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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跨过府门的那霎,回过神的小兔子下意识侧过头,往安静停着的马车那看过一眼。
日落时,连同都城中的风也温柔了许多,马车帘面下缀着的诸多宝珠颤了颤,撞动间发出轻微的细响。
矫健的白马扬起头,从鼻尖呼出一口长气来。
姜尚书看了看那个胆敢牵着他宝贝女儿的手从他身侧走过的狂徒,又瞅了眼那厢明显被气住了的大皇子,一时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哪边。
陈容步子迈的快,不出片刻,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便将将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侯爷虽红了脸,却不会放过这难得的良机。他感受着从指间传来的温度,刚想放慢步子,腕处却猛然一疼。
那种疼只一刹,却是痛到让人不受控地松开手来。“嘶——”
在走出旁人视野范围内的那瞬,二人相触的地方就此分离。
姜岁绵闻声朝他望去,“怎么了?”
却是不自觉缩回了手。
“没,没事!”陈容忙摇了摇头,待人将目光转走,方才暗自瞥了眼自己的手腕。
一点伤痕都无。
他又试探着动了动,竟是无丁点痛意。
错失良机的小侯爷看着自己身侧那方足矣让人倾心的侧颜,真真是欲哭无泪了。
而距他几米开外,一颗小圆珠悄然滚落至层层落叶中,再也寻不见。
尚书府前,姜大人顿了顿,缓缓望向了不远处的萧祈。
“大殿下,你。。。”
“可有碍?”他迟疑半晌,方才憋出这么一句来。
萧祈望着那空荡荡的府门,勉力压下喉中腥甜,闷声道:“无妨,多谢尚书大人挂心。”
姜淮:“殿下言重,眼下天色已晚,不如。。。”
秉承着主人家的礼节,按理他此刻该出言寒暄两句,顺带留上一留,方显礼数合宜——
“下官派人送您一送罢。”他道。
能走一个是一个。暂时决心视礼数于无物的姜大人如是想。
大皇子听着这委婉的赶客之语,哪有什么不明的。他神色幽深,却并未多做痴缠,只周全地又行了半礼。
姜淮看着萧祈转身离去的背影,由衷松了口气。
他现在只庆幸,眼下时辰偏晚,四处都没瞧见什么人,顶多有个赶马的车夫。
自己人自己人。
嗯。。。嗯?
那车夫呢?是何时消失不见的?
还有这马车——
清风拂过,车上的帷幔被轻轻吹起一角,不过也只一息,它便又靠自身重量坠了回去。
大皇子的步子忽而滞了下。
他微侧过眸,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这辆自始至终都未曾挪动过毫分的马车上。
那淡墨色车身之上,并无姜府徽记。
萧祈沉默着,十息之后,他陡然伸出了右手。
五寸远处,坠着马车一帘。
第74章 黄粱一梦
在触上帘面的那霎; 萧祈伸出去的手却骤然一颤。
身后的侍从见他久久未动,迟疑地唤了一声,“殿下?”
随他话落; 萧祈如猛地回神般,将目光从马车上移开了来; 手也从尚未掀开的帘面上缩回; 自然地垂在了身侧。
仿佛刚刚的举动只是他兴起时的随意一动罢了。
“走罢。”
大皇子离开了。
当萧祈一行的背影消失在淡淡的暮色中时; 原本百无聊赖踩着石缝的白马似有灵性般; 乌蹄一踏,竟是扬长而去。
后头宽大的车身却依旧平稳。
试探着凑近的小厮一愣,只得怔怔地转过头,望向那头的主人家。
“老爷。。。”
姜淮面上神情变幻莫测,最终只余下一句沉沉的叹息。
姜府的大门终是合上了。
至于之后心力交瘁的尚书大人是如何跟自家夫人一起求了一屋子的佛; 那便是后话了。
而此刻; 原本已走远了的少年却是转身夺了马,左手握缰;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纵马驰骋,直奔宫门。
不过小半个时辰; 养心殿外便多出一道身影。
曹陌看着来人额上都不用细瞧的汗珠,心下顿觉几分怪异。
眼下暑气渐退; 又是酉时,如何能热成这般模样的?更何况。。。
大殿下平素行事进退也当得上稳重二字; 此等仪态; 着实反常了些。
可不待他问上半句; 那厢的人已然先开了口:“本殿有要事面见父皇; 还望公公通允一二。”
“却是不巧了; ”曹陌心绪一收; 顿了顿,笑着回道:“圣上此下正忙着,怕是暂且没法召殿下您了。”
“若能,殿下不若先将东西交予老奴,待圣上得了空,再由咱家为大殿您呈上去便是。”
今上都还未回呢,他自是得把人挡回去才行。
谁成想曹公公话音刚落,眼前人居然趁他不备,竟是直接侧身绕开了来,径直闯入了养心殿中。
曹陌一时都愣住了。
他手里的拂尘摔在地上,怔愣几息,方才匆忙冲上前去。
擅闯养心殿,大皇子这是疯魔了不成?
