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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盐笑话他,你老婆听到这话未必高兴得起来。
为什么?某人问。
嗐,求人的矮一截,她干脆做一次一日师:没有女人愿意成为参照物,哪怕你是在夸一盆花。
某人在那冷切一声。手指指地上,说作为交换,叫汪盐把地上的瓜子皮扫一下,花就可以搬走。
汪盐觉得不行,认认真真一板一眼,说亲兄弟明算账,你还是开个价吧,或者清楚说你要什么。
孙施惠笑她,好大的口气,置换是吧……我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跟你要。
结果没半个月,孙爷爷体检出不好。之后忙忙碌碌的半年有余,汪盐不是不记得他的人情,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还报他。
如今正主讨债了,汪盐也不赖,“正好你回来了,花的钱,我补给你。”
孙施惠突然市侩的嘴脸,喝一口饭后普洱,“你早干嘛去了,这半年银行都关门了是吧,你哪一天不可以转账给我?”
汪盐被他的无名之火难住了,好像这么多年,二人矛盾龃龉的点从没变过,一直都是他一不如意就发难,“我给钱你要吗?况且孙爷爷出了这样的事,你忙到不见影子的地步,我要是抠抠索索地要还你钱,你没准会因为火没处发,我又撞枪口上了!”
“你少编排我。”
“哪回不是,孙施惠哪回不是!我说好听点是你的一个老朋友,说不好听点,不过是你一个又便宜又老旧的工具人!”
孙施惠闻言愣了好久,也一瞬不瞬地盯了汪盐好久,最后,淡淡出口,翻脸无情,“不然呢,把你当宝供在菩萨面上?汪盐,你少废话,把我的花还回来,原封不动。没人稀罕你的钱,你就是把你的身上的全扒给我,都抵不上我那盆花,我告诉你!”
几乎话音落,汪盐起身来,她懒得多听,行云流水地往门外走,一面走一面还嘴桌边人,“孙施惠,好多年了,我一直顾忌着你的心病没讲,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你远没有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可爱了,那时候你一毛钱都没有,甚至孤助无援,可是我是想和你交朋友的。后来这些年,你变得越来越讨厌,动不动清算别人的样子可真烦人。我甚至能想象你四十岁往后的样子,一定是那种爱说教爱目空一切的有钱老男人,然后妻子是个摆设,工具人那种,生个儿女也和你不亲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该得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注定只能遇到什么样的人。趁着我和你这二十年勉强又稀巴烂的交情终结之前,忠告你一句,别发福别秃顶,不然你就全然沦为我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噼里啪啦讲完,汪盐就又后悔了,但输人不输阵,意气移开门,笃笃下台阶而去。说真的,她不想这样的,半年没碰头的朋友也实不该大晚上的如此收场。孙施惠就有这个能耐,让人能气急败坏。汪敏行曾经批评过这个学生:这小子身上的邪门刺头,长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歪道,一文不值。但他好命,摊上个有钱有势的血缘。
陈茵反驳丈夫,说他还传道授业呢,起码的有教无类都没做到。陈茵私下很中意孙施惠,说他脾气虽然孤僻了些,但是为人不坏,有他爷爷的影子,却没他老爹的那副公子哥做派,待人接物也诚恳,起码朝陈茵是这样的。她反过来噎他们爷俩,施惠不和你们好好说话,那是你们也是臭篓子啊,臭也别说臭。
总之,妈妈觉得越是这种养尊处优的家庭,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妈妈的处世哲学,看人要看短板,显然,孙施惠的短板在师母这里终究还是比别人家的孩子高了些。
有人确实是高,身高腿长的那种高。汪盐气鼓鼓一路从二楼下来,没走多少,径直被人拎住了肩上的包链子。
后头人一把薅住她,随即扣住汪盐的手腕,楼梯口上上下下的客人,孙施惠当着外人的面,语出惊人:“盛太太这是玩腻了,要和我一拍两散,洗心革面回去当你的贤妻良母了!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边上人自觉吃瓜人,当真看过来,以一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这公然不道德!”的耳目。
汪盐也惊掉下巴,她大骂孙施惠,“你说个什么鬼东西!”
