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钱途看了报纸上的文章,只瞄了两眼,不感兴趣,自嘲道:
“我一个文化单位的,对你们厂子改革的事一窍不通,听都听不明白。”
姜志党坐下,语气很冲:“听不明白?我这么跟你说吧,以前是厂长听书记,现在要改了,变成书记听厂长的了,听明白了吗?”
钱途这回听明白了,有些惊讶:“这不胡来吗?任何时候,都得听书记的啊,要听党.的指挥!”
姜志党听到这位姐夫的意见跟自己一致,语气才勉强好了一些,没那么冲了:
“就是,这帮人明明一窍不通,还成天胡来,尤其这个叫姜鸿宇的,胆子太大了,什么都敢说,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来头!”
听到这话,姜楠突然抬起头,问:“爸,你说谁?”
第610章
家宴
姜志党拿起饭碗和筷子,也抬头瞄了眼女儿,问:
“怎么,连你也听过他的名字?”
姜楠语气很夸张地说:“何止听过,我还认识他,他是我们师范学院的红人,是政治经济系的学生!”
姜志党微微吃惊,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突然又有些服气了:
“难怪呢,原来是专门搞这一套的。”
政治经济系,可不就是专门鼓捣政治与经济的,难怪胆子那么肥,什么都敢说。
这要是一般人,谁敢当众提出来让书记听厂长的?
不过,姜志党也有些纳闷。
姜鸿宇不过一介学生,居然有那么大的胆识,莫非有什么了不起的靠山?
此时,姜楠不知道她爸现在乱七八糟的心思,她对钱途说:
“大姑父,报纸拿给我看看。”
钱途拿着报纸,正发愁该放在哪,听说姜楠要报纸,连忙送瘟神似的递给身旁的孟志红。
孟志红又隔了一个人,传到姜楠手里。
姜楠看了报纸展开的那一面,见到上面西装革履的人,笃定地说:
“对,就是这个人,姜鸿宇。”
身旁的庄霞不经意地问了句:“他也姓姜?”
“嗯,他也姓姜,好像是东阳省的。”
庄霞听说是东阳省的,不由得想深了一些:
东阳省姓姜的,那应该跟姜老爷子不是一个大家族的,因为姜老爷子的老家不是在东阳省,而在隔壁永昌省。
崔和珍坐在姜老爷子身边,替姜老爷子盛了碗汤。
听到大家说些乱糟糟的事,她怕影响老爷子的胃口,就说:
“好了,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老太太发话,其他人不再出声了,都闷声吃饭。
但姜志党仍然心存疑问,过了一阵,等饭桌上的气氛正常了点,才轻声问:
“楠楠,你们学院的那个姜鸿宇,他有什么来头?家里的亲戚是什么官衔?”
姜楠有些被问住了:“没听说他家里有当官的,我只知道他老婆是个摄影师。”
“摄影师?照相的?”姜志党有些失笑,原来姜鸿宇老婆只是个照相的?
姜楠见爸爸那满脸轻视的样子,小声却很郑重地说:
“可不只是照相的,对了,我大姑父应该认识她。”
说吧,姜楠把目光投向钱途。
钱途抬起眼皮,好奇地问:“我认识吗?谁呀?”
“你们文化局下属杂志社的,叫程雪飞。”
钱途刚扒了口饭,还没咽下去,一听“程雪飞”三个字,浑身一抽抽,忽然被大米粒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张桌子上的人都看向他。
孟志红见钱途在饭桌上如此失态,脸上臊的慌,一边拍钱途的后背,一边指责:
“你说你,那么大个年纪,饭也不会吃了?”
钱途努力忍着咳嗽,憋的脸通红,红的跟猪肝一样。
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抬起头来,众人发现他鼻孔里钻出一粒大米。
姜楠姜北两姐弟,都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庄霞看了,也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太明显,只能低头拼命忍着:
这个老不正经的,天天闹些花边新闻,天生就是块笑料。
孟志红见大家都拿钱途当笑话看,更是气的牙根痒痒,气这个上不了台面的钱途,也不知道给自己挣点脸,连累自己也被娘家人看不起。
这要是在自己家,她一定跟钱途大吵一架。
但在娘家,当着老爷子和两个小辈的面,她不能发作,只能拼命忍着,十分嫌弃地擦掉从鼻子里淌出来的大米,随手抹到钱途身上,骂骂咧咧地说:
“吃饱了就走开,别在这碍眼!”
