人,又看了看在旁边等着的小沙弥,点点头应了下来。
季夫人定定望着小姑娘离去的窈窕背影,搂住人的胳膊长吁短叹:
“阿舒你说我儿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不然还有机会让岁岁唤我声阿娘!”
见她越说越离谱,虞氏笑出了声:“这话要是被我府里那几个听了见,改日你季家大门就要被拆了。”
“拆了门算什么,”季夫人摇摇头,“就是可惜我那儿子是个不通情趣的,年龄还大了些,我都不好意思放到你跟前,否则要真有那一日,就算把季府推了重建我也是乐意的。”
“阿舒你不知道,为着那讨债鬼的婚事我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哪里比的上你家那两个?等武举完了,怕是尚书府的门槛都要踏平。”
见她这么说,虞氏也想起什么似的,蹙起了眉:“南君的性子倒是还好,可卓卿。。。不吓哭人家姑娘便不错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罢了,不说他们了,总归是男儿身迟些就迟些。”
虞舒按了按眉,凑到人耳边轻声道:“你也帮我多瞧瞧,哪家的儿郎更值得托付才是。”
“阿舒。。。”季夫人神色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试探着搭了句:“大皇子那。。。”
她是收着声说的,毕竟是皇室中人,总不好议论太过。
虞舒面色淡淡,“我们家何曾与大皇子沾上了半点干系?”
那两钱心头血的债他们从未忘记过。
“岁岁福薄,宫里头那泼天的富贵她是受不住的,我和夫君都只愿岁岁嫁予个寻常人家,护得住她就好。”
话说到这份上,季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安抚地拍了拍人的手背,应道:“阿舒放心,我向来将岁岁当自己女儿宠着的,咱两一起寻寻,总不会走了眼去。”
只是话虽这么说,信誓旦旦的季夫人想起小姑娘那副世间难寻的姝色,却下意识皱起了眉。
这般美貌,恐不是寻常人家护得住的。
她望着隐于山间的石子路,怔怔出了神。
这厢虞舒两人正就这人儿的婚事闲谈着,而石子路尽头,姜岁绵却先遇到了些小麻烦。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寺中禅房僻静,所在之处自然也偏了些。路间草木丛生,偶尔还会有矮枝从旁斜出。
小姑娘一时不察,腰间的珊瑚禁步便被勾了去。
好在此时的她未曾走出多远。
姜岁绵也没多想,循着来时的路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