某人十二岁起就跟着他爷爷出席大大小小的应酬,有公有私。对付人的话术数以万计,孙施惠属于打小就不怕有人和己方对着干,更知道什么样的人用什么伎俩来化解,对付汪盐嘛,她越伟光正,他越要给她身上“泼脏水”。
“说你现在撞我枪口上了。”到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认她刚才包厢里的指摘。在孙施惠的规则里,没发生的事争辩毫无意义,他只看既定事实和结果。
某人一身白衫黑裤地扽汪盐下楼,他的外套、领带和手机都没来得及拿。
汪盐才要骂人,他倒打一耙,“说我不顾忌你感受,你骂人挑时候了吗,你顾忌我的伤心事了吗?只有嘴说别人,没有嘴说自己是吧?”
有人一噎,成功被火上浇油,“我的嘴还要说我自己,我得活多累!”
“所以就诅咒人是吧?”
“谁诅咒你了?”
“我说你了吗,你就应?”
“……”汪盐眼见着落到下风去,不高兴接他的话了,“你老拽着我干嘛!”不准他扼着她手腕,怪不得她使不出劲来了。
孙施惠牵她如提溜,再一次摸到她命门,“我找老汪说理去,他女儿诅咒我断子绝孙!”
“你放……”话到嘴边临时拐弯,“瞎说八道个鬼!”
“妻子是个摆设,儿女通通不亲近,这还不是诅咒?”孙施惠酒量好得很,步伐直线,且手上的力气能捏死一万只小鸡。他越说越来劲,说这段时间,爷爷忌讳得很,不是忌讳自己的死,是怕绝后。引得整个孙家听不得一个晦气,连太阳落山都不准说。有人倒好,中门对狙地诅咒我!
“汪盐,你给爷爷听到了,他肯定死不瞑目也要质问你,你这只猫猫安得什么心?”
孙开祥一向待汪盐不差,玩笑起来,说过时代不同了,要是能父母之命,他早跟汪家讨盐盐过来了。再没有比汪盐更适合的孙媳妇了。
彼时,孙施惠跟汪盐异口同声地,别。
孙施惠诋毁爷爷,不要拿您的喜好来套我。
汪盐:不想和比我老板还难伺候的人同一个屋檐。
一码归一码,汪盐始终惦记着孙爷爷待她的情意,也记起当初自家爷爷走之前的光景,汪盐那时候十五岁,守在房门口,听爷爷跟爸爸交代身后事,冷不丁地,床上的人就不说话了。
爸爸一边抹眼泪,一抹劳烦本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帮老爷子穿最后的寿衣。
汪盐吓得置身事外,不敢上前,甚至一直往后退,她牙关打颤地问爸爸,爷爷他……
汪敏行平静地告诉女儿,爷爷走了。
那是汪盐第一次直面人的死亡,她吓得魂灵都在打摆子般地,哭了一个下午,终究接受了事实。
眼下,孙施惠口里的死不瞑目激灵到她了,汪盐脑海里浮现出人之将死那骨瘦如柴的底色……
“你……”
“我什么!”
“我……”
“你什么!”
酒精随着血液走,人随着牵引力道走。很好,汪盐成功被某人忽悠地忘记要说什么来着。
最后,出拂云楼大门。外面风雪大作,正巧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孙施惠二话没说,招手要司机师傅过来。
汪盐才要说话,就吃了一嘴的冷风和雪,她想起他们的伞还寄存着。
等她回去拿回那把直柄伞,某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出租车里等她,车门大敞。
汪盐就像个跑腿的,为人鞍前马后。
“你上车干嘛?你司机走了?”
“走了。我手机外套都还在楼上,联系不上老姚了。”
“那就上去拿啊!”汪盐理所当然地要他下车。
车里的人朝她一偏头,示意她快点上车。
“不高兴。”有人纯粹死要面子,他说他这么急吼吼地追出来,再灰溜溜地回去拿手机外套,“不是告诉全世界,我吃了败仗?”
汪盐把手里的直柄伞作手仗,伞尖支地,十分鄙夷,“施惠少爷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能吃啊。”
车里的人满不耐烦,吆喝她,“少废话,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汪盐不配合且蜂窝煤般的心眼,“你是没钱付车费拉我上车给你付账的吧!”
