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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吃’三个字沈羽咬得极重。
说罢,便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已经没有什么菜了,他翻出几个土豆,洗净,切丝,过滚烫的热水烫熟,在熟与脆之间保留一个平衡达到最佳的口感,又切了葱蒜干辣椒末,与土豆丝混合在一起,加入食盐搅拌均匀。
凉拌土豆丝很快便做好了,但是他却难以压下心中的醋意,他看向一旁的调味料,一个邪恶的念头悄然冒出……
沈羽将凉拌土豆丝放到江愈面前,叮嘱道:“这可是为了江世子专门做的,江世子多吃一些。”
江愈刚刚飞快地跑去自己的院子里拿来了碗筷,闻言伸向凉拌土豆丝的筷子立时顿在半空中,他不安地看了沈羽几眼,心中猜测,这孙子不会看他不顺眼下毒了吧。
他探向凉拌土豆丝的筷子方向一转,转而夹了一筷子别的菜。
沈羽笑着不说话,他夹了一块炒青菜,将上面的葱花挑干净,放入池鱼的碗中,顺便将池鱼吃了一口便不想吃了的鸡蛋夹走吃掉。
池鱼顾不得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吃得开心,也为沈羽夹了点菜,“燕飏哥,你别给我夹菜了,你也吃。”
沈羽轻笑着应下,顺便得意洋洋地看了江愈一眼。
江愈无暇顾及,翻了白眼将一盘菜消灭干净。
沈羽:“……”好气。
桌上的菜很快都被吃完,只有那盘凉拌土豆丝没有人动,池鱼不喜欢吃凉拌的土豆,而沈羽知道那盘菜有什么猫腻,江愈则是怕沈羽下毒。
江愈是来蹭饭的,故而最后刷碗的活便交给了他,江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做过这个,直接叫来了长风,以一两银子的代价换他洗盘子。
而他在一旁望着那盘凉拌土豆丝出神,他跃跃欲试忍不住想要试一下。
只是沈羽的话还在耳边,他肯定是在菜里做了手脚,可是江愈忍不住又想,万一只是为了给他添堵呢,若是这样,他不吃不就上了他的当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拿出筷子夹了几根土豆丝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嚼。
一股直冲天灵盖的咸酸味在口中爆发,他只觉得想要作呕,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味道搅和得扭曲在一起,他疯狂地冲到厨房外,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的脸像是木头上的年轮一样扭曲,干呕声传遍整个院子。
沈羽这个瘪犊子,这是往里面放了多少盐多少醋啊,怪不得让他多吃,是想让他死吧!
池鱼与沈羽已经进了屋子,听到江愈发出来的动静,沈羽勾了勾唇。
池鱼做到椅子上,嫌弃地皱眉,“他这是在做什么?刷个碗也刷不安生。”
沈羽站在她的面前,俯身与她对视,软声道:“别想他,看我,我吃醋了。”
池鱼揽住他的脖颈,“那怎么办啊?”