寂静通明的大殿内,轻微的一点簌簌声一闪而过。
像是剑刃擦鞘而过之声。
但不知为何,最终竟是无人阻他。
萧祈便这么顺利地入了养心殿内。
目光所至,空无一人。
萧祈的步子停住了,他垂下眸,右臂正不自然地颤动着,而左手却是握紧了:“是我太过心急。。。”
一滴鲜红的血从萧祈指尖垂落,染红了殿中一块冰凉入骨的砖石。
“父皇既不在此,那本殿便明日再来请安。”曹公公慌张追来,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这般落于他耳。
萧祈的声线格外冷静,冷静到甚至让大太监觉出一丝古怪来。
但不等曹陌多作反应,大皇子就如来时那般,走得干脆利落。
仿佛就像在特意避着什么似的。
曹公公愣愣地看着人离了养心殿,倏地在某一刹后知后觉地思出些许意味来——
大殿下。。。莫不是特意来瞧圣上是否仍在宫中?
可今上出宫一事,大皇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怎么也思不出个结果的太监总管皱眉守在殿前,直至望见那一身月白常服,他才紧忙低敛下眉,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附在人耳边说了。
“大殿下他。。。行径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话到最后,曹陌顿了瞬,还是犹豫着多添了一句。
帝王只微微颔首,眸中竟连半分波动也无。
养心殿内恢复了原本的静谧,雍渊帝正襟坐于那明黄椅上,随手批起奏章来。
只是这一次,那半山高的奏折旁,多了一摞书。
书是好书,就是与奏章有些格格不入。
曹公公在旁磨着墨,每每瞥到那上头的书封时,嘴角总是不受控地抽动了下。
他眼下也不去想大皇子之流的了,还是多想想下次该给姑娘寻些什么样的话本才更紧要些。
又一次险些控住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曹公公暗自嘀咕着。
而那厢还比不过一本话本子的大皇子正行在出宫的甬道上。
近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瞧着这就要出了宫门,小太监咬咬牙,试探着劝了一句:“殿下,娘娘那已寻过您几回了,您眼下都入了宫。。。”若再不往永宁宫走上一遭,怕是于理不合。
闻内侍此言,萧祈却连步子都未曾缓上半分。
这么着急寻他,不过是因她听到了什么风声罢了。
还做着那登上后位的美梦。
当真是。。。
厚重的宫门从身侧退过,在彻底出宫的那刹,萧祈迎着渐渐昏暗下来的夜色,缓缓将右手抬了起来。
守城的侍卫驻守两旁,不远处的烛台泄出微末碎光,轻巧地落在了人的腕上。
只见那绣有蟒纹的玄色袖口之下,多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圆印。
像颗珠子。
少年的手小幅度的颤着,绵延的痛意正沿着他腕处向上攀着,连带着小臂都有些麻木了。
无人知道,那正经受着怎样的苦痛。
仿佛要将里头的经络一寸寸震碎了,蚀骨之痛,不过如此。
愚不可及。
萧祈喉间溢出声低低的笑,右手骤然一挥而下。
“啪——”
鞭末的铁钩甩在人残破的身躯上,勾下一块肉来。
木桩上,手脚均被缚住的人浑身颤抖着,遍布血污的脸上写满了惊惧。
它身上早没了什么好肉,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了。
唯有那头长发,依稀可以叫人辨明她女子的身份。
此下所在之处,乃是大皇子府外一间别院的地底。
这是座暗牢,可牢里却只存一人。
萧祈持鞭的手顿了顿,随意挽了个花,等对面之人将痛意一点点敛进骨子里,完完全全地受完了这一鞭的苦,方才不紧不慢地又抬起手,一挥而下。
“啪——”一朵暗红的血花绽出。
哪怕已没了气力,那桩上绑着的人仍是从口中咽出一声痛苦的嘶喊。
想是痛极。
不知过了多久,那钩子没入皮肉之声才堪堪停了下来。
许是一刻,又许是一个时辰。周遭既黑且静,早让人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只余下受刑人那撕心裂肺的呜咽。
侍立在旁的小奴颤着将锦帕奉上,又把那根打断了的长鞭收走,呈上了新的刑具。其动作熟稔,显然已不是第一回 了。
半湿的罗帕拭过指尖,萧祈淡漠地擦去了指上的血迹,竟是与他显于人前的模样截然二致。
木桩之上,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的女子呕出口血沫,艰难地开口道:“玻,玻璃殿下已经造出来了,求殿下放,放过我。”
“中元,是太后,是太后要我做的,并非菡萏真心。”
橙色的烛光跃动着,那桩上受刑之人不正是当初中元夜宴上,被萧祈所救的沈菡萏?
