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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妇人瞧着她的面色都有些异样。
当初只觉得她被太子宠坏了,太子唯一的女儿、太孙唯一同胞妹妹,这样的出身注定她的与众不同,将来但凡有半点怠慢,说不定都要惹来杀身之祸。
即便知道她受宠爱是常理,可众人还是有些隐忧。
如今再见她这模样,许多人生出了些悔意。
她生就一副好相貌、资产丰厚不说,办事竟也这样妥帖。自家家中和睦,不像平凉侯无父母操持,当初他们若是诚心向太子求娶,哪还有平凉侯什么份儿?
不过这些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莫说太子如今倒了,郡主也已嫁了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悔之晚矣。
众人暗自感慨了一回,却是频频侧首、或是以余光去打量坐于人群中的萧神爱。这么一看,众人竟是恍惚了一瞬。
从前便已觉得她美极,那副相貌京中无人能及,如今出阁后,容貌却是不减反增,更添了些作为妇人的妍态。
饶是她们看久了,也觉着有些脸红。
萧神爱自是知道有不少人在暗中看自己,不过她自小就被人给看惯了,并不怎么在意,只同身侧人笑道:“我原先还想着,这厅堂没烧地龙,只放了炭盆是否不够暖和。却不想这人一多,竟是不冷了。”
“选的日子好。”那惊鹄髻妇人笑道,“快要开春,总归不似先前那般冷了。”
用过饭,歇息许久,众人又挨个去瞧过了今日的新妇。
日影西斜,青瓦白墙的小院仿了江南水乡的建筑,极具柔情。府中主子都是北人,却请了资历老道的工匠,将那江南的屋舍小园仿了个十足。
齐丹玉和齐丹影二人便住在这间院子里,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众人同新妇说着话,依次看过了她敞在院子里的嫁妆。
萧神爱也是从自个私产里头,选了两样珍品给她做添妆,众人瞧在眼中,纷纷感慨她这个长嫂的精心。
不多时,太夫人端坐在一张酸枝木椅上,被侍从缓缓推着行来。
林氏面色一变,是使力掐着自个的掌心,才没叫自己喊出声。她说的派人去接,竟是这个意思?
见到太夫人来了,萧神爱和正在说话的夫人告罪一声,急忙走到了太夫人身前,半蹲下身子与太夫人平齐,柔声问:“太夫人可是来瞧玉娘的?”
她瞪了周遭侍从一眼,不悦道:“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取一顶软轿么,竟叫太夫人一路吹着风过来。”
侍从急忙告罪,萧神爱训斥两句便停了,而后握了太夫人的手,轻声说:“您腿脚不好,还是由人抬您到房里去吧,玉娘正在梳妆。由您去安慰一回,也能缓解她的忧虑。”
哪怕那只手再绵软细腻,可一想到这只手的主人是谁,太夫人便下意识将其甩开了,想要骂上一二句。
萧神爱神色不变,没给她骂出口的机会,动作轻柔的替太夫人拢了下搭盖在腿上的小毯子,莞尔道:“你们将太夫人抬进去吧。”她跟在太夫人的身后,柔声劝道,“身子不好,就算今日玉娘出阁您心里不爽利,也不该动怒的……”
众人听她一路碎碎念了进去,本就为她今日这般的好脾气而惊诧,再联想到今日筵席的布置,和她为齐丹玉准备的嫁妆,恍然升起一种从前错怪了她的念头。
“郡主真是孝顺啊。”一妇人感慨道,“能为了太夫人周到妥帖到这程度,着实不易。”
都是相识多年的人,平凉侯府太夫人的脾气,连她们都有些招架不住,何况心高气傲的郡主。
可她却能毫无任何不满,温柔以待,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妇。
另一妇人笑道:“难怪我说今日怎的没瞧见太夫人,原来是腿脚不好,郡主倒是为了她很细心安排。”
林氏这会子已经冷静了下来,周遭议论声不绝于耳,她却只觉胆寒。那郡主今日,哪里是诚心想让太夫人出来走动,分明是想要在众人面前坐实此事!
