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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下头，声音很轻，“我没有思想准备，你……让我想想。”
听到她的疑似拒绝的话，陆一默倒也不意外。暗淡的光线下，他的眼眸还是深邃，“你打算想多久？”
舒梅像是为难，抿着唇犹豫，“等狗的案子了结吧。”
陆一默看她表情，“你不是敷衍我？”
“不是。”
舒梅迅速地抬起头，目光湛湛地看着他，“你把话说得很文艺，但是和我妈前几天说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我需要想想。”
这下，陆一默疑惑了。
忍了忍，他还是问，“你妈说什么了？”
舒梅轻轻地笑，然后摇头，“不告诉你。”
陆一默眸光倏地一沉，意味深长地说，“不说，就别怪我乱想。”
舒梅觉得他乱想就对了，脸皮够厚，她随便地“嗯”一声，然后状似无意地转过身，声音轻松，“我回去了，今晚要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去别墅区呢。”
见她摆出油盐不进的模样，陆一默也没啥办法，跟在后头走，“明天你怎么过去？宇寰最近很空，要不要找他做司机？”
舒梅摇头，好笑地说，“他哪有空，正夜以继日地升级做黑客，刚才还给我发微信，说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此处风景甚好等等，感叹词感叹号一大堆。我羞愧，感觉自己带歪了一枚有为青年？”
陆一默正在欣赏她的欣长秀气的背影，听到这番话，眼中滑过一抹笑意，“他正儿八经的程序员出身，又是成年人，有足够的判断力，你不用替他操心。反而是你之前担心的情况，你觉得会发生吗？”
舒梅耸耸肩，“新闻有时效性，三天内没有引起广泛讨论，这事就悄然过去了。”
“但是你有担心，说明你认为这件事情会有广泛讨论。”
陆一默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单元门前，都停下步子，他看着舒梅，“我这几天也看了些流浪犬的文章，这个话题很有争议性，我猜你不会仅仅停留在解决别墅区争议的事情上，后续会有长篇大论。”
舒梅心头微动，仰起头，看着他的清俊温雅的面庞，她轻声地说，“你猜对了，别墅区的争议对我来讲，只是引文。”
“所以。”
陆一默慢吞吞地说，“你说等狗的案子了结，是单指解决了别墅区的争议，还是等你完成流浪犬生存调查报告。 ”
舒梅哑然。
这货看着温文尔雅，波澜不惊，其实聪明的不得了。
咬咬唇，她丢下干巴巴的几个字，“看情况定。”
……
看她兔子一样地逃进单元门，陆一默已经淡然笃定。
默默地站一会儿，他双手插进裤袋，悠哉闲哉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夜风吹过，他脑海里想的是她的唇，果然如想象中那般的柔软、香甜。
而另一边，刚刚走进电梯的舒梅，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陆一默一直都是彬彬君子的表现，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大胆的举动，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手指轻轻地抚着嘴唇，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反感。
第120章 人心会变
第二天开始，舒梅每天奔波于云栖苑和别墅区之间，送她来回的是赵师傅。
刊登在晚报上的十七条狗的故事，开始发酵了。因为与己有关，别墅区里已经传遍了。是人都有同情心，何况爱狗之人也很多，舆论在暗处，悄悄地发生改变。
在物业水主任的诱导劝说以及轻度威胁之下，王建文自知理亏，放弃追究阿拉斯加。但是他的父亲却死硬着脑袋不肯罢休，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放着豪言，说不要让他逮到机会，否则一定弄死那条狗。
老太太也是个硬茬子，让小方把物业水主任叫过来，当着他的面打110，把警察找过来，要求备案。包括要求物业提供那天的监控，厘清事实，她的狗不接受冤枉。还说如果自己的狗有什么意外，请警察认准嫌疑人。
这么就是把事情搞大了。