钱途平定了喘息,终于不再咳嗽了。
他起身离开座位,捡起刚才姜楠随手扔在地上的报纸,拿过来看了一眼。
刚刚还说没兴趣,这不就有兴趣了么?
钱途仔细辨认报纸上画质粗糙的黑白照片,仔细回想了一下:
嘿,还真的见过这个人!
就是在元宵节那天,在青年宫举办的舞会上。
那次舞会,是专为中.美两国的摄影团队举办的,钱途知道,程雪飞作为这次团队的核心人物,一定会出场。
对这个大美人,钱途可真是念念不忘!
虽然上次莫名其妙被人下了套的事还没查清楚,钱途着实恨了些日子。
可他这人不长记性,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想到这个明眸皓齿大美人,就心痒难耐,把上次的教训全忘了。
这次舞会,他决定来个守株待兔。
但是,到了青年宫舞场之后,他发现一个西装笔挺的高大男人,寸步不离地跟着程雪飞,让钱途没法下手。
钱途怕招惹麻烦,只好忍着。
直到后来大家在舞池里合影,程雪飞穿着一身旗袍再次出现,那风韵优雅的气质,那前凸后翘的身材,让钱途差点当场飚鼻血。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趁着大家合影时,偷偷摸了把程雪飞的腰。
年轻女人腰部那肌肤紧实的触感,让钱途简直神魂颠倒、心尖发颤。
销魂的要死!
至今想起来,仍然忍不住流哈喇子。
只不过,对那天晚上的事,他不敢多想,每次一想,就不由自主想起那晚经历的毒打。
那顿毒打,跟程雪飞的腰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他只要想起其中一个,就会想起另外一个。
冥冥中,好像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似的。
难道,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他随便占女人的便宜,才让他遭此厄运?
现在,钱途看见报纸上的照片,再次想起那天舞会上发生的事,一边是让人销魂的女人的腰,一边是在卫生间里遭遇的那顿毒打。
再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脑子里又莫名冒出卫生间里那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心里突然闷闷的,莫名有些恐惧。
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
饭桌上的人,见钱途脸色由红转青,还以为是给呛的,看过了笑话,就不再注意他。
姜志党继续问女儿:“楠楠,你刚才说的这个摄影师,她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等姜楠回答,庄霞抢着说:“这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美国有家杂志社要到咱国家来旅行拍照,跟《大家摄影》谈了合作,这事闹的非常红火,上了报纸的!”
姜志党一下子想起来了,对,他确实看过报纸上的新闻,据说文化局这边派了一支队伍,队里的主心骨是个很有能力的女同志。
难不成,那女同志,就是姜鸿宇的老婆?
姜志党这下更感到好奇了。
两口子都这么有本事,到底什么来头?
姜志党在女儿那问不出什么名堂,就转而向钱途打听:
“大姐夫,这个摄影师,是从哪来的,之前在什么单位,家里什么背景?”
钱途还在愣神,摇头,讷讷回答:“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你们单位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是隶属杂志社的,跟文化局隔了层关系,所以我不太清楚她的底细。”
姜志党显然不太满意这个大姐夫的回答,脸色有些阴沉。
钱途怕惹的小舅子不开心,只好说了几句。
第611章
求锤得锤
钱途不想在别人面前提起程雪飞,就简单说了几句。
他说,这人之前只是个照相的,在老家开照相馆,是个个体户。
不知怎的,突然就时来运转,被杂志社招进来了。
就这么简单。
姜志党对程雪飞的“时来运转”表示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背景,帮她疏通了关系?不然,怎么那么巧,好事都发生在她身上了?”
钱途一听小舅子居然不信自己的话,心里也不太高兴。
怀疑别人走后门可以,怀疑程雪飞,那绝对不行!