她想要说上几句,然而一时间却插不进去嘴,又恰逢男方来迎亲的人到了院门口,一派忙乱间,更没人注意她了。
上无父母,今日代替告诫女儿的,便是萧神爱和齐邯二人,她觉得还挺新奇,面上一直带了三分笑意。
直至将齐丹玉送走,绮云匆匆上前塞给她一张纸条,压低声音道:“郡主,这是刚刚加急传……传来的消息。”
将齐丹玉送走后,虽其中还有宾客无数,齐邯仍是转了身子去寻萧神爱。
四下看了一圈,却没瞧见她的人影。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个活人竟消失在面前。
齐邯的面色逐渐阴了下来,吩咐侍从去四下搜寻。
不多时,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跑来回禀道:“侯爷,郡主回了月华院,这会子正一个人在屋里头,叫人都出去了。”
顾不得府中还未散去的宾客,齐邯匆忙将剩下的人送走,几乎是狂奔回了院落。
他一路提心吊胆,直到瞧见院中熹微的灯火时,方才略略定了神。
推门而入,美人正坐于灯前,反复看着一张纸条。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良久,萧神爱方才缓缓回首望向他。
第61章 。都督(三更)圣人举目找不到可信任的……
烛影重重;交相映照在那张芙蓉面上时,却叫人瞧不真切。
齐邯微愣片刻,直到瞧见她白皙如玉的面颊上盈满珠泪;方才心口一跳,霎时间慌了神。
“齐邯。”他听见她低哑着唤,哽咽的声音几度停滞;方才将这两个字说完整。
可那面庞上的泪;却流得更汹急了些一手竭力撑着桌案,才不叫自己栽倒下去。
他疾步走了过去,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似乎有一只大掌扼住了他的咽喉,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随着他走来带起的风,使得烛火轻轻摇曳了几下。
齐邯从她手中取过那张纸条,垂目望去;尽管比她还早先一步知道,可是再一次去瞧;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他本来想多瞒她一会的;等到他们出了京城;可能就更不容易有这消息传来。
“阿耶被幽禁,阿兄也不见了!”萧神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都颤栗起来,肩膀微微发抖,似乎快要蜷缩成一团。
她攥着身旁那人的衣襟;低泣道:“齐邯,我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人要我了?”
不过短短一年多的光景,她什么也没有了。
一句话说得很混乱,掺杂了无数惶恐于其中;甚至还有惊惧。
齐邯微微垂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郎仰面望着自己,脸上缀满了泪珠,心口不由一抽一抽的疼。
他强忍着那阵心悸,俯身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乖,我在。”
萧神爱轻靠在他胸膛上,听着那处似乎有些急切和不稳的心跳,稍觉着有些安慰,却又不啻于饮鸩止渴。
屋中温暖,入内前齐邯便已脱了外氅,此刻将她拥在怀中,能感受到身前衣襟似乎都被泪水濡湿了不少。
“桐桐,我在。”他又低声应了一句,手轻轻抚着她的背,温柔安抚着。
萧神爱微向后退了些,从他手中将纸条取了回来,反复看了又看。
纸条上写着,合浦郡王奉圣命出海查看珠池,巡视今岁供奉,浪大风疾,所乘船只倾覆于海中。
打捞数日,未见踪影。
初瞧见时,她只觉浑身血液尽消,喉间又仿佛有些腥甜,想要咳出些什么来。后来略略平复下来后,才察觉方才那阵当是幻觉。
“你一直在吗?”她问。
齐邯颔首:“我一直在。只要你想,我一直在的。”
“这样啊。”萧神爱忽而扯着唇角笑了一下,可笑着笑着,却又哭了。
这是她头一次哭成这样,也是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原来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非但会浑身无力,甚至手脚也会有些微的僵硬。
叫手炉暖了许久才见好。
即便上次父亲被幽禁,她跪于九成宫御极殿外,也只是默默地跪着向众人告知父亲的冤屈。担心惹了厌烦,一声都不敢哭出来,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
再后来在祖母面前的哭诉,她也要时刻注意仪态,只叫眼泪静静地淌着,鼻尖泛着一点红,这样方才能博取祖母的怜惜。
因为她清楚祖母彼时也很烦乱,甚至自身难保,自个儿若是涕泗横流,必叫她厌烦。
唯有如同小兽一般呜咽独泣,才能让祖母稍稍怜惜一些。果不其然,那般厌烦孩子的祖母,叫她留宿在了排云殿偏殿,每日过问她的病情,回京后又将她安排在珠镜殿。
甚至她出降,也是祖母代替母亲蘸戒的。
可是刚才瞧见齐邯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想哭,没有来由的想哭。甚至一点都不想去考虑旁的事,只想跟他诉说自己的委屈。
“乖,不哭了。”看着她越流越多的眼泪,齐邯一下子就慌了神,可又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去架子上拿绢帕,却又被她给拽住衣襟不许走,只得拿衣袖去给她擦拭。
所幸他今日送齐丹玉出阁穿了身朝服,内里制作中单的白绢十分柔软,轻柔的擦拭过她的面庞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萧神爱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呜咽道:“可是……可是我好难过啊……”
阿耶被幽禁,已够叫她难受的,为何阿兄出海巡查珠池还会翻船呢?明明她听说珠池离岸边其实不远,浪大风疾,为何不能停靠至岸?