孙施惠在那头噎得分分钟要断气,不等他开口,司机师傅先听不下去了,“老板,走不走,小两口吵架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作者有话说:
1。基本是隔日更,怕有新读者不了解我的废柴速度,再说一下,真的只能保持48h更新的节奏。
第6章 远远风(6)
司机话音落,后座上的人不作声了。
好整以暇“舆论”矛头一下子对准车外拖沓叫板的人,汪盐多少有点好面子,遭不住司机师傅的盯,没好气地上了车,报的地址却是自己的。
说话间,阖门带着风。孙施惠被这风扑了一身,风里有他这老朋友的香气、酒气,还有这日晒夜露的出租车万般不好闻的懊糟味。
他禁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汪盐也置若罔闻,把手里的伞格在他们中间位置,不可逾越。
司机师傅想是“报复”,又或者把刚才磨蹭的时间追上来,一路油门踩的,“不知道的以为您太太在产房里等着您去陪产呢。”
孙施惠这样打趣对方。司机师傅吃这行饭的,起早贪黑尽和人打交道了,自然能从后座乘客衣着傍身前读出点眉目来。他看得出男乘客非富即贵的派头,难得,肯纡尊降贵地同他说笑几句,倒也受用。把方向盘的手这才松弛些,油门也点轻了点,回应男乘客,“还陪什么产哦,家里都有两个半大的,再生不起了。”
“一儿一女,两个?”
“嗳。”
“一子一女,凑个好。所以师傅才这么有干劲不是?”
“承老板贵言了。”
孙施惠点到为止的客套,笑意不达眼底。前头师傅话匣子将将要打开时,他收梢了,转头朝汪盐说话,问她,“怎么,晕车?”
好像是有点。一半车子急促的,一半酒精余威开始。
但汪盐太明白他了,孙施惠这是拿她挡拆呢,他不想招呼一个人,就全不把对方放在耳目里。
她忍着难受反问他,“你确定你不拿手机不要紧?”
“不要紧,老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声音很沉,呼吸的酒气也重,下一秒,永远说一些黑色又反骨的话,“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去管所有人方方面面,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怕谁在这一秒咽气了。”
挨得近的缘故,汪盐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可是眼前人,却可有可无极了,仿佛这样于他是撂挑子,解放天性,是自由。
后半截路,两人一直沉默。
抵达目的地,自然是汪盐付的账。她问孙施惠,“你怎么说,是我预付师傅一百块,还是你自己解决?”准备就地解散。
车里电台放着前段时间一部热播古装剧的大提琴独奏,旋律沉静又热烈,琴弓辗转里,像是有火星子往外迸发,或思念,或苦楚。
“我那时候,你觉得可爱?”
“什么?”
“第一次见我。我一毛钱都没有的时候。”
“反正比现在好点。”
“汪盐,你知道爷爷留给我多少遗产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她不敢想的数字罢了。
汪盐多付了师傅一百块车费,要师傅送孙施惠回去,多的钱,算了,就当替他给的小费吧。
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汪盐推门下车来,没走几步,身后有摔车门的声音。
孙施惠只穿着白色衬衫,拿着把直柄伞,萧薄地站在那里。他拍拍出租车车顶,招呼人家司机,可以走了。
“嗳嗳嗳……”有人连嗳了好几下,两步冲回头,质问孙施惠,“你怎么下来了?钱呢,给你了吗?”
“没有。”
“孙施惠,你不搭早点说,请不要慷他人之慨好嘛!”
“回头我还你!”尾音咬得重重的。
“你当然要还。一百块!”汪盐说这话的时候,头发上全是雪。
伞就在孙施惠手里,他也没有撑开。眼睁睁看着她“白了头”,他也一样。
随即,他往前阔迈一步,说先到汪盐住处等会儿,通知老姚过来接他。
汪盐还在耿耿于怀她的一百块,孙施惠一面不要人领,轻车熟路地往小区门洞里走;一面嫌她小气,“说还你就还你。”
“呵,浪费大米和钱的人是要挨天打雷劈……”
“我尿急,行不行!”有人突然高声,嚷得楼道的声控灯一径地亮了。
这里是汪盐两年前租的,孙施惠来过一次,约饭后送她回家,他顺道上楼看看。那回就被厕所的门套撞到脑门过,这一回,他又没幸免。
老房子阁楼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