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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眠倒不是很想跟周婶斤斤计较,也就当做不知道。
只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忍着难受,实在是等不到周婶了,又不好意思老麻烦护士,岑眠的手撑在床上,想要尝试自己下床。
岑眠不敢碰到左腿,只能以一种相当艰难的姿势悬在床边,没受伤的那条腿晃在空中,一点点挪着臀腿,想要够到地面。
这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轻叩了两下。
听见敲门声,岑眠想是周婶回来了,松一口气,赶紧提高音调:“进——”
门外的人停顿了两秒,拧开把手,缓缓地推门进入。
岑眠抬起头,刚想开口,却没想到进来的人是程珩一。
她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眸子,没来由的一慌,手上失去力气,眼看要从床上摔下去。
程珩一的反应极快,大步迈到床前,双臂锢住岑眠的腰,将她往上提,好让她打了石膏的腿不碰到地上。
岑眠眨了眨眼睛,面前只能看见男人的胸膛,白大褂的衣领干净整洁。
空气中扑面而来一股清爽的薄荷气息。
岑眠感受到腰间搭着的男人手臂,掌心贴在她背上,温度滚烫炽热,她的脸颊蹭得红起来,伸手要推开他。
程珩一的嗓音低沉,命令道:“别动。”
岑眠被他那么一训,就真不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听话。
程珩一抱着她的双臂收紧,以极为缓慢轻柔的动作,将她放回床上,尤其注意她的左腿,小心仔细。
待她重新躺好,他的视线微垂,落在岑眠的衣襟处。
岑眠穿着医院统一的病号服,灰蓝色的条纹衬衣,布料单薄。
因为室内暖气太足,她嫌热,病号服最上的两颗扣子没系,动作之间,衣领向一边松散开来,露出大半截的锁骨和圆润雪白的肩膀,柔软起伏隐约可见。
程珩一的眸色微深,抬手扯过被子,盖住她的胸前。
“你下床要做什么?”他问。
“……”
岑眠咬了咬嘴唇,艰难小声地说:“我想上厕所。”
程珩一愣了瞬,停顿半秒道:“我去叫护士。”
他没有按呼叫铃,而是直接出去,免得叫来男护士,白跑一趟,骨科的男护士比例相对是比较高的。
没过几分钟,程珩一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吴轻。
吴轻是京北大学大五的医学生,现在是实习医生,白天跟完教授门诊后,晚上还要继续值班。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她跟岑眠熟悉起来,听到她的病房需要帮忙,主动跟了过来。
“怎么啦?”吴轻问。
岑眠当着她的面,稍稍没那么尴尬,“你能扶我去一下卫生间吗?”
吴轻了然:“没问题,我来我来。大的小的?还是来了?要我去给你找卫生巾吗?”
真是贴心的不能再贴心。
“……”岑眠被她扶起来,头垂得低低的,藏在乌黑短发里的耳朵红得发烫,她实在不想当着程珩一的面去讨论这些。
她含含糊糊地说:“小的。”
病房的门敞开着,王主任开完会回来,例行查房。
按理晚上他是不需要来查房的,交给值班医生就好,但他耐不住一颗好事的心,借着查房的名义想来看看。
王主任经过岑眠的病房,瞧见房门半敞开着,灯光映出一道修长身影,可不就是刚开完会就不见人的程珩一嘛。
还算他会来事。
王主任压下不自觉笑起来的嘴角,敲了敲门,揶揄道:“哟,程医生来了,怎么是不放心我们骨科呀,怕没给你朋友照顾好?”
吴轻听见声音,抬起头,发现是她的带教老师来了,瞬间紧张,连忙喊人,“王主任。”
王主任见她扶着岑眠,一副要下床的动作,皱皱眉,“你这是干嘛。”
虽然他跟程珩一开玩笑时没个正经,但是对手里带的学生,那是相当严厉,语气都沉了两度。
“我扶她去厕所。”吴轻回道。
王主任的眉心皱得更紧,“刚打完石膏能下床?制动静养什么意思,学校里没教?”
