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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停下脚步,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人不长心还能活吗?”
“可是我长没长心,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冯禾子拍了拍心口,咬紧牙齿:“不许走,我师父没让你走就不许走!”
什么阿猫阿狗的也敢命令他,死了人就有什么了不起吗?
不走,他偏就是要走了!
柳岸双手负在身后,昂着头,慵懒着踱着步子,他倒要看看一个废物能奈他何?
“我师父想要看清楚你的脸,你就得让他看!”
“柳岸,你有什么好狂妄的,你不也是快要死的人吗?”
“这天下人哪一个不想要你的命,你活该,你就是活该!”
冯禾子攥紧拳头,垂下眸子的时候又正好看见那柄沾着血的长剑,想也不想就提着长剑奔了过去……
第233章 生而不养,我要来作甚
冯禾子恨不得杀了柳岸,他恨柳岸,他憎恶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可他又哪里是柳岸的对手,从他提起长剑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柳岸轻蔑一笑,只是随意挥了挥宽大的袖子,这冯禾子也就被他的一阵袖风挥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捂着心口的冯禾子:“我是该死,可怎么办,我命硬啊。”
“你行吗?”
冯禾子哽着脖子,轻蔑一笑:“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怎么不动手啊!”
“柳魔头,怎么,跟你的好师兄处久了,还变得心慈手软了,还是你害怕作恶多端死了会下地狱?”
冯禾子躺在地上,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的人,死也不会讨到好的,你死了也会被那些冤魂缠身,你满手的血腥,你以为还能回得了头吗?”
“装模作样的,犹犹豫豫,非大丈夫所为!”
句句都是挑衅,他巴不得这柳岸给自己一掌,死在他的手里,如了自己的愿,也可以好好的恨他。
可以,恨得有理有据。
但是一旁的花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也不能吧怨气撒在他的身上啊,什么叫他那样的人?”
“我只问你,他是哪样的人,不都和你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
冯禾子不屑地笑着:“你问问天下人,谁还不知道柳魔头,他杀了多少人,他怎么坐上朝雾山掌门的,心里没点数吗?”
“还什么名门正派的大师兄,包庇起来一套又一套,一丘之貉。”
花明气的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兵刃,目光也随之变得冷冽,哼道:“你看到了吗,只是听说,听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吗,因为听说将一个人定义的那么狠毒,你何尝不毒?”
“冯禾子,你从小有师兄师父疼,你生活的如意,你自然不知道冬日里单薄的身子滚在雪地是什么滋味,你自然不知道架在火堆上差点被焚烧是什么感觉,你自然不明白所谓的师兄弟将你踹来踢去的样子多可怜。”
“你有人疼,你的世界坦坦荡荡亮亮堂堂,可他不是。”
“他这一路的艰辛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你们都只知道他是魔头。”
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的小朋友,他也只是想吃颗糖。
只有我知道,他并不想那样,只是没人教他怎么活着怎么去爱这人世间。
他这一路都是被伤害被摧毁被打碎,这是他最先学到的,自然也就歪倒了这个方向。
他有错,但也不能全部怪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不相干的人定义,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怎样。”
字字句句都说到了柳岸的心坎上,像是一股暖流,流淌在心间。
师兄,每每这般,我就想怎么就不能早点遇到你。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我一定不会做那些错事了,不会让你不高兴,不会落人口舌。
至少……
至少我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并肩而立,不会那么不配……
地上的冯禾子却也是无力反驳,但他对柳岸的怨意也绝不会这么消失,他盯着骨节上的丝丝鲜血,冷哼一声:“柳魔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如果不是你,若不是你……”
看着这一地的鲜血,一地的尸体,冯禾子的眼泪也就收不住,哽咽着:“我昨晚也就说了,我说……我说我们先上山,我说上山的,你为什么就不肯……”
“柳岸,如果不是你耽搁,又怎么会……”
声音里带着哭腔,同样也带着无限的怨恨,他痛苦的捂着流泪的眼睛:“如果我早点上山,至少……至少我还能帮帮我得师兄弟……”
大不了,大不了就死在一起,也好比这孤单单的活着。
可柳岸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说着:“我并没有拦着你。”
花明:这会你还是别说话吧,呛他干嘛呢?