“我要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许理他,也不许带他回来吃饭。”沈羽委屈的像是一个小孩子。
“好。”池鱼柔声应下。
沈羽闻言立时舒心一笑,欺身上前,吻上了池鱼的双唇。
……
夜逐渐深了,月亮高高地挂在枝头,鸟儿站在月里鸣叫,一阵风吹过,树枝带着新叶摇动起来,发出‘沙沙’地响声。
整个寺庙都落入了宁静之中。
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张深渊大口,吞噬了宁静,吞噬了树,鸟,月与光。
江愈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之中,周围寂静无人。
他害怕地四处张望,黑暗将他心中的恐惧无限地放大,他焦急地寻人,无助地呐喊,可是却无一人回应他。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在黑暗之中,不知何物将他绊倒,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满是鲜血,连着他的双手也被鲜血染红。
他一愣,匕首失去钳制落到地上,他拼命地去擦双手之上的鲜血,可是那鲜血却像是浸入了他的皮肉,像是剧毒一般附在他的骨髓,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擦不去分毫。
他急促地呼吸着,倾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只是刚跑了几步,他又被绊倒。
他坐在地上,挣扎地回眸,他看见地上的尸体如山一般堆砌,鲜血如大海一般无尽。
他挣扎地向后退去,手却碰到一冷硬的物体,他的身体立时变得僵硬,他麻木地回头,是一个满身是血,死不瞑目的男人。
他正睁大了眼,死死地看着他。
他尖叫着起身,不管不顾地向前跑着,跌倒再起身,起身再跌倒,就这么往复着。
恍惚之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在拼命地大喊,拼命地哭嚎,还有人在狰狞地笑。
他努力地睁开眼,但却好像有一道冥冥之中的阻力,压着他,不想让他醒来,要让他迷失在这尸山血海之中。
模糊中他听见好像有人在冷笑,在嘲笑着他的懦弱无能。
他挣扎地醒来,耳边还萦绕着那声冷笑。
他喘着粗气,那一声声的哭嚎,与冷笑还在耳边不愿离去。
他的身上阴了一身冷汗,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他好久没有做过噩梦了。
一定是今日沈羽那道特别难吃的菜吓到他了。
正当他暗暗骂着沈羽时,长风敲响了门,他在门外关切地问:“世子,您怎么了?刚刚好像要打架似的。”
长风刚刚起夜,路过江愈的房间便听见他挣扎与不安的嘤咛声,他怕江愈出事,立刻便敲响了他的房门。
江愈捏了捏眉心,胸口还在不安地起伏着,他应了声:“进。”
长风闻言推门而入,他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亮了房内的油灯,借着昏黄的烛光他看清了江愈额头上的薄汗,又将巾帕浸了水拧干递给江愈,江愈接过,擦下额头的薄汗。
长风关切地问:“世子您刚刚怎么了?”
江愈不愿意再回想起梦中可怖的场景,敷衍道:“刚刚做了个噩梦,太过恐怖,所以反应大了些。”
长风柔声安慰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世子说不定是被今日那几个劫匪吓着了,如今那几个劫匪已经被送到官府了,世子您也不用怕了。”
江愈轻叹一声,没有接话,听了长风的话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莫不是因为今日的劫匪想起了几月前杀人的事,才做了噩梦。
他想通了,也没有那么怕了。
不过,明日还是要找沈羽算账,他做噩梦绝对有他那个十分难吃的菜的八分功劳!
……
第二日,天还没亮,池鱼与沈羽便早早地起身,他们今日还有事要做。
池鱼梳妆完毕换了一身素静的衣裙,墨发用一根木簪高束在头顶,看起来颇具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沈羽装扮与池鱼一般无二,同色的长袍,如出一辙的木簪,与池鱼站在一处,好像一对隐居深山的神仙眷侣。
两人简单的用了早饭,便携手去了大雄宝殿,两人几乎是与寺内的僧人同一时间起身的,两人到达大雄宝殿时,大殿内空无一人。
一在大雄宝殿在扫地的中年僧人看到两人的到来,笑呵呵地与两人打招呼,“公子,姑娘,这时候还早呢,香客都还未来呢,你们两个还是第一个呢。”
沈羽淡笑着向僧人颔首,“平日里早起习惯了,不自觉地便把习惯带来了,不过在这山寺之中,赏这晨间景,想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僧人性子十分豪爽,闻言大笑道:“有悟性!现在能像两位一样,懂得体味晨景的孩子可不多了。快进去吧。”
两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抬脚便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之中,慈眉善目地金身释迦牟尼佛端坐在莲花台上,他双手合十,唇角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半磕着眉眼,怜悯而又温柔地看着众生。
他的周围,围绕着神态各异的金身罗汉,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殿内的来人。
池鱼添了香油钱,又上了几柱香,与沈羽进了一旁的诵经室,诵经室设在大雄宝殿内,是专门为想要诵经的香客设计的隔间,每室可容纳两人,门外挂着是否有人的牌子。
