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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权君王偏要强求-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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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书云看完,脸色变得凝重,撑起来的笑容也没了。
  临安萧家,是书云母亲的娘家,可以称得上整个临安府的首富。前朝历任工部织造局的主事,有一大半出自萧家。整个江南,萧家盛名在外,无人不知。
  母亲临终前,就曾经动心将她许配给自己的侄子萧唯仁。但当时她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奶娃娃。这些年来,荣恩公受先帝器重,如日中天,萧家这等商贾之家,并不能与之相配。如今萧唯仁已至弱冠之年,他的父母死后,继承了滔天财富,作为嫡长子便撑起家业。日前,他致信荣恩公,表达了求娶沈书云的意愿。
  沈书云已经过了十六岁生日,正在议亲的年纪。两年前,荣恩公还手握重权的时候,京中来说项的权贵不乏其人,但是荣恩公觉得哪一个都配不上自己的心尖明珠,全都驳了回去。
  如今沈家的处境尴尬,从前踏破门槛的媒人,便都不见了踪影。为此,何氏还曾经抱怨,荣恩公的失势,把沈书露的婚姻也连累了。
  这封信里,萧唯仁对自己手中的财富,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意味,求亲的言辞虽然恳切,但总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表哥这是觉得自己义薄云天呢。这时候想着我,仿佛救苦救难似的。”沈书云放下信,对祖父自嘲:“祖父是不是私下里,也求佛拜庙,希望早点把我嫁出去?”
  “我?我恨不得你永远在我身边!这世间的臭小子一个一个都是泥猴儿,谁来提亲我都想用棍子打出去。”荣恩公也跟着说笑起来,但到底沉下气,试探着问书云:“现在是问你,这等人家,你想嫁吗?”
  想嫁吗?书云一时间真的是答不上来。
  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什么印象了。但若嫁给父母双亡的人,便没有翁姑的纠缠。在临安那样山水秀美的地方,豪门之家的主母,只要不出大错,能和夫君维持表面和气,过上一份舒心日子,应当是不难。
  总好过,在这乌烟瘴气的娘家,整日面对狭隘的继母、恶毒的妹妹、无能的父亲,无休无止地缠斗要好些吧!沈书云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对婚姻这件事有限的认识,反复掂量着。
  与其说想嫁到什么归宿,倒不如说是想离开现在的地方。
  荣恩公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做出了决策:“过了中秋,再有一个月,便是我的寿辰,让你父亲起一封请柬,把姓萧的小子叫来相看相看,若是个人形就考虑他,若不是个东西,就撵出去揍一顿。”
  天幕渐渐落下,晚霞换了稀疏的星光,注定是个月色朗朗的好夜。
  荣恩公示意沈书云扶他起来,持着拐杖往正厅的饭堂里走。
  圆桌上,翁姨娘和念春布置好饭菜,便退下了。沈书云起身,给祖父递汤水、夹菜蔬。这么多年,侍奉在祖父身边,她对这些小事已经轻车熟路。
  沈公让她坐下一起吃,她便安坐下,问道:“祖父,那田黄石父亲命曹管家去找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她想既然祖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倒不妨和他商议一下对策:“这是先帝的赏赐,我怕事情败露了,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祖父我前半辈子都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过来的,为人处世就是一句话:没事儿不惹事儿,有事儿也不怕事儿。”祖父难得有好胃口,一碗粥很快喝完。
  见沈书云还是没领会,他便笑了笑:“圣人若要治罪,随便找块路边的砖头也是一样摁给你个罪名,是不是田黄石有什么干系。快点吃饭,把肚子喂饱,才是头等大事。”
  道理其实她也早就想得通,但唯有祖父的,才能真的让她真正拥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心境。
  ***
  念春见沈书云从凌云院回来的时候,脸色是轻松快慰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要主子没有因为给她出头为难,她便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值夜时便睡得很沉。
  沈书云却睡不着,反反复复琢磨着萧家求亲的事。
  辗转反侧后,她想去墨泉边静静心神。唯恐惊扰了好多天都没睡好的念春,她便蹑手蹑脚,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套在寝衣外面,任由三千鸦发散落在肩头,提上一双软绣鞋,就往外走。
  才过了十五,月未下弦,穹顶上冰轮皎皎,银辉盈盈,把园内小路照的清楚明亮。沈书云振了振披风的衣襟,欢快了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墨泉边。
  没有婢女跟着,沈书云便纵容自己贪一回凉,她俯下身,掬一把泉水来饮,甘甜清冽的舒爽瞬间让她感到畅快。
  “沈大姑娘半夜里偷偷跑出来喝凉水,不怕闹肚子么?”上首的月洞窗上,赫然坐着一个人,抬头乍一看,吓了沈书云一跳。
  再定睛观瞧,不是那块烫手山芋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朱霁:兴奋!激动!半夜活捉老婆!