警察出面，水主任当然不能隐瞒证据，监控没有拍到全部，有限的几个镜头串到一起，可以推测出事实：那天双胞胎的老大主动推门进去院子，爷爷抱了老二在外头大声地呵斥，半分钟后，老大笑嘻嘻地跑出来，说明阿拉斯加没有伤害他。然后爷爷把老二放到地上，看两个小朋友玩。中间爷爷接了个电话，也就几分钟，小朋友追打玩闹的时候，出了意外。
真相大白之后，对于之前发生的公开事件。警察把王建文的父亲叫去派出所训诫，责令其改正，不得再犯。
那天舒梅也在，她很佩服老太太。
这些天，她和老太太聊了好几回，告诉她别墅区的业主看了文章之后，有好几户表态愿意领养她的狗。希望她能同意，那样的话，狗狗分散到整个别墅区，就不会对单个的业主产生影响，彻底解决投诉的问题 。
但是老太太始终摇头，她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办事能力也很强。但是理想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你知道街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流浪狗？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是人心会变。很多人一时兴起，买一条狗回家，但是真的开始养了，发现有很多麻烦，就有可能把狗扔出去。更有甚者，还会虐待它们。我管不了全中国的流浪狗，但是我养的这些狗，都是我的心血。它们曾经受过亏待，我要百分百地保证它们生活无忧，还要给它们养老送终。”
“可是您把狗养在别墅区，总归不是个办法。”
“本来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别墅区里这么多人反对，总不能说他们全是错的。尤其这几天，你天天在我耳朵边叨叨，我也有反思了。昨天我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去再远一点的农村，找一个背山面水，不打扰人的好地方，我打算投资一个流浪犬收容基地。我能力有限，不会把工程搞得很大，将来能够帮助的狗狗也不会太多。但是总归是一份心力，有生之年，帮到多少是多少吧。”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的文章写得很好，我很开心你帮这些狗狗做的记录。等我的基地造好，收进来的每一条狗，都会找人给它们写一篇文章，那会是它们在这个世间存在过的证明。”
她心意已决，换句话说，这些狗放在别墅里养，是有时限了。
那样就容易沟通了。
舒梅把老太太的意思转达出去，业委会的董大姐还挺遗憾，说看了舒梅的文章，她很想领养其中的一只小泰迪，给它续写篇章。
舒梅笑笑不语，她想的是老太太说的话，人心会变，你今天这么想，明天未必啊。而每一条狗，都是一条生命，是容不得三心二意的。
第121章 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事情吗？
因为舒梅写的狗的故事，也因为老太太表态会去别的地方造基地，完成之后，就把这里的狗移出去。
人心思变，发现与己无关之后，善心人也多起来。小方每天的例行遛狗，成了业主们的围观项目。比照着文章里的描述，他们饶有兴味地交流狗的信息。
小方原本腼腆，但他极爱狗，看别人对狗热情，他也高兴，渐渐的也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此为后话。
……
舒梅在别墅区奔忙的那几天，陆一默也遇到了事情。
他每周有两个上午坐门诊，其余的日子就是做手术。手术时间不容易控制，除非和他非常熟的人，或者他主动和你交代，否则一般人是搞不清楚他的动向的。
有幸让他主动交代的人，目前只有舒梅。但是梅子同学忙自己的事情，两人主要在微信上说话。她倒是有问有答，但是应该没有意识到，陆一默是在向她交代自己的动向。
虽然一头比较钝，但是间或聊几句，在不经意间，舒梅也交代了自己的动向。
回到前一个话题，别的人想要找到陆一默，比较稳妥的办法就是在他门诊的时候，去门诊大楼找他。
再稳妥一点，直接挂他的号。舒卉干过，之前在S市的时候，也有几个花痴女干过。
男人长得好看，到处都有彩蝶扑。
今天，他叫到第三个号的时候，进来的那个白衣女人，让他眉心一跳。
“嫂子？你怎么来了？”
他嘴里的嫂子，是他哥哥陆一航的老婆沈冰，她长相一般，不过家世和性格都非常好。她和陆一航是商业联姻，结婚头一年就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十岁，深得陆父的喜欢。陆一航能够上位成功，陆家的这个长孙也有功劳。
陆一默志不在此，不太关心这些事情。
