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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风凛冽,扑面而来,瞬间卷走周身的微薄酒气,让人精神一振。
她刻意避开人多的地方,带着云巧沿着回廊慢慢往前走。
如此良夜,那个待在山中古寺里的裴承夜现在在做什么?
青灯古佛前念着佛经,还是禅房里蒙头大睡?
真是的!这种时候还躲在山上,他倒是清静了,她却得独自面对那么多人,被围着说个不停!
“臣女拜见明华长公主!”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晏明华回身一看,一个面生的少女正屈身向她行礼。晏明华不认识她,只当是哪家跟着长辈一同进宫赴宴的千金。
“不必多礼,起来吧!”
又见对方虽裹着冬衣,仍有几分纤弱之态,晏明华便道:“殿外风大,女郎还是进去为好,免得着凉了。”
少女连声称谢,却没有走,盈盈一拜又道:“长公主可能不认得臣女,臣女姓柳,名如妍。……齐王殿下,是臣女的表兄。”
“原来是柳家的千金,”柳家的事,晏明华多少听说了一些。
想着眼前这名少女毕竟是裴昭阳兄妹俩的舅家表亲,便又多问了一句:“你们一家上京也有数年了,在京城可还习惯?”
柳如妍柔声道:“有劳长公主惦记,京城很好。托表兄的福,家中一切也都安好。”
晏明华颔首一笑:“那挺好的。”
简短一句,便不再开口了。
柳如妍等了半晌,不由暗自着急起来,她怎么不接着往下问?
自己分明已经暗示得这么明显了!
没听说这位长公主是这么沉默寡言的人啊!
想到自家父亲品级不高,柳家和晏家也没有什么交情,想要见到这位长公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也顾不得刻意不刻意了!
柳如妍垂下眼帘,神态拘谨又羞涩:“长公主可能不知道,今年年初,臣女曾随家中父母去过一次菩提山。表兄他……他在山上很好,长公主不必担心。”
晏明华微微一笑:“你有心了,菩提山是佛门圣地,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如妍抬眼一看,又迅速低下头去,捏着衣角略显不安:“长公主,臣女是否说错什么了?”
晏明华差点笑出声来,这位柳家表妹怎么是这样一副做派?
正想开口说点什么,身后脚步声渐近。
“明华。”清冷女声随之响起。
晏明华回头一看,原来是裴昭阳,当即展颜迎上前去:“昭阳姐姐!”
裴昭阳几步朝她走来,从灵思手里接过斗篷,抖开披在她的肩头。
“怎么跑出来吹风?”
“里面好无聊!”晏明华小声抱怨。
“怎么不叫上我?”
“我看你在和二嫂说话,就没叫你。”
裴昭阳瞥她一眼,还说呢?刚刚在殿中,他又被大长公主追问,明华比他小,终身大事都已经定下来了,那他这个当姐姐的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不仅如此,她还跑去催皇帝皇后赶紧帮他找个婆家。若不是皇后立刻岔开话题,她估计就要当场自荐,做一回冰人了!
他这位姑母岁数也不小了,待在家里颐养天年不好吗?若不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他非得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免得她太闲了,整天惦记着别人的事!
他不想继续在临仙殿待下去,本想叫上晏明华一起出来走走,结果回头一看,人早就不见了,只好出来找她。
“表妹如妍,见过昭阳长公主!”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说个不停,似乎把她忘了,柳如妍连忙上前行礼。
原本她想叫裴昭阳表姐的,好拉近一下距离,可是刚认亲那会,她才喊了一声,就被裴昭阳身边的人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再看裴昭阳那副目无下尘的模样,她这声表姐是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眼下只好借着自称,再次表明一下关系。
听到有人向他行礼,裴昭阳抬眼看了过去:“你怎么在这?”
柳如妍一颤,这么多的宫灯,她这么大的一个人杵在这,裴昭阳是瞎了吗?