  书云:真真喝口凉水都塞牙!晦气!


第十一章 
  朱霁穿着一身雪缎寝衣,正侧坐在围墙的洞窗上观看月色,聆听泉声。
  本来是因为睡不着,在此怀想下午时分在泉畔驻足的心上人,没想到有意外之喜,竟然直接见到了心上人。
  并且还是,这般惹人肖想的样子。
  沈书云禁不住端详自己在泉池里的倒影——卸去红妆,墨发未挽,披风的领口里微微可见颀长的脖颈和一大片凝脂的肌肤,绣鞋里一双玉足露着洁白的脚背和脚腕。
  大半夜在外男面前这幅样子,她羞惭到耳垂都红了。
  怎么就一时兴起,忘了墨泉隔壁还住着这么个混球儿呢?
  她下意识就想跑,恨不得把朱霁的眼睛蒙住,或者用点什么邪魔歪道,把方才的记忆从他脑子里抹去。
  可是那人本就不是什么崇德遵礼之辈,见她要走,当机立断一跃而下,稳稳立在她身前一尺的距离。
  沈书云将披风的衣襟再拽一拽,抱住双臂,让领口尽量少露出些许。可是朱霁的视线却半点没有要从那处雪白移开的意思。
  她不敢声张,唯恐惊动了什么人万一走过看到了,有伤她的名节,便小意起来,用极小的声音轻声说:“世子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喃喃的气声随风入耳,却更撩动了他的心绪,喉结滚动,想侧身给她行个方便,心里头又决然舍不得这样美的月色。
  朱霁此时也是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声,才能鼓起勇气,再和她多说几句,可不受支配地,说出口的话就变了味道:
  “听说大姑娘昨日上演了全武行,这般高强的武艺,不去从军可惜了。”他低声对沈书云说,想惹她生气,再从她脸上看到当日甘露寺里那样醉人的怒容。
  似乎只要能搅动和影响她任何一丁点的情绪,都能令他无比欢喜。
  可是,对面的人却半点没有生气,听他讥讽自己,倒生出有些愧怍的神情,慨然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家丑怎么传的这么快,连世子都知道了。”
  瞬间,他便后悔了自己的刻薄,她明明下午在墨泉边,已经那般哀伤了,自己没有体谅她,还取笑她。又想到因自己公然给她送颜料,害她被妹妹揶揄讥讽,心里头就翻江倒海,向所从来的自负满怀也一泻千里了。
  “是我冒失,思虑不周,害你难做。以后断不会再这般无礼了。”他慌乱地扯些道歉的话,凭白却让沈书云摸不到头脑。
  左右只想快点避开这个瘟神,沈书云便搪塞道:“世子并没做错什么,除了现在挡着路。”
  朱霁沉一口气,到底慢吞吞侧过身,给她让了路。她正要起步,却听到存雄居内窸窸窣窣传来了四宝的脚步,沈书云脸上立刻浮现出了骇然。
  几乎就是一瞬间,他做了个决定,在她的惊慌失措中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的臂膀宽阔,身形颀长,背对着身后的月洞窗,四宝探出头来也半点看不出他怀里还揽着个人。
  沈书云大惊失色,用手捂住嘴唇,才让在他怀中的自己没有大喊出声。
  今夜,四宝守夜,起身不见了主子,就慌忙出来找。京城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万一主子有什么不测,四宝便万死难辞。
  “世子?”四宝轻声唤他。
  “我在这里,没什么事。你回去,我马上就来。”朱霁的语气是寻常的,但沈书云伏在他结实的胸膛前,分明听到了他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四宝得令,便安心地回去了。听他走远,朱霁才放开了怀里吓得花容惊惶的人。沈书云一只手平复着胸口,另一只手还拽着衣襟,这回真的给了他十足的怒视。
  “得罪了。毕竟,就算四宝是个小太监,也不能让他看见大姑娘这般模样。”他还在玩味着美人盈怀的悸动,看着沈书云生气的表情,嘴角挂着得偿所愿的笑意。
  沈书云真想狠狠骂他一句无耻,但又觉得对这样的人,说什么狠话,都是老拳打在棉花上。他既然松开了她,她便想赶紧走人。
  可是没走几步,背后就又传来了他微弱的挽留之声:“沈大姑娘,请留步。”
  她哪里还敢逗留,低着头装聋作哑地疾步快走,却被后面的人上来三步两步追上,猛然牵住了手。
  她震惊地回头看,却只见到了他一脸誓天断发的严肃,压低了声音,很认真动情地说:“抱歉,是我多次唐突你了。不知道近来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一时开解不了或者求助无门,请别忘了在下,凡姑娘开口,肝脑涂地愿意为之驱策。”
  这番话她确实听得很清楚,却仍是瞪着一双美目,盯着他握紧她的手指。见她真的怕了,他便立刻松开了她。
  然后看到她裙裾翻涌如细浪,腾起匆匆的脚步,不多时消失在月色掩映的园林小路中。
  沈书云气喘吁吁,回到了蓬蓬远春,见念春正掌着灯火在寝室前等她。
  念春见她回来,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上前担心地问:“姑娘怎的大半夜跑出去了?”