程雪飞那可是钱途的梦中情人啊,他哪能允许别人这么诋毁自己的梦中情人。
于是故作平静地说:“她有没有什么背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去年《大家摄影》举办了个摄影比赛,向全国征集了上万张照片,当时程雪飞也投稿了,成绩还将就,得了个特等奖,第一名。
随后那一期杂志,就用她得奖时的照片做为封面,结果那一期加印了四次,比平时的发行量多了几十万本。
后来文化局和文化馆联合举办了个民间摄影展,她当时有两幅作品参加展览,是所有作品中人气最高的。
再后来,就是美国《环球摄影》杂志社过来跟咱们谈合作,当时需要一名翻译,我寻思着,楠楠不就是学英语的吗,就想给楠楠个表现的机会,就——”
说到这里,姜楠脸色僵住了。
要命了,全家没人知道她这桩丑事,可不能让“钱大嘴”给抖落出来。
“大姑父!你吃饭!吃饭!”
庄霞听到钱途提起自己的女儿,好奇心突然上来了,问道:
“怎么了,我们楠楠怎么了?你快说啊,你把我们楠楠介绍过去当翻译啦?”
钱途笑笑,说:“是啊,我把楠楠介绍过去了。但是,她好像,跟美国人沟通的不怎么顺畅,最后还是程雪飞出面,才把问题解决——”
钱途知道姜楠肯定瞒着家里人这件丢面子的事,此时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
“哎哟,怎么,你们都不知道这事?”
整个饭厅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剩心跳声。
姜楠:
大姑父,我谢你全家!就你知道的多!
庄霞本来还以为女儿做了什么给她挣脸的事,想来个求个锤。没想到,这锤直接砸自己脚上了,那张脸登时就垮了。
孟志红在饭桌下面,使劲掐了下钱途的腿,指甲快掐进肉里。
钱途嘶了一声:“你掐我干什么?!”
“——”
崔和珍见桌上的火药味又浓了起来,干咳一声,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
“行了,吃饭,吃饭,谁都别说话!”
这顿饭吃的可真够闹心的。
崔和珍一发言,大家才又重新动了起来,再也不说话了,只低头默默吃饭。
再没人提程雪飞托关系、走后门的事了。
姜志党也不问姜鸿宇什么来历了。
崔和珍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姜老爷子,只见姜老爷子对桌上的争论充耳不闻,慢慢咀嚼嘴里的饭菜,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这顿饭,吃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尴尴尬尬。
姜楠被人揭了疮疤,生着闷气,没吃几口就走了。
孟志红心里生着钱途的气,也没心思多吃,硬往肚子里塞了一碗饭,就到厨房去干活。
吃完饭,大家各自回屋休息。
姜志党亲自把姜老爷子送上二楼,安顿老爷子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
“爸,你好好休息。”
“报纸我忘记拿了,帮我把报纸拿过来吧。”
“哎,好。”
姜志党下楼,把家里定的几份报纸都拿上来。
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什么都不管了,但仍然有看报和听广播的习惯。
所以,他绝对不是那种蒙昧无知的老头子,他只是不愿发表自己的看法而已。
姜志党把报纸送给老爷子后,没有立即就走,他很想听听老爷子的看法,借机跟老爷子亲近亲近,就坐在老爷子旁边的小凳子上,问:
“爸,依你看,我们国营大厂这次改革,会动真格的吗?”
姜老爷子拿起老花镜戴上,翻开报纸,说:“哪次改革不是动真格的,不要低估领导人的决心。”
“可是这次改到了书记头上了,要是真的搞什么厂长责任制,让厂长当一把手,我这个书记,以后怎么办?”
“你还是书记,厂里仍然少不了你。”老爷子非常淡定。
“可是,权力是此消彼长的,如果真的改了,整个厂子的领导层,都会发生变动。到时候,说不定我就得靠边站了。”
“我知道,大势所趋,改革在所难免。”
姜志党心里有些凉凉的。
凉凉的,不是因为要改革的事,而是因为老爷子这种风轻云淡的态度。
老爷子