“长公主……”她咬着唇,欲言又止。
裴昭阳懒得接着往下听,冷声道:“宫里不是你能乱走的地方,赶紧回去。……明华,这里太冷,随我去别处走走。”
说着,他牵起晏明华的手,拉着她双双走远。
“……”柳如妍目瞪口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裴昭阳吗?前后语气态度转变之快,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一名青衣宫女快步走了过来:“原来女郎在这,让奴婢好找!外面风大,还请女郎随奴婢回去。”
虽是自称奴婢,语气里却并无跟她商量的意思。
柳如妍也知道自家父亲品级低微,不过是沾了柳丽妃和表兄表姐的光才做了官,还是没有实权的闲职,在宫里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之前追着晏明华偷跑出来,已是十分不妥,往重了追究的话,今后这样的宴会她就别想参加了。便柔声应了声好,随宫女回到偏殿。
晏明华跟在裴昭阳的身后,回头远远看了一眼:“昭阳姐姐,她真的是你的表妹?”
裴昭阳侧首一瞥,拽着她的手进了暖阁。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她是我母妃胞弟的女儿。”言辞间竟是连“舅舅”两个字都不想用。
晏明华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你不喜欢他们。”
裴昭阳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的母妃是难产而死的。她死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可他们呢?拿着亲姐姐的卖身钱置办家业,娶妻生子,哪怕生逢乱世,也一直活得好好的。如今,又凭着这点关系活得这么滋润,你觉得,我对他们能有什么好感?”
他也知道自己偏颇了,柳丽妃被卖掉的时候,柳荣才多大?他根本做不了主。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得利之人。
他对柳丽妃的了解并不多,侍奉过她的宫女内侍都说,她是一个很美又有些怯弱的女子。
在她短暂的人生里,并没有为自己做过多少选择。
无论是被卖掉,还是成为舞姬,或是被送到皇帝的身边,都不是她自己决定的。
唯一做过的选择,就是鼓起勇气请求皇帝帮她寻找家人。
她生平仅愿之事,身为人子,裴昭阳不想破坏它。
只要柳家安分一点,他不介意让他们继续留在京城,安乐和顺度过余生。
晏明华点了点头,回握住裴昭阳的手,又道:“刚刚柳姑娘话里藏着话,但她没有明说,我就装不知道。”
“她说什么了?”裴昭阳问。
“她说年初的时候,他们一家去菩提山见裴六哥了。”
裴昭阳哂笑道:“就算他们翻遍了菩提山,也不可能见到他的。”
晏明华一愣:“为什么?”
裴昭阳转身看着她,稍低下头,重新帮她整理好肩上的斗篷。
想要在菩提山见到裴承夜,前提是菩提山得真的有一个裴承夜。
很遗憾,他两世为人,都只是普通人。
没学过什么身外化身的神通,也不会什么神行千里、缩地成寸的法术。
“菩提山很大,六哥待的地方,他们找不到的,”裴昭阳轻声道,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有机会的话,让他带你去看看,你JSG就知道了。”
“为什么是他带我去,姐姐不能带我去吗?”晏明华问道。
裴昭阳微微挑眉,笑着看着她:“你想让我带你去?……也不是不行!”
第16章 委屈
他早就想去一趟菩提山,问一问空远,他们上辈子是不是有仇,不然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
当初也不直接说清楚,“扮成女童直至成年”,这个成年,究竟是按男子成年还是女子成年来算?
若是后者,他早就可以恢复真身了!
可惜空远早已圆寂,身后又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去了菩提山也只能去他的墓前凭吊。
太上皇也曾派人去问过他的得意弟子,如今的寂鉴寺住持,对方说来说去只有一句,时候到了,自然知晓。
说了简直等于没说!