“……”吴轻被王主任一顿训斥,有些不知所措。
岑眠赶紧解释说:“是我要让她帮忙的。”
王主任看向岑眠,脸色稍稍和缓,轻声细语对她说:“你又不懂。”
说完,他转头去瞪站在旁边的程珩一,训斥道:“你也一样,你还是在骨科轮岗过的,也跟着拎不清,她这种情况是能下床的吗?”
程珩一:“……”
岑眠看他被骂,幸灾乐祸,唇角忍着要扬起的笑意。
程珩一掀起眼皮,和她对视了一眼,其中的意味不明。
很快,岑眠就明白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
“那在床上上?”吴轻小心问。
王主任听到她那犹疑的语气,翻了个白眼。
“不然呢?刚做完复位,打了石膏,至少两天不能下床,你以为住院是干什么的,要能走能动,还用得着浪费我一个床位?”
岑眠难为情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啊”,在床上怎么能上厕所啊……
王主任摆摆手,安慰她,“别不好意思啊,我跟程医生都出去,就留吴轻帮你。”
岑眠:“……”
王主任和程珩一离开病房,吴轻锁了门。
岑眠躺在床上,脸红得不行,度过了人生最尴尬的时刻。
吴轻帮她弄好以后,擦了擦手,倒是没太大的反应,对于医护来说,帮患者处理这些事情,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吴轻见岑眠的脸涨得通红,笑道:“哎,没事儿,习惯就好了。”
岑眠没有说话,这种事实在是难以习惯。
这时,护士长敲了敲门,来找吴轻有事,之前她负责跟进的病人出了些状况,
吴轻听了,赶紧着急忙慌地出去了。
程珩一站在病房外还没有走,侧身给吴轻让出过道,他的目光看向病房里。
岑眠抬起头,和他的视线对上,很快别过脸,嘴唇抿得紧紧,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半张脸。
王主任也凑了个脑袋往里瞧,看见地上摆的白色盆子,嘟囔道:“吴轻这丫头,做事有头没尾的。”
他负手在身后,眼神瞟向程珩一,“你去倒了吧。”
闻言,岑眠瞪大眼睛,猛地攥紧被子。
程珩一也愣了瞬。
王主任以为他是不情愿,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你嫌弃什么?”
普通患者尚且不该嫌弃,更何况是要追的小姑娘。
再说了男的都死得早,以后老了不知道谁伺候谁呢,这会儿做点事就不乐意了。
这一点,王主任确实是想多了,程珩一倒不是嫌弃,主要是怕岑眠脸皮薄,觉得尴尬。
王主任还要去查房,催促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家属能干的活儿,就别麻烦我们科医护了。”
他把程珩一推进病房,顺手关上门,转身继续查房去了。
病房里陷入一片静滞——
第8章 白夜
岑眠率先打破沉默,“你别管了,一会儿护工就回来了。”
程珩一抬起眸子,静静看她,认真地解释说:“我没有嫌弃你。”
岑眠:“……”
但她嫌弃她自己啊!