冯禾子:我要杀了你!
但是他心口疼的厉害,根本没有拿起长剑的力气,只能倒在地上,愤恨地看着他:“柳伯伯怎么会有你这种狠毒的儿子?”
柳岸偏偏还就跟他杠上了,哈哈大笑着:“不知道啊,要不你下去问问他?”
冯禾子:“……”
柳岸目光不屑:“早就说了,我爹死了。”
那吊着小半口气的师父这才逮到机会说道:“你爹死了,这是不假。”
“但你爹是在你出生后的第二天就死了,他定非不是不要你。”
这么巧?
怎么不说我出生的时候他就死了?
已经不是三岁幼儿了,能不能别说这么可笑的话,编也编的真实点好吗?
柳岸双手抱胸,冷冰冰的说着:“你是不是还想说我娘也跟着殉情了?”
“长辞兄,当年真的是有难言之隐,柳家,需要你。”
“孩子,回去吧,你该回你的家了。”
柳岸冷哼一声:“老头,你该咽气了吧,怎么这口气这么长,怪烦的。”
地上的画卷被摊开,画中的男子与柳岸生的极为相似,不过那男子的眉眼很是温顺儒雅,手指搭在一具古琴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你是长辞的儿子,你一定是。”
“回去吧,孩子,柳家需要你啊。”
柳岸摊了摊手:“什么柳家,什么玩意,我如今已经是朝雾山掌门了,我还稀罕一个破柳家?”
“爹娘什么的,不过就是累赘一词,我恶心的很。”
“生而不养,我要来作甚?”
师父又吐出一大口血,但还是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拿着,柳家自会认你。”
“即便是恨,不也是要恨得明明白白吗?”
“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当年的事吗?”
“你爹娘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当真要让背后之人逍遥自在吗?”
柳岸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但却是抿紧薄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恨是真的恨,但是也不完全是恨,他确实也有过误会的假设,而如今坐实了假设,他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难过,可心里还是在发酸。
他的手缩在了袖子里,紧紧地攥着。
师父交代了最后的遗言:“禾子,一定要带他去柳家,弄清楚……弄清楚长辞兄的死……”
师父说完这句话就咽气了,留下一旁的冯禾子哭天喊地,直接哭昏倒了……
第234章 就当他是没有心好了
冯禾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的眼睛又肿又疼,放在被子下的那只手也是紧紧地攥成拳头,就在刚刚,他又梦见了师兄弟。
就在刚刚,他再也见不到师兄弟了。
就在刚刚,都没了……
如果他早一点回去,或许还有转机,再怎么样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其实那一夜,原是可以赶回去的,都是这个柳岸,是他非要耽搁一晚的……
但凡没有耽搁下来,又怎么会是这样子?
他认定是柳岸害死了自己的师兄弟,甚至口中还念念有词着:“是柳岸害死了师父,是他,是他!”
他甚至觉得是柳岸与人里应外合的害死了师父。
他将过错都推在了柳岸的身上。
冯禾子满脸的泪水,嗓音都沙哑了,那绑着在伤口的布条又被鲜血染得通红,他眼里渗着寒意,又一把掀开了这厚重的被子,木然的穿着自己的长靴,脚底的水泡破了都没有知觉了。
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
他冯禾子早就死了。
留下来的是什么,只是怨念而已。
他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那把匕首,又将其取了下来,锋利的匕首贴着自己的脸颊,凉凉的却是很舒适。
“师父,我做不到。”
“师父,只有我死了,只有往日的冯禾子死了,我才有可能完成你的遗愿。”
往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无忧无虑,满眼天真,说什么信什么,没有追求没有信仰。
往日嘛,就是一个蠢货,那他便亲手扼杀了自己才好。
匕首贴在脸上不再只是冰冷,还有刺痛的感觉,可在冯禾子看来这又是一种异样的享受,他闭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那鲜血也顺着他的脸颊滴在他的唇上。
可这还不够,他又将这匕首对着自己的胳膊一阵乱划。
人活不下去,怎样都是煎熬,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自己往死里推。
或许……
这要是推的狠了点,便可以得偿如愿。
可就在他拿着匕首要刺向自己的脖颈处时,他的手腕被花明紧紧地扣住了:“冯禾子,你闹什么闹?”