“只是失踪了。”齐邯给她擦了许久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索性先叫她自个哭着,先捧着她僵麻的手细细暖着,轻声道,“不见踪影而已,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只是邸报还在路上。”
萧神爱泪眼朦胧的仰头看他:“这样吗?”
齐邯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是。我记着他是会浮水的,虽说海中凶险万分,奋力游回岸边,也是有可能的。”
他轻轻拍着萧神爱的背,动作很轻柔,一下一下的触碰安抚下来了她的情绪,使她缓缓闭上了眼眸,不久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待确认她睡着,齐邯将她鞋袜褪去,而后将人抱到榻上,更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
她最是好洁的,可他这回却不敢将她喊起来洗漱,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些了,要是这会子起身,恐怕又要闹上一次。
在榻边陪了萧神爱一会,见她睡得沉,齐邯方才去拿那张纸条。看过数遍,他面色微沉,带了些冷凝之色。
又侧首看了眼榻上昏睡的美人,他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趁着夜色去了外院书房。
*****
齐丹玉出阁后没多久,齐邯的调令便下来了。
调令言明,遣其为秦州都督,摄陇西、天水、枹罕、金城、临洮五郡兵马等军事。
秦州都督府虽只是下都督府,然其中临洮是边关重地,时刻要防范吐谷浑的侵扰,不可谓不险要。
这份调令是圣人早已安排好的、在中书门下处有过存档,饶是如此,齐王取出来时也核对过好几次,才确认无误。
齐王不得不感慨,自个父亲对齐邯这个幼年养于宫中的臣子,很是信任。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将临洮这样的重镇托付给他。
齐邯接过调令,一脸凝重的谢恩,又问了圣人安。
齐王清咳两声,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般的年纪圣人便托付此重任,可谓是大有可为啊!”
齐邯同齐王道了声谢,又寒暄几句后,方才回府。他虽有所准备,知道此次调令所给的位置必定不低,却也没想到会是秦州都督。
继父谢和是荆州大都督府的都督,如今竟是比他这个继子,只高了两阶。
他资历尚浅,无论如何也不该坐上这个位置的,除非……圣人举目找不到可信任的人。
想到圣人的病情,他面色沉重,便是步履也很是迟滞,仿佛灌了铅一般。
回府后他没去往书房,而是先回了月华院。
自从合浦王失踪的消息传来后,萧神爱很少出院门,偶尔看书调香,大部分时候都是呆坐着,往日喜爱收集的珠宝也没了兴趣。
然而今日他甫一进屋,便见萧神爱手中捧着个装满珍珠的小匣子,眷恋而惊奇地看着。
第62章 。长陵竟然莫名其妙的,开始怀念起来。……
顺着风涌入屋中的;还有几朵被雨水打落的樱桃花苞。
瞧见窗边倚凭几而坐的美人后,齐邯的眉眼下意识柔和几分,不假思索的阔步行至她身畔。
“桐桐;在看什么呢?”齐邯低声问她,跟着看了眼她握在手中的小锦匣,轻声问;“是刚得的珍珠吗?成色倒是不错。”
听到他过来的动静;萧神爱将珍珠搁置在桌案上,侧首望他。犹豫几瞬,低声道:“不知是谁放在我窗台上的,我问了清檀她们,都说不知。”
她是锦绣堆里养大的,东宫但凡有了什么好东西,向来都是先紧着她的;什么稀奇的珍宝,到了她这儿;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