室内墙一米左右的高度处,有一道缝隙,设计特殊,室内的人可通过缝隙对大雄宝殿内一览无余,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她附在沈羽耳边低声道:“燕飏哥,你先在这里看着,我去四处看看。”
“春晓背后的人知晓春晓出事,定会防备我们猜到她弟弟的存在,大概率会派人来此确定她弟弟安然无恙。”
“而来灵业寺不可能不来大雄宝殿添香油钱,你在此处盯紧了,将来往之中可能是春晓背后那人身边的人都记下,即使找不到春远,我们也可以一一筛查,若是找到春远,春远八成与那人接触过,也可以将人点出来,也不失为一条寻找那人的线索。”
“我去打听一下春远的消息,他既然被藏在了寺庙,为了掩人耳目应是伪装成了寺庙里的小沙弥,或者其他,我们争取早一步将人带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沈羽自然没有二话,直截了当地应下。
池鱼也放心离开。
沈羽向大雄宝殿里的僧人借了蒲团与木鱼,跪坐在佛前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经文。
他看样子全身心投入了诵经之中,实则全身戒备地观察进入寺庙的每个人。
元宵节后来寺庙祈福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是像是与江愈一样,来此祈福春闱顺利,或者高中的学子或其家人。
沈羽没有等来嫌疑人,反而等来了来祈福的江愈。
江愈远远地边看见大雄宝殿之内跪坐了一十分眼熟的身影,他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终究是难以确定,心中存了几分惊疑。
待他添完香油钱跪倒沈羽身边的蒲团上时彻底确定了这就去他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人。
他磨了磨牙,想起他昨日被噩梦折磨了一夜,不禁怒从中来,他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齐王么,怎么起得如此早,是安心睡了一夜了。”
“想来是问心无愧了,面对着这洞察世间的释迦牟尼佛也格外坦然了,就是不知这午夜梦回,会不会因为做过的亏心事被什么缠上。”
沈羽敲木鱼的手一顿,几不可闻的诵经声了停了下来,他不卑不亢道:“心不负人,面无惭色。”
“江世子若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如借此机会在佛前忏悔,想来佛祖是不介意的。”
江愈挑挑眉,“本世子问心无愧。”
沈羽斜睨了江愈一眼,平静道:“江世子双眼之下的青黑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念了一个早晨的经文,如今心平气和,哪怕江愈出言不逊,他也能做到淡然处之。
“还不是因为你昨日的那道令人作呕的菜,导致我做了一宿噩梦,你还好意思说。”江愈翻了个白眼大言不惭道。
沈羽心平气和地反驳道:“江世子若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会做噩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江世子自己做了些什么,导致夜里噩梦连连想来江世子自己也是清楚的。”
“你……”江愈被沈羽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竟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沈羽见他安静,又继续敲起了木鱼,诵读经文。
江愈也赌气地在佛前拜了几拜,见沈羽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想起了池鱼,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年宴之时,钟楼之上,漫天烟花之下,两人那个缠绵悱恻的吻。
他们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了吗?他咬了咬下唇,心里万分不甘。
若是他甘心这样的结果,他也不会追到灵业寺,不死心地想要跟在两人身旁,得到与那夜完全不一样的结论。
万一他看到的只是表象呢?万一只是池鱼心悦沈羽,而沈羽不喜欢她呢,就像他之前说得一样,只是把池鱼当成邻家的妹妹?
即使他们两情相悦也没有关系,他们没有成亲,更没有定亲,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两人的关系,人心易变,或许他可以改变得了池鱼的心思呢?
即使定了亲,还可以退,成了亲,可以和离,他总还没有陷入绝路。
他咬咬牙,直接了当地问道:“王爷这是已经与池鱼确定关系了,所以携手来灵业寺礼佛。”
沈羽蓦地睁开了双眸,神色敲击着木鱼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他反问道:“江世子问这做什么?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似乎与你无关,江世子似乎是太关注了些。”
江愈抿了抿唇,索性也豁出去了,“怎么与本世子无关,本世子心悦池鱼,自然与我有关。”
沈羽冷笑一声,回眸看向江愈,他眼神冷凝,如同冬日里的冰湖,一寸寸凝结,他冷声道:“既然江世子如此说了,本王也与你交个底,本王与小年早已经互通心意,我们彼此心悦多年,情比金坚,江世子还是知难而退的好。”
“世间女子千千万,江世子大可另觅良人,觊觎他人的心上人还妄图破坏其感情,可不是君子所为。而且江世子与小年的家世相差甚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