太上皇思来想去,觉得为了稳妥起见,让他还是乔装到二十岁为好。
后来见他身体大好,又和晏家定了亲事,便说折中一下,到十八就好。再大一些,身形轮廓显出来了,没准会让人看出端倪。
毕竟他那几位兄长都随了父亲,个个都是五官硬朗的大汉,以他们的长相,想要妆饰成女子,实在很难遮掩过去。
如果他也长成这样,迟早会让人看出破绽。
没想到,他长得更像柳丽妃,精致秀丽不输女子。
别说是乔装到二十岁,哪怕一直到三十岁,也不是什么问题。
每次想到这些,裴昭阳就无比郁闷。他干咳一声,又道:“柳家那些人,你不用理会,只当是无关紧要的人就好。”
“这么做没关系吗?”晏明华有些迟疑。
裴昭阳轻笑道:“这也是六哥的意思。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么做,太过寡情了?”
时人都重视母族,对母舅也是十分尊重,有些地方连儿女婚事都得问一下舅舅的意见。
三年前,柳荣一家来到京城,他顺着太上皇的意思跟他们见了一面,便将人抛到脑后。
后来柳荣犯了点小错,他派人过去敲打了几句,就有几个多嘴多舌的人跳了出来,仗着族叔的身份指责他连娘舅都不护着,真是冷血。
好没见识,这样就算冷血了?
没办法,他只好做一回善事,让他们长长见识,看看什么才算得上冷血。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捡起老本行,暗中揪出他们家的错处呈到御前去。
最后几位族叔都被罚了一通,如今一个个都乖乖待在家里闭门思过,再也没有闲心管别人的事了。
但愿他们知错能改,以免浪费他的一番苦心。
听到裴昭阳这么问,晏明华忙道:“怎么会?关系本来就是处出来的。”
裴昭阳笑着没有说话,他知道她始终是向着他的。
她看着没什么城府,其实心里一直很有成算,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甚少显露出来。
好的时候,总是无比贴心,让人觉得世间无人能比她更好,但固执起来,也让人很无奈。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同是将门之女,年纪也相仿,就连这份固执也是如出一辙。
偶尔他总会忍不住怀疑一下,她会不会就是何玉魄,只是忘记了前尘,不记得他了。
可是一回头看到她撒娇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记忆中的故友冷静自持,山川脉络、兵马布防如数家珍,袍泽数年,于他如师如友。
哪怕转世了,也不可能变成这样一个整天撒娇装乖的小姑娘!
……至于那些相似之处,也许是将门之家出来的姑娘都这样吧?
“不过他们毕竟是姐姐的舅家人,”晏明华接着说道,“有些时候你和六哥不好出面,交给我来处理也一样。我姓晏,可不是他们家的亲戚,没必要顾忌太多。”
这番话倒是裴昭阳没料到的,见她说得这么认真,裴昭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里需要你来处理这些?我会让人看着他们,免得他们给我惹出什么乱子。不过,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若是他们敢为难你,直接教训就好,不用顾忌什么。”
说着,他唇边笑意渐深:“你看看你,还没嫁过来,就想帮我……帮我六哥料理家事了?你是姑娘家,多少矜持一点。”
当着他的面,假装一下也好啊!
话音刚落,晏明华秀眉一拧,现出嗔怒之色:“姐姐又取笑我?我是把你当亲姐姐看,才想着帮忙的!”
亲姐姐?!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裴昭阳幽幽冷笑,抬脚就往外走。
晏明华当即追了上去,连声问道:“难道你不是把我当妹妹的吗?……我看你这样,也不像把我当六嫂啊?”
裴昭阳回首一笑:“你才知道?”
“裴昭阳!”晏明华气到不行。
原以为她有这么一个舅家需要安慰呢!她倒好,只知道取笑人!
不管了,就算她需要安慰,她也不会去哄了!
“走吧,该回去了,不好在外面待太久。”裴昭阳在回廊转弯处停住,回身朝她伸出了手。
“哼!”
晏明华气鼓鼓地走了过去,用力拍开那只手,径自越过他,大步走远。
裴昭阳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极了,抬脚追了上去,侧首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盯着她看。
前世他只活了二十余年,当过缉事厂的提督,也做过监军乃至主帅,称得上位高权重,但始终是孑然一身。
那时宫中并不禁止宦官找对食,有的甚至还在宫外置了妻妾。
不过这两样他一样都没沾过。
一来不想耽误人,二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