那日女子从昏迷中苏醒,在得知自己被大皇子所要下之后,沈菡萏原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到了。
谁成想是从深渊坠入了地狱。
“殿下,我知道的方子都已经说完了。。。”
“你放了我,求您放了我,为奴为婢,我都是殿下的。”
失血所带来的眩晕感让沈菡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已忘了该怎样措辞,脑中只剩下了求饶二字。
沈菡萏张开嘴,似是还想求些什么,下巴却倏地被人攥住了。
她被迫抬起头,看着那张曾让自己心动过的容颜,却是无尽的害怕与惊惧。
“放了你?”
萧祈笑了笑,掐住人下颌的手指悄然下滑至她颈处。
在沈菡萏渴求的目光中,男子的手渐渐收紧,一点点夺走了人喉中仅存的空气。
沈菡萏仰着头,被锁链捆死的四肢奋力挣扎着。
如同一只濒死的鱼。
“你施计取了岁岁心头血,诬她假孕,害她性命,让本殿该如何放你?”
当女子瞳孔彻底涣散之际,萧祈掐住她脖子的手骤然一松,平淡到极致的声线落入沈菡萏耳中。
她不顾脸上的剧痛,嘴巴张到极致,大口大口呼吸着,宕机的大脑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运作起来。
“我,我何曾害过她性命?”沈菡萏努力向前扑着,像坠崖者发现了一根放于眼前的稻草,“殿下,殿下!是她骗你,是姜岁绵骗你!”
萧祈嫌恶地往后避开,听着她的辩解,神色却冷极:“你不做,是因为你眼下无力去做,若有一天你谋夺了本殿的宠爱,便会不留余地至岁岁于死地。”
“沈菡萏,这幅温柔可人的模样,你装够了吗?”
岁岁、岁岁、岁岁。。。
意识到什么后,沈菡萏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了。
“你折磨我,不是因为中元那场献舞,只是因为想要给姜岁绵报仇是不是?”
血污之下,那双已失去光彩的眼忽而又瞪大了,恍若有了几分疯癫之态。
她半倚在桩上,竟是从喉处逼出几声笑来。
笑声于昏暗的地牢中荡开,愈发森然。
“至于死地?是,我是恨不得杀了她,那两钱心头血怎么就没要了她的命呢?”
“家世样貌荣宠,凭什么,凭什么我费尽心思才能拥有的东西,姜岁绵生来就都有了?明明我才是那个遭上天厚待的那个!那些本该都是我的!”
这些年的种种在沈菡萏脑中闪过,原想教养宫中是她一生荣华的开始,却谁知是掺毒的罂粟花。
她花了三年才终于得以从淑妃手里逃出,倚上了太后的船,却又落得这番下场。
沈菡萏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她又想起了那次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伤寒。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寒冷的夜里,她曾于濒死之时见过另一个人的一生。
黄粱一梦。
沈菡萏活了下来。
或许那场伤寒真如大夫所言要了她命,不过是叫别人又抵了她的命。
只剩下一份记忆。
光怪陆离,却又如此真实。
在靠脑海中的东西夺得了父亲的一丝偏宠、甚至最终成功脱离那穷山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