程珩一弯腰,端起地上的盆子,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
在短暂安静过后,岑眠听见里面传来抽水的声音,然后是冲洗尿盆的水声,淅淅沥沥。
窸窣的声音拉扯着她的神经。
岑眠死死咬住唇,血往头顶涌,她掀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进被子里。
程珩一出来时,发现病床上鼓起了小小山包,微微耸动。
被子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受伤的小兽,在小声啜泣。
“……”
程珩一走到病床边,从置物架上抽了张纸,擦干手上的水渍。
岑眠察觉到他的动静,瑟缩了一下,将被子裹得更紧,密不透气。
“憋着不难受?”程珩一问。
“……”岑眠的眼睫湿漉,缠结在一起,手紧紧揪住被子的边缘。
她情愿憋死。
小山包一声不吭,缩得更紧了。
程珩一怕她真在里面憋坏了,安慰道:“讳疾不忌医,你别想太多。”
岑眠从被子里发出闷声,“你闭嘴。”
说得轻巧,又不是他躺在床上不能动。
岑眠越想越难受,有些走不出来了,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
腿摔断了最疼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却在手术后,感受到了强烈的耻感,被人把尿倒尿。
在她失去了自理能力时,仿佛也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尊严。
尤其替她做这件事的人,还是程珩一,如果换成其他人,她也不会那么难堪。
程珩一听着她压抑的哭声,轻抿唇。
在医院里,不能自理的患者很多,在疾病和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点耻感与尊严,变得不得不麻木。
岑眠尚且年轻,身体康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突然这么经历,难以接受他也能理解。
程珩一在她床边坐下,后背挨着那一团小山包。
小山包立刻往里缩了缩,不肯挨着他。
程珩一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岑眠牢牢抓住被子一角,抗拒道:“走开。”
她的嗓音软软糯糯,微哑,带有明显的鼻音,委屈可怜。
程珩一无奈,轻轻唤她。
“眠眠。”
“别哭了。”
被子外面,程珩一的声音低缓徐徐,两个叠字,唇齿相碰,碰出了无限的温柔和缱绻。
像是过去那般,哄她的时候,就唤她小名,轻声细语,只是比少年时,更多了三分的沉稳与内敛。
岑眠怔了怔,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凝着眼前的黑暗,耳朵眼里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脏的位置。
空气逐渐变得厚重潮湿,氧气稀薄。
岑眠的脸颊通红,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她却依然死撑着,不肯出去。
“少管我。”岑眠赶他,“你快走。”
她实在没脸再和程珩一面对面相处。
程珩一沉默半晌。
岑眠竖起耳朵,听见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紧接着是一道脚步声,伴随着病房的门被打开又阖上的声音,然后便安静下来。
病房空了。
还真是说走就走了。
岑眠攥着被子一角,手指来回摩挲,情绪复杂,有种莫名的失落。
她掀开被子,脑袋钻了出来。
岑眠长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夹杂着一股淡淡薄荷味,清冽好闻。
她微愣,余光不经意一瞥,看见了床边的一道影子。
程珩一站在床边,双手抱臂,垂眸看她,漆黑瞳仁里透着揶揄之色。
岑眠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被他骗了,恼怒地瞪他,伸手拉起被子要重新躲回去。
程珩一扯住另一端被子,不让她往里钻。
岑眠的被子盖不住自己,只能挡住半张脸,露出圆溜溜的眼睛,怒目而视。
“你松手!”她小声嗔怒道。
岑眠的眼眶红红,闷在被子里久了,额角冒出密密的汗,碎发缠结在一起。
程珩一见她这副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无奈地轻笑,“你跟我介意什么?”
岑眠又羞又恼,浑身发烫,就是跟他才介意啊。
但她实在难以启齿,只能咬着牙瞪他。
岑眠生起气来,眼睛圆溜溜,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小兔子,急得要咬人。
程珩一凝视她,不自觉地微微抬手。
岑眠的眼前拂过他白衣一角,她的眼睫轻颤,意识到程珩一想做什么。
忽然,病房的门从外打开。
周婶风程仆仆赶回来,忙道歉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人出了些事,回去照顾了一下。”
程珩一的手悬在岑眠的脑袋上方,动作一顿,随即回过神来,垂下眼睫,收回手放进白衣的口袋里。
岑眠抿了抿唇,明明程珩一还没碰到她,但她的头顶却泛起一阵痒麻。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没有躲,明明该躲的。
周婶瞧见病房里的程珩一,眼神里闪过一瞬的疑惑,又立刻被欣喜的情绪取代。
她兴奋说:“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程珩一看向周婶,认出了是他患者的家属。
他礼貌客气地朝周婶点头,解释道:“我来看望朋友。”
岑眠低下头,悄悄撇了撇嘴。
“朋友”这个词,他说得可真是顺理成章。
谁跟他是朋友。
周婶四十来岁,见过的事情多,眼睛尖,进来的时候虽然冒冒失失,但是看见了程珩一没有做完的动作,再瞧着岑眠又是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谁见了不喜欢。
她自诩心中了然八分,估计这两个人还在谈恋爱前的暧昧阶段。
周婶抿嘴笑笑,“早知道是程医生的朋友,我还收什么钱呀。回头我就把钱退了给你,明天的也不用给了。”
岑眠一愣,没想到周婶突然变得那么大方热情,竟然要不收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