“你这样子,你知不知道会让你的师父有多痛心?”
冯禾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花明:“……”
脸上虽然是火辣辣的,鲜血流淌,滴在他的衣口处,可他只露出森然的笑容:“死的又不是你的师父,也不是你的师兄弟,你怎么会难过呢?”
花明的手也是无力的搭在了桌子的边缘,有些没底气的说着:“你不是一个人活着,这人间,你替他们好好看看。”
多漂亮的话啊,果然啊这人生的好看,这话也是说的好听。
但是好听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针不扎在自己的身上就不知道痛,事不关已的关心比草都贱。
“花明,如果今天死在你面前的是柳岸呢,你还能这样坦坦荡荡地劝自己活着吗?”
“如果死的人是他呢,你还愿意看这世间的花红柳绿吗?”
“可能你只会觉得这人间恶臭不堪,可能你只会觉得恶心。”
花明沉默了,并不是说不哈,而是一种默认。
如果今天死在他面前的是柳岸,那他一定是要发疯的,一定会是紧紧地抓着柳岸的肩膀不松手,将他死死的抱着才好,然后眼泪哗啦的说话也说不清,他准也是提着长剑一阵乱杀。
他是不会要理智的,他直接疯,他直接死。
确实,完全活不下去。
“花明,你都做不到的事,又凭什么要求我?”
花明:“……”
虽不知说些什么好,但他看着冯禾子脸上的鲜血,只觉得触目惊心,一口气怎么也 喘不下去,递着帕子的手颤颤巍巍:“那你还是擦擦吧。”
“明明不久前的你还是傻乎乎的,看着也憨憨的,有些贪生怕死的,有些怕疼。”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冯禾子,我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
他又哪里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子呢,只不过苍天不饶人,命运杀他。
“从前我有依仗我有所念,而如今一无所有了。”
“疼吗?”
“有什么好疼的,我也不过就是割破皮流点血,你看我还坐在这里跟你好好的说话呢,可是我可怜的师兄弟就不一样了,他们死了啊,他们死了啊……”
冯禾子怔怔地看着窗外摇动的树枝,他知道这阵势就是快要下雨了,他其实也害怕打雷闪电的,总担心会不会震破耳膜成了聋子。
从前会和师兄弟们挤在一张床上,说说笑话,这恐惧也就慢慢消散了。
但是此刻他的表情从容,他已经没有恐惧了。
而此时柳岸推门而入,表情也是淡淡的,只对着花明伸出手:“师兄,很晚了,回去睡觉。”
“柳掌门,你真的一点心都没有吗?”
我的师父,从头到尾惦念着你父亲,惦念着让你回去认祖归宗。
可是你,始终是冷冰冰的,一点点的感激都没有。
这样的人,这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么还活在这世上?
他当初……
他当初就该明白的,当初就不该跟这种人耽搁时间……
不该遇见的,真的不该遇见。
柳岸抬了抬冰冷的眸子,薄唇紧抿,张嘴就是狠毒的话:“凭你也配?”
倘若他真的没有心,就不会留下这冯禾子这么久了,就不会给他亲自安葬好那一地尸体了。
倘若他真的没有心,又怎么任由着师兄过来跟他说这么多呢?
但他什么也不说,并不想解释,就当他是没有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