沈冰很会做人，和他的关系不错。在S市的时候，她还去医院找过他，让他帮忙找妇科医生检查身体，说是想怀二胎。检查出来身体还不错，但是一直没听到喜讯。
在陆一默看来，这对夫妻谈不上相爱，但是过得也还不错。至少在外人面前，两人琴瑟和鸣，相得益彰。
陆一默过来H城后，还没有回过S市，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突然看她出现在这里，陆一默确实有些诧异。他脑子转得快，首先想到的是安若晴，那女人历来搞风搞雨，不除非是她拉来的救兵。
沈冰长得一般，但是她会打扮，身材保持得也好，整体形象走的是端正大方的路数。
她笑眯眯，走去陆一默的对面坐下，“我知道你很忙，挂个号耽误你几分钟时间。”
陆一默笑笑，手里的笔随意地扔到桌上，“请讲。”
见他爽快，沈冰却轻轻地叹了一声，“上个月，我去了新西兰，前几天和婆婆一起回来。”
陆一默意外，微挑起眉，“我妈回来了？”
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沈冰看出他的疑惑，扯起嘴角笑一笑，“是我求的婆婆，悄悄地回来S市，不让任何人知道。”
陆一默的眼瞳抽得紧了些，声音倒是镇定，“那么现在，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事情吗？”
第122章 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冰垂下眸，双手放到膝盖的位置，沉默了片刻。然后她抬起头，唇角带着苦笑，“你应该能看出，我和你哥哥的感情并不像我们表现得那么好。”
陆一默微拧起眉，“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讲。”
沈冰直起腰，神情专注，话语说得慢，但是非常清楚，“你哥哥一直都有资助贫困大学生，八年前，他资助的一个女大学生勾引了他，他出轨了，后来就一直养着。我是一年后知道的，我觉得你哥哥有分寸，就没有干涉这件事情，这些年算是相安无事。但是上个月我发现她怀孕了，而且想把这个小孩生下来。我当然不肯，男人在外面玩可以，但是不能搞出私生子。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会牵涉到财产的继承问题，我不能给儿子留隐患。”
陆一默的眉头皱得深了，他知道这位嫂子的做派，看上去柔柔弱弱，人畜无害，实际深谋远虑，做事干脆利落，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声音有点冷，“你让我妈做了什么？”
沈冰笑笑，“你真是聪明人，我很怂，怕一航怪罪，自己不敢下手。同时，我也不想打草惊蛇，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借着夏天到了，跑去新西兰把公婆接回来。”
陆一默的妈妈郑雅青是过敏性体质，国内的空气质量不好，九十月份开始，身体会有过敏反应，严重时会引发哮喘，非常痛苦。而新西兰全年空气清新，呆在那边就不会有事。
没奈何，三年前老公陆鸿信卸掉公司的职务，陪她去新西兰养老。郑雅青思乡情切，每年夏天会回国呆上几个月。因为这个季节的S市，在副热带高气压的控制之下，有利于空气中污染物的扩散，天气虽然炎热，但是天空湛蓝，空气质量非常好。
所以沈冰说她去新西兰接公婆，一点毛病都没有。
陆一默的面色渐渐沉下来，目光漆黑，一字一顿地说，“你让我妈带小三去堕胎？”
沈冰的神色很平淡，“母子没有隔夜仇，只有婆婆出手，你哥才不会闹。”
陆一默捏紧了手指，却没有说话。
沈冰静静地看他，“我没有办法，辰宇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陆一默与她对视，“事情已经做了，你来找我又想干嘛？”
“想你回S市，陪你哥喝一场酒。”沈冰低下头，轻轻地拢一拢耳边的发丝，声音柔缓，“有些情绪总是要发泄的，你是他弟弟，虽然你们俩很少说话，但是你也知道，你哥心里是有你的。”
陆一默凝起眸，嗓音低沉，“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冰叹气，“辰宇叫你叔叔，你就当是为了他。还有你妈，虽然母子没有隔夜仇，感情总归要受些影响。你和婆婆母子情深，你也当是为了她，做这个和事佬。”
陆一默不想理她，冷着脸，直接点了下一个号。见新的病人进来，沈冰识相地站起身，“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