  “睡不着,去墨泉边走了走。”沈书云尽力让自己的神情平复下来,而脑海里仍然是刚刚被朱霁突然搂住的惊慌和羞赧。
  念春狐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着,看见她除了脸颊有几分红晕,似乎也没出什么差错,便伺候她褪去了披风,喝了温水,复又躺在床内。
  她方才去墨泉前,满脑子都在考虑表哥,回来以后,挥之不去的却只剩下朱霁。那个强势的搂抱,不由分说毫无顾忌地将她紧紧束缚住的力道,让她此刻依然心跳不止。
  甚至他衣襟间熏染的荀令香的味道,都还萦绕在脑海。
  本朝女子日常行事,规矩森严,哪怕元宵灯市、花朝雅聚,也要轻纱遮面。沈书云虽然因祖父格外的器重和培养,比一般的闺阁贵女见过些大场面,也只有长辈在侧或者公开宴饮时,才能得见外男。
  今日深夜中,被朱霁又是搂抱又是牵手,如何让她心中不羞不愤?可纵然对着忠心耿耿的念春,她也不敢说明今夜发生的种种,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承受。
  想着想着,她便沉沉睡着。
  睡沉后,她做了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她在墨泉湖边站着,湖岸上芳草依依,馥郁的兰花盛开,幽香令人迷醉。
  她循着花香走到湖水近处,看到念春和思夏她们在水中沐浴,她纳罕她们为何这般大胆,在户外露天的地方这样公然濯洗身体。
  念春告诉她近日圣人效仿上古遗风,重立上巳节,今天正是三月初三,女儿们都要这样“下水春嬉”,不由分说就上岸拉着她也褪去衣衫,下水加入了她们。
  青天暖阳下看着自己未着片缕的玉。体,她觉得十分羞惭,可湖水被暖阳晒得温热,入水后觉得四肢舒展,令她顷刻间忘却了形骸。
  闭目养神片刻,再抬首却不见了念春她们的踪影。
  在水一方却有一个男子,长身玉立,身形颀长高大,仿佛她笔下的工笔白描,线条清晰流畅。
  溯洄从之,他渐渐到了近处,她才看出了他是谁。
  他的双眸中燃着欲。火,一步步涉水而下,荀令香的气韵顷刻压了过来。她退无可退,想喊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他将自己从水中捞起,打横抱在怀中,她紧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就如今夜墨泉边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明明寒凉如玉,划过她的雪肌,每一道触碰,却都让她在心中盛放一片崭新的旖念,蓬蓬勃勃仿佛压抑不住的春天。
  “世子!”她红着脸在梦中惊惧地唤他,再也无法抵抗内心的撕扯,于是不知道是在羞愤还是错愕中,她醒了过来。
  念春听到了她梦魇,立刻进入了拔步床内,见她额头冒着薄汗,觉得不对劲,忙把手指探入锦被,沈书云身下已经一片血迹。
  “姑娘你做噩梦了?奇怪,明明不是日子,怎么会来了身上?”念春去给沈书云取月事带和干净衣服,回来时发现她坐在床上面色惨白。
